周博彦说的是前天送他的衣服,白衬衫设计得很有层次感,搭配外面的掐腰小西装,确实吸睛。
周博彦的眼光好,给他买的衣服自然也好看。不过他并不是很喜欢,可能是衣服版型设计的原因,总感觉束缚感太强。尤其是外套的腰间部分,会勒得有点不舒服,喘不过气。
“真好看。”周博彦看着身前换上新礼服后越发明艳的美人,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亲昵地扶住美人的肩,唇边也勾起一缕期待的笑意:“我的伴侣今晚一定是全场最美的。”
晚上的聚餐在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里,开了一个大包厢。
周博彦带着顾思言进去的时候,里面几乎坐满了人。
顾思言微低着头,如往常一样安静地做好花瓶的角色。
耳边响起一阵打趣声:
“我说周少怎么姗姗来迟呢?原来是去陪美人去了。”
“难怪乐不思蜀呢!”
“你没看他这些天连面都不怎么露,party也不来!”
“还别说,我要是有个这么漂亮的对象,我也天天陪着。”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富家少爷,之前就听闻了周博彦抱了个大美人回家,只等着下个月就办婚礼了,一个个都眼热得不行。
只恨当初林家藏得太深,这么漂亮的宝贝便宜周博彦了。
周博彦接收到一众艳羡的目光,心里十分受用,弯了弯腰绅士地替顾思言拉开座椅:“坐吧。”
“哟~周少您什么时候多了个宠妻人设了?这不像你呀!”旁边的朋友调侃道。
“是啊!以前那个万花丛中过的周少哪儿去了?”
“夜场那儿可订了桌,待会儿吃完饭就过去,听说来了一批新模特,帅哥美女都有。”朋友笑容暧昧,“周少你就带着老婆一起来呗!还省了点几个模特钱。”
“不来!”周博彦吊儿郎当地反驳,望向顾思言的眸中温柔无比,“老子马上就是结婚的人了,要去你们自己去。”
朋友立马啧了一句:“怎么?你结婚了还准备恪守男德啊?”
“不至于吧?嫂子这么严呢?”
“嫂子你说说看?在家是怎么管周博彦的?”
“就是!让我们也听听。”
众人纷纷望向顾思言,起哄着想听他在家是怎么“严管”周博彦的。
明明只是一句调侃玩笑的话,顾思言却尴尬得不知道要怎么响应。
毕竟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场合,也完全不懂要如何应对。
他紧张得涨红了脸,只能求助般地看周博彦。
一双灵动的眼睛湿漉漉的,看得人心生怜爱。
周博彦适时出来护短:“行了行了,你们都别为难他。”
众人纷纷骂他重色轻友。
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今天嘉铭过生日,让嫂子给寿星敬杯酒,这总可以吧?”
当着寿星的面拒绝也不太礼貌,周博彦很爽快地点头:“可以。”
顾思言拽住他的衣服,为难道:“我…我不会喝酒。”
周博彦皱了皱眉:“就喝一杯。”
“这么多朋友看着呢!乖~别让我没面子。”周博彦轻声安抚道,一边往他身前倒了一杯酒。
见顾思言还是没动作,脸色沉了几分:“思言?”
就喝一杯酒而已,用得着在这样的场合扭捏?
周博彦向来被人捧着惯了,他这样的纨绔少爷耐心本来就没多少。在他第二次出声前,顾思言终于端起了身前的酒杯。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喝完了。
以为身体的原因,他从来没喝过什么酒。此时一杯酒下肚,两颊立马染上两层绯红。
如落在纯净白云间的两抹瑰丽晚霞般,好看得紧。
连那双好看的眸子里也盈出蒙蒙水雾。
周博彦的那位寿星朋友都看得呆了,羡慕嫉妒地冲周博彦说:“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周博彦扬了扬唇,脸上露出明媚笑容。像收藏的漂亮玩具被同伴们夸赞了,十足的炫耀意味。
顾思言却只觉得胸口闷得慌,喉咙口也烧得火辣辣的,只想出去透透气:“我去下洗手间。”
“我陪你去吧。”周博彦做势要起身。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顾思言拦住他,表情淡淡的。
周博彦没再跟上来。
顾思言出了包厢,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水龙头里的水流倾泻而出,顾思言拘一捧水洗了把脸,感觉心口那股堵起来的闷慌感不仅没有消退下去,反而越发严重。
甚至连头也开始眩晕,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耳朵那儿也听不清周围的声响了,只能听到他胸膛里急促的心跳,一声急过一声。
视觉和听觉都在快速消退。
药……
意识就要消散时,他骤然间想起了放在外套里面的药。
他带了的。
顾思言强撑着身体,在外套里摸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那个装着药的小瓶子。
然而他的手已经开始战栗了,别说拧开瓶盖了,连药瓶子都拿不稳。
圆溜溜的小瓶子从洗手台面掉落,咕噜噜地往外滚。
顾思言心中焦急,下意识地去捡药。
可是他的身体已经都有半分力气了,双手一离开洗手台,便眼前一黑直直地往前扑了去。
一股绝望的无力感从心底生出。
却并没有砸到预期中的冰冷地面,而是扑入到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冷冷清清的男式香水萦绕在鼻尖,高雅神秘的木质香里掺着一丝冰冷的雪松林。
搂在他腰间的力度很大,是一个男人。
在强烈的求生本能下,顾思言拽住了男人的衣袖,像拽住唯一能救自己的救命稻草:
“先生…请帮帮我……”
第4章 是他
酒店这一层只有几个贵宾包厢,客人不多,空旷冷清的洗手间里出奇寂静。
面容冷峻的男人单手抱住直直扑进他怀里的人,眉微微拧着望了过去。
是他?
近距离接触看到的正脸比那晚隐约间望见的一个侧面更清晰,漂亮得像坠落入凡尘的皎洁明月。
只是此刻他的状态并不算好。
脸色苍白得犹如白纸,眼皮低垂,长长的睫毛随着身体一颤一颤,抖动出轻微的弧度。
像是找不到着力点一般,大半个身体只能攀靠在叶昀身上。
看情况,像是突然复发了什么疾病。
感觉到怀里那人无力地往地面滑去,叶昀手上微微用力,又把人拉了回来。
微弱如蚊吟的声音响在他耳侧:“药……”
药?
叶昀抬头望了望四周,终于在洗手台周围的地面上看到了一个掉落的小瓶子。
“是地上那个药吗?”叶昀一只手搂着怀里的人,半蹲下把小瓶子捡了过来。
顾思言眼前一片模糊,耳边的声音也断断续续,似乎在问他什么问题。
音色冷冷清清的,像终日晒不到阳光的山涧流淌的一捧冷泉。
他也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男人说的是什么了,只喃喃地念叨:“药……”
有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两颊,下一刻,带着熟悉苦涩气味的药丸被放进了他的嘴里。
苦涩难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顾思言本能地抵住牙关,把药咽了下去。
药效并不会那么快起来,顾思言的意识已经是渐无的状态了,眼前的模糊影像渐渐变成了一片漆黑,他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感觉到自己在一个温暖又安全感十足的怀抱里,双脚逐渐脱离地面。
那人抱他的力度十分温柔,像是在抱一个珍贵易碎的瓷娃娃。
……
怀里的人吃了药后脸色好看了一些,只是人却彻底昏睡过去。
原本急促杂乱的呼吸也逐渐趋于平静。
少年闭着眼靠在他怀里睡着,安静乖巧得像童话书里描绘的睡美人。
叶昀敛了敛眸,俯身把人打横抱起。
和他预料中一样,瘦瘦小小的人儿轻得很,根本不需要费多少力气。
洗手间右拐往前就是这层楼的服务厅了。
“先生,怎么了?”贵宾包厢的侍应生上前询问。
叶昀:“这位先生在洗手间里突发疾病晕倒了,请帮忙联系一下和他一起来的朋友。”
“好的好的。”侍应生忙不迭地点头,又看了眼他怀里抱着的人,“他是1613包厢的客人。”
顾思言他们进来时正好是他带的路,他有印象。
“先生,这次多谢您了。”侍应生帮着叶昀把顾思言平放在服务中心的软沙发上,一边感激地道谢。
叶昀淡淡点头:”刚刚他吃过了药,但最好还是去医院一趟。”
侍应生:“好的。我们会跟他的同伴说的。”
叶昀又看了一眼睡着的人,便转身离开了。
……
他刚走远,躺在软沙发上的人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侍应生惊喜出声,“先生,您没事吧?”
刚刚晕倒的后遗症还在,顾思言将手撑在沙发两边,努力坐起身来:“谢谢,我还好。”
“刚刚是你在洗手间里……”意识里仅存的片段是一个带着炙热温度的怀抱,以及响在耳侧的,清冷模糊的声音。
侍应生:“不是我,是一位先生把你送过来的。”
“先生?”顾思言好奇地问:“是一位怎样的先生?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吗?”
侍应生面露为难:“抱歉。这个我不能说。”
酒店工作人员不能随便泄露客人的隐私,哪怕这位客人并没有恶意。
没能当面和这位好心的先生说上一句谢谢,顾思言有些遗憾。
刚刚他意识涣散,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也没能听清他的声音。
但那个温暖又很有安全感的怀抱却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的。
他应该是一位温柔的绅士。
顾思言这样想着。
“先生,我先送您去医院吧?”侍应生说。
顾思言委婉拒绝:“谢谢,不用了。”
“我刚刚吃过药,已经好多了。”
他这个晕倒的毛病小时候经常犯,有点类似于严重点的低血糖,只要及时服了药就不会有性命危险。
而且长大以后这种情况已经鲜少发生了,没想到今天突发状况,还好他以防万一,随身带了药物。
或许是……那杯酒?
医生曾经叮嘱过他不能喝酒的,但刚刚在包厢里他喝了一杯。
他正垂眸想得出神。
“先生,那我送您回您朋友的包厢吧?”侍应生在旁边贴心提醒道。
顾思言笑了笑:“好的,麻烦你了。”
本就精致的脸上因为这抹笑容更显生动,侍应生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顾思言被侍应生扶到了1613的包厢门口。
包厢的门没有关紧,里面传来一阵嬉笑劝酒声。
“谢谢你,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顾思言说。
侍应生微笑点头:“不客气。”
他转身走了后,顾思言看了看那个他并不怎么愿意进去的包厢,正准备敲门。
“我说最有福气的还是周少,白捡了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不知是谁戏谑了一句。
紧接着是周博彦的声音:“漂亮是漂亮,就是像个木头。”
顾思言正欲敲门的手僵在空中,又收了回来。
“怎么说话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周博彦声音吊儿郎当的:“什么便宜呀?他爸可贪着呢!狮子大开口要城西的两块地皮做聘礼,价值最少有七千万呢!我跟老爷子磨了好久才同意。”
“哟~看来您这是为了美人一掷千金吶?不错,符合我们周少的作风。”
“要是真美人在怀也值了,可他连手都不让老子碰一下。”周博彦嗤笑了声,“我还是喜欢热情主动点的,别跟个木头一样。”
“你不喜欢我喜欢啊!要不那七千万我替你付了,你把美人让给我怎么样?”有人语气狎昵地问。
“滚!你想得美!”周博彦笑着骂了句。
然后是一阵哄堂大笑。
顾思言在门外面无表情地听着,等到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酒店外面。
包厢是回不去了,他也不想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发病的难受还没下去,胸口依然沉闷得难受。
他拿出手机给周博彦发了条信息。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对方没有回。
顾思言站在酒店门前,看着来往的各种车辆,有一种不知道要去哪儿的迷茫感。
这些来往的车辆和行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和目的地,除了他。
他好像无家可归。
顾思言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了几步,脚边突然蹭过来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
“叶总,要先回一趟公司吗?”司机问。
暖气充足的豪华车厢内,叶昀单手抵在膝上,车内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半张冷峻的侧脸。
他望向半降下来车窗的外面,在酒店对面的马路看到了那个孤单落寞的身影。
暖黄色的路灯照亮了那一小块区域,在少年柔软的发顶拢出一层浅金色的光。他蹲在马路边上,正俯身去抱一只瘦兮兮的小橘猫。
“你也没有地方去吗?”顾思言伸手把不知道从哪儿跑过来的流浪猫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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