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沧接过宋连云递来的水,垂头饮下,隔了一会儿,沈沧才慨然道:“梁疆,他是本王的好友。”
在一旁伺候的高福看得眼皮直跳,宋公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王爷藏了好几年的伤疤给揭开了?
王爷暴怒时他还敢劝,莫非这就是无知无畏?
“梁疆的父亲是武状元出身,家中男子皆是武艺高强,梁疆也算是少年成名,自小就和喜欢溜鸡斗狗的官家子弟不一样,我的父皇很喜欢他,就叫他进宫跟我一块读书,也算是我的伴读。”沈沧的眼神逐渐飘远。
沈沧从小就没有吃过苦头,皇位有他哥哥沈澜继承,他过得轻松,又有梁疆这么个浑身是劲的伴读,每天打打闹闹的就长大了。
只是后来沈沧的父皇驾崩,沈沧一夜之间就成熟了许多,帮着登基的哥哥一块打理朝政,沈澜也从不避讳沈沧,教会了沈沧不少东西,梁疆也被沈澜委以重任,两个人都不似从前那么天真。
再后来,梁疆的父亲战死沙场,梁疆带着一家人扶灵回乡,先是办了葬礼,紧接着梁疆便携同为武将的妻子奔赴边疆,镇守一方,老家只留了年幼的妹妹和整日以泪洗面的母亲。
“突然有一天传来消息,告诉我梁疆和他的妻子都战死了,我是不信的,那会边疆稳固,根本就没有大的战事,只有小摩擦,意识到不对,我立即派人去接梁疆的妹妹和母亲回京城安置,只是我的人到时,早已经人去楼空。”
沈沧为此连续好几个月到处查找梁边月她们的下落,只是不管怎么找,就是没有找到人,梁疆的老家都让他给翻了个底朝天,谁想人就在京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没能照顾好他的家人,是我愧对于他。”沈沧感伤起来。
宋连云:“愧对于梁疆的,难道不是害他的人?”
他就不理解沈沧这种心理了,谁有错找谁,沈沧已经尽力,更何况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沈沧:“……”
说得有点道理。
“高福,我看王爷也饿了,麻烦你找人跟厨房说一声,就说王爷晚上在凌飞阁吃饭,我们两个人一块吃。”宋连云毫不客气地支使高福。
高福眼皮抖得更厉害了,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宋连云有这么多话?不是很冷漠很孤傲的吗?
宋连云张嘴,高福还是不可能乖乖听的,他看向沈沧,等着沈沧授意。
沈沧挥手:“去吧。”
算是同意了在凌飞阁用膳。
“王爷,我可以去花满楼盯梢。”宋连云自告奋勇,“我今天去花满楼时顺便摸清了花满楼的布局,只是盯梢不做别的,不会惊动人。”
沈沧落下一道怀疑的声音:“顺便?”
宋连云:“顺便。”
那你也真是太顺便了。
“你替本王做了如此重要的事,本王也不好白拿,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合理,本王都能满足你。”沈沧又恢复了一派“我有钱”的潇洒姿态。
宋连云抿了抿唇:“真的可以提?”
沈沧:“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宋连云心里激动了一下:“那王爷不如就给我一个职务,每个月给我发钱。”
沈沧:“就这?”
宋连云为什么执着于要谋个职位?直接要宅子要钱不是更好?
说宋连云傻吧,办事时干净利落,说他聪明吧……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那你以后就在本王麾下做事,每个月本王给你一百两,你意下如何?”沈沧问他。
宋连云不知一百两银子算多还是少,但他相信沈沧不会亏待他。
“谢谢王爷。”宋连云应下,“要是王爷愿意时不时多给一点奖赏,我也是可以的。”
沈沧不是很想搭理,宋连云连怎么获得最大利益都算不明白,他居然在乎奖赏的那么点三瓜两枣?
“本王会给你一块腰牌,你记得把周全的还给人家。”沈沧换了个话题。
周全拿的是宸王府的腰牌,而给宸王办事的人,拿的是宸王的腰牌,二者不同,也就只能糊弄不懂的人,遇到了懂的,当场就能拆穿。
宋连云矜持:“谢谢王爷。”
晚膳送来前,宋连云把烤肉串席卷一空,沈沧都要以为宋连云晚膳吃不下多少了,结果宋连云端着碗风卷残云。
沈沧心想,宋连云以前也不知是被哪方势力关着养的,养得傻乎乎的。
高福都快给宋连云跪下了,能不能不要顾着自己吃?看一看坐在你对面的王爷行不行?
放眼整个大启,跟宸王一道用膳,还在饭桌上不管宸王死活的,也就只能找出来宋连云一个。
高福揣着手,痛苦望天,他总觉着,以后令他心惊肉跳的日子,少不了。
沈沧并未对宋连云狂野的用膳方式作出点评,左右他胃口不大,不必跟宋连云抢饭吃也能吃得很好。
待用过晚膳,下人们把碗筷撤走,宋连云作势又要去到处溜达。
“等等,本王有任务交给你。”沈沧不是很想让宋连云在他的王府里转悠了,要转去转别人家。
宋连云:“王爷请讲。”
“从现在开始,你跟着白度学内功。”沈沧道。
白度试过宋连云,宋连云没有内功,要是遇上武功高强的肯定吃亏。
宋连云:“现在?”
“对,就现在,白度在演武场,你去找他就是。”沈沧打定主意,得让宋连云在王府时忙起来,他看宋连云闲不住。
宋连云没有多想:“好,那我去演武场找白大人。”
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用演武场了,真是不错。
“高福,你去走一趟,跟白度说是本王的安排。”
真好,宋连云以后在王府里就有事可做了。
双方都很满意。
只有高福一脸惊恐。
第10章
沈沧说到做到,宋连云在演武场跟着白度学习内功学到了深夜,回到凌飞阁就拿到了属于他的腰牌。
他不仅有了自己的身份证,还有了办事的特权,真不错。
宋连云把腰牌收好,才抱着衣服去沐浴。
在演武场出了一身汗,宋连云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他的头发还是短发,很快就擦了个半干。
他今日出门,在京城的街道上也见到了一些人没有留长发,只是不多,不过也是个好消息,至少他顶着只到肩膀的短发也不会太引起注目。、
吹了烛火躺在床上,宋连云比昨天多了一点点安全感,心中的焦躁减少了些许,也有了困意,不用熬夜。
明天得先去花满楼见梁边月,沈沧还记得她,也很担心她,想必梁边月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也能好受点儿。
天天被打手里里外外守着,踏不出屋门半步,好好的人也给憋坏了。
还好,过不了几天梁边月就能离开花满楼,有沈沧照拂,她应当能安稳度过一生吧。
宋连云想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宋连云醒了个大早,刚要翻身下床,就察觉到了一点意外。
宋连云沉默了,他明明学着控制自己控制得很好,怎么会突然就……
想不通,难道是因为环境改变了?
宋连云一脑子疑问地带上换洗用的衣服去了水房快速洗干净,把浅青色的劲装穿好,
崭新的腰牌系在腰间,又揣了银子就出门。
“公子,不在府里用早膳?”周全想着昨天宋连云起得晚,就叫厨房晚点再备宋连云的早膳,没想到今天宋连云起了个大早。
宋连云摆摆手:“我在外面买吃的也行。”
周全昨日得了沈沧的吩咐,不用跟着宋连云,宋连云要办的事带他不方便,周全就想着在府里把人给伺候好,免得出了差错,极力劝宋连云在王府里吃过饭再出门。
“公子,哪有您这么早出门的?王爷还要去上朝呢,这会不也在府上用膳?”周全还拿沈沧举例子。
沈沧要去上朝?
那正好,可以跟沈沧一块出门,还能去沈沧那里蹭一顿早饭。
“我去玉衡堂跟王爷一块儿。”宋连云大步流星地溜了。
周全:“???”
都不用问问王爷的意思吗?怎么反客为主的感觉?
宋连云溜到玉衡堂,没用得上下人去回禀,直奔沈沧玉衡堂的饭桌。
“王爷早。”宋连云行了礼,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沈沧筷子一顿:“你为何会出现在此?”
宋连云指了指饭桌:“想和王爷一起吃个饭。”
沈沧不知该说什么,宋连云顶着* 一张冷脸,多孤傲的气质?言行倒是没半点符合的。
“来人,添一副碗筷。”沈沧吩咐道。
见过不客气的,就没有见过宋连云这般不客气的。
清早眼皮就开始跳,果然又是宋公子。
高福服了。
宋连云发现沈沧的生活应当算是朴素的,看起来跟他吃过的早饭没什么区别。
“你是想用眼睛吃?”沈沧见宋连云盯着餐桌发呆,忍不住道。
宋连云用筷子叉了一个包子:“王爷,你吃得挺简单的。”
沈沧一默,然后问:“你以为本王早膳要吃什么?”
宋连云回想了一下boss吃早饭,据说是比着古代的王公贵族来安排的。
“燕窝?火腿?”
他记得boss早上还喜欢喝点红酒,叫什么赤霞珠?
沈沧:“……本王是被供起来了吗?”
高福瞪大眼睛:“王爷,这话可不兴随便说啊!”
说得跟死了变成了牌位一样。
沈沧神色淡然,并不避讳此类话题:“本王想,你大抵是对我们皇室有什么误解。”
宋连云嚼嚼嚼,又喝了一口汤:“王爷的意思是?”
“大启自开朝以来就有训,作为皇族要节俭,上百年都是如此,本王当然也不例外。”沈沧说。
宋连云小小鼓了掌:“王爷真厉害。”身居高位还能严格要求自己。
沈沧不是很想回应这句哄小孩似的话。
在玉衡堂蹭了一顿早饭,宋连云兢兢业业上班,独自出门,直奔花满楼。
昨天是光明正大走进花满楼的,宋连云还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今天再大摇大摆地出现不合适,所以选择了翻墙。
花满楼把梁边月安置在后面的小院子里,这院子跟前头比起来可以说是安静偏僻,再喊几个打手在附近守着,用来关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绰绰有余,想要拦住稍微有点身手的人就很难了。
宋连云根据自己昨天踩好的点,从后墙翻进了花满楼,悄无声息地溜到了梁边月的屋门前,用跟梁边月约定好的敲门暗号敲门。
梁边月很快就开了门,把宋连云给请进了屋子里。
“宋公子,你胆子也太大了些。”堂而皇之地翻墙进了花满楼。
宋连云:“还好。”这不算多难。
梁边月也起得很早,花满楼对她很是严厉,要她每日都练习琴棋书画,这会正是梁边月练琴的时辰。
琴声不能停太久,否则外面的打手听不见琴声,就会过来询问。
梁边月只得一边弹琴一边同宋连云说话。
“我已经把你的情况说给了宸王,他昨天就想抄家伙来救你,可你有你自己的诉求,我便劝了他。”宋连云停了一瞬,“你可以放心,宸王是好人。”
梁边月的琴音一乱:“嗯,我知道。”
只是时隔多年,宸王还能惦记着他们梁家,她很高兴。
“我想他不会放过幕后黑手,你们一家人的仇会报的。”宋连云不太会跟女孩子交流,除了谈正事,说话干巴巴的。
“还得谢谢你。”梁边月原本的打算,是在作为新花魁被拍卖的那一日弄出点动静,让人知道她是梁疆的妹妹,死在了青楼。
如果能好好活着,她不会想死。
“宸王说你们梁家人都习武,你没有吗?”宋连云好奇,要是梁边月也习武,寻常的手段不可能控制得住她。
梁边月琴音停下,她笑笑:“我是家里的老来女,也是好几代里唯一一个女儿,家里舍不得我吃习武的苦,我从小也不喜动喜静。”
他们一家人在京城居住时,她还有小才女的称呼呢。
宋连云大抵猜到了为什么幕后黑手会把梁边月弄到青楼,无非就是想看明月坠入污泥,对于一个读书多的女孩子来说,无法接受自己落得如此结局吧。
琴声只停了一会儿,梁边月又开始练习,她的手指因为长期日复一日地练琴,生长得有些不协调。
花满楼是青楼,不会讲人道,想必除了病得起不了床,都要练习。
宋连云和梁边月待了一个上午,梁边月练琴练了一个上午,中间不敢过多休息,连去如厕都还得先通报给看守的打手。
但凡换一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人,早就被逼疯了,梁边月却还能保持冷静,实属不易。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不是遇到有心人迫害,会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且做得很好。
午时会有人来给梁边月送饭,宋连云提前离开,免得被人撞上,顺道他也去外边找了一个地方吃午饭。
能开在花满楼附近的酒楼规格不低,宋连云拿着沈沧给的钱去大吃大喝,要了个能看见花满楼正门的包间。
梁边月说,她用过午饭后妈妈会去检查她练琴的情况,特别是即将到拍卖的日子,会天天去她那里啰嗦,说一大堆梁边月不会听的话。
不清楚梁边月那里何时才会没有人,宋连云决定在酒楼多待一阵,包间的视角绝佳,但凡是从花满楼大门口路过的,都逃不开他的眼睛。
给沈沧干活比给boss干活强,有钱花,也自在,还不用操心万一哪个时候boss变了卦,就把他打包给送到哪方人物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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