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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钰剧烈的咳嗽起来，从嘴里吐出一大口的鲜血，汩汩流淌，看上去很疼，仿佛下一秒就会无声无息的死去。
许玉臣惊恐的为他擦拭着嘴边流出的鲜血，可那血仿佛流不尽，越擦越多。
莫钰仍旧笑着，眼神似乎在说：看呀，我对你多残忍。
因为害怕这么炽烈的爱，所以一遍遍试探自己值不值得，一边臆想许玉臣因为厌烦而远离，一边又为了许玉臣对他从始至终的爱而不懈寻觅，仿佛抓到生命中的那束光。
他算尽人心，也算不透自己的心。
莫钰心中有点酸涩：原来自己在遇上爱的人时，也会如此卑微和纠结。
可许玉臣的痛苦，是他带来的，他又在矫情什么呢？
莫钰感觉自己很困了，像孤身一人行走在雪地上，冷得瑟瑟发抖，想一头睡下去。
于是，他沉沉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为自己选定的，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
莫钰嘴角微微扬起笑，心想，下一个世界，他一定不会让他们之间的结局重演。
许玉臣张了张嘴，想拒绝他。
像往常一样拒绝之后，莫钰还能有活力地对他皱起眉，斥责他不理朝政。
更是拒绝莫钰一个人就安排了他们的下辈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静静的躺在他怀里，连抬手都如此费力。
他想问问：你就这么讨厌我，连爱恨，都要欺瞒着我吗？
甚至甘愿用死亡来逃避自己。
可他一点也发不出来声音了，他的嗓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咬到唇齿之间出血。
最终，莫钰的手垂了下去，溅起涟漪尘土。
许玉臣无声地抱着他，从温热的身体到冰冷，生命在他手中一点点流逝。
他亲眼目睹了自己最爱的人的离去。
直到再也感觉不到一丝跳动，许玉臣才终于叫出声，他从胸腔中挤出大量的喊叫。
惊恐、悲伤、绝望。
野兽一般的嚎叫响彻了整个树林，惊起一大片飞鸟。
“不要——！”
驿站内。
突然出现的李大黑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埋伏的人员悄悄撇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他毫不知晓地跟莫之威与柳晚晴打着招呼，他们两家是世交，因为李大黑的出现，对他们来说并不算意外。
起初，莫之威以为这孩子只是来送送他们，可直到他发现李大黑吞吞吐吐，有话又不说时，莫之威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莫之威支开柳晚晴，在僻静处拉过李大黑，目光迥然。
“好孩子，你跟伯伯说实话，是不是小钰让你来的，他让你带什么话了吗？”
李大黑迟疑地回忆起莫钰的嘱咐，斟酌字句：“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小钰说他有点事，可能晚点儿再去。”
“晚点儿……”
“是啊莫伯，可能小钰临时发现有什么事没有处理，等到你们安顿好就过去团聚了吧。”
李大黑拉过自己的马，望向京城的方向：“天快黑了，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莫之威心下一沉，与李大黑告了别，默默牵上马匹，身影孤寂地走在大道上。
“夫君，怎么不进马车里？对了，小钰怎么没有跟上，他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柳晚晴拉开车帘，单纯懵懂地问来问去。
莫之威的指尖在颤抖，他不敢想象小钰的未来会是什么样，于是默然的摇了摇头：“娘子，咱们走吧……”
柳晚晴意识到了什么，惊诧地回望京城的方向，明明没有走太远，可是她却感觉，自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马车边的铃铛摇摇晃晃，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响声，迎着江南水乡的方向展望。
柳晚晴不语，放下车帘，双手紧捂住嘴巴，闷声啜泣起来。
在系统选项界面出现时，依旧是留下和离开两个选择。
莫钰并没有立刻选择离开，他在等待最终的结果，因此他选择以灵魂体的存在形态，跟在许玉臣身边。
至于有几分私心，不言而喻。
许玉臣自从莫钰离开后，一直失魂落魄，他发神经一样让宫人在皇宫内建造了一个巨大的寒冰冰室。
瞒着所有人，将莫钰的尸体保存在冰中。
莫钰躺在冰棺中，脸色苍白，却仿佛还可以活过来一样，隐约间恍若冰雪美人。
许玉臣爱怜地拂过他的脸颊，像是在故意挠痒逗他一般。
他燃着疯狂的火焰，在莫钰耳边厮磨轻语：“小钰，我才知道那些文官有多烦人，一句一个朝纲伦理，我根本不想管。”
若不是小钰让他治理朝政，他甚至根本不会再去上朝，他只想要每时每刻都跟小钰呆在一起。
“还好，现在承担流言蜚语的是我，你再也不用承受这些折磨了。”
他温柔地笑，用指腹蹭了蹭莫钰的脸颊，像是在对熟睡的爱人说悄悄话。
一般人看到这场面，恐怕都会被吓着毛骨悚然。
可飘在空中的莫钰只是摸了摸他的头顶，手掌穿过许玉臣的头发，没有丝毫的触感。
虽然知道许玉臣听不见自己说的话，可莫钰还是回答了一句。
“不怕，有我在。”
纸包不住火，有些消息渠道的人都知道，那位曾经风头无两的莫世子，已经不在了。
而许玉臣最近一有时间就躲回冰室，许玉槐久而久之也发现了蹊跷。
他跟踪在许玉臣身后，发现了他隐藏的秘密。
他既震惊又恶心，觉得许玉臣这是在糟蹋莫钰的身体，让他死了之后都不能入土为安。
两人大打出手，许玉槐恶狠狠地吐出：“疯子！神经病！离小钰远点！”
他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都吐了出来，扬言必须带走莫钰。
许玉臣原先无所谓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他眼中淬血：“你敢！”
“孤可以立刻杀了你。”
他拔出剑，直指许玉槐的脖颈，眼中偏执的神色越发浓烈。
许玉槐毫不怀疑，只要他敢再走近一步，那把剑就会立刻刺穿他的喉咙。
夜慕出现强制地带走了他，见讨人厌的身影不在眼前，许玉臣才恢复了原状。
他冷嗤一声，回到了莫钰的身边，温柔地诉说。
“讨人厌的家伙终于走了，接下来又是我们两个人的时间了。
小钰，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谁都不行。”
许玉槐没有放弃带莫钰走的念头，可他却一次次被许玉臣震惊。
以至于他也不得不怀疑，许玉臣对小钰的感情，确实要远比自己想象的浓烈的多。
许玉槐回想起他在边境曾经问莫钰现在开不开心，而莫钰的响应是，看向了许玉臣。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许玉槐放弃带走莫钰的念头了。
第81章 温润如玉病弱世子&巧取豪夺狠戾新皇26
如莫钰所料，朝堂局势动荡叵测，大臣之间的尔虞我诈常有。
莫钰一个死人，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威胁了，于是在攻讦苏琅变法时，他们又重新提起了莫钰这个名字。
高台之上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再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时，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像是一尊没有生机的雕塑，威严而肃穆地注视着他的臣子。
他沉默地望着，台下人面目狰狞地拽文嚼字，互相攻击。
在他们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辩驳中，莫钰从一个魅惑君上的祸国美人变为了忠贞不渝、谋略过人的国家栋梁。
庙堂之上的唾沫星子都带有几分谎言的气息。
许玉槐实在看不下这场闹剧，一向和颜悦色的他也在朝堂上发起火，出声制止了他们乌烟瘴气的行径。
许玉臣百无聊赖地勾了勾唇，让如福宣布了退朝。
等到朝臣尽数散去，许玉槐冷冰冰地对没有表示的许玉臣道：“希望你不要辜负小钰的信任，任凭他的名声被肆意抹黑。”
许玉臣亦冷漠回了一句“无需你多管闲事”，在他离开后，却又唤来了史官。
他战战兢兢地跟许玉臣行礼。
“方才爱卿听到众人对莫世子的评价了吗？”
史官犹犹豫豫，握紧了手中的笔：“这……”
许玉臣眼中射寒星，就像隐藏在暗处的猛兽，随时可能发起攻击。
“怎么，你没长耳朵吗，莫世子的评价来来回回，史官觉得什么是真呢？”
史官咽下口水，低头应下：“臣懂了，陛下放心，臣一定会用自己手中的笔，写出最真实的世子大人。”
得到了保证，许玉臣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去。
不久后，史官将莫钰改成了不贪慕权力的名臣。
后来的史书上寥寥几笔带过，大梦一场，孰真孰假已然分不清。
但天理昭昭，终是还了小世子该有的清白。
按照道理，其实这时候任务已经结束了，莫钰可以选择离开。
但他还是留了下来，以灵魂体的方式陪在了许玉臣的身边，朝夕相伴。
看他日升月落兢兢业业，把枫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反之岚国却一日不如一日。
一年后，许玉臣作为君王的陵墓修好了。这是枫国的传统，君王在位时就要为自己的陵墓选址，以待自己百年后被葬于此地。
许玉臣即位时便被催促，可他说这可真是个坏兆头，迟迟没有定下来，直到后面有一次莫名其妙问莫钰喜欢哪里，然后死活不告诉莫钰他这个问题的原因。
莫钰这才知道，他当时这个问题，是为了选陵墓的位置。
自己随口一句话被人铭记在心，确实是不错的体验。
可在这个关节口，莫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莫钰的手抚过陵墓建造的地图，精细的走势标记在牛皮上，依照许玉臣的要求，帝后二人被合葬在一处。
可是许玉臣的后宫根本空无一人，为此不少受官员批评。
建造陵墓的人心中疑惑重重，也不敢问出来，而是拿出看家本事将其建造得金碧辉煌。
莫钰的念头在不久后就被验证了。
许玉臣立下了一道遗嘱，让许玉槐在他驾崩后继位。
许玉槐诧异十分，可他在接到圣旨之后，就找不到许玉臣的人影。
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满朝文武都不知许玉臣去了何方，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他们催促着许玉槐登基，希望这个软柿子能够好拿捏。
可事实证明，许玉槐长久以来的缄默让他们忘记了，这位并不是软弱无能、只会一毕退让的皇子。
曾几何时，他是太子之位唯一的人选，即使沉寂了几年，再次归来时也必会散发出惊艳绝伦的光芒。
他的手段比许玉臣更加成熟稳重，上下整肃，风气清正。
处理完朝政，许玉槐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的皇兄和小钰。
后宫之中的冰室，曾承载了太多的思念和回忆，如今已经破旧不堪，许玉槐没有做他用，而是会时常到里面坐一坐，缅怀旧人。
时辰久了，夜慕便担忧地唤他出来，为他披上斗篷，用手温暖他的手心。
而被挂怀的许玉臣，去到了自己的陵墓。
他躺在棺材里，苦哈哈地吐槽：“叫什么陵墓，多好听，其实容身之所也不过就这一亩三分地。”
而他的身边，躺的正是莫钰的尸体，许玉臣一扭头就能看到。
他的眼神缱绻婵娟，静静地望着自己的爱人，然后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小钰，若有来生，你会心悦我吗？”许玉臣没有听到回答，意料之中，若是能听到才有鬼，但他还是难掩失落，“罢了，不要恨我就是。”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金块，往口中放去。
莫钰手急眼快按下了脱离按钮，小世界就此定格。
许玉臣的动作停在半空中，世界开始渐渐在莫钰眼前消逝坍塌。
他用额头抵上了许玉臣的额头，用嘴型说：“会的，一定会的。”
莫钰的灵魂体在世界彻底散去，他也自然没有看到许玉臣眼角流下一滴清泪。
莫钰退出营养舱时，系统弹出任务判定成功的标志，他并不意外。
莫钰先去了系统休闲区，004泪汪汪地迎上来哭诉：“小钰，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信号特别不好，到后期我就一直连接不上你的脑电波了呜呜呜……”
莫钰默了一下，没告诉它是因为自己屏蔽了它，所以它才很少有机会能出来。
要是让004知道这件事，肯定会追在自己耳边吐槽他重色轻友。
于是他打着哈哈：“可能是因为古代世界的原因吧，说不定下个世界就好了。”
“希望吧嘤嘤嘤，人家在休闲区待命的时候真的超想跟小钰讲话滴！”
“哦对了，小钰，你沉迷进去了吗？这是第一个你没有立刻选择离开的世界哎。”
004随口一问，但莫钰像是被问住，没有响应，它立刻激动起来。
“不要呀，作为一个成熟的统，004要告诉你，许玉臣只是一串数据，离开小世界他就不复存在了，真实世界根本没有他存在的痕迹。”
莫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我知道，他很脆弱，可我也不过是一堆细胞，可能一不小心就死掉咯，这样看我们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可是……”004眼含泪花，“004舍不得小钰，不想要小钰死。”
莫钰轻笑：“我不会死的，至少现在不会，因为我的存在就是他在现实的痕迹。”
004懵懵懂懂，只是见莫钰没有说那么丧气话，又迅速恢复了活力：“好耶！”
告别了004，莫钰走出营养舱，周遭的人都在向他祝贺，又拿下一个s级的世界，第一的宝位不可动摇。
莫钰一一礼貌回应。
最顶层的气氛则完全不同。
脱离了小世界，许玉臣哪还不明白，莫钰最后的举动只是为了任务能够完美的结束。
作为老板他确实应该庆幸有这么一个尽职尽责的员工，可他还是怒气冲冲折断了一根铅笔，咬着牙盯着落地窗外莫钰的身影：“你可真是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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