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姜憬淮都替邴温故尴尬,“那个,臣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其实渊亭在家那些年,家里的地和家务就没做过。”
“所以说他压根就不会种地?”展煜惊讶的忘记控制声音,很大声的质问,“那他敢在朝堂上信誓旦旦夸夸其谈自己出身农家,论种地无人能及!”
“这臣就不知了。”谁知道邴温故这么敢胡吹啊。
展煜和太子对视,太子道:“邴大人胆子真大。不过这也算艺高人胆大吧,如果不是他大胆,敢接下县令一职。也就没有后续那杂交粮种了,总体而言,邴大人是有真本事在身的。”
展煜道:“若不是他还有些本事,呵……”
“若如你讲的那般,邴温故这人一无是处,那怎么突然就成了现在这般文韬武略了呢?”
“这个说来还多亏了无为先生。据说无为先生身带福星命格,是那种你对他越好,他就会反过来带挈对方的那种。”
展煜问道:“若真如此,南家日子怎么还那么穷?莫非南家对南锦屏不是真心,只是流于表面?”
“这倒不是。圣人有所不知,这寒门对双儿好,也就是同家里男丁一视同二罢了。而穷人家的男丁也不见得过的有多好,说句不好听,比贵人家里主子跟前得宠的畜牲日子还不如。所以即便好,也就那样。据说正因为如此,就是不够好,才没有大富大贵,只是家中人口平安罢了。”
展煜点头,他虽然是一国之君,富有天下,但不是何不食肉糜之辈。他知道穷人的日子有苦,他曾经不受宠的时候,也有过那样的日子。
“渊亭此人虽然性格种种缺陷,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无为先生那真是痴心一片,好到无话可说。成亲后就跟家里表明,家中一切家务,地里劳动,无为先生皆不参与。”
听到此处,展煜还算满意。
“渊亭又教无为先生读书识字,明礼知是非,这才有了现在出类拔萃的无为先生。这时候无为先生自带的福运反馈给渊亭,他自己讲的,就像是突然之间开了窍。从前不懂的知识,无师自通了。然后就有了现在圣人见到的邴大人了。”
姜憬淮以为圣人会对南锦屏福星一说有所怀疑,没想到圣人眼中不带没有怀疑,反而亮的吓人,似乎对南锦屏身带福运深信不疑。
“福星啊,好,好!”展煜高兴的双眼亮的惊人。
“朕无其他事询问了,你下去吧。此次做的很好,过几日你的封赏就会到了,你等着便是。”
“多谢圣人。”姜憬淮得了准话,放了心。
待姜憬淮离开后,太子已经反应过来,圣人对南锦屏之关心,似乎并不是风花雪月之情,而更似舐犊之情。
“父皇,你对南锦屏福星一说,没有怀疑?”太子问道。
“太子,你过来,朕给你看一样东西。”展煜起身来到一处墙前,墙上挂着一副圣人自己亲手所书的仁德天下四个大字。
展煜把那副字画撩开,露出后面的机关,他轻轻旋转几下,那墙就转开了,露出容一人进入的通道。
“跟我进来。”展煜招手,太子跟在展煜身后进入。
展煜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太子这才看清这是一间密室。
密室正中摆着香火贡品,这些都没什么,最骇人的是墙上那副画像。画中人是一位年龄在六七岁左右的男童,甚至可能更小,瘦骨嶙峋,双目无神。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画中人如果等比例长大那就是太子见到的南锦屏。
只不过南锦屏比起画中人来,多了十分神采飞扬。
“这,这……”太子傻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眼前这情况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父皇暗室之中的画像同南锦屏相貌一模一样。
“太子,过来给你皇伯伯上香。”展煜望着画像的目光很柔和,充满思念。
太子缓了缓心神,镇定下来,点燃香火,恭恭敬敬给画中人上香行礼。
“父皇,为何南锦屏会同孩童时期的皇伯伯长的一模一样?皇伯伯不是在七岁的时候,为了救父皇溺水而亡了吗?”
展煜目光有些凶戾,“是啊,朕也很好奇呢,为什么一个偏远乡村的小双儿会同朕的兄长长的一模一样呢?”
太子心中凛然,有些事情不敢深想。
“放心,此事朕一定会查一个水落石出。”
二人走出密室,太子还是不解,“父皇,南锦屏相貌与皇伯伯一模一样,为何朝中大臣竟然无一人发现。”
展煜冷笑,“当年母妃生了兄长,先皇得知是个小哥儿后,就将母妃视为不祥。母妃备受冷落,那时候又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谁会关注一个备受冷落的常在生的生而不详的小双儿。
母妃知道先皇不喜兄长,怕他惹先皇厌烦,遭无妄之灾,就把皇兄常年拘在院中,不见外人。皇兄直到死前都未曾离开过那一方小小的院落,就更没人知道其相貌了。这些年,除了朕和母妃,这世界上大抵没一个人记得皇兄的样子了吧。”
至于梅成温等人,那都是后来展煜在成人后,凭借手段走向政治舞台后的事情了。所以,梅成温等人压根不知道展煜兄长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有个双儿兄长。甚至于他那个双儿兄长为救他而死的事情都不知道。
这事是展煜心中的伤,很少提及,只跟太子讲过。
太子对展煜这番过往知之甚详,皇太后后来之所以还能有了展煜,只能说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有一次先皇喝醉了,不知道怎么走到了皇太后的院中,再次宠幸了皇太后,有了展煜。
只能说一切阴差阳错,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定数。
提起这些,展煜的眼神都是冷的。
“太子,你相信这天底下有没有血缘关系却长相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展煜与其说是询问太子,不如说是喃喃自语,更像在问自己。
太子知道,此时此刻展煜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自会派人去查。
邴温故和南锦屏回到驿站,就被团团围住。
“大郎,圣人可有降罪你?”梁氏问。
“大郎,四郎帮你搞了一个万民请命,可有用?”邴父问。
“锦哥儿,圣人知你杀了昆弥,可有不信?”苗氏询问。
“锦哥儿……”
“耶娘、岳父岳母不必担忧,圣人没有怪罪的意思。”邴温故打断家中人七嘴八舌的询问。
南锦屏瞅了眼邴温故,没有拆穿他,圣人可没说不追究邴温故抗旨不遵的事情。但是这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讲了,家中人帮不上忙,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无量天尊,那就好,那就好。”梁氏胡乱拜着,“那咱们什么时候能回丰州?”
“暂时还不可以。毕竟我也算抗旨不遵,此事虽有功但也有过,功过不好评断,圣人的意思是给个什么官还要再商量商量,叫我留在汴京城等候旨意。”
“留在汴京?”
“嗯,正好我任期满了,圣人一并就把我调回汴京了。”
“太好了,我儿以后就是京官了。”梁氏高兴欢呼。
“四郎不在,一会儿联系四郎,找人把百姓们送回丰州吧,来回路费,算在我身上。也叫四郎给咱们寻个住处。”
“咱们可以离开驿站了?”
“可以,只要不离开汴京就成。”
“那可真是太好了。”
“还有一件大好事要跟大家宣布?”邴温故瞅向南锦屏,目光之中满是骄傲和自豪。
“什么好事?”苗氏瞅邴温故的模样,下意识觉得同她的锦哥儿有关系。
“夫郎因诛杀乌孙昆弥有功,圣人特许夫郎参加今年的科举。”邴温故大声讲着,比自己当时中了状元郎还骄傲。
“什么,锦哥儿竟然能参加科举?”苗氏惊叫。
不止苗氏,南父,南大郎,顾氏等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看见大家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又明白自己没听错。
南锦屏解释,“其实这事主要还是多亏了温故。”
“自古以来,夫郎和娘子立下大功都会记在夫君身上,而夫郎和娘子本身不过得些虚荣和金银财宝的赏赐罢了。
但温故不愿意侵占我功劳,请求圣人给予我一个公平。按理来说这样的功绩是要加官进爵的,但是百官怎么可能同意一个双儿当官呢。”
听到这里,苗氏和南家人紧张的看向梁氏和邴家人,都怕邴家人有意见。
邴家人有没有意见谁也不知道,他们面上不敢表露出分毫。
可都听到这事是邴温故主张的,同南锦屏没有半点关系。而邴温故主张的事情,邴家人真不敢有意见。他们可忘不掉,邴温故那身反骨,越遭到反对,越要对着干。
况且现在邴温故身处高位,说一不二惯了,邴家就是他的一言堂,更不敢有意见了。
苗氏没从邴家人眼里看出什么,也反应过来自己多余了。
南锦屏继续道:“温故便直言百官学识不如我……”
“这也太狂傲了吧?”苗氏道:“那可都是大官呢。”
“夫郎也不差的。”邴温故信誓旦旦,“岳母以后就知道了。”
南锦屏无奈,“我对自己都没信心呢。总之最后温故提出让我参加科举,验证我的真实水平。”
“百官同意了?”南父急道。
“圣人同意了。”南锦屏避重就轻,百官自然没同意,但是圣人点头就行了。
姜憬淮从皇宫走出来,沈家姨夫一直在皇宫外等着他,二人上了沈中书舍人的马车。
“我今日见了无为先生,他确实容貌昳丽,就连圣人见了他都失态了,难怪你……”
沈姨夫顿了顿,含糊其辞道:“总之,他相貌太好了,在此要紧关头不是什么好事。你身为朋友,给邴大人提个醒,他那般聪慧之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他们最好的。”
姜憬淮想到圣人打听的都是南锦屏的事情,对邴温故的态度也从先前的欣赏变得似乎多有不满。
“难道圣人对锦哥儿起了心思?”
“嘘!”沈姨夫摇头,“憬淮,姨夫给你讲个故事。”
“前朝时一位将军骁勇善战,但是武人脾气直,不通人情世故,得罪了当朝一位宦官。宦官很得圣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记恨上了这位武将。设了毒计,与外族勾结,企图令这位武人死在战场之上。
武人曾救过宦官身边心腹的兄长,那心腹作为报答,把这事偷偷告诉了武人。
武人为了避免祸事,故意制造意外,令自己的战马生生踩断自己一条腿。短腿后,无法上战场了,这才逃过一劫。”
“姨夫的意思是……”姜憬淮面色凝重,“要锦哥儿毁容。”
“只有这样,圣人才会对他失去兴趣。”
“可……”
“憬淮,人有的时候只能弃车保帅。”
“可是圣人从前并不昏庸,应该不会干那夺臣妻的恶事。”
“古往今来,多少君夺臣妻之事,不得不防。圣人从前虽不昏庸,可哪一个帝王也不是一开始就昏庸的。美色这种东西说不清的,与昏庸无关,那是一个男人本能的欲望。憬淮,永远不要小瞧了一个男人的欲望,尤其是一个帝王的欲望。”
第189章 送行 皇室过敏
姜憬淮急匆匆赶到驿站, 邴家和南家正在搬家。邴四郎在汴京城经营这么久的生意,借着邴温故的名头结交了不少人脉,又不差钱, 两个宅子还是轻而易举就能搞到的。
“温故,锦哥儿,你们上车来, 我有些话同你们讲。”姜憬淮神秘兮兮的,看那样子就知道要讲一些避人的话。
二人坐上马车, 马车往新宅驶去。
姜憬淮忧心忡忡把沈姨夫对着他讲的那些话讲了一遍,“温故,这事你们可有应对之法?”
邴温故道:“圣人非昏庸之辈, 定然做不出那等荒唐事。”
南锦屏同样道:“憬淮兄不要多想,其实圣人很好。你看, 圣人力排众议同意我参加科举,怎会是那种昏君呢。”
姜憬淮急道:“就是这样才更可怕。锦哥儿, 你可有想过, 你与圣人什么关系, 圣人愿意为了你得罪文武百官?自古以来,就没有双儿参加科举的先例, 现在圣人却肯为你开这个先例,这得是什么样的关系啊?说圣人对你没有旁的心思, 我听着都心虚。”
其实这个也很困扰南锦屏,南锦屏也觉得这件事情处处透着不合理。
邴温故给他求公平,大不了封个有名无实的县主什么的也就罢了。为何真能同意他参加科举,这在那些迂腐的大臣眼中可比他写几本话本子严重多了。若那些话本子是倒反天罡,那他参加科举,就是大闹天宫。
南锦屏疑惑不解的瞅了眼邴温故, 邴温故不露声色,“莫要多心。”
姜憬淮都有些急躁了,“邴温故,你到底怎么回事?往日里你对锦哥儿那是上心的含在嘴里都怕化了,怎么现在却是全然不放在心上。我跟你讲了这么多,你怎么还听不懂。”
邴温故波澜不惊,“我只是信任圣人。”
姜憬淮气的想跳起来打爆邴温故的头,南锦屏拍了拍姜憬淮的肩膀,温声安抚。
“多谢憬淮兄提醒,不过不管怎样,我总不能真毁容。此事还需再商议,不管怎样,先等我考过科举再说。”
姜憬淮如同被戳破的皮球,“算了,你们夫夫心里有数就好。”
到了新宅,姜憬淮放下二人自行离开。
南锦屏才问道:“温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有些猜测。”邴温故如实道:“圣人看你的眼神不像动心,更似透过你在看故人。且这个故人应该是对圣人很重要的人,但却绝对不是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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