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氏是真没想到邴温故真能做成,她以为邴温故就是瞎胡闹呢。
顾氏急了,眼瞅着婆婆把银子往外推,不禁跺脚道:“阿娘?”
苗氏恶狠狠瞪了一眼顾氏,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顾氏,我告诉你,这豆腐咱家不会做,你回娘家也不许跟你娘家透漏,否则你就等着被休吧,我说到做到。”
南父跟着道:“大郎,你怎么说?”
南大郎已经冷静下来,他道:“耶娘说什么是什么,我没意见,这方子本来就是弟婿的。”
南父咄咄逼人,“那如果你媳妇回娘家,把方子给她娘家说了,你娘让你休了她,你可同意?”
南大郎看了看妻子,还是咬牙道:“我听耶娘的。”
顾氏这才慌了,忙道:“我不会说的,耶娘不同意做,不做这门生意就是了,怎么就扯到要休了我,我什么都没干。”
“就是没干,才要跟你说清楚。”苗氏道,“等真干了什么,就晚了。”
南父又看向家里其他人,“二郎、三郎、小妹,你们呢?”
三人虽然舍不得,但还是道:“我们都听耶娘的。”
南大哥这时候突然道:“弟婿,就是你家做豆腐生意的时候,能不能给咱家低价拿些,我们绝对不跟你抢生意,到时候我们担着远些卖,赚几个辛苦钱。”
苗氏、南父、顾氏等南家人全部紧张地看向邴温故,好像等待审判的犯人,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天堂地狱。
就连南锦屏都紧张地拽了拽邴温故的袖子,无声地祈求他同意。
邴温故反手一把握住南锦屏的手,“我说了给你们,就是给你们了。”
南家人这个态度,倒让邴温故高看一眼,更加愿意把这个方子给他们。
如果日后南家仍然能够坚守本心,邴温故不介意继续提携他们。
“使不得,使不得。”南父和苗氏连连拒绝。
“这话莫要说了,不然叫你家人知道,该要闹了。”苗氏道。
邴温故冷嗤,“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谁敢有异议。”
“你这孩子还是年级小不懂人情世故……”苗氏苦口婆心。
邴温故打断道:“岳母,我心里有数,你不必再说,这豆腐生意让你们做,你们做就是。”
“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听。”苗氏转头看向自家小哥儿,一眼就看到两人交握的手,这时候却没时间打趣,焦急道:“锦哥儿,你快劝劝儿婿。”
南锦屏看向邴温故,邴温故对他颔首,南锦屏想到家里的巨款,顿时有了底气,“阿娘,你就听温故的吧。”
这可把苗氏气的,上来就打南锦屏,“你这孩子这才几天就学坏了,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苗氏的手在半空中被邴温故抓到,邴温故温声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郎也是听从我的吩咐罢了,岳母生气,可以打我,莫要打我夫郎。”
苗氏讪讪,她当然不能打邴温故,“你不知道这方子的重要性……”
“岳母我什么都知道,我读圣贤书,该懂的道理比谁都懂。你们尽管做吧,至于邴家,不用担心,我另有安排,这个方子你们就算不做,邴家也不会做这门生意。”
“阿娘,你就同意吧,弟婿都这样说了。”顾氏急的不行,恨不能替苗氏答应。
南家人不肯要,邴温故反而肯定了南家人的品行。
邴温故真不是脑子一热,就把方子交出去了。
固然有南锦屏的原因,但更多的是考验。考验南家人的品行,这样以后才能放心用南家人。
一个豆腐方子,试出南家人脾性,太值了。
邴温故开口道:“夫郎都告诉我了,当初我下聘的彩礼钱,耶娘给夫郎带回来了。”
邴温故紧紧握着南锦屏的手,温情地看着对方,“夫郎感念耶娘对他的这份亲情,我同夫郎一体,夫郎感念,我就记得。就当是岳母岳父作为慈父慈母应得的吧。”
邴温故在意南锦屏,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包括他对南家好,不是因为南家是南锦屏的娘家,而是南家对南锦屏好。
“当初的聘礼既然已还回来,就当我当初未曾下过聘好了。那么这张方子,就算是我重新下的聘礼。”邴温故笑道:“我夫郎是最好的,聘礼自然要是最高的。”
“这都哪跟哪啊?”苗氏哭笑不得。
“还是岳母觉得一张方子配不上我夫郎,想要我手里更有价值的方子?”
苗氏听出来了,邴温故应该还有后手,“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这个做岳母的就觍着脸暂时收下了。如果你们夫夫以后要做豆腐生意,我这边立刻就不做了,绝对不跟你们夫夫抢利。”
邴温故仔细道:“岳父岳母尽管放心,不会有那一天,我以后可是要科举入仕的,不能做生意。”
本朝规定,入朝为官者,本人不可经商。至于家中父母兄弟姊妹,则没有限制。
能不能考中还两说呢!苗氏这么想着,却没敢吭声,他觉得儿婿啥都好,就是对这科举有些入魔了。
“只不过,有一点还要提前跟岳父岳母知会一声。那就是岳父岳母这边再忙,夫郎都不能过来帮忙了。在我家,我也是舍不得我夫郎干一点活的,我家人都知道。”
苗氏立刻想起秋收时,邴家人不让南锦屏干活,这个傻孩子就想跑回来帮家里秋收,顿时讪讪的。
“那什么,儿婿你放心,咱家以后绝对不让锦哥儿干一点活。”
邴温故颔首。
“中午留下吃晌午饭,吃个饭再走。”苗氏留饭道。
“不了,我还要回去温书,来年二月就考试了。”邴温故婉拒。
“那我就做好送过去。”人家这么珍贵方子都出了,自家这边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好。”这个,邴温故没有拒绝。
南父道:“儿婿,这盆豆腐你带回去吃。这会儿天冷,也不怕坏,放在外面冻上,做成冻豆腐,也别有一番风味。”
“我拿走半盆,剩下半盆,给家里添个菜。”邴温故道。
苗氏没有磨叽,自家留了一点,剩下大多数都给邴温故带走了。
二人走后,苗氏感叹道:“我真没想到邴大郎会这般疼宠咱家锦哥儿。锦哥儿从小就没有异性缘,我还以为,以后至多就是和夫君相敬如宾一辈子。”
南父道:“是啊,如今这么珍贵的豆腐方子都给咱们家了。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锦哥儿。我算是听明白,邴大郎那话是故意说给咱们听的,要不是咱家对锦哥儿好,他也不会给咱家方子。”
苗氏嗔道:“我自己的孩子,还用他敲打着才能对好。”
“你呀,还挑理这个。还不是儿婿真心待咱们锦哥儿才会这样,你应该高兴。”南父道。
“我还能不知道,就是说说罢了。”苗氏又道:“你们刚才看见没,我不过作势吓唬锦哥儿要打他几下罢了,可是巴掌还没挨到锦哥儿身上,儿婿那脸色就变了。”
顾氏立刻道:“我看到了,可黑了,拉的跟个驴脸似的,我寻思阿娘也没真怎样锦哥儿呀。不就是装模作样教训两下。”
南大郎点头,“给我都吓到了,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弟婿要跟阿娘动手呢。”
南二郎道:“一开始我都没搞明白啥情况,后来哥婿说了那番话,我才知道原来是不乐意阿娘吓唬锦哥哥。”
“哥婿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这么点小事。”南三郎道。
“你知道啥,我感觉当时哥婿只抓了阿娘的手腕没跟阿娘动手,那是因为阿娘是锦哥儿母亲,若是换个人,他肯定早就打上去了。”
苗氏也有这种感觉,不过苗氏没当回事,邴温故都把豆腐方子给她们家了,这还不算尊重她吗?至于是因为锦哥儿,那更好,只要邴温故能对南锦屏,便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苗氏转头对几个孩子,尤其是顾氏道:“这下你们都看到了,咱家得了这天大的实惠都是因为锦哥儿。以后锦哥儿回来,都给我客气着些,好吃好喝的供着。”
顾氏举手发誓道:“阿娘,只要咱家能做成这生意,我以后就是把锦哥儿当祖宗供着都行。”
“胡咧咧。”苗氏瞪了他一眼。
顾氏道:“娘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不会说话,我的意思就是好好对锦哥儿。不过阿娘你看到了吗?弟婿跟锦哥儿的手,刚才就一直没松开。”
苗氏自然看见了。
邴温故抱着半盆豆腐回来,直接放进厨房,中午的时候可以做个麻辣豆腐,夫郎应该没有吃过。
二人回到屋中,南锦屏还紧紧攥着邴温故的手,没有松开。
南锦屏仰头看邴温故,眼眶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湿了。
“温故,你对我真好。”就是从前在南家,南家夫妻疼爱他,也不可能陪嫁一个生钱的方子给他。
“这就好了?成亲前我就说过,以后辉让你过上大富大贵、呼奴使婢的日子,以后还要让你成为官夫郎。”邴温故轻声柔哄。
南锦屏一头扎进邴温故怀中,“那些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陪在我身边就好。”
“好,我一辈子都会陪着你的。”邴温故心中柔成一汪春水,恨不能立刻把人法办,然而不行,科举在即,时间紧任务重。
邴温故等怀中人把心中那些情绪发泄干净,这才牵着手把人带到书桌旁,他左手握书,右手牵着南锦屏的左手,南锦屏左手同他握手,右手执笔临摹字帖。
二人就这样一遍牵着手,一边学习,时光倒也静逸。
待到邴温故眼累了,望了眼外头的天色,到了做午饭的时候,邴温故起身出去作午饭。
他这边刚进厨房,邴大娘就跟过来,“大郎,你去读书吧,我来做午饭。”
“你不会。”邴温故道:“我打算做麻辣豆腐。”
“豆腐?”邴大娘看见厨房里的那盆豆腐惊讶道:“大郎,你哪来的豆腐?”
他们这十里八村都没有卖豆腐的,想吃豆腐得去镇上买。
“南家给的。”邴大郎回道。
邴大娘以为南家人去镇上买回来的,就不再问了。
“我帮你烧火吧。”邴大娘又道。
这次邴温故没有说什么,只是拿出豆腐一看,才发现早上新做好的豆腐因为天冷,成了冻豆腐。
看来麻辣豆腐是做不成了,那就做烩菜吧。
烩菜是用酸菜、冻豆腐、猪五花肉还有血肠炖制而成。家中没有血肠,不放也一样好吃。
“大姐,你帮我取几颗酸菜,咱们中午就炖烩菜。”邴温故道。
“大郎,你做你和弟夫够吃的就成,家里人的菜我来做。”邴大娘赶紧道。
“没事,反正不费事,就一锅出了。”
“那好吧。”邴大娘干活麻利,取了酸菜切好,邴温故只要掌勺就行。
邴温故做菜舍得放油,放调料,做出来的东西就是比邴家其他人做的好吃。
钱氏闻着味道从房间出来,看见厨房中忙乎着的大伯哥和够全家人吃的一盆菜,大惊小怪道:“怎么好叫大哥做菜!”
钱氏没想到做饭的是邴温故,闻着味道香,就寻思出来看看邴家人做了什么好吃的。
结果看见了邴温故在做全家的饭,一时惊讶之下脱口而出。
邴温故淡淡扫了眼钱氏,端着他只蒸好的一小盆粳米饭道:“大姐,午饭我就不过主屋吃了,你跟耶娘说一声。”
“好。”邴大娘嘱咐道:“大郎,你也不要太累,吃饭的时候不要看书,就当歇歇眼睛。”
“好。”
邴温故刚走到门口,南锦屏就在屋内把门打开,笑道:“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本来想做麻辣豆腐给你吃,可惜豆腐冻成冻豆腐了,就做了烩菜。”邴温故道。
“烩菜我也喜欢吃,你做的菜,不管是什么,都特别好吃。”南锦屏讨好道。
“你喜欢吃就好。”邴温故并觉得麻烦,反而心里挺美,夫郎喜欢他的厨艺。
“对了。夫郎,有件事情我要跟你商量。”邴温故忽然道。
吃好,好吃,着烩菜真好吃。
南锦屏全部注意力都被美食吸走,“嗯嗯,你说。”
邴温故也不在意,边吃边道:“大姊这些年没少补贴我,如今仳离归家,固然有孙家的原因。但不可否认,也是受我所累,如果当初要不是补贴我太过,孙家可能也不会怨气这么大。所以我就想着补贴一间大瓦房给大姐,也免得大姐住在家里没有底气。”
邴温故之前就跟邴大娘提过一嘴这事,但是一直忙着没跟家里人讲。而且似乎邴大娘也没有听进他的话。现在家里家外,仍旧是她一个人忙乎。索性跟家里人公开讲一下,邴大娘并不是寄人篱下。
邴温故一向如此,要么不管,管就管到底,不会儿管了一半,把别人的生活全部都搅乱了,然后他自己没事人一样撤了。就如邴大娘,他既然把她带离孙家,不会回来后怎样锦衣玉食的养着她,但起码不会继续再让她在邴家当牛做马。邴温故从不做把人从一个火坑带进另一个火炕的事。
南锦屏痛快道:“好。”
回答的时候甚至还在大口吃菜,连停顿一下都没有。
“夫郎,你怎么这样好。如果换成别人兴许会不愿意。”
南锦屏脸红,如果邴家还是从前的邴家,他指定不愿意。但他现在他手里有那么多银子,哪里在乎这点。
况且父母在不分家,也就是说按理来讲,他们小家无论赚了多少钱,都不能私藏,而是需要拿出来全部上交到公中。真那样的话,等到邴家父母百年后,公中的银子可是要拿出来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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