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锦屏没有催促小童,静静等着,倒是一旁的老翁感觉差不多了,忙让小童把万花筒还给南锦屏。
小童很懂事,老翁提醒一句,小童就把万花筒还给了南锦屏,虽然眼中还有不舍,但是一点没有贪恋。
“谢谢哥哥。”小童的声音翠亮,没了刚开始的害怕。
“不客气,哥哥也要谢谢你。”
“那我也要跟哥哥说不客气。”小童看了万花筒,知道南锦屏不是黑脸郎君那样的坏人,就不怕南锦屏了。
南锦屏被逗的笑了起来。
“小郎君,你那万花筒可还租了?”一个男人问道。
“不租了。”南锦屏不想再生事端。
男人扼腕叹息,“本来都到我了,偏偏跑回来一个小娘子插队,胡闹了这么一场,让我错过了这次机会,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观赏了。”
南锦屏只是笑笑。
邴温故不愿意因一个不相干的人搅了南锦屏的兴致,“正好我们继续逛逛,大相国寺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
“也好。”
邴温故几人沿着大相国寺闲逛起来,不得不说这里真是热闹。
路上碰见卖双头莲的,邴温故还给南锦屏买了一个。
这双头莲并非真的双头莲,而是用刚采摘的荷花苞做成的,也算是七夕特有的小玩意。
南锦屏挺喜欢这些小东西,以前他在村子里见都没见过,现在看什么都稀奇,邴温故给他买了,他就攥在手里拿着玩。
再往前走,有卖果食花样和花瓜的。邴温故每样买了一个。
花瓜就是把瓜雕刻成各种花样,挺新奇的。至于果食花样,则是用油和面加上糖和蜜饯做成咧嘴笑的娃娃头。
买了这两样吃食,南锦屏要吃东西,就没有手就拿双头莲和万花筒了。姜憬淮看见眼睛都亮了,“锦哥儿,我给你拿万花筒。”
南锦屏才不用他,“温故,你给我拿着。”
邴温故斜睨了一眼姜憬淮,似笑非笑,把姜憬淮气的眼白乱飞。
再往前走,还有卖水上浮和谷板的,这个特有趣。
用黄蜡浇铸成鸳鸯、凫雁、?鶒、龟鱼等动物形状,外面加以彩绘或者雕刻,便是水上浮。
再用一块木板,上面扑一层土,土里种上谷子让它长出苗来,再在木板上布置小茅屋和花木等,再做一些农家小人儿,整体呈现出一个村落环境的缩小景观,这就叫做谷板①。
南锦屏特别喜欢这种像是过家家的东西,邴温故便给他买了一个。
邴温故一手谷板,一手万花筒双头莲,还提着一些吃食,真就跟星际跟在媳妇后面拎东西的老公一模一样。邴温故还挺美,他挺愿意给南锦屏拎东西的。
就是现在小夫郎还很仔细,这些东西明明都是小钱,他也喜欢,可是却舍不得买。
邴温故深深觉得他得搞钱,不能等中举之后了,要不小夫郎都舍不得花。
这么想着视线就落在万花筒上,余光瞥见姜憬淮,邴温故便知道现成的工具人送上门来了。
他们转到后半夜,南锦屏扛不住困了,众人才决定回去。
回程的路上,邴温故和南锦屏仍旧同姜憬淮和沈清和同车。
“你们最近当心些。”姜憬淮道:“刚才那个梅娘子是右相家里的大娘子,她妹妹梅三娘是宫中的淑妃娘娘,很得圣心,姐妹二人性格都很张扬。”
沈清和不好妄议宫中娘娘的不是,只道梅大娘的情况,“梅大娘性格在汴京城中出了名的跋扈,前段时候刚同夫家仳离,对外给出的理由是与夫君性格不合。”
姜憬淮提起这个就气愤,“官宦家眷都知道,她夫家之所以会与她仳离,全是因为梅大娘太过歹毒。她容不得夫君纳二色,把她夫君的小妾用剪刀划花了脸,这还不算完。发现妾室怀孕,硬生生叫家仆把妾室打到流产。她夫君实在忍不了了,拼了前程不要,也要同梅大娘仳离。这不仳离后,他夫君一个汴京城小官,就被贬出京,外放到一个偏僻小县当了一个小小的知县,这辈子怕是回京无望了。”
“这个梅大娘真够霸道的。”南锦屏听后不免生出担忧,“大郎,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
南锦屏自责,“若是我不贪图那点银子就好了。”
邴温故毫不避讳地握上南锦屏的手,“夫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好了,人活在世,就这一辈子,自然要痛痛快快。瞻前顾后的人生有什么意思?”
南锦屏摇头。
“夫郎,做人没事就要搞搞事情,你就是搞事情太少了。你要是搞的多了,搞几个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出来,把那些想搞事的吓住。他们以后自然就不敢搞到你跟前,还要怕你搞事。”
邴温故一本正经道:“你搞的事情还不够大,再大一些,惊动天地就好了。但是那个什么梅大娘哪还敢跑来跟咱们搞事,肯定远远听到你的名字就吓的逃的远远的了,所以还是你搞的事情不够大。”
这一直以来都是邴温故的行事准则,他最讨厌别人跟他俩搞事,他每天跟虫族打仗就够烦的了。偏偏那些在首都星安逸的享受奢靡生活的老家伙们还时不时要跟邴温故搞事。
邴温故怎么可能忍得了?
不就是搞事情吗?谁不会?大家伙一起搞啊,看谁搞的大。
邴温故搞事可不想那些老家伙们瞻前顾后,他就是搞,搞的惊天动地,搞的地动山摇,不出三回,那些老家伙们就消停下来,怕他怕得不行。
到了后来,那些人一听到邴温故要回首都星,本来搞事搞的正在兴头上的对家都会立刻停手,就怕邴温故回来掺和一脚。
每次邴温故回到首都星,都是首都星最和谐的时候,所有人都消消停停,就好像他们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似的。
邴温故觉得那样就不错。
南锦屏的大道理都是邴温故教的,南家夫妻可没有教过他什么,他们每日赚家里那口饭钱都忙不过来,哪里有时间教育别的。
被邴温故教的久了,南锦屏难免被带偏了些,但有时候隐隐约约还是能感觉这道理似乎不太对劲。
南锦屏怀疑地看着邴温故,邴温故就道:“记得我给你讲过孙悟空的故事吧,你看孙悟空能不能搞事,搞的三界动荡。后来谁敢跟孙悟空搞事,都怕他搞事好吧?所以最好的防止别人跟你搞事的办法就是你比他还能搞事,得让他怕你搞事,而不是你怕他搞事。”
南锦屏觉得邴温故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点了点脑袋。
姜憬淮却看不下去了,“邴渊亭,你可太狂了!就连我阿翁那样曾经那样叱咤风云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教我们都不敢说这般猖狂的话,至多不过告诫家中子弟不惹事,但也不要怕事罢了。瞧把你狂的!”
邴温故斜睨着姜憬淮,“所以呢?你看梅大娘还不是照样敢搞事到你跟前,所以可见你们那套理论是不对的。”
姜憬淮无语,他这辈子的无语都用在邴温故这了。
“你这么个教法,锦哥儿没叫你教的无法无天,我只能锦哥儿真是天生良善。”
南锦屏不愿意听别人说邴温故的不是,就急急道:“温故品行很好的,你多了解了解他就知道了。”
姜憬淮做出一副吃什么吃噎住的表情,“得了,你们夫夫情比金坚,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不过锦哥儿,你们夫夫感情这么好,为什么你一直叫渊亭的名,从不叫他的字?”
姜憬淮一直对此有疑问,别说夫夫之间,就是同窗或者友人之间关系好的,都互相称呼字,只有生疏的人才会彼此称呼对方姓名,可是这项明显在南锦屏和邴温故之间不适用。这两人感情好的,就差昭告天下了。
“温故的字是学堂里的夫子给取的,可是那个夫子对温故并不好。”南锦屏把邴温故给他的理由告知了姜憬淮,可是脑中却不由自主闪过一些片段。那些他曾经做过的梦,似乎比邴温故给他的理由更有说服力。
南锦屏一时间陷入沉思。
“原来如此。”姜憬淮十分理解,“碍于尊师重道,确实不好改字,但是听着别人叫一个对自己不怎么样的夫子给自己取的字,确实隔应。”
“那以后要不要我也叫你的名?”
“不必。”邴温故双标的明明白白,“只要夫郎这么叫我就好了,你们叫我什么我都无所谓。”
“好,很好,非常好。”姜憬淮鼓掌,他都要气笑了。
“如果梅大娘难为你,你可以叫平安来告知于我,我父亲跟几位言官关系还算不错,至少可帮你免于为难。”沈清和理智得多,没被他们东拉西扯搅乱思绪。
南锦屏立刻对沈清和抱拳,“多谢清和兄。”
邴温故眸色冰冷,嘴角扯出一抹森冷的笑意,“她若就此罢休,便罢了。若不然我便叫她明白何为悔不当初?”
“渊亭,你怎么敢这么轻狂?”不是姜憬淮小瞧邴温故,他一个乡野出来的农家子,脚跟都没在汴京站稳,竟然就开始妄图跟当朝简在帝心实权在握的右相掰手腕子,怎么敢的?
邴温故寒森森,“尽管放马过来!”
姜憬淮和沈清和一时间竟然真被邴温故那气势给镇住了,恍惚中竟然觉得右相对上邴温故不死也得脱层皮。
然而反应过来就知道自己这想法多荒唐了。
“好气势,不说别的,就你这王八之气,我服!比我还能装!我这个衙门跟你比,都白叫了。”
邴温故只是淡淡一笑,根本不在乎。他说的都是真的,梅大娘若是就这么算了,他抽她那一下,就算是她得了教训。若她不依不饶,他就叫她悔断肠。
这一瞬间,似乎有凉飕飕的冷气从邴温故身上冒了出来。
几人之后没有再继续话题,说了些旁的。
马车到了邴家,邴温故先下车,再回手扶着南锦屏下车。
姜憬淮钻了出来,“渊亭,你给我也做个万花筒呗?琉璃我出?另外再给你100贯作为手工费怎么样?”
姜憬淮真心喜欢万花筒,他觉得自己今晚回去都要睡不好了。
邴温故冷酷拒绝,“没时间,我下月就要乡试了。”
姜憬淮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头,“九月我娘娘生辰,我邀请你出席哦,到时候别忘记带礼物。太便宜的我娘娘可看不上,这万花筒就正好,你若是没有材料尽管开口,我不介意你送娘娘的礼物生辰礼是我们府上自己出的。”
邴温故瞥了一眼坐在马车上的沈清和忽而笑了,这笑却让姜憬淮毛骨悚然。
“不如这样吧,若是我这次乡试能继续把你表兄压成万年老二,那么你娘娘的生辰,我便送万花筒做礼物吧。”邴温故坏心道:“所以,你去佛前祈祷我能得解元,而你表兄仍旧被我压成万年老二吧。”
“邴渊亭!我就知道你除了冲锦哥儿笑外,对谁笑都准没憋好屁!”姜憬淮哇哇大叫,“你可真损,你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阳谋,故意挑唆我跟表兄的关系。”
沈清和冷哼一声,“邴渊亭,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这一次,当老二的那个一定是你。”
“拭目以待。”邴温故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带着南锦屏回了家。
姜憬淮跟沈清和回去后,自是把遇到梅大娘的事情同各自家中长辈讲了。
姜侯爷轻笑道:“果然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但愿邴秀才能对得起他这份年少轻狂!”
“邴渊亭这不是年少轻狂,这简直是疯狂。阿翁,我怎么说也算天之骄子,出身候府,幼年便得了圣颜,出入宫廷,算得上有几分狂傲的资本。就这样,有候府做背景,我都不敢硬刚右相,邴渊亭一个乡野出身哪里来的底气放这种狂妄之言。”
姜侯爷摇头,“自古狂士只有两种,那么就是没甚本事,只知一昧狂妄自大。要么就是本身有文经武略,诸葛之流。端看哪种?”
姜憬淮,“若有诸葛先生两分本事,邴渊亭也早就展露头角了。”
可是祖孙二人皆忘记诸葛出山之时亦不过二十七岁,而邴温故如今才不过二十四岁而已。
另一头梅大娘憋着气回到相府,越想越不甘心,愤恨地摔了几件贵重的摆件,可是还是觉得一口恶气憋在心头出不来。
梅大娘的母亲赵氏听闻女儿回来,过来看女儿,便看见了一地狼藉。
赵氏皱皱眉头,“是谁惹我儿不开心了?”
红莲有眼色的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一遍,其中不乏添油加醋,把邴温故夫夫描述的越加恶劣,梅大娘无辜。
梅大娘扑倒赵氏怀中假哭,“阿娘,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这般欺负我儿,当真可恶!”赵氏愤恨,“那两个乡巴佬不知道我儿乃是相府大娘子吗?”
“怎么不知道,当时候府和中书舍人府上的两位小郎君都在,当时就点破了娘子身世,可那二人却仍旧猖狂。”红莲继续道。
“好个狗蛋包天的乡巴佬!”赵氏怒气冲冲道:“去给我把福贵叫来。”
赵氏咬牙切齿对红莲道:“我一定要叫那两个乡巴佬知道何人能得罪,何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是,夫人。”红莲匆匆忙忙跑出去,不一会儿带回来一个强壮的男人,这男人正是右相府上养着的打手头子。
“不知大娘子有何吩咐?”福贵恭恭敬敬对梅大娘行礼,从进来就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赵氏冷声吩咐,“去把今日得罪我儿那两个乡巴佬给我找出来,我一定要狠狠收拾他们一顿,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叫他们下次出门擦亮眼睛,再不敢得罪他们压根就得罪不起的人物!”
赵氏转头问梅大娘,“阿娘把福贵找来了,你想怎么收拾那两个乡巴佬才能出气,你尽管吩咐福贵。”
梅大娘恶毒道:“那个双儿给我划花他的脸,看他变成一个丑八怪后,那个男人还会不会继续喜欢他。至于那个男人,给我挑了的他的手筋,一双手废了,我看他还怎么考科举,后不后悔今日不该得罪我。”
福贵听的心头发冷,上座这个女子当真狠毒,一出手就废人家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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