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关的严实,她还从里面拴上了。
裴景轻轻呼吸,慢吞吞再次拉开柜门,弯腰蹲下去看那些小衣。
小衣颜色偏素净,裴景脸却是越看越红艳。
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伸手从最上面挑了一个。
春风都知道这个屋里放着给她准备的衣物,旁人也当清楚。既然是给她这个准驸马备下的,那这些小衣自然不好让人瞧见。
裴景不敢去细想是谁在打理这几扇柜子,热着耳朵胡乱拿了件小衣挑了身衣服赶紧换上。
她回到正厅的时候,长公主双手搭在身后正站在檐廊台阶下等她。
瞧见她过来,长公主清浅一笑,问,“衣服都合身吗?”
裴景低头看外衣,轻抚腰侧两边,正好收腰贴合,“谢殿下,都很合身。”
浅青色衣服衬托下,裴景青涩稚嫩的更像是雨后的新竹,脆嫩又易折。
武秀搭在身后的手指虚攥,垂眼说,“……都合身就好。”
她抬脚走下台阶,接过春风手里撑着的大伞,跟裴景并肩往前走,“我带你认认路。”
裴景脸热,眼睛越过雨幕朝前看。
明明是阴雨天到处都是雨水泥沼,她却感觉今日真是个好天气——
因为同撑一把伞,她手臂挨着殿下的手臂,贴的很近。
鹅卵石铺成的花园小路上,长公主温声说,“刚才收到消息,你们前脚到我府里,后脚礼部官吏等人就受到‘流寇’劫杀。”
裴景的好心情截然而止,惊诧地侧头抬眼看向长公主,“那……”
长公主,“近乎三百个‘流寇’个个身手不凡,但因瑞王骑兵赶到的及时,礼部官差只有几人负伤。”
裴景松了口气,收回目光垂眼皱眉,“那还好,有抓到‘流寇’吗?”
要是抓到严加审问,说不定能问出幕后指使之人,就算知道人是谁派来的,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拿对方没办法。
只有她们手里有“流寇”,就算扳不倒那人也会纠缠对方一阵,让他没心思对付自己跟褚休。
可惜的是……
武秀侧眸看裴景,视线落在她清秀的脸庞上,“‘流寇’逃走大半,剩下的只要是被俘虏的都服毒自尽了,没剩活口。”
是死士。
武秀握紧手里伞柄,亏得褚休行事大胆,带着于念跟裴景提前回京,不然要是碰上了,“流寇”们不会半途而退而是以命拼杀,她们三人说不定会陷入危险。
裴景也是一阵后怕,“亏得褚休果断,礼部官差才能只是几人负伤。”
裴景猜也能猜到。
要是她们三个人在礼部的马车里,礼部官差不管会不会武都会冲上前誓死保护她们,到时候刀剑无眼“流寇”哪里会顾及人命,还不是谁挡杀谁。
唯有发现她们不在马车里,官差们才不会迎着刀冲上去,而是努力保全自己活命。
这么一想,裴景又松了口气。也不算没有收获吧。
“不止,”武秀说道:“在京中天子脚下,三百名死士光是豢养都要费尽功夫,这样的队伍必然是留作底牌以防万一,如今死了几乎一半,对方指不定如何肉疼呢。”
说不定还会因为这事恼上出主意的人。
武秀看裴景,“今日怕是不能留你在府里过夜了。”
裴景微怔,总觉得殿下这话好像有深意。
武秀别开眼,“待天色将黑,我就先送你跟褚休回驿站。” 。
忠义侯府
“什么,人不在礼部的队伍里?”忠义侯直接从书案后面站起来,“怎么可能。”
这次来的都不是安先生了,而是穿着安先生衣服偷偷溜出府的庆王。
庆王将头上遮雨的斗笠直接砸在忠义侯的书案上,“怎么侯爷不信我?我死了一百二十七个死士得来的消息,侯爷不信?那您亲自骑马去看看啊,看褚休裴景在不在礼部的马车里!”
他正在气头上,直接坐在椅子里,心里依旧存着火气,抬脚踹了下眼前的书案,啐骂了几句。
他养这些人容易吗,如今因为忠义侯的几句话就把他们放出去当“流寇”,结果对方没杀成不说,自己的人还损失近半。
庆王感觉手里的牌一张张的流出去,泥牛入海似的没有半点声响。
难道他真的要跟那个位置无缘了吗?
庆王抬眼看忠义侯,“萧叔,事已至此,您觉得应当如何啊?”
忠义侯瞧见庆王眼底的阴戾,弯腰伸手将从书案上弹下去掉在地上的斗笠捡起来,轻抚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殿下莫要气恼,我并非是不信殿下,我只是惊讶有人敢私自回京而已。”
“还未任职就这般胡作非为不听皇令,要是日后有了权力可还了得。”
忠义侯将斗笠递给庆王,“殿下,如今天色已黑您先回府等消息,我会让人守在城门处暗中细查进出京的人员。”
“明日一早我便请旨亲自去接瑞王殿下,顺便看看褚休跟裴景在不在驿站里。”
他笑,“若是不在,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第90章
雨天无法赶路, 礼部队伍只能在前方驿站休整。
加上遇到“流寇”劫杀有几个官差受伤,伤势虽不致命但也需要请大夫诊治。
瑞王豪爽让出大半个驿站留给礼部队伍使用,自己的骑兵稍微挤挤凑合一二, 让人把马喂饱就行。
第二天清晨雨势减缓,天色大亮后雨就慢慢停了。
雨一停, 鸟觅食人出城,全都动起来。
京城城门大开,两队车马先后出城。
忠义侯御前晚了半步,得知武秀在一炷香前来请旨出城接瑞王后, 心头一紧,来不及坐马车, 急忙骑着快马带上人就追出城。
长公主跟瑞王这个侄子关系虽不错, 但这些年瑞王出京办差多次, 只有前两年长公主接送过他那么一两回,这些年极少这么亲近。
长公主跟康王庆王瑞王虽是血亲, 只是侄子们长大后手中各方利益牵扯, 亲戚里混杂了其他东西变得不再纯粹, 姑姑跟侄子也渐渐变成了长公主跟王爷。
所以说这么多年没接过瑞王的长公主殿下今早突然进宫请旨肯定别有的原因。
事出反常必然有妖。
忠义侯觉得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她出城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把偷偷回京的褚休跟裴景送回礼部队伍里。
这两人昨日在“流寇”劫杀礼部队伍时人凭空消失不见, 定是去了长公主府上!
忠义侯这么一盘算,越发着急, 恨不得胯/下的马原地长出翅膀,飞奔着追上长公主的队伍,赶在长公主把人送回驿站之前,将人截下!
也是上天助他, 他出城没多久就远远看见了前方长公主的车马队伍。
忠义侯骑在马背上,扬声喊, “前方可是长公主殿下的马车?”
听见动静自然有人回。
春风春雨一左一右骑着马跟在马车边上,闻言春风扭头,高声回,“正是。”
他俩都在,武秀必然在马车里!
武秀可不是寻常深闺女子跟弱不经风的公子哥,她出门赶路除非遮掩身份,极少会用马车跟软轿,基本都是快马。
忠义侯笑着驱马追上去,临到跟前才慢悠悠勒绳放缓速度:
“我在皇上那儿听闻长公主出城迎接瑞王还大吃一惊,心道探花马上回京大婚在即,殿下不忙着长公主府邸的修缮,怎么反倒出城接瑞王殿下去了。”
春风哪怕不喜忠义侯,见他骑马强行贴过来,还是要放缓速度让出位置,改成不情不愿的跟在后面。
忠义侯垂眼看向马车里,车帘紧闭遮挡外面视线,让人根本看不清里头坐了多少人,“想来是殿下想瑞王这个侄子了,才早早就坐上马车出城,我骑着这匹快马险些都没追上殿下。”
车帘微动,一双素净修长的手挑开帘子,露出半张冷艳的脸,脸的主人只坐直了侧眸看过来,连个正眼都没有。
忠义侯顺着车帘闪出来的缝隙低眼往里瞧。
奈何车帘没全掀开,阴天光线也不足,根本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就算藏了人坐在武秀对面,这么掀车帘他坐在马背上也看不见。
武秀,“我急着出城可以理解,瑞王是我侄子,半年没见,我替皇兄接他回家彰显父亲对儿子的重视。”
武秀侧眸朝外看了眼,“反倒是侯爷,手里管着武试,这般忙碌一大早还要急着出城迎接瑞王是为何?”
忠义侯双手握着缰绳,闻言苦笑一下,抬眸朝前方看,“我托瑞王殿下往南帮我打探小念儿的事情,如今他回京我急着知道结果,这才撇下手头诸事亲自过来。”
“你瞧,我连马车都没坐,骑上快马就来了。殿下今日瞧着有些反常,竟坐起了慢吞吞的马车。”
忠义侯笑,“若不是殿下用马车赶路,我许是要追不上呢。毕竟你我都是从皇上那里领了接人的旨意,要是您先到了我没到,这差事我可如何跟皇上交差。”
“好在现在同行,”忠义侯看向马车,“殿下不会觉得我碍事吧,或是妨碍了你别的计划跟安排?”
武秀看忠义侯,对方满脸真诚,斯文儒气的长相更是为他的话增添了几分说服力。
武秀握着车帘,微微一笑,“不碍事,外头湿气重,侯爷可要来马车上坐坐?”
忠义侯摇头,“不妥不妥,我骑在马上就行,马车不大,我怕坐上去太过拥挤。”
忠义侯悠闲的骑在马背上,丝毫感觉不到什么阴天湿气重。别看武秀邀他同坐马车,实际上是故意以退为进打消他的顾虑,他岂能上当。
他就喜欢看老鼠绞尽脑汁在猫爪之下徒劳挣扎团团乱转的样子,这样比直接咬死快活多了。
忠义侯看向武秀。
武秀直接松开帘子,彻底遮住马车里的视线。
忠义侯不气不恼,骑着马亦步亦趋跟在马车旁边,眼睛时不时朝马车里看一眼。
有他跟着,他倒是要看看这马车里头藏着的人什么时候下去。
他丝毫不怕褚休裴景混在长公主的队伍里,因为他的人马已经从后面追上来,眼睛会盯着前方侍卫的一举一动。就是有人离队小解,他的人都会寻个借口跟上同去。
眼见着前方就是驿站,忠义侯眼里的笑意也随之扩大。
瑞王跟礼部队伍同住一家驿站,他跟长公主都来了,褚休这个状元不会架子大到瞧不见人吧?
要是看不见褚休裴景,饶是长公主身上长了八张嘴,都没办法替两人求情脱罪。
“长公主殿下,侯爷,前方驿站到了。”
骑兵回来,拱手禀告。
忠义侯看向马车。
马车里传出武秀淡然的音调,“进驿站。”
“是。”
两队人马几乎并肩进的驿站,忠义侯的马更是贴着长公主的马车停在了驿站的院子里。
驿丞收到消息早已出来迎接,“卑职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忠义侯。”
马车车门不开车帘不动,忠义侯就骑在马上不下来。
直到驿站里头传出声音。
“侯爷?姑姑?!”瑞王以为自己看错了,凑近了往前看。
的确是武秀长公主的车马跟忠义侯本人。
瑞王茫然,双手握着还在整理的腰带,试探着问,“你们有差事要出京?”
不然怎么会来驿站呢。
瑞王出来了,忠义侯就不能再坐在马背上,他翻身下马朝瑞王拱手,“殿下。”
忠义侯看身后,“我跟殿下没有差事出京,我俩是领了皇令,前来驿站接殿下回京。”
他皱眉关心,“听闻殿下昨日下午遇到流寇劫杀,不知可有受伤,可曾查出流寇来源?这么一大批人藏在山林里在京城周边做劫杀的买卖,京兆尹府那边竟没有记录,实在是京兆尹府三人的失职!”
瑞王摆手,眼睛往马车上看,心不在焉回答忠义侯的话,“不是冲着我来的,我就是碰巧赶上顺手杀了,没有活口自然审不出来源。”
“只是我瞧着对方的功夫不像山野里的流寇,所以尸体都先留着,回头交给京兆尹府去查,等查出结果再问罪也不迟。”
瑞王往前凑头,忍不住小声问忠义侯,“侯爷,你跟姑姑真的是来接我的?”
姑姑亲自出马,说是来拿他的他都信。
忠义侯,“自然,殿下岭南平乱大功一件,我跟殿下自然是来接你的。”
忠义侯一贯爱说漂亮话,瑞王不信他,只信坐在马车里的人。
瑞王整理好腰带,又整理衣襟,震袖端手规规矩矩往前走,毕恭毕敬站在马车边,轻声喊,“姑姑?”
忠义侯单手背在身后,眼睛越过瑞王看向马车,余光扫见旁边站着的驿丞跟礼部官吏,笑了下,“你们也是运气好这才碰到了瑞王殿下。”
礼部官吏拱手作揖,低头回答,“是,这事卑职会上书陈述,状元跟探花皆是见证。”
“哦?”忠义侯左右看,“瑞王殿下都下来了,怎么不见状元跟探花啊?这架子未免太大了些,难不成要我跟殿下上去请他们不成?”
瑞王疑惑,扭头,“不是来接我的吗?……到底是接我的还是接他们的啊。”
忠义侯只得正面朝他,“自然是接你。”
“那你问他们做什么,什么状元探花,入得了我姑姑的眼吗,少往我姑姑跟前来惹她心烦。”瑞王心道他还能不知道,这些年为了把姑姑嫁出去,忠义侯可没少撺掇他父皇给姑姑相看人家。
什么状元榜眼的,往届又不是没相看过,他姑姑哪次点头同意了?
忠义侯音调上扬“哎”了一声,“殿下刚回京可能还没收到消息,不知京中情况。”
他慢悠悠的说,“这届探花裴景,已经被武秀长公主点为驸马,长公主府都在修缮了,不日便要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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