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胸膛微微起伏着,连带着呼吸也急促起来,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晕眩的状态,脑子也开始飘飘然。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
啊……
是在黑风寨,牵着昆玉的手,逃离那条烙铁大妖追杀的时候。
昆玉的名字在脑海一闪而过,恰如一阵冰雪掠过卿如尘的识海,将她翻涌的情绪稍稍压了下来。
她眼里的笑意不减,抱着风翎羽坐回王座,朝月使看了一眼。
月使收到她的讯号,往前迈了一步,抬起手拍了拍掌,欢呼声逐渐下去。
待到场中安静,月使含笑道:“开角斗场,第一届魔宫大会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负责阵法的雪使打了个响指,城墙上的腾蛇旗帜“唰”地一下升了半寸,太一广场上的玉石却轰隆隆地往下沉。
广场上的道门修士纷纷飞身跃起,立在半空,只见广场四周的玉石板砖一圈一圈地往下沉,连续沉了五十阶,终于稳住了。一个方圆百丈大小,四周满布观赏台阶的角斗场出现在众人眼底。
众修士纷纷往下落,盘腿坐在观赏玉阶上,正襟危坐。
月使拍拍手,一众身穿绫罗绸缎的魔宫侍女,托着上等的酒水瓜果,如天仙一般飞过角斗场,将定量的瓜果酒水放在修士们面前。
修士们扫了一眼身旁的食物,发现具是难得一见的珍馐,真是既惊又喜。惊的是魔宫这么讲礼节,这食物是不是有毒。喜的是,这东西吃了,修为能提升一个小境界。
台上的风花雪月四使见众多修士的神情,忍不住一笑。尤其是两位花使,凑在一起小小声地:“真没见识,尊上要杀他们还用得着送断头饭嘛。”
她声音虽小,但用了灵力,全场都听到了。
在场的修士都有些尴尬,只有剑宗宗主陆无咎一手抱着剑,一手拿着朱红色的蟠龙果,面不改色地吃了起来。
“咔嚓咔嚓……”啃咬声很大,全场都能听到。
花使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对月使齐齐道:“这人怎么一点没教养,好歹是个宗主呢,吃相也太……”
她们话说到一半,口中就被一块蟠龙果肉齐齐塞住了。两人回眸,但见王座上的卿如尘抱着孩子,一手拿着火焰纹的黑石小刀,一手拿着蟠龙果正在削果皮。
她削了一半,又切下来一块,递给离她最近的雪使,淡淡道:“落座吧。”
雪使含笑,凑到她跟前,就着她的手一口咬住朱红色的果肉。果肉血红,染红了她的唇,偏生她的齿是白的,雪贝一般白,红白相映,极为诱人。
她抬眸看向卿如尘,眼波流转,自有一股风情万种。
窝在卿如尘怀里的风翎羽都看呆了。
一旁的两位花使更是气得“咔嚓”一声,同步咬断了嘴里的果肉。
偏生卿如尘一无所觉,她松了手,又切了一块递了过去:“给惊鸿。”惊鸿是风使的本名,她姓楼,全名楼惊鸿。
雪使挑眉,拿着那块蟠龙果的果肉转身,递给了风使:“给。”
风使红着耳尖接了过去,朝卿如尘行了一礼,挨着雪使落座之后,这才恭敬吃了。其余三使见状,也都气鼓鼓地落了座。
宾客皆齐,玉阶上的质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会就有一个纵身一跃,跳入角斗场。
那是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孩童,从纳戒中拿出笛子,向众人招手:“碧霄宗碧沧海,请诸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赐教!”
声音稚嫩,气势昂扬。
远处的碧霄宗宗主听了,一拍大腿,喊了声:“好!”
卿如尘挑眉,一边将果肉喂进风翎羽嘴里,一边想这孩子胆子还挺不错。
就在这时,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女,背负小筑几个纵身起落,跳入角斗场:“早闻碧霄宗乃音修大派,我妙音阁闻人筝请师姐赐教。”
名为闻人筝的少女翻手把小筑从背后抱到身前,盘腿坐下,一手按弦,一手敲筑,猛地一敲:“咚!”
音波化作三柄飞刀,径直朝碧沧海而去。
“上来就是无形杀招,这妙音阁的小天才,还挺狠的嘛。”月使评价了一句。
雪使吃完一颗水晶果,淡淡道:“筑基后期的修为,在这批质子里,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她想速战速决。”
两人话音落下,碧沧海飞身跃起,凭借直觉躲开了闻人筝的攻击。此刻她跃在半空,将笛横在唇边,两手按着笛孔,提气,运起灵力:“呜……”
曲声一响,化作碧波,朝四面八方攻去。
“群杀之招。”月使轻啧一声,“碧霄宗这个,也挺聪慧的。”
沧海之波的群杀可不是那么好躲的,闻人筝一提小筑,飞升而起,躲在小筑身后,立筑为琴,改杀为御,挡住了碧沧海的音波。
两人年纪虽小,可为了自己的宗门,却也是尽心尽力的厮杀。
小孩子们的打斗其实没什么意思,闲着也是闲着,雪使和月使一边吃瓜吃果一边聊天。
至于卿如尘对这种事更加不感兴趣了。她只看了前头两眼,心思就放在别处去。
倒是风翎羽,她平日里都和卿如尘与荣余在一起,第一次知道魔宫中有那么多的同龄人。而且一个个都那么厉害,看起来都很能打,向来稳重的小孩也有了点小期待,双眼一直亮晶晶地望着台下,连卿如尘给她喂了点什么都不知道。
卿如尘只觉得她这个反应有趣极了,给她喂什么,她就吃什么,就连平日里最讨厌的水晶果都能吃下三四个。
吃着吃着,风翎羽忽然觉得肚子鼓鼓的,有些饱的厉害。
她抬眸,看向了卿如尘,却见卿如尘正笑眯眯地在剥水晶果,顿时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说你怎么能这样。
卿如尘却没有一丝抱歉,她放下手,很坦然地问:“吃饱了?”
风翎羽耷拉着眼眸,抿着唇,不太高兴地对着她。
卿如尘觉得好笑,她抬手摸了摸风翎羽的头,温声问她:“想不想去台下玩?”
风翎羽的眼睛“蹭”地一下亮起来,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卿如尘,看了一会又抿唇,很羞涩地开口:“可以吗?”
“当然可以。”卿如尘从纳戒中取出一柄半仙品赤火剑,连续做了几道封印后,压缩变小塞到了风翎羽手中,“拿着师父给你的玩具,下去,想和谁玩就和谁玩。”
她将风翎羽从自己腿上抱下来,让她面对角斗场,伸手往她腰后推了一把:“去吧,玩得高兴了再回来。”
第17章 她不用扭头,就知道风翎羽肯定会扑到卿如尘怀里。
为了增加比赛的观赏性,此时月使已经在台上设置了一百座擂台。
按照名次,中央最高的一座为第一名,其余渐次往下。百座擂台立在场中,孩子们不断地争抢,看起来非常的壮观。
风翎羽刚入筑基不久,可跟在卿如尘身边,学习了不少术法,再加上手持利器,一入擂台那是大杀四方。从第一百座擂台,顺风顺水杀到了第八十座,七十座,往名次更高的地方进发。
不过孩子们顾及她是圣女,一时怕伤了她,一时又怕耽误自己夺冠,都有些束手束脚,乱了阵仗。
这时卿如尘发话:“别怕,只管攻她,谁能把她从擂台上打下来,就给你们宗门加一条地脉。”
有了魔君开口,场上局势极速变化,孩子们跟吃了补血大力丸似的,灵力全往风翎羽身上砸。风翎羽的应对开始变得吃力,升到第四十名就有些升不上去了。
月使见状扭头,笑吟吟地看向卿如尘:“尊上,我们打个赌如何?”
卿如尘好脾气道:“赌什么?”
月使笑得娇俏:“就赌圣女最后能升到第几名如何?我赌前二十名,赌赢了,宗主给我削一年的蟠龙果。”
卿如尘神色淡淡:“那你赌输了怎么办?”
月使想了想,狡黠一笑:“我给尊上暖一年的床。”
“啧!”花使们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赌输了应该有的赌注吗?”
月使脸皮厚,仍旧在笑:“尊上都没有说什么,你瞎操心什么呢。”
“我瞎操心,你这点心思还用我瞎操心,你这是路人皆知了好吗?”
三人斗起嘴来,吵得卿如尘耳朵疼。大多数时候,卿如尘都觉得四使挺好的。唯一不好的时候,大概就是现在。明知道她没有七情六欲,还总是拿这点来逗她。
卿如尘扫了眼旁边的雪使,向她求救。刚吃完一个水晶果的雪使接受到她目光,露出来一个笑容:“我觉得这个赌注好……”
她眉目温柔,在卿如尘微微放大的瞳孔里,加入了月使和花使的话题:“也加上我,我们精确点,我赌圣女第五到第十名。如果我输了,我给尊上暖五年床。”
“你——!”月使连忙转过头,伸手指向雪使。
雪使权当看不见,转过头看向风使:“惊鸿呢?惊鸿赌多少?”
楼惊鸿腼腆一笑:“我和大小姐一样。”
“哼!”花使们冷哼一声:“你们都这么来是吧,那我也赌。”
花使中的姐姐夜玫瑰开口:“我赌圣女第一到第五名,输了我给尊上暖床十年。”
花使中的妹妹黄鸢尾接道:“我赌圣女第六到第十年,输了我给尊上暖床五年!”
赌注已下,五人齐齐转眸,看向卿如尘:“尊上呢?要下什么赌注?”
卿如尘……卿如尘面上不显,暗自运了一道灵力,猛地朝趴在她肩头的娃娃鱼吼去。
“哎呦!”化成巴掌大小的荣余四肢一抽,整个人从梦中惊醒,“怎么了怎么了!天塌地陷了吗?”
她睁着豆大的眼睛,眺望着远方,看到下方的擂台上,水晶般的风翎羽舞着那柄火凤一样的剑,横扫千军,轻呀了一声:“翎羽怎么跟人去打架啦!”
“啊啊啊啊啊啊,看起来好好玩,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她欢呼雀跃着,转过头看向卿如尘:“我能去吗?”
卿如尘抬手拍拍她的背脊,温声道:“去吧。”
“嗷呜!”荣余高呼一声,猛地从卿如尘肩头飞出,她见风就涨,没一会就化作一只一米多的人脸鱼尾巴的妖物,踹向擂台上的小孩:“小荣余飞踢!”
场上一片混乱,卿如尘正襟危坐着,目光一直落在台上,嘴角含着淡淡的笑。
四使的算盘完全被打乱了,月使有些不死心:“尊上……”
卿如尘头也不回道:“看比赛。”
“啊……”月使开始撒娇,“尊上~”
卿如尘转过看向她,眼里浮了一层假笑:“不看的话,我送你回东海如何?”
月使一下就正襟危坐了,她挺直腰杆看向前方,再也不多言语。其他人有样学样,乖乖地转过头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盘剥好的琥珀栗轻轻放在月使桌面。
月使惊讶地回眸,却见卿如尘靠坐在王座上,目光望向遥远的擂台。而在她的食案上,则堆满了琥珀栗的壳。
月使心里顿时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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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荣余相助,这一届比赛,风翎羽顺利地拿到了第一名。不过她是破例加入的,并入算入最后的* 奖赏成绩。因此质子们最后还是凭借自己的努力,为宗门取得了很好的资源。
当然,这种资源实际上只占魔教考核的百分之五,剩下的大头更多的是这个宗门本身的行事作派。
“综合考量,目前来看,以剑宗,碧霄宗,刀宗,妙音阁,鲛人族,木灵宗等二十个宗门戒律最严,弟子德行最好。”魔宫寝殿里,花使中的夜玫瑰拿着情报书,正在给卿如尘汇报。
卿如尘盘腿坐在榻上打坐,颔首淡淡道:“药宗和炼器宗的弟子呢?”
她修炼时就是这般淡漠,仿佛魔宫最深处的坚冰,凛然不可侵犯。
常人只会见到她如琉璃透明般的外表,只有夜玫瑰见过她冷酷无情的心。每次面对卿如尘,她都是又敬又怕,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恶性难改,一些老弟子,还是时不时用生灵祭魂,炼药。”
卿如尘了然:“毕竟是千年大派,宗门教义一贯而之就是以你之命,换我长生,难改也正常。”
她这话听起来没有什么波澜,夜玫瑰小心开口:“既如此,是否要向千鸟宫一样,灭门并派呢?”
卿如尘摇摇头:“留着吧,关地宫制药炼器,你让月使调一批慈航静斋的佛修过去,让这些人听经苦修。”
“是。”
夜玫瑰点头应道,卿如尘想了想,又问了一句:“最近还有什么异样吗?”
夜玫瑰思索片刻,谨慎开口:“倒是没有什么异样,不过千鸟宫灭杀水月一族后,西海深处漂浮了无数水妖尸体。”
夜玫瑰顿了顿,观察着卿如尘的神色开口:“我等怀疑,西海疑似有人化魔。”
卿如尘“唰”地一下睁开眼,看向夜玫瑰:“魔?”
夜玫瑰点点头:“是的,而且与尊上一样,是血魔。”
卿如尘挑眉:“哦?既如此,那我要往西海……”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下,目光朝向殿门外。
夜玫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视线穿过繁华的窗花,穿过禁制,隐约看到了一个十岁的孩童。
是风翎羽。
卿如尘抬手,示意夜玫瑰下去。夜玫瑰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离开的时候,她听到卿如尘开口:“翎羽,躲在门外做什么,进来。”她换了一种声线,听起来很温和。
夜玫瑰脚步一顿,藏在门后的孩子“唰”地一下从门后钻出来,小兔子一样朝殿内的卿如尘跑去。擦身而过的时候,夜玫瑰侧眸,看到了小孩子身上穿着的粉色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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