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了师父,我知道错了师父……”
卿如尘干脆起身, 抓着果盘就往碧沧海身上扔:“小兔崽子,你能耐了啊!”
“今天为师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她作势要打碧沧海,一边打她一边给碧沧海使眼色,示意她往外走。
碧沧海嗷嗷叫, 装作很痛的样子,冲卿如尘眨眨眼, 喊着“师父我错了”,飞速地往外走。
卿如尘见状立马追了上去。
风翎羽转身看向门口,望着卿如尘追赶碧沧海到大殿门口,她们师徒二人齐齐抬手捏诀,立马溜之大吉。
风翎羽眉头一压,拱手朝陆无咎行了一礼,转身追着卿如尘的身影离去。
一出剑宗山门,风翎羽凭借着直觉,朝着东南方向飞去。
刚飞出剑宗地界,她便看到万剑城城楼立着一道白影,风翎羽霎时间落了下来。
她停在城墙的另一端,隔着三丈远的距离,抬眸望向卿如尘。
三杆旌旗立在她们之间,长风拂过,旌旗飘飘。
卿如尘双手抱臂,皱眉望着她,眼中情绪复杂,没有开口说话。
风翎羽抿唇,看着她的神情,是一模一样的倔强。
两人僵持着,最终还是风翎羽开了口:“为什么停下来?”
卿如尘眉头紧锁,死死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窟窿:“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在大殿之上说的话,有多大逆不道。”
“你……”
她开口就是要骂人,风翎羽冷笑一声,轻呵道:“大逆不道?若我说的话是大逆不道,那你徒弟说的是什么?”
“你自己教出来的弟子,想以下犯上,你不去教训她,倒教训起我来了。”
“我又不是你弟子,我为何不能说这样的话?”
“你……”卿如尘被她这句话,噎得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深吸一口气,对风翎羽道:“这能一样嘛,沧海那是戏言,你……”
风翎羽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眼神带了几分饶有兴味:“你又怎知,我不是戏言。小~师~叔~”
这少女声音娇俏,宛若黄莺出谷,最后的三个字喊得百转千回。
卿如尘要被她呛死了,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卿如尘竖起一根手指,点了点道:“成,既然是戏言,日后你父母追问起来,我便这般答。”
“告辞。”
卿如尘抬手捏诀,转身就走。
结果手印还未结好,一道白影就闪到她身旁,握住了她的手指。
卿如尘转眸,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风翎羽拉着她的手抬眸,眼神柔软,神情温柔:“生气了?”
“哈……”卿如尘嘲讽一笑,一派淡然道,“我一把年纪了,犯得着和你这种小孩……”
她话还没说完,一具温热的身躯挨了上来。长风里,她好似被火舌烫了一下,浑身僵硬,声音都卡在喉咙里。
冷冽的茶花香在怀中发酵,浸得卿如尘脑子一片混沌。
她垂眸,望着风翎羽那双黑漆漆的眼,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风翎羽见她没有动作,大着胆子又往前走了一步。她抬起双手,揽住卿如尘的腰身,将脑袋贴在卿如尘的肩上。
那一刹那,卿如尘心跳如鼓。
风翎羽的面颊靠在她的胸膛:“你的心跳很快,平日里也这样吗?”
卿如尘:“……”
风翎羽侧了侧脸,从下往上看向她:“不推开我吗?”
十八岁的少女,身形修长,如同春日的柳枝,清瘦柔和里,带着几分清傲的冷艳。
尤其是正眼看人的时候,目光睿智,给她更增添了几分倔强的傲气。
似竹,异常坚韧。
但她有着一双人畜无害的小鹿眼,抬眸的时候,宛若一汪盈满的月下清泉,迷蒙蒙的,湿漉漉的,平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破碎感。
卿如尘:……
卿如尘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她不知道如何回应对方。
就在这时,风翎羽笑笑,搂住了她的腰,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放软了声音:“你不回答,是不是意味着,你我心里所想是一样的。”
所想什么?
爱慕吗?
卿如尘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手落在风翎羽的肩上,硬生生地将她推了出去。
风翎羽拧眉,不满地看着她。
卿如尘两手抵在她的肩膀上,垂眸望着她,神色认真:“听着,翎羽……”
“你还太小了,分不清敬爱与濡慕之间的区别……”
“我们……”
风翎羽皱眉望着她,眼里尽是不解:“你当真以为我还小吗?”
“四年……我们分开了整整四年……”
“十四岁的风翎羽分不清,难道十八岁的风翎羽还分不清吗?”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眼眶骤然通红,眼里已经含了泪。
卿如尘望着她泪盈于睫的模样,心头大骇,不由得慌乱起来:“我……”
还未等她回复,风翎羽握着她的手,神情倔强:“卿如尘,卿小师叔……”
“究竟是我分不清,还是你分不清?”
“你如果不想给我一个答复,为何要在这里等我?”
“你若真的想给我一个答复,为何又支支吾吾,给不了一个干脆的回答?”
她一连三句话,逼得卿如尘松开落在她肩膀上的手,后退了一大步。
卿如尘望着她,面色微惊:“你……”
“我什么?”风翎羽往前迈了一步,仰头望着她,极具压迫感地发问:“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
“若你喜欢我,我就说,是我引诱的你,是我故意表现出对你的好感,是我对你朝思暮想,日日夜夜。”
“母亲那里,师父那里,我可以一力承担。”
“若你不喜欢我,烦请你清清楚楚地拒绝我。”
风翎羽说一句,就往前迈一步::“说我年幼,少不更世事。说你与我长辈相交,你不想做觊觎自己后辈的无耻之徒。”
卿如尘被她连连后退,都快被她撑到墙壁上了。这时风风翎羽伸出一只手,抵在了城墙上,将卿如尘圈在自己身前,红着眼道:“或者是,你什么也不用说。”
“只要你今日转身,我就再也不肖想你。”
“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仍旧是我的小师叔,我也只做你的师侄……”
卿如尘入道一百多年,爱慕者众多,可从来没有一个敢这么嚣张,就那么点修为就敢堵着她索爱。
可偏偏,卿如尘就是动弹不得。
短短的霎那间,成千上万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汇聚。
她一时想起风翎羽的出生,她还在襁褓时,像狗崽子那么大的时候,卿如尘就抱过她。
想风翎羽的童年。每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她们都在一起。
想风翎羽的少年。想她在藏经阁苦读,每逢圆月,她们都会在楼阁相逢。
明明差了许多岁,可她就是很喜欢待在风翎羽身旁。就算不说话,也非常的开心。
更不用说,她们每一次,都能说很多的话。
有时候她看着风翎羽,会想到少年时的自己。
她总觉得她们那么相似,风翎羽是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她们二人,就像是同一个灵魂,被分在了两个身体里。只要挨在一起,就会回到灵魂深处最初的地方。
宁静,平和,喜悦……
她那么的喜欢风翎羽,将她当做了忘年交。
可……为什么风翎羽* 偏偏要喜欢她呢?
世俗之爱,如此浅薄。为何不选择另一条路,做彼此的同伴与知己?
万千思绪划过,卿如尘抬起头,鼓足了勇气开口:“翎羽,世间情爱不过梦幻泡影,你我不如还是……”
拒绝的话听了一半,风翎羽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卿如尘想也不想,直接一把拉住了她。
只是力道太大,拽得人之间转身撞入了她的胸膛。
“嘶……”风翎羽轻嘶一声,卿如尘连忙伸手捧起她的脸,关切地问:“撞哪儿了?”
风翎羽抬眸,顶着微红的眼眶,一双眼含娇带嗔地看着她:“不是不要我嘛,拉我作甚?”
“唉……”卿如尘抬手,揉了揉风翎羽的头发,叹着气道:“不是不要你,只是……”
“唉……”她又叹了一口气,很无奈地看向风翎羽,“你总得让我好好想想嘛。”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我也……”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将风翎羽揽入怀中,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你说的对,我的心乱了。”
“这几年,一直都没好过。”
“我认了。”
她就是个变态,她德行有亏。
她爱慕自己知交好友的女儿,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想了好久,念了好久,更挣扎了好久。
这小女就是她心尖尖上,用血浇灌出来的茶花。她知道风翎羽的性子,若是真的要断,她会毫不犹豫地整朵坠入春日里,化作花泥,永不相见。
卿如尘揉了揉她的耳朵,稍稍推开了她,在风翎羽惊讶的眼神里,与她轻声道:“跟我回一趟紫檀小境吧。”
她要带风翎羽去见见她的家人。
——————
卿如尘下定了决心,果真不再拖延,带着风翎羽直接回了紫檀小境。
她难得带朋友回来,卿碎玉与御风之王都非常开怀。
只是一出来,看到风翎羽那张和昆玉九成相似的脸,妻妻二人就笑不出来了。
尤其是御风之王,拉长了一张脸:“怎么又带了一个昆玉回来?”
风翎羽从她的语气里,微妙的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站在她身旁的卿如尘拉了拉她的手,笑着与双亲道:“母亲,娘亲,这是昆玉的女儿,名叫翎羽。”
卿如尘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神情羞涩:“她也是……孩儿想娶过门的妻子。”
话音落下,身旁的风翎羽惊讶地抬眸看向她。
对面的妻妻二人对视一眼,看向了卿如尘,拧起眉头:“你认真的?”
“嗯。”卿如尘点点头,拉着风翎羽的手,转眸看向她,“孩儿对她的心,如天上的日月,永远悬挂,亘古不变。”
卿碎玉一时不知道这个她,是对风翎羽,还是对昆玉。
她只觉得倒吸一口凉气,脑袋嗡嗡作响,直接晕了下去。
“碎玉……碎玉……”御风之王连忙接住她的身体,抬手就去掐她的人中。
卿如尘也上前,去搀扶卿碎玉。结果还没靠近,卿碎玉就一脚飞起,踹在她的胸口:“孽子!”
她大喝一声,看着被她生生踹得后退两步的卿如尘,依靠在御风之王的身旁,指着她破口大骂:“这是你好友的女儿,你看着长大的人,你也能动如此心思!”
“给我跪着,跪在地上好好反省!”
“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跟我说话!”
卿碎玉气得胸腔几度起伏,最后将目光落在风翎羽身上。
此时风翎羽搀扶着卿如尘的身体,一脸着急地望着她。
卿碎玉看着她脸上的关切与但担忧,心里的怒气消减了几分。只是还有几分愤怒,几番起伏后,她起身走到风翎羽身旁,一把拉住了她:“小姑娘先进来吧。”
“让这孽障好好跪着,不跪个三五日的,她是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哼!”
卿碎玉拉着风翎羽欲要走,风翎羽转眸,望着卿如尘依依不舍。
卿如尘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她跟随娘亲离去,风翎羽这才跟着对方走了。
等卿碎玉带着风翎羽进了小竹屋,御风之王这才抱着手臂走过来,望了女儿一眼:“嘿,你倒是出息了。”
“娶不上人家娘,就娶人家女儿。啧……”
她嘲讽了一句,卿如尘笑弯了眼:“哪能比得上您……”
啊……
话没说完,卿如尘双膝挨了一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很是利落地跪在了地上。
肩上一沉,卿如尘转身抬眸,就看到自己母亲踩在自己肩膀上,一边叠加上百种咒法,一边笑眯眯道:“你把你娘惹生气了,跪着吧。”
“什么时候你娘消气了,我再说说你的混账事。”
卿如尘嗷了一声,脸上写满了懊恼。
御风之王懒得搭理她,冷哼一声,抱着手臂踱步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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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进竹屋,就连上了数层大阵,将内里隔绝了。
屋内的卿碎玉也缓和了下来,拉着风翎羽的手坐在小榻旁,轻声问她:“好孩子,你告诉我,是不是卿如尘那死丫头将你哄骗了。”
“若是她为老不尊,奶奶一定给你出头,好好将她教训一番。”
风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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