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孙捡恩不吃鸡皮,她也可以笑纳。
牛油火锅咕噜翻滚,听见孙捡恩脚步声的卢椋转头,看细长的梳子还插在孙捡恩的头发上,卢椋笑了,“很饿了吗?着急忙慌的。”
孙捡恩的睡衣也是新买的。
北方身携巨额遗产的女朋友网购成瘾,每天卢椋回来都有一大堆的快递。
她的睡衣也被孙捡恩纳入控制范围,这几天天气更冷,睡衣也换成了同款的牛奶绒款,光下软绵绵的。
孙捡恩性情表面冷淡,喜欢舒服的暖色。
藕粉,珠黄、靛青等等,卢椋没说,总结后又情不自禁和塑像的基础配色重叠。
“不是。”
今天的孙捡恩是藕粉色的,光下如珠似玉。
“卢椋,你有病吗?”
她完全是脱口而出,没有意识到突然这么来一句很像骂人。
卢椋愣了一会,笑声混着锅底翻滚的咕噜声,“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急匆匆来骂我呢。”
“没有……什么?”
孙捡恩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是,我的意思是……”
她望着卢椋,手情不自禁地揪住卢椋的衣角,“你的工作很容易生病,我才知道。”
孙捡恩本来就缺少生活经验。
二十岁在卢椋看来很小,自己的岁数在大学生看来也可以约等于三十岁。
那简直是好老了。
安璐总说你那老师傅,是调侃也像提醒孙捡恩,对方大你七岁。
你要留个心眼。
可是她的舞蹈朋友长了一张会有心眼的脸,实则最没有心眼。
“生病?”
卢椋很容易猜到了孙捡恩要说的内容,“粉尘……尘肺病?”
孙捡恩郑重点头,嗯的一声改过了火锅翻滚的声音。
卢椋用尾指挑了挑孙捡恩垂在脸上的发丝,别到耳后,“目前没有。”
“我每年都有体检,这点你放心。”
孙捡恩:“真的没问题吗?”
她的担心写在脸上,卢椋的手指从孙捡恩的耳廓流连到她的脸颊,“真的。”
“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事?”
孙捡恩:“安璐给我发了一篇报道……”
她的神色还残留着懊恼,握着卢椋有一搭没一搭点在她脸颊的手指,“我还是不够关心你。”
卢椋:“这不算关心那什么才算是关心?”
室内的温度都因为煮沸的锅底升高了,卢椋也不知道哪来的燥热,“看来我要反省反省了。”
孙捡恩:“你比我关心你关心得多多了。”
卢椋让她去一边坐下,“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计算多少的。”
孙捡恩仰头看着她,“看了那些案例我……”
“小恩,”卢椋没想到孙捡恩会担心她的身体,“不要为没发生的事着急。”
“我现在身体很健康。”
“每一行都有职业病,人上了岁数,那边小病小痛的。”
孙捡恩:“你还没上岁数呢。”
安璐总说卢师傅岁数太大,把七岁说成了十七岁。
如果是卢椋的话,大她十七岁也没什么。
“是是是,”卢椋把碗筷递给她,“那我的回答你满意吗?”
“不满意的话我找找体检证明,”卢椋顿了顿,“果然女朋友就是不一样。”
孙捡恩下火锅挑过了魔芋粉,听到这句话眯起眼看向卢椋,“一样的地方呢?”
卢椋:“你应该问我还有没有别的不一样的地方。”
孙捡恩:“不问。”
她对那份魔芋置之不理,卢椋下了一些,问:“不爱吃吗?”
“专门给你买的。”
孙捡恩微微瞪向卢椋,“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
“我喜欢。”卢椋的筷子撞上孙捡恩的筷子,“我喜欢捡恩。”
孙捡恩差点握不紧筷子,“你还说我,自己总是突击。”
“之前嘴巴和沾了胶水一样,现在……”
卢椋:“怎么样?”
她笑着看向孙捡恩,“沾了什么?”
厨房的灯光很普通,但火锅滚起的白雾很容易模糊面容。
孙捡恩亲过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卢椋的肤色比她深好几分,但没有到黑的程度。
也不像特地晒出来的颜色,带着刻意追求的健康。
她和石雕厂外恣意生长的植物一样,阳光雨水照单全收,一双眼睛好像容纳了扬草的风霜雨雪,孙捡恩很难抵挡和她对视的情不自禁。
这么看着看着,她的脑子就一片空白了。
卢椋知道她口味清淡,鸳鸯锅的另一侧就像表面看孙捡恩,不算彻底清汤寡水,鲜美不容避免。
“都怪捡恩在我嘴唇涂蜜,我这样……”
的确太快了,卢椋一个人的时候思考过很多次。
擅长回避的人能找出无数个不安定因素,但人总有冲动的瞬间,想要奋不顾身一次。
哪管故事的结局是悲是喜。
至少过程她是能掌握的。
“我吸收后说这些不是自然而然的吗?”
卢椋看着孙捡恩笑,“都是捡恩师傅教得好。”
明明卢椋的嘴唇孙捡恩吻过,每次看过去,依然有亲吻的冲动。
她拨弄着碗里的食物,“你接下来还会很忙吗?”
“我不想和蓝迁姐姐逛街,只想和你一起。”
她依然学不会强硬,“当然如果你很忙……”
卢椋:“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比如你妈妈日记本上写过的。”
孙捡恩:“可以吗?”
卢椋:“捡恩,你是不是忘了我收了你的钱。”
“才五万块钱,”孙捡恩不以为意,“你本来就很少做墓碑,做造像石雕的话,五万块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卢椋还记得孙捡恩的阔绰,“你忘了尾款是多少了?”
孙捡恩:“二十万。”
她好像真的没什么钱的概念,二十万一点也不普通。
卢椋不是很想问李栖人具体给孙捡恩留了多少,显得她像是觊觎孤女的财产。
但孙捡恩现在是她的女朋友,她又有些担心。
火锅翻滚,孙捡恩咬着魔芋粉,看卢椋发呆也没有提醒。
她更在意晚上的十分钟,也不知道卢椋会从哪里开始,光想想孙捡恩就热了。
怎么做这种事也要分期付款啊,难道接吻也是一种预售吗?
“捡恩。”
卢椋忽地喊了她一声,孙捡恩从幻想里抽身,不自觉抖了一下。
“怎么吓成这样,想什么呢。”
孙捡恩:“想你。”
卢椋笑了:“我人就在这里,需要这么认真地想吗?”
孙捡恩咬着筷子,眼神飘忽,似乎这样的热气也把她的脸蒸红了,“想你这次的十分钟要怎么做。”
卢椋听说过饱暖思**,但没见过这么快饱的。
她咳了一声,“你想怎么做?”
孙捡恩摇头,“每次和你靠近,我都晕得不能思考。”
魔芋很有嚼劲,孙捡恩还是不喜欢这样的口感。
她从前吃火锅也屈指可数,安璐虽然是她的朋友,也不怎么爱和孙捡恩一起吃饭。
“卢椋想怎么摆弄我都可以。”
她声音越来越轻,“我都很开心。”
卢椋半天说不出话,像是火锅的锅气都烧到了她的嗓子眼。
她缓冲了半天,“时间还早呢,我还想着吃完带你出去逛逛。”
孙捡恩:“我都可以。”
卢椋想了想,还是问了,“捡恩,你妈妈给你留了多少钱?”
女孩目光疑惑,卢椋又解释了好几句。
孙捡恩:“银行卡里有二百多万,大部分是房子卖掉的钱。”
“堂姐说是她陪着妈妈卖的,妈妈希望我以后留在首都的剧团。”
具体的孙捡恩也说不清楚,她的生活里没有爸爸,卢椋也听她断断续续说过。
这段婚姻更像是李栖人为了合理化自己的工作关系和晋升,找了个合作对象。
对方姓孙,似乎是在远洋的轮船上工作。
一年到头能见一面都不错了,完全不谈感情。
李栖人没有亲人,名义丈夫的父母都是大学退休老师,也有自己的生活,彼此互不打扰。
唯一走得近的就是卢椋口中的堂姐,也是某高校的留校老师,关系不错。
卢椋盘了盘自己的资产,发现论财力,还是这位远方来的女朋友也对得起初印象的富婆标签。
可是孙捡恩不可能永远留在扬草,这个问题一深入就掰扯不清。
所以一开始卢椋以两个月为期限,打算体验不要长久。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或许冥冥之中她早就预感了。
可能是卢椋的表情很凝重,孙捡恩打开了自己的银行卡,把存款页面给卢椋看,“都在这里了。”
她的架势像是卢椋问她要密码都能毫不犹豫地给,满眼全是信任,卢椋忍不住说:“你是不是太没有防人之心了?”
咬着芝士年糕的孙捡恩脸颊微微鼓起,“你又不是别人。”
她的面容被热气模糊,画中人落凡尘,眼神依然不谙世事。
卢椋从来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孙捡恩这样,她要怎么难以抵抗。
卢师傅只好低头,微微遮住脸掩饰自己难以控制的表情。
孙捡恩又说:“卢椋,要是我们可以结婚就好了,这样我的就是你的。”
卢椋失语半晌,“捡恩,我终于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不让你谈恋爱了。”
孙捡恩眨了眨眼,嘴唇因为火锅更红。
“所以我只选了你。”
“你那天说可以一条龙服务,不是终身服务的意思吗?”
第50章 第五十块碑
卢椋整理了自己手头需要做的项目, 也盘了盘年底厂子需要出库的石雕。
年关将至,大部分的项目都需要催款,包括原料那边也时不时发来款单。
卢椋早就把适合孙捡恩妈妈的石头拉到了厂里, 孙捡恩找到了编舞的方向。
除却在房子里练舞,一休息总是打蓝迁的专车去卢师傅的石雕厂。
又是一天,蓝迁问:“我上次给你们的剧院票延期了?”
“我还以为你们周六就看完了。”
“嗯, 没有看。”
孙捡恩的手机屏保换成了卢椋石雕的背影。
照片调过滤镜,乍看像是摄影作品, 没多少生活化因素,她却很喜欢, “我和她周末在街上逛了逛, 吃了很多好吃的。”
蓝迁哟了一声, “你还能吃好吃的啊?”
她对孙捡恩的胃口印象深刻, “一个橘子你都能吃俩小时。”
提到这个她又笑了,“正好方便和卢椋约会慢吞吞吃了。”
这是蓝迁和甘澜澜还关起门讨论过。
她俩都是看起来不胖,实际上每天都为了馋嘴和外形发愁的人, 总结过孙捡恩瘦的原因就是吃得慢,还吃得少。
可惜让她们这么做实在太难了。
偏偏孙捡恩的对象卢师傅也是个吃不胖的。
卢师傅的体力活和化肥蓝师傅又不一样。
蓝迁之前帮卢椋送过货,差点被一根立柱砸断腿。
非要论个高危职业, 卢椋这一行除了肺病高发,外伤也不少。
前两年卢椋还因为某尊要出售的造像没固定好, 手被砸伤了。
一地石块, 蓝迁去医院探望她的时候还以为她脑子也被石头砸坏了, 包得和刚上市的水果似的。
孙捡恩:“我都没想到这个。”
蓝迁也发现了孙捡恩的变化。
女孩看上去没初次见面那么愁苦了。
之前孙捡恩的漂亮是黯淡的, 美则美矣, 很像裹着冷风刺骨的秋雨。
现在的孙捡恩更像刚开蚌的珍珠,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你要是想到就不是捡恩妹妹了。”
不远处就是卢椋石雕厂矗立的高大石像群了, 蓝迁问孙捡恩:“你和卢椋都谈上了,应该是过完年再走吧?”
孙捡恩的家庭背景大家也都知道,学校那边有老师同学,但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有关系特别好的。
“应该。”
孙捡恩说完蓝迁差点把眼珠子瞪掉,“什么叫应该,不应该是肯定的语气吗?”
“卢椋没有和我说。”
孙捡恩最近天天跳舞,卢椋有空开车带着她的村子里转悠,也看了不少民俗的舞蹈。
她这些年一直很想摆脱自己和孙飘萍的相似性,回到扬草这个母亲的故乡,忽然放弃了。
摆脱变成了融合,技术难度又高了。
偶尔卢椋从外边回来还能听到孙捡恩和剧院的老师视频,要么是她的好朋友。
多半是关于专业的讨论,卢椋听不太懂,就去后院收衣服,隔着窗户看一看孙捡恩。
孙捡恩的语气也比以前生动,蓝迁笑了一声,“和我抱怨可没用啊。”
“不过卢椋从小就鬼精鬼精的,我还以为她会猜心呢。”
43/77 首页 上一页 41 42 43 44 45 4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