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捡恩这才发现她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只要是一本日记的样子。”
“我找了一个图片,差不多就是……”
她急急忙忙去翻相册,卢椋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了。”
孙捡恩眼睛都亮了,“真的知道了?”
卢椋点头,复述了一遍。
“老板觉得呢?”
孙老板咬着唇看她,卢椋问:“我没有表达到位吗?那我再……”
孙捡恩摇头,“就是很感动。”
卢椋微微偏头,“我们是甲方和乙方,老板不要太感动。”
她偶尔也会开这样的玩笑,比如房东和租客,比如在那种时候问孙捡恩会不会退租。
卢椋总能精准抚平孙捡恩的惴惴不安,比她大的卢椋似乎也竭力证明,间隙的患得患失和年龄无关。
纯粹是人之常情,她们只需要互相安抚就好了。
孙捡恩看了眼玻璃外卢椋的工作,那一块块切割好的石头像是流水线上排列好的,她问:“为什么不能用机器?”
卢椋:“隐藏问题是什么?”
卢师傅可能是洋葱型恋人,孙捡恩偶尔想,太多面了,难以全部撕开。
最初在民宿夜晚无意识流泪的卢椋已经剖开给她看了,结果洋葱还会自己穿上外壳。
挺好玩的,孙捡恩忽然乐在其中,“你不是猜到了吗?”
卢椋:“问我会不会很辛苦?”
孙捡恩:“老问也不好。”
卢椋:“不影响晚上回去和你睡觉,我现在尽量白天干完。”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保温杯喝水,热气缭绕,摘了帽子的头发在头顶天光下毛绒绒的。
孙捡恩:“我们好几天没做了。”
卢椋一口茶水还没喝下去,咳嗽半天。
孙捡恩:“你就是干这行的,我说也不用忌讳吧?”
卢椋还在玻璃房里装了油汀,里面暖烘烘的,孙捡恩下午过来,棉外套里面大部分只是一件衣服。
这时候坐在椅子上的孙捡恩抬眼,圆领的线衫露出她漂亮的锁骨。卢椋送的项链卡在上面,不知道是项链发光,还是她在发光。
卢椋移开眼,“你不是说最近练舞很辛苦?”
“又要练自己的,又要和邱艾一起去剧团的场地。”
邱艾虽然是隔壁县城的,在扬草门路多,也有租的房子。
她和孙捡恩约好时间,偶尔开车接走孙捡恩练习。
卢师傅还挺惆怅的,孙捡恩刚来的时候很依赖她,时间一长,恋爱谈了,朋友多了,活动范围也增加了。
小家伙还学会了打麻将,和蓝迁甘澜澜还有莫名其妙就输了的邱艾一起,卢椋来接人根本接不走。
孙捡恩:“你很累吗?”
这时候要说很累显得卢椋太不识趣,老派恋爱主义因为孙捡恩卷成速成派,抿着口中的茶叶梗笑,“也没有好几天吧?”
孙捡恩:“也没有每天。”
卢椋咳了一声,“哪有天天的?”
孙捡恩:“我想每一天都和卢椋做。”
就算她们在一起,孙捡恩这方面的热情也不减,她从来不知道熟悉一个人的全部之后还可以那么喜欢。
况且她们年后就要分别了。
她和安璐她们一起走,从南到北,虽然不是古时候的山遥海阔,也是去路一天。
就算卢椋说过可以天天打电话,孙捡恩还是想多依赖她。
桌上孙捡恩的手机亮了,卢椋看见她锁屏的日历。
视力很好的卢师傅明白孙捡恩在想什么了。
“好啊。”
这下轮到孙捡恩疑惑了,“你答应了?”
按照卢椋的个性,肯定没这么容易,虽然孙捡恩也享受软磨硬泡的过程,这会没什么成就感。
卢椋:“原来你是放烟雾弹炸我吗?”
她盖上保温杯盖,光下的办公桌还有孙捡恩买的鲜花和昨晚购入的无线充电器。
是一个卢椋也熟悉的兔子,小时候她也爱买这样的文具。
认识孙捡恩,她也见到了很多更可爱的小玩意。
最可爱的近在咫尺,说:“那你不许反悔。”
卢椋点头,“好,那你到时候不许说我太欺负你了。”
孙捡恩:“我才没有说。”
她想起来了,还是不承认,卢椋又说:“也不许空腹,晕过去了怎么办?我不认识家庭医生,只能送你去医院。”
那太尴尬了。
孙捡恩庆幸这种情况只有一次,卢师傅的调侃和孙捡恩点开安璐分享的短剧非常吻合。
可惜她的女朋友是个一般普通厂二代,不认识医生,家里也不是需要开车的豪宅。
她们住在小地方的老城区,边上有一条小河,总有鸭子游过。
她们听过夜晚的虫鸣,也听过清晨的鸭叫,已经拥有了好多个孙捡恩想要的早晨。
“我不会晕过去的。”
孙捡恩认真地说,“你也不许用红绳子捆住我。”
卢椋:“不是你要求的吗?”
她微微俯身,影子笼罩住孙捡恩。
石头的味道并不刺鼻,卢椋和粉尘一样无孔不入,侵袭着孙捡恩的灵魂。
孙捡恩选择回避,催促卢椋去干活。
卢椋:“怎么不理我了?”
孙捡恩瞪她,“还不走吗?”
卢师傅拿起帽子走了。
邱艾和孙捡恩因为剧团排舞熟悉很多,她的行程也很繁忙,偶尔还要在葬礼上唱大戏,孙捡恩都佩服她的精力,还能迅速消化大悲大喜。
她看孙捡恩连续几天都吃得比平常多一些,笑着问:“最近消耗大了吧?”
几个人都有群,偶尔崔蔓也会提和孙捡恩的合作。
她的业务能力也不错,孙捡恩各方面吸取灵感,也托张老师拿到票,看了几场本地的舞剧资料,更有收获。
“嗯。”
坐在对面的孙捡恩多要了一份魔芋。
邱艾:“我都累了,恨不得大吃一顿,不过新年……”
孙捡恩:“不是这个累。”
邱艾:“怎么了?”
此刻她还没有意识到,今天卢椋也在,来剧场接孙捡恩,几个人顺便一起吃饭。
她迅速接过话题,“我在做碑,她监工。”
孙捡恩看向卢椋,似乎不高兴她的撒谎。
卢椋:“多吃点吧。”
祖传的打石匠一身劲,白天做工晚上也做工,孙捡恩不知道计算自己消耗的热量,只好从食物补充。
她表面看没有任何痕迹,都在隐秘的部分。
不像卢椋。
她伸手加醋的时候,邱艾问:“你的手……”
她终于明白孙捡恩什么意思了,她的目光在卢椋和孙捡恩身上轮转,啧了一声,“你们干的都是体力活,双倍还不嫌累啊?”
卢椋:“吃你的吧。”
孙捡恩:“好累。”
卢椋和邱艾都停下动作,齐齐看向孙捡恩。
练舞从不说累的孙捡恩这么说,邱艾也紧张了,她怕小妹妹累倒。
卢椋更是紧张,“要去医院看看吗?”
孙捡恩看了眼邱艾,小声对卢椋说:“那你要听我的。”
邱艾:……
果然体力也是一种天赋,难怪我做不成学院派。
散场的时候孙捡恩看到了路边卖耙耙柑的小摊,说自己过去买,不让卢椋一起。
邱艾看卢椋一直目送孙捡恩,伸手在对方面前晃了晃,“好歹眨眨眼啊卢师傅。”
卢椋:“不是眨的吗?”
邱艾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袖口都有缝补的痕迹。
她的生活* 并不算特别宽裕,卢椋知道她到处跳舞也是为了家用。
如果只是为了家用,没有人会这么固执。
她们本质上是志同道合的一群人,在一个地方互相帮衬,生意介绍来介绍去,也算有钱一起赚。
在和卢椋重新联系上之前,她们也有共同的朋友。
邱艾问:“我听崔蔓说她要在采石场办的节目要你帮忙,帮什么?”
卢椋:“我能帮得很有限。”
“也是。”邱艾和她一起看向路对面的孙捡恩,年关将至,不少去外地务工的人也回来了,县城热闹许多。
“那我听她的意思捡恩也要用采石场?”
卢椋:“她没和你说吗?”
孙捡恩个子就算高挑的了,邱艾当年也考过正经的舞蹈大学,第一轮就被刷。
高等学府对身体的要求就很高,她沮丧过好一阵,依然选择继续下去。
去不了最亮堂的地方,小地方也不会灰暗,喜欢会为她点亮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
邱艾哼了一声,“有什么好得意的?”
卢椋失笑,“我哪有。”
“我以为她和你说了,你们相处的时间都比我们多呢。”
邱艾露出怪异的表情,“所以你们晚上要加倍奉还?”
卢椋:……
邱艾看到了满意的表情,把话题转了回来,“她说她剧院的老师要求她连背景都选好了。”
“强校就是不一样,要求也高,也烧钱。”
她也是经历过毕业的,知道相关专业毕业得花多少,孙捡恩这样的肯定是翻倍的。
“我还以为你会操心呢?”她看向卢椋,女人还在看孙捡恩。
路上不少摆摊的也有外乡的,偶尔一车卖纸皮核桃,一车卖丹东草莓,厢式货车车斗打开,耙耙柑在路灯下金灿灿的。
孙捡恩的侧边发用一朵发卡卡着,隔得老远依然赏心悦目。
她学会了问价和挑拣,也学会了砍价,比如抹零。
或许遇见卢椋之前,她不会跟着人摆摊,也不会在路边购买宛如批发的水果,更不知道世界上除了明码标价还有回头客的立减,和我送你半个柚子凑个整。
卢椋也不知道这对孙捡恩来是好是坏。
至少她的朋友说,看孙捡恩路边砍价,有种看小龙女买包子的震撼。
孙飘萍给她生命,李栖人给她营造了人生的温室,卢椋告诉她温室外是什么样的。
“我要操心的地方可多了,”卢椋耸肩,“唯独跳舞我是外行。”
石头硬得很,卢椋小时候就没任何这方面的天分。
“最多就是按照她的要求,选好石头,给她做撑场的背景。”
邱艾:“果然是要用租下来的采石场吧?她刚才还问我有没有认识摄影的呢,我让她全部外包给崔蔓。”
卢椋:“看来明年我们家的白菜也得送给崔蔓了。”
她偶尔的幽默实在很冷,邱艾笑不出来,“你给采石场老板多少钱啊?”
卢椋:“买下来,我就是老板了。”
邱艾这些年到处跑演出,也见过不少老板。
有的抠门得多一天工钱都要扣伙食费,也有的阔绰,多唱一首给好几百。
卢椋到底多有钱她不知道,这么轻飘飘一句还挺震撼的。
她沉默半天,“原来都说你深藏不露,指的是这个?”
这时候孙捡恩买好耙耙柑了,她从人行道过来,卢椋看她也高兴,站在原地晃晃悠悠,果不其然孙捡恩小跑着扑过来。
保持抱着卢椋的动作给邱艾递了一袋水果。
孙捡恩:“你们聊什么呢?”
邱艾接过袋子,说了声谢谢,“聊你的女朋友家底多厚。”
几秒后她意识到孙捡恩也是富婆,满心绝望,“我走了。”
孙捡恩都管不住她,眼睁睁看邱艾开着和甘澜澜的同款车走了。
跳蚤一样的电车隐入车流,很快消失不见。
孙捡恩问卢椋:“你家底很厚吗?”
卢椋:“不出意外的话,是可以躺一阵子的。”
孙捡恩问:“怎么躺呢?”
她问出来就变了掉,卢椋心知肚明,“耙耙柑多少一斤,宝贝小恩?”
第70章 第七十块碑
“这两天剧团的姐姐都在聊年货要买什么。”
下车后孙捡恩和卢椋说, “你呢?”
卢椋:“送客户的都是统一采购的,送亲戚的不着急。”
她手指勾着孙捡恩买的那一袋耙耙柑回家,正好楼上的住户也从外面回来。
卢椋从不隐瞒自己和孙捡恩的关系, 别人不问,她也不明说。
毕竟同性还不能结婚,实在没什么好特地张扬的。
她在亲戚中出柜, 和孙捡恩的恋爱也不是人人知道,奶奶虽然喜欢唠嗑, 也怕给卢椋徒增烦恼。
“卢老板。”
先和卢椋打招呼的是小女孩,她梳着丸子头, 斜挎的小包是一只企鹅, 说完又看向孙捡恩, “小恩姐姐, 晚上好,你好漂亮。”
这几乎是她见到孙捡恩的例行招呼。
上幼儿园的年纪,结合可爱的发卡小包和正经的招呼, 总令人想笑。
她妈妈就站在边上笑,“你们吃完饭了吗?”
卢椋点头,把耙耙柑递给孙捡恩, 知道她又要发礼物了。
上次她说空手的,就送了发卡, 小妹妹很喜欢, 现在两个人戴的发卡还是一样的。
“给你。”
耙耙柑比小孩的拳头大许多, 需要两只手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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