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不好说得太明白,但听了这话,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大师兄今日确实精心打扮了一番,如果非要一个词来形容,那八成是……花枝招展。
林丘走远了,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也不想知道。
气氛陷入了很尴尬的境地,但似乎只有林丘一个人尴尬。
他往左边看看,师尊想来喜怒不形于色,一张脸冷着,看不出什么高兴不高兴,他再右边瞅瞅,大师兄也不遑多让,一副笑面虎的模样,什么时候得罪了他都不知道。
但现在认识他的人少了,只有他们三个,林丘就不稀得给周栾好脸色了。横竖自己和师尊的事他一清二楚,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林丘往松生身上靠,两条胳膊紧紧绕在松生的胳膊上,活像是是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胸口紧贴松生结实有力的臂膀。松生被惊人的柔软冲得神色茫然了一瞬。
松生偏头看了林丘一眼,他对此无知无觉,视线转移到胸口,停顿一瞬后收回目光。
那里还有自己昨夜留下的痕迹,而且相比于其他地方,可以称得上是重灾区。原本只是小石榴果粒一般大,今早已经是成熟的樱桃了,走动间小小的两团隔着布料在林丘胳膊上不停磨蹭。
林丘这幅毫不避人的亲昵姿态几乎将周栾视作空气。
周栾却并不气馁,决定撬墙角之前,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尤其是在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他更加断定,松生不会对自己下重手。毕竟,为了和小辈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这件事,传出去未免太不光彩了。
他不会做这种事,也不屑去做。这就正好中了周栾的下怀。
思及此处,周栾脸上笑意更盛。
他的眼角用细细的云羊毫笔蘸取正红色的脂膏勾勒,脸上用珍珠粉细细地敷了一层,头发半散在肩头,其中还夹杂着几根绑了宝石的小辫,衣服领口呈V字,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半遮半露,勾人得很。一笑起来,光彩照人,仿佛满城鲜花尽数绽放在眼前,给人以极大的视觉冲击。
纵然林丘成日里面对的都是松生,瞧着这张脸,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中的火气都降下去三分。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周栾主动往林丘身边凑,一股极好闻的淡香传入林丘鼻腔。林丘鼻翼翕张,没说话。
“我新得了一种香,你闻闻好闻吗?”
说完,周栾便伸出一只手,等着林丘过来闻,林丘不说话,只一味抱紧师尊。
见他不理人,周栾跟个没事儿让一样把手收回去,碰了个跟头,他也不灰心,掌管宗门事务时遇到的困难可比这难得多了。
松生也一直没说话,三个人的同行,成了周栾在唱独角戏。
松生不厌其烦地用手指帮林丘理本就十分柔润的发丝,林丘也没有反抗,亲昵的举动更衬得周栾是孤家孤人。
“师尊,我想去花园,据说有很多奇珍异草。”
“好。”
就在师徒二人准备研究一下最短路径时,周栾说:“这里去花园最近的路线是乘船过河,不过今日人多,恐怕不好租船。”
林丘:“那就绕路,我不着急。”
“一共有三条路可走,去掉水路还剩两条,一条要经过宫殿内部才能过去,但宫殿内有迷宫,需闯关成功才能过去,另一条要在外围绕一大圈,而且途中既无美景,也无游乐之地,一片荒芜。”
周栾侃侃而谈,对周遭布局十分熟悉。
第 71 章
纠结过后,林丘决定先去河边碰碰运气,如果真的有很多人,那就从迷宫走。
越靠近河岸,周围的人就越多,林丘的心不由得沉下去些许。
果不其然,岸边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船只尽数出动,条条都是满载而去,好在船只数目多,速度快,倒也不是很慢,林丘一行三人排在队尾,缓缓向前移动,很不巧的是,轮到他们的时候,还剩最后一个位置。
周栾与松生不约而同地让林丘先过去。
“你先上。”
“下一条船很快就来了,林师弟先去吧。”
如此,岸上便只剩下松生和周栾两个人,林丘在时松生就没给周栾好脸色,现在他不在了,更是不用提,周栾也没必要去拿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换位思考,如果是他自己被人撬墙角,他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二人虽只相隔一米间距,却仿佛隔了一条银河那么遥远。
等二人乘船过去,远远地就发现林丘身边多了一个人,二人情绪激动,仿佛发生了什么争执。
“你知道,你一直都瞧不起我,觉得我处处留情,是个水性杨花的人,接近我也并非真心想与我交朋友!”
周围人多,林丘压着嗓子冲赵玉京吼道,起初还强装镇定,越是说到后面,他的音量越大,隐隐有失控的趋势浮现。这些事不提不想还好,一拿到明面上来,就显得格外
赵玉京无法反驳,他确实这样想过,他真心诚意地朝林丘道歉:“你说的这些我都认,但那都是从前,我后来真的已经改变想法了。我也没从你身上谋求过什么东西,我还帮了你不少忙,这些总做不了假,林丘,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将功赎罪可好?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愿意给。”
本来今天看见周栾心里就一股无名火,又加上一个赵玉京,林丘心头现在是怒焰高涨:“你以后别来见我,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
“我……”
“出什么事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林丘的耳中,林丘循着声音看过去,正是周栾,顿时一声怒吼:“你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都是一路货色,那枚玉佩你分明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却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说什么喜欢我,还不是看中师尊手上的资源,哪里有什么真心可言,顶多是见色起意罢了!”
周栾没想到自己只搭了一句话,就迎来了林丘如此激动的狂轰乱炸。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滚远一点,难得喜庆的节日,真是晦气。”
周围已经有一些人不近不远地站着看热闹了,林丘丢下一句警告,一把拉起松生就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赵玉京还没来得及多解释两句林丘就要离开了,情急之下去抓林丘的手腕,他本就是丹修,精通医理,短短几息便发觉林丘的脉象往来流动,如珠滚玉盘之状。
“你怀……”
赵玉京脱口而出的“怀孕”二字硬是被他生生吞下去一半,他本来就不想走,现在得知了这种事,更不愿意离开了。
林丘瞪大双眼,立刻把手腕从赵玉京五指之间用力抽出来,抖落衣袖遮掩住大半只手。
周栾面色沉重,视线在二人之间不断转移,刚刚赵玉京的反应那样惊讶必然是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他不能走。
周围的游客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拭目倾耳,翘首以待。
“这几个人不会是三角恋吧?”
“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感觉在哪里见过。”
“二男争一男?还是有人脚踏两条船?”
“过节就是好,这种节目平常哪里看得到。”
三人陷入僵持,眼看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林丘愤愤地冲周栾说:“你不是对周围很熟悉吗,带我们去没人的地方,把话说清楚。”
三人跟随周栾去到一个极为荒凉僻静的院落,院中只有一口已经被封上的井,井盖边缘已经有些腐朽,上面爬满青苔藤蔓,旁边矮墙上朱红的颜料也已被风雨剥蚀殆尽,露出内里的方方正正的砖块,院内的树木花草没有人为干扰,长得郁郁葱葱,茂盛至极。
一到地方,赵玉京就迫不及待地问出那个憋了一路的问题:“你怀孕了?!是松长老的孩子?”视线无法控制地停留在林丘稍微有些凸起的腹部。
周栾闻言也是大惊失色,立刻向林丘求证:“你真的怀孕了?”说完立刻低头看向林丘的肚子,刚刚从饭店出来,他还以为林丘的肚子是吃鼓的。
松生从一开始就抱胸站在旁边,静静围观三人的争吵。
林丘大声反驳:“我没有!只是一个意外,很快就好了。”
“什么意外能让你有滑脉。”赵玉京一个字都不信,“而且你的脉象很强健,这胎很稳。”
“我只是不小心把一瓶孕子丹当糖丸吃掉了。”
周栾难以置信:“且不说孕子丹和糖丸的除了外形都是是圆的,其余没有任何相似之处,那卖孕子丹和卖糖丸的店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买错?”
林丘当时确实吃出了不同,但一个没咋尝出味道,他就又往嘴里塞了几个仔细品味,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他知道这话说出去他们也不会信,就像他刚刚解释的事实,一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荒谬,也怪不得他们不信。
赵玉京恨铁不成钢:“你还这么小,没名没分地跟在他身边,还给他生孩子,这根本不是对待爱人的态度,你清醒一点!”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修炼,现在虽然男子也能借助药物怀孕,但你也不能把心思放在这种事情上面啊!”
周栾双手扣在林丘的肩膀上使劲摇晃,恨不得把林丘的大脑摇匀了倒出来看看里面是不是全都写满粉红色的松生二字。
林丘被摇得头晕,挣扎着向后退,拉扯之间,松生昨夜在林丘脖颈处留下的欢爱痕迹在周栾眼中暴露无遗。
“你怀孕了,还……还行鱼水之欢?这也太不把你的身体当回事了!”周栾义愤填膺地斥责。
林丘心虚地看了松生,其实不愿意公开的是他自己,正经来讲,松生才是那个没名没分跟在他身边的人,但这副情态落在周赵二人眼中就成了担忧害怕,这个孩子是松生强迫他要的,并非他自愿。
是了,松生活了几千年,从来没听过他有孩子,孤家寡人一个,现在年纪大了,便哄骗林丘这样活泼漂亮,没有经历过多少人情世故,坎坷挫折的年轻人给他生,他修为那么高,林丘即便是想要反抗又能如何,他们三个加在一块都不够松生一只手。
“总之,这件事你们不准到处乱说,我也没有怀孕。还有之前的事,你们说到底看中的都是师尊手上的资源,我只是一个顺带而已,你们以后也别来找我了,我不想看见你们。”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林丘的好心情已经被搅和得差不多了,撂下最后通牒转头就走,松生一个闪身瞬移到林丘身边,揽住林丘的肩膀,下一瞬,二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松生带着林丘瞬移到通往花园的路上,林丘低眉耷眼,唇角与眉梢呈现相同的下落弧度,眼神都黯淡了几分。
“事情说开了就好了,没必要为他们伤心,今天才过去一小半,下午还可以好好玩。”
林丘刚刚一通输出,现在累得很,一句话也不想说,况且,他本身就没有休息好,全靠一股子热情撑着,现在那股撑着他的气消散了,疲惫便如涨潮般一波一波地向上涌。
“我好累啊,想睡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丘的眼皮沉重地仿佛要坠到地上。
“那我们先回去休息,睡完觉再继续过来玩,”
节庆日当天是最热闹的,但往前往后的那几天也并不冷清。
回到枯荣殿,林丘一进卧室就开始脱衣服,踢鞋子,然后把自己往床上一扔,裹起被子就闷头大睡,这一觉直接睡到太阳都沉下去一半,橘红与苍蓝交织,自地平线向外井喷。
睡了饱饱的一觉,林丘又重新恢复了活力,天黑之后的夜市,也别有一番风采,在这样的日子里,那些店都是从白昼开到黑夜,再从黑夜开到白昼的。
还来得及。
穿好衣服林丘不出意外地在书房找到正在写什么东西的松生:“师尊我们出去玩吧,你在写什么?”
林丘伸长脖子凑过去一看,边看边读:“……邀请您参加我与……”还没读完,整张纸就被松生反过来扣在桌面上。
“哎?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林丘本来就是开一句玩笑,结果松生脸上却真的闪过一丝不自在,“还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给我看看嘛?”
松生左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把纸张对折再对折后收起来,正色道:“不是要出去玩吗,再不去天就黑了。”
“不给看就算了,那我们快点出发,早一步过去就能多玩一会儿,我小金库里的钱都没怎么花出去。”
第 72 章
夜幕下的街道依旧人头攒动,灯光将整个街道照得灯火通明,几乎要掩盖皎洁的月色,天与地倒悬,脚下平坦的土地成了天上宽阔灿烂的星河,熠熠生辉。
天空中炸开陆离斑驳,形状不一的烟花,像仲春的草地,顺着人潮前进,林丘掠过香气四溢的小吃摊,避开从街头串到巷尾的舞龙队,在一片欢呼的热浪中,缓缓停在一个在一种被围挤的摊位中略显冷清的杂技表演摊位前。
不知这摊主是怎么想的,这里位于天下第一宗——大衍宗的周围,仙家子弟无数,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法术有千万般变化,这里没有人看,也是理所当然了。
林丘张望了一圈,围在台下的都是些修为不高或者干脆就没有任何修为傍身的凡人,大多数只是待一会儿,好奇地看几眼,发现是些无趣且没什么新意的手段,便拍拍屁股走人。
林丘站在台下,称不上宽敞的台子上,一对看起来约有四五十岁的夫妻,在无安全措施的情况下合作表演种种惊险的杂技。
也不知演了多久,二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俱是津津汗水。
一轮过后,夫妻二人拿起讨赏的铜盆,一左一右地从人群两边讨赏钱。
“各位公子小姐,夫人老爷,有钱的捧个钱场,人在的捧个人场,祝大家吃穿不愁,生活如同锦上花,大财小财天天进,一顺百顺发发发!”
周围人不多,很快就铜盆就转到林丘与松生面前,二人各往里面放了一袋钱,光看袋子就分量十足,把那男子乐得合不拢嘴,连胜道谢:“多谢二位公子,多谢二位公子,二位相貌堂堂,一看就是一表人才,日后必然飞黄腾达。”
二人面对面站着,他说的话越多,林丘心中的疑云便愈发浓重。
没等他说完漂亮话,林丘就试探地问:“敢问阁下出身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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