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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一声木门被推开，云尘抬头一看，只见来人手捧着汤碗小心翼翼地向他走来，“嗯，你醒了，恢复蛮快的，这是疗伤的药，你快趁热喝了。”云尘接过碗，汤碗中映衬出少年青涩的脸庞，云尘一饮作罢，“今天多谢小兄弟搭救，在下云尘。”
“不用谢我，替你疗伤的是我师父，今天要不是你帮我挡了那一剑，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说起来还是你救了我，看起来你也不是什么万恶之人，怎么会被这么多人追杀。”莫语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听到这云尘不禁苦笑：“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实不相瞒我从边关开始就一直被人追杀，开始我以为是匈奴派来的细作，但后面发现他们竟是我们中原人士，你今天也听到了，说是我挡了别人的道。”
“云家的人一向不讨人喜欢，这倒是不错了。”听到声音，二人齐齐往门外看去，看到来人莫语一喜：“师父，你回来了，药都釆回来了吗？”而云尘一听他说云家，心中不禁一动：“大侠，莫不是认识云家。”
纪悄摘掉头上的斗笠，放下背篓随即打量了云尘两眼：“不曾想今日还能得见云相的后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父亲还好吧！”“你认识家父。”云尘身子一颤，胸口便又痛了起了，莫语上前赶紧扶住他：“你小心点，莫要激动。”
纪悄边摆弄药草边说道：“十几年前你父亲于我有恩，今日莫语救了你也是一种缘分。我已多年不问世事了，你与云相面容相似，前不久去山下卖草药时，听人说起边关的云大将军又打了胜仗，应该就是你了。”随即又打量了云尘两眼。
“不曾想一别已经十多年了，你也算是不负云相所托。但也正是你太过能干，估计朝中有人看不下去了，我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那一伙人说去禀报庄家，那就说明杀你的人不是江湖中人，况且你一国将军也不会去得罪江湖中人，所以看来就是朝堂之人了。”
寥寥几句就把一直以来困惑云尘的事情讲解得明明白白，云尘越发笃定眼前之人一定与朝廷有莫大渊源。但不等他再开口询问，纪悄站起来拍了拍手：“我与你父亲是故交，既然我隐匿山野数十年自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就莫在问下去了，知道太多对你不好，这几日你就好好养伤，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养好伤后就赶紧回去吧！”“阿语，你过来一下。”
莫语低着头站在纪悄面前，好一会才慢吞吞说道：“师父，我是不是闯祸了。”望着那双坚毅明亮的双眼，纪悄轻轻叹了口气：“阿语，你打抱不平是好的，而且这次救了云相的儿子也算是还了云相的恩情，但此事牵连到朝堂，想来我们也是无法平静了，过几日等云尘伤好了我们也离开这里吧！”
莫语没有说话，低着头着着自己的脚尖，一看这情形纪悄就知道莫语不乐意，看着依旧如此孩子气的莫语，纪悄怜爱地摸了摸他头发：“阿语，我知道你担心云尘的伤势，但我们和他终究不是一派人，师父答应你，护送他下山，相信到时候他也一定会有人接应，这样可好。”
纪悄的声音虽然浑厚但却亲和缓慢，使得莫语的心中暖暖的，虽然这么多年来纪悄一直让他叫师父，但在莫语心中早已把他当成亲人了，莫语蹭了蹭纪悄的手当做回答。
白天莫语就陪着云尘说话，给他换药，而纪悄就上山采药和打探消息，几天之后云尘就可以下地了。而在此期间两人都很默契的没再谈以前的事。为了给云尘补身子，莫语便去了竹林旁的小溪中捕鱼，可以下地走动的云尘便跟着一起了。
小溪中的水很清澈，一到河边莫语便迫不及待地脱掉长衫和鞋袜，两只脚不停地在划水，还时不时哼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调，而望着莫语如此明静的笑容，云尘内心感到很平静。
云家家规自幼严厉，云尘是家中长子自当承担的更多，很小云尘便去了军营训练，后来一步一步凭着军功当上了将军，很多人敬他爱他，但作为上位者他的身心却未曾放下过。而在这短短几天的相处中，云尘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与快乐。
望着莫语白净的脸庞，高挺的鼻梁，光裸的脚踝，云尘脑子里想到的却是为何这人生的如此白净，比皇朝中那些见到的大家闺秀还要白，就在他痴痴盯着莫语的时候，脸上突然感到湿湿的，回过神一看原来是莫语站在溪中用水泼他。
“喂，云尘，发什么呆？”接着莫语又狠狠地泼了他一身，随后云尘便也下水跟他互泼了起来，就这样你来我往二人玩起了打水仗。当二人都精疲力尽地躺在草地上时，空气便一下子安静了，二人望着湛蓝的天空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莫语开口道：“云尘，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云尘一听转了一个身：“外面的世界呀，很精彩，京城中有很多好玩好吃的。像三合纪家的小马酥，戏园里的杂耍，以前我偷偷溜出去看过，那些可好玩了，他们嘴里可以喷火，那个火焰有这么长。”说着还用手比划出来。
“还有在漠北，虽然临方城战乱不断，但那里的风光却是好的。秋日里那里的人会打秋燕，会跳花娘子，还能骑着马到处跑，一直跑到沙漠尽头，可有意思了。”云尘越说越兴奋，而当他转头望向莫语时，莫语正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吗，我竟然不知道外面还有这么多好玩好吃的地方，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除了山下的小镇子便再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了。”说着说着莫语的声音便小了下去。
“那为什么纪师父不带你出去呢？”“小的时候师傅不放心我在哪都会带着我，等我大一些的时候师父跟我说外面的世界太过险恶让我不要出去。再后来等我记事了，师父才告诉我他之前得罪过人，怕仇家寻仇，所以不得不躲起来。我是师父养大的，自然是要一直跟师父在一起的，我不想因为我师父被仇家找到。”
听着莫语的话云尘止不住地心疼，虽然他家规慎严，但该有的该体会的小时候都是体会过的，而莫语却从未走出过这里。甚至因为纪师父的原因，可能还会面临着危险。望着莫语略带忧愁的小脸，云尘不由脱口道：“莫语，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我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
“真的吗？”听到云尘的话莫语仰起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但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又低下了头，两只手不停搅着闷声道：“师傅不会允许的。”云尘坐过去了一点，用手轻轻揉着莫语的头发：“让师父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听到这一句话，莫语的眼睛又开始有了光彩。
“我父亲是当朝云相，我是帝都的大将军，以后你们跟我一起，我一定会保护你们的。而且纪师父是认识我父亲的，他们已经二十多年没见了，相信纪师父也是很愿意见一下父亲的。”听着云尘的这一番说辞莫语心中很是高兴，整个人的心情更是好了起来。回去的路上两个人打打闹闹好不开心。
今天上山纪悄打了两只山鸡，还挖了一些野菜，晚上饭菜甚是丰盛。小屋就在竹林旁边，打开窗便能看见竹林中那点点萤火，风一吹两侧竹林便沙沙作响，借着幽幽烛火，三人围坐在一起，气氛恰是馨融。
“云尘，这几日你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明日我便护送你下山，到时候你便可以联系你的人来接应你了。”听到这话莫语和云尘都不由一怔，没曾想，纪悄这么快便让他走了。不过算来在这里也好几日了，估计京中也有人寻过来了。
还没等云尘开口，莫语就抢先道：“师父，我们跟云尘一起走吧，我们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你也没回去过，正好这次跟云尘一起回去，你也可以见一见云尘他爹。”
本来莫语还挺高兴的，但见到纪悄那张越来越冷的脸他的声音便也小下去了。见状云尘忙站起来朝纪悄说道：“纪师父，我已经听莫语说了你的事了，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相信你的仇家不会再来找你了。而且有我和我爹在一定可以帮助你们的，莫语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从来没有出去过，我想带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听着云尘这不卑不亢的话，纪悄本想讥讽几句，但听到后面他却不免有了惆怅：是啊，阿语跟着自己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出去过。
纪悄还记得很小的时候莫语常常缠着他问他爹娘在哪里，纪悄只告诉他他爹娘外出有事去了，后来慢慢的莫语就不再问了，大概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莫语很是听话，也很乖，曾经也问过他外面世界怎么样，但后面知道他有仇家后便不再要求出去了。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呀，他也有自己的渴望。但他不能呀，这辈子他只能让他如此，平平淡淡，一生顺遂。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最终纪悄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望着莫语：“阿语，是师傅对不起你，但师傅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这辈子都要保你平安顺遂，京城太过复杂，我实在是不能把你带过去。以后师父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我们可以去江南看花，去漠北赛马，除了京城，哪里师父都带你去好不好？”
望着莫语暗淡的眼眸，纪悄的心在滴血，最终莫语问了一句：“那个人是我娘吗？”望着莫语严肃认真的样子，纪悄第一次没有回避他的话，点了点头。“云尘，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去京城了，以后有时间你来找我吧。”听着莫语平静如水的声音，云尘的心止不住地又疼了起来。
但从刚刚那番话中，云尘也明白了纪悄和莫语的事情远没他想象这么简单。现在他自己还被人追杀，京城中又是鱼龙混杂，让他们现在就跟自己回去确实不是明智之举，想清楚这一点后，云尘朝莫语笑了笑：“是我没考虑清楚，等我把京城的事处理完了，我就来找你。”见云尘如此明理纪悄也倍感欣慰，或许他真的能做到。
第3章 起火
吃完饭，三人便早早回去睡了。云尘躺在凉席上望着窗外的月光静静发呆，不一会儿他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抬头一看竟是莫语，“我睡不着，想同你说说话”。说完这句话后莫语的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好在屋子比较黑，不然就要闹个笑话了。云尘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莫语默默地爬上床躺在他身边，“云尘，你以后还回来找我吗？”
“会的。”“你明天走后我跟师父也要走了。”听到这句话云尘心里有了一丝歉意，若不是自己，纪悄他们也不会东躲西藏。云尘翻了个边就这样跟莫语面对面，“放心，等我处理完京城的事一定会去找你的。”
“云尘你知道吗，小时候我问师父我爹娘的事，他也跟我说他们以后一定会来找我的。可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没有来，后来我知道他们大概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你一定要回来知道吗？”
莫语目若星辰，静静地望着云尘，渐渐地不知道是谁先开始靠近的，最终莫语躺进了云尘的怀抱。慢慢的夜深了，莫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半睡半醒间他感到似乎有人在他额间亲了一口，那温润的触感转瞬即逝，还未等他察觉便已消失。
“莫语，你醒醒。快起来，着火了......”迷迷糊糊间莫语听到耳畔传来焦急的声音，他慢慢地睁开眼发现云尘正一脸紧张地拍打他，“莫语，那些人追过来了，房子着火了，我们赶紧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云尘一把拽住，待他清醒后才发现，房子四周已经被点燃了。火势越来越旺，周边还一直传来打斗的声音，“师父，师父呢，你在哪？”莫语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找纪悄。
“纪师父在跟那群人打斗，我们赶紧出去帮他。”可正当他们要出去时，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了眼前，与之前的那批人一样，但这次他们人数更多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杀我？”
没再给云尘说话的机会，几个黑衣人上来就是一刀。二人因吸了不少烟气，身体很是乏力，一不留神莫语手上便被划了一刀，疼痛使得莫语一下子清醒了。这些黑衣人心狠手辣，每一下都是死手，而云尘又是大伤刚愈，没几下二人便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火势越发大了，木材声噼里啪啦地作响，几名黑衣人手持刀一步一步向他们逼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纪悄破窗而入，一边挥舞着刀一遍让二人快走。
“纪悄没想到你还活着，这次倒是捡到了个大便宜。”来人依旧一身夜行衣，脸也被蒙了起来，但额角有着一道深深的刀痕，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得恐怖。
“哼，看来当初追杀我的人就是你了，堂堂的燕唐暗门杀手居然也沦落成朝廷权贵的走狗。”听到走狗二字冯唐寒光一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也是顺势而为，怪就怪你当初没站对位置，那就怪不得他人了。”说着二人便动起手来。
莫语忍着痛上前扶起倒地的云尘，纪悄和冯唐二人不分上下。在一个转身后，冯唐手一挥几个手下便一起扑了上来，看这么多人围攻纪悄，莫语愤恨地说道：“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呵，想当初纪大将军名满漠北，一人深入敌营而面不改色。对付这般人物可不能按常理，再说我们暗门从未自诩英雄好汉。”听着冯唐阴冷的笑声，莫语气得全身打颤，纪悄虽武艺高强，但在几人围攻下也渐渐有些吃力，一不留神手上就被狠狠划了一刀，而就在这时房梁上的横木因火塌了下来，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
趁此机会纪悄连忙退到莫语他们身旁，“莫语，你跟云尘赶紧走，这里我挡着。云尘你带莫语去见你父亲，告诉他我的事，他就会明白的，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莫语。”听着纪悄没头没脑的一通话，二人还想再开口时，纪悄狠狠把他们往窗边一推，然后转身又便迎了上去。
“走，不要再回来了。”待二人站稳后已经出现在窗外了，见着火光中纪悄的身影，莫语还想上前。“师父，师父......”一旁的云尘一把便拉住了他，“莫语，你冷静一点，我先带你离开这里。”“不，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师父。”
莫语一边甩开云尘的手一边挣扎地站起来，“阿语，火势太大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别让纪师父白费了这片苦心。”莫语完全听不见去，依旧不断地大声喊着。“别让我失望，以后替我报仇。”
火势越来越大了，房间里的桌椅霹雳吧啦地响着，不一会纪悄几人的身影就淹没在火海中，听了纪悄的话莫语没再挣扎，一下子就软瘫到地上，任云尘跌跌撞撞地把他拖走。
莫语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师父。”趴在桌上的云尘一听到声响便立马醒了过来，“阿语，你醒了。”“我要回去找师父。”莫语掀开身上的被褥就要下地，可还没等他站稳脚下便是一软。云尘连忙接住了他，“阿语，你受了伤，先好好休息。过后我们再去打探消息，现在我们贸然回去保不住那批人会守株待兔，你先跟我回京城，到时候我们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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