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吧我真是服了这里到底有没有正常人!?”
钟隐月骂得声嘶力竭,手上却老老实实捏出法术,一掌下去,那石壁登时灰飞烟灭。
钟隐月已然到了飞升前的大乘境界,这一掌下去,波及范围极广。
本就地动山摇着的山洞这下震动得更加厉害,许多落石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来。
一块落石掉下来,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到耿明机的脑袋上。
耿明机一声痛呼,捂着脑袋蹲了下去。
云序长老大惊失色,喊着“师兄”,赶忙蹲下去查看他的伤情。
钟隐月跳进自己砸出来的洞中,没了踪影。
青隐也跟了过去。
耿明机疼得捂着后脑,云序在一旁紧张地查看着他的伤势。钟隐月走远了,玉鸾宫的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沉怅雪望着那片散不尽的沙尘。
尘沙之中,还有钟隐月刚刚那一击留下的雷术踪影。
沉怅雪原本担忧的神色慢慢晦暗下来,眼底里升起了大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
一炷香的时间前。
干曜门的洞路上,邱戈狠狠踢了两脚把洞路堵死的落石。
落石上,再次幽幽显现出土色的法阵。
“这玩意儿不行了。”邱戈收回脚,“就是踢不开。刚刚也用剑砍过了,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都尝试这么久了,我们也认命吧。”
“哎!?”
窦娴很明显不乐意。她一跺脚,急道,“说什么呢邱师兄,这里可是万年秘境!师尊方才被那只妖兽隔绝在这些落石后面了,眼下我们若是不破了落石,和师尊再汇合,怎么能走得下去呢!”
其余几个弟子也不安地纷纷帮腔:“是呀,邱师兄,没有师尊,我们怎么敢在这个万年秘境里往下走的……”
“窦师姐说得对啊,师兄,刚刚我们就险些都被打死了!”
“就是啊!”
若只是一人说还好,眼下其余三个也都纷纷附和,一群人便叽叽喳喳地都抗议起来。
邱戈被吵得脑仁都疼了,忍不住怒道:“行了!”
他一声暴喝,其余几个肩膀一抖,立马都不吭声了。
“像什么话!”邱戈大声斥道,“一个个都是干曜宫的,如此懦弱!师尊那般疼爱弟子的长老,在另一边定然也是着急得很!他一定也是用了许多办法了,可他不也是没能突破这堆落石吗!”
“师尊都突破不了的法术,就你们这些弟子,还能做些什么!?再者说了,你们一个个都是干曜宫的弟子,都是天下第一剑山的山门中人!区区一个万年秘境,就把你们吓得魂飞魄散,日后又如何为师尊在大会上争得荣耀回来!?”
弟子们都不吭声了。
白忍冬回头看了看,就见那四个弟子被邱戈训得跟四只鹌鹑似的脖子缩缩着。
白忍冬有些想笑。
不过实在很失礼,所以他憋住了。
没人再吭声,邱戈的气也消下去不少。他稳了稳心神,说:“再说,这法术是隔绝所有声音的,师尊的声音我们也听不到。可师尊定然是不会放着我们不管的,我们先往前走,待到了秘境之主的地方,定然又能见到师尊了。”
“而且,万年妖兽这么稀有的东西,平常遇都遇不到一个的。我们方才已经接连遇到了两个,已经足够倒霉了。而正所谓否极泰来,万年妖兽本身也难遇,之后这一路定然是不会有什么阻挠的了。”
在耿明机诛灭那只人形妖兽后,干曜宫的这些人才又紧接着遇到了击下落石,将他们与耿明机隔离开的这一只。
他们接连遇到了两只。
邱戈虽也没有多大把握,不过干曜宫的弟子们也受到了不少安慰。
他们眼睛里重新亮起了光来,纷纷说:“师兄说得对!”
“是啊,我们得往前走!”
“在此地一直守着这个无法斩破的法术也没什么好的,还是往前走吧!”
眼瞅着那几个人被三言两语就又挑拨起来了一腔热血,白忍冬有些说不上来的无语。
“也太好骗了吧。”
他默默嘟囔着,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白忍冬这会儿正坐在石壁边的一块石头上歇着,听到这阵由远及近又笨重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一看。
一只浑身裹满瘴气、巨大的、两只眼睛灰白的、背脊骨凸得插进了洞顶,带着一阵阵落石石柱往下掉落的妖兽,缓慢地朝着干曜吗门的人走了过去。
看清它的一瞬间,白忍冬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
妖兽张开嘴来,两道声音一高一低地从喉咙里发出。那听着十分诡异,令人汗毛倒立。
近乎于本能,一种恐惧感从心底猛地升起。白忍冬立刻起身,拔剑。
哐啷一声响,白忍冬手一顿。
剑没有被拔出来。白忍冬紧盯着那只巨大的妖兽,一片空白只剩下战斗本能的大脑没让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又狠狠拽了几下剑鞘里的剑,仙剑却一直被死死锁在剑鞘里。
白忍冬终于从令他窒息的恐惧里回过了神来。他低下头,又使劲儿拔了几次剑,它却还是死死地把自己锁死在剑鞘里。
拔不出来了。
为什么! ?
白忍冬目眦欲裂,又用力拔了几下,剑仍然纹丝不动。
一道水色的法阵突然在其上缓缓显现,又立刻消散。
白忍冬目眦欲裂。
有人在他剑上动了手脚!
谁! ?
能有谁,这可是钟隐月……这是玉鸾长老亲手给他的剑!
白忍冬平日里一直抱着它,将它随身带在身上,根本无人动过!
会有谁……
……
蓦然间,白忍冬想起来了。
在他被传送到干曜宫的洞路上来前,最后和他有过接触的是沉怅雪。
而沉怅雪在将他送来前,笑意吟吟地和他说过话。
在说那句“进地狱吧”时……
白忍冬想起来了,沉怅雪拍了一下他的小臂。
然后他手往旁一收,自然而然地就碰到了他挂在腰上的剑。
就是那个时候! ?
白忍冬难以置信。
他放下手,转过头。干曜门的人那边已经开始惨叫,大家四散逃窜,远处有一个人已经浑身是血地躺倒了下去。那人手上的剑还在闪着寒光——他应当是自告奋勇地拔了剑,冲了上去,又被立刻打了下来。
妖兽嘴里发出低低的怒吼,又有另一道声音兴奋地高声尖利笑着。
有个什么东西咕噜噜地滚在了地上,似乎是倒在地上的那人的法宝。
白忍冬脑子全都白了,视线里的一切都出了重影。他不太懂沉怅雪为什么做这些,在万年秘境里锁了他的剑,与要杀了他毫无区别。
耳边惨叫连连,白忍冬盯着那个咕噜噜滚着的法宝,突然看清那浑圆的法宝后脑还长了像长发一样的流苏。
他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不是流苏。
那是头发。
那是那个弟子的脑袋。
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人,那是一具无头尸。
白忍冬立即呼吸不畅。喉间像堵了一块血,上不去也下不来了。
脚下地动山摇,邱戈完全没了刚刚的游刃有余。他的仙剑被击得粉碎,妖兽把他抓起来,又重重拍在地上。
邱戈一点儿反抗的余力都没有,唯一剩下的剑柄也在这样单方面受虐之下飞了出去,他已经没了握住它的力气。
如此几次过去,邱戈已经满身是血。
窦娴在一旁吓得厉声尖叫,然后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邱戈倒是还强撑着一口气,可他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样把他摔到一动不敢动之后,妖兽松开了手。
正当白忍冬和邱戈本人都以为终于逃过一劫,刚松了一口气时,妖兽突然一掌落下,击在邱戈的两条腿上。
邱戈凄厉地惨叫起来。
白忍冬面色灰白,脸色比不远处那颗人头都更像死人。
这番炼狱光景,他已经喘不上气来,感觉灵魂都仿佛要被剥离出去。
妖兽又笑了起来。
接着,它缓缓转过头颅,灰白的眼睛看向了白忍冬。
白忍冬僵着脸色,与它对视。
妖兽咧开嘴,露出了白忍冬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笑容。
它的嘴巴很大,笑得弧度亦是。
它正要转过身,朝着白忍冬过来时,突然,石壁被人击飞了。
碎石块漫天飞落,白忍冬感受到了极其熟悉的雷灵气。他猛然回过神来,定睛一看,那片沙尘中寒光一闪,钟隐月一剑击了出来。
妖兽微一侧身,躲了过去。
钟隐月扑了个空,落到地上翻了个身,稳稳持剑落地。
白忍冬一下子就从恐惧之中找回了自己的神志来,大喜道:“师尊!”
钟隐月站直起来,背对着他头也不回:“退后。”
白忍冬不敢立即听话。他生怕钟隐月不知状况,忙道:“师尊,这只妖兽不一样!它……”
“我知道,别废话,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钟隐月正说着,沙尘之中又起变故。那妖兽本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突然尘沙之中又起一股恐怖灵气。
那妖兽立即再次侧身,可这次从尘沙之中杀出来的“人”却一击正中它的命门。
她直接一掌贯穿了这巨大妖兽的命门,从它身体的瘴气之中鲜血淋淋地杀通出来,落到了地上。
是青隐。
第68章
青隐跟个血人似的落到了地上。
她慢悠悠起身, 回头。
巨大妖兽——秘境之主的命门被贯穿,那处出现了一个十分清晰的巨大豁口。
它的笑声戛然而止。
像是突然被人摁下了暂停键,秘境之主突然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半晌, 它收敛起了咧到了耳根的笑容。
它低下头,抬起手,摸了摸自己方才被一击贯穿的洞口边缘,突然笑了一声。
它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已经浑身都被血浇成落汤鸡一样的青隐。
秘境之主问她:“你……是谁?”
青隐回答:“陨仙秘境之主,青隐。”
此地的秘境之主那双灰白的双眼里突然多了几分怅然。它悲凉一笑,喃喃道了句“果然如此”。
而后, 它双目一闭,身形向后一倒,轰然倒地。
青隐甩了甩沾满鲜血的袖子,又闻了闻上面,露出一股嫌恶的神情。
妖兽倒地,钟隐月还有些不安。他持剑上前去看了看,确认这只秘境之主的妖兽确实已死后,松了口气。
他起身回头,道:“死了。”
原本骨头紧绷着的白忍冬也松了口气。
心安之后,他便一屁股坐了下去,瘫软在了地上。
“真是吓死我了……”
他说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愣了一愣后, 白忍冬猛地睁大眼, 又赶紧连滚带爬地爬起来,跑向那边早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邱戈, 嘴里大喊:“邱师兄!”
钟隐月侧头看去,才看到邱戈的惨状。
他整个人都陷在地里, 浑身滚满泥土又鲜血淋淋,露出的半截手腕没一处好的,下半身的两条腿弯曲成了极其怪异的弧度。
一看便是断了。
钟隐月怔住,看得心惊肉跳。
秘境之主死了,他也才有心思看一眼四周情况。见到这番凄惨光景,钟隐月心头惊得突突直跳。
怎么会这样?
钟隐月心中惊惧。原文中,这个秘境篇虽然惊险,受了重伤的人也不在少数,但都只是皮肉外伤而已,最严重的也不过是瘸了几天的腿破了几天的相,从未有人伤得如此……
他都想不到形容词。
白忍冬跑了过去,跪在地上,把邱戈从地上翻了起来。他整张脸都满是鲜血,血滴滴答答地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钟隐月虽然很不喜欢他,可他伤成这样,这会儿心中也是忍不住疼了几分。
他刚要张嘴关切,一旁传来一阵脚步声。
“邱戈!!”
是干曜长老的声音。钟隐月一偏头,见到耿明机和云序长老都一起来了。
干曜门这边已经一片狼藉,甚至地上还有一具无头尸。
耿明机看到此情此景,好悬没两眼一翻晕过去,钟隐月都看到他眼角抽搐地翻了半个白眼了。
他冲进洞路里来,跑过来翻起邱戈,抱着他急切地呼唤几声,又猛晃了好几下,已经毫无声息的邱戈才终于在他怀中微微转醒,气若游丝地呻。吟了几声出来。
耿明机大喜过望,两眼通红起来,都流出了两行眼泪来。他慌乱地用袖子抹了抹,直吸鼻子。
白忍冬跪在一旁,怔怔地看着。
“师尊!”
钟隐月收回目光,往旁一扫,他门下的人也都跟着来了。
苏玉萤压低声音唤了他一声,小跑到他身边,躲到他身后,心里发怵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小声询问:“这是……怎么了?”
“说不好。”钟隐月说,“反正现在的情况不太正常。”
他说着,看了看那处被落石堵住的路,又往后看了看另一边向里延长着的,还十分仄长的洞路。
钟隐月脸色更难看了。
他看明白的事,青隐不会不明白。
青隐也缓步走了过来,道:“这很不对。”
“是啊。”钟隐月说,“这不是秘境之主的地方。”
苏玉萤没明白:“哎?”
“照理说,每一条洞路走到头之后,才会是秘境之主的所在地。”钟隐月解释道,“秘境之主的所在地,会有镇压这万年秘境的珍稀法宝,一般来说便是仙剑……可这处哪儿都没有剑的影子,想必是这秘境之主自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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