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悄然握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拳头, 面上冷静淡然。
他不该对组织抱有任何侥幸的。即便这是一个看上去还未成年的孩子。他们不会因为少年的年龄就放过对方。
不过不管怎么样, 这个少年还小, 偿还罪责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纠正他的观念, 还能有新的生活, 而不是一味在黑暗中自甘堕落。
“啊!难不成先生还是在念着被我不小心抢了目标的事?”少年轻眨蓝灰色的眸子, 俏皮诙谐又有些夸张地跟他拍胸脯保证,“放心吧先生!下次我一定不会这么干了!您还是会有大把大把的任务的!”
想都不要想,做梦都不可能。景光。
清原晟凛完美地掩饰了内心的想法——真正的心·口·不·一。
“不如我把这次任务的功劳还是还给先生吧?毕竟先生应该还算是我的前辈嘛。尊老爱幼,应该的应该的。”清原晟凛的笑容有多灿烂,诸伏景光就有多不想跟他说话。
违和感太重了。
“不过那样的话前辈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您会不会弹贝斯?”清原晟凛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异常执着——因为他突然想起来,景光一次都没说过他会弹贝斯诶!藏的可真深。
“……里面是狙击枪。”诸伏景光最后还是淡淡回了一句,“比起那个,你是不是应该赶紧去处理一下伤口?看样子快裂开了。”
裂开了?说什么傻话呢,它压根就没合过。
清原晟凛下意识捂了捂肚子。
诸伏景光恍惚从他的动作里又看到了Kiyo很久之前摸着肚子说要下馆子搓一顿的样子。
“……”他今天怎么了。总是把Kiyo的身影往另一个少年身上套。明明两人除了年龄以外哪里都不同。就算是爱笑,也是截然不同的笑容。
Kiyo是那种有些顽皮又很有灵气的笑,总是能把人逼得无话可说、又好气又好笑。面前这个少年的笑容却是外热内冷,像是蓄满了一腔的恶意。
“先生?”清原晟凛注意到诸伏景光的走神。
清原晟凛一路跟着诸伏景光,想着他也不打算这么早回去,琴酒也没喊他,那他就干脆顺水推舟跟着景光得了。
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他还有事没做完呢,得回去赶一下场子。
“别叫我先生。叫我绿川信就可以。”诸伏景光看了他一眼,还是递给了他一卷绷带,“等下我帮你处理一下,别把血弄得到处都是。”他没有看别人流血的爱好,也不喜欢折磨别人。
再不止血,这个少年估计就得送医院抢救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忍得住痛还一脸笑容地和他搭话。
“那就多谢这位好心的绿川前辈了!”杰弗里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脸上的笑容面具仿佛黏在上面永远撕不下来了一样,无论诸伏景光说什么,他总是一副笑颜。
莫名的,诸伏景光感觉像是阵平附身了一样,突然有一种想要揪住他领子让他好好爱惜身体的冲动。
“……”果然是最近太累了吗,怎么尽是些离谱的错觉。
诸伏景光维持着自己在酒厂“冷漠”的人设,缄默地把清原晟凛领到了一处小巷子里。
他当然不可能对初次见面的少年有多信任,自然就不可能把他直接领到自己的安全屋去(对方也不会去),他更不可能跟着少年走。只能在这里将就一下了。
清原晟凛非常配合地让对方帮他包扎,像只毫无防备的小猫一样露出了柔软的肚皮。不过他还是象征性地握住了随身携带的小刀以示防备。
诸伏景光也只是面上维持着人设,实际上处理的时候还是相当温柔细心,给清原晟凛包扎得妥妥帖帖,还时刻注意清原晟凛给出的反馈,控制手下的力道。
他以为这个少年会痛的哭出来,或者有别的什么反应,但没想到对方从始至终都是同一副笑容看着他。
他突然就理解琴酒为什么那么讨厌扮成“波本”的Zero了。确实看着挺难受的。虽然他和琴酒大概是两种不同的难受。
诸伏景光的动作迅速利落,很快就处理完了,顺手还给对方把脸上的血擦了个干净。
擦干净后顺眼多了,感觉换身衣服就能直接背着书包去上学。
诸伏景光犹豫了一下,正打算开口叫他自己回去,结果面前的少年抢在他之前就主动提出要离开了。
“绿川前辈,伤口劳您费心了,我该回去了。总跟着您也不是个事嘛。”清原晟凛轻巧地拍了拍身上蹭到的墙灰,跟诸伏景光挥了挥手。
“……好。早点回去。”
“拜拜~下次见,绿川前辈。”
少年单薄的身影在路灯下渐渐远去。
“宿主先生,功能面板里有耐痛性技能,您可以花费10000点生存值激活。”1107号系统有些看不下去他痛得不行还要靠嗑药维持镇定的行为。在商城和技能面板里东翻西找,总算找到了一个比较靠谱的技能。
“不需要。”清原晟凛一口回绝,一点犹豫都没有。
“你难道不知道无痛症也是一种病吗?感觉不到痛才是最危险的。别到时候人家一枪把你打穿了都不知道。”清原晟凛向来很有理智,“比起那样,还不如多忍点痛,至少有助于减少以后被打的机会。”
“吃一堑长一智,种花家的老话总是很有道理的。”
“不过你说的倒是提醒我了,我该兑换一个有用点的技能,让琴酒把我送到行动组去。最好能让我和景光搭档。这样也好看着点。”
……
清原晟凛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回去了,毕竟琴酒一直没有安排下一步。结果都等到他快走到家门口了,对方冷不丁一个电话打过来。
“……”真不愧是有名的酒厂劳模。
清原晟凛在心里叹了口气,摸了摸刚刚包扎好的肚子,然后表情幽怨、语气欢快地接了电话。
其实琴酒也不止他一个可以用一用的组织工具人,只不过杰弗里特别好用罢了——一个有热情有积极性,处于兴奋状态,工作效率高,会多种语言,会黑监控,会用炸药,会近战,还听话的组织新成员,不用他用谁呢?简直像是伏特加的升级版。
等以后罗曼诺夫得了代号就没办法随便使唤了,毕竟到时名义上他们是平级。没有BOSS命令不可随意调动代号成员,那是不符合规矩的。
于是清原晟凛就被黑心上司酒厂劳模给好好使唤了一通,几天下来连轴转,跟着琴酒一起无限期加班。
……
三天后,临时住处。
灯光昏暗的客厅里,两个人静静地面对面坐着,似乎刚刚结束了一场稍显漫长的谈话。
年龄明显小一些的少年沉默着,低垂着头。他的脸上贴了一个创口贴。
“我……我不想走。”半晌,他开口。
戴着针织帽的长发男人站在沙发边上,很小心的没留下任何指纹。此时他正冷静地看着这个有些怯懦的少年。
“你没有选择。以你的能力和性格,在这里待不下去的。少年,你自己也明白的吧。”
“可是杰弗里君还在这里。我走了他就只有一个人了。除非你们能把他也带走。不然我不会答应的。”野野村阳太摇摇头,咬着唇不松口。
“真的只是这样吗?”赤井秀一目光犀利。
野野村阳太往上拉了拉衣领,声音微弱且坚定:“是的。”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窗外的夜色透不进来,屋内的气氛也传不出去,不断在屋里压积膨胀,让人呼吸困难。
两人又不再说话了。
赤井秀一虽然希望他能老实听话地跟着走,但这件事显然不可能以暴力的方式达成。
他能看出来这个少年没说谎,但也仅限于没说谎而已,绝对隐瞒了最重要的信息。可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也拿对方没办法。
咔。
一声细微的声音从屋门那传来。赤井秀一眼神一厉,迅速翻窗跳出去。反应之快把野野村阳太吓了一跳。
“……是杰弗”里君吗。他望着门口。
“我回来啦!”野野村阳太话还没说完就被同时响起的一声欢快活泼的声音打断。
浅棕色卷发的少年笑着,像前几天走时的那样又递给野野村阳太一份热气腾腾的夜宵。
“野野村君,夜宵!”他把一只打包盒往阳太那边推了推,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享用自己的那一份。
神情自然,好像完全没发现家里进了一个不速之客。
野野村阳太有些不安地接过餐盒,然后动作一顿。他动了动鼻尖。
“这是什么气味……?”
“点心的甜味啊。”清原晟凛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开门的。”
“不是点心。”野野村阳太斩钉截铁。
“……野野村君,有时候不要纠结那么多比较好哦?”清原晟凛眯起眼,“在这种地方,追根究底是最忌讳的。一不小心,很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明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景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好想让他抱抱凛酱。
√赤井:证人保护计划怎么样
野野村:丑拒
PS:五一快乐!!今晚还有一更!!
第52章 世界这么小,走还是不走?(五一加更)
野野村抿了抿唇。他当然知道清原晟凛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无论是他杀了人还是干了别的什么, 都不要追究。
野野村阳太:“好,我知道了。”
听到他的话,清原晟凛既觉得满意又感到失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望什么。
不过, 把这个误入深渊的羔羊吓跑就达到目的了。
算了。别想了。
清原晟凛瞅着野野村阳太脸上的创口贴和眼皮上的青肿,有些匪夷所思。
“野野村君,你这是打架去了?”
“没……”野野村阳太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创口贴。
“那这是怎么回事?”
“任务。”
清原晟凛拧着眉, “我不是说我不在的时候不会有任务吗?”
“……”野野村阳太心虚地移开视线。
“你自己去找的?”
“……”
清原晟凛有些头疼, 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不是所有事都会跟着他的剧本走。
“原因呢?” 清原晟凛埋头吃起夜宵。
“只是想帮忙分担一点而已。”野野村阳太犹豫一下, 看到清原晟凛大口大口吃, 他也有点饿了。
“分担什么?”
野野村阳太也开始吃东西,“任务压力,或者别的什么。”
“没必要。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清原晟凛放下稍微一矮身, 从客厅的小茶几下捞出一个小小的黑不溜秋的小方块, 拿着在少年面前晃了晃。
“你发现这个了吗?”
“这是……什么?”野野村阳太一脸茫然。
“窃听器。微型的。”清原晟凛摇了摇,放回桌上,继续埋头吃。
野野村阳太霎时变了脸色,“那我们……”那刚才他和那位FBI的谈话……
“放心放心, 我身上带了无线频率干扰仪。”清原晟凛吃得差不多了,从桌上抽了一张餐巾纸, 擦了擦嘴。
他看了一眼野野村阳太面前那份基本没怎么动过的夜宵, 心下微叹。
“……怎么,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野野村阳太摇头否认, 又像是掩饰似的低头吃东西。
“是吗?”
“是的。”
清原晟凛看了他一眼, 又拿了个苹果和一把水果刀, 吭哧吭哧削起皮来。一边削皮, 一边聊天似的和野野村说话。
“你接了个什么任务?”
“……收债。”
“完成了吗?”
“勉强算是吧, 学了你的方法, 那些人很快就吓破胆了。”
清原晟凛笑了一下,眼睛认真地盯着手里的苹果。左手拿着苹果,右手拿刀,速度缓慢的,一点一点,像刮痧一样。
断掉的苹果皮在垃圾篓里堆了一小堆。
“脸上的伤是?”他继续问。
“被路上的小混混打的。”野野村阳太的视线不自觉也移到清原晟凛的手上,看他削苹果。
清原晟凛手一抖,刀差点掉下去。
“那就你这程度,还想干什么?只能做做后勤吧。”他复又握紧了手里的刀,耐心地一点点继续。
“我可以学。”
“得了,别把这种事说的那么高大上,这事儿有什么可学的?”清原晟凛嗤笑一声,缓声道,“好好珍惜什么都不用怕的生活。”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吧?”
“如果可以,你想回去吗?”清原晟凛状似无意。
野野村阳太心里咯噔一下,踢皮球,“……有这种机会的话,如果是你,你想回去吗?”
“我不想。”清原晟凛毫不犹豫,“杰弗里·兰耶维奇·罗曼诺夫生来就是干这事的。他除了这一行没别的可干。也什么都不能干。”
“说的好像不是你自己一样。”野野村阳太不太理解这种说法。
“说的当然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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