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望别扭地站直起来,仰头看程衍:“……现在?”
程衍挑眉:“难道要等水放凉?”
楚望听着也有理,重新走到那一浴桶的药水前面。药味浓郁,并不好闻,但思考了下,比起喝药水,泡药水也算是一个好接受一点的事情了。
房间里已经充满了药味,程衍吩咐下人再多烧一桶水来换药,药浴得持续两刻钟,夏日里蒸桑拿一样,滋味并不好受。他把隔间的屏风掩上,拿了找人特地打造的银针。
长短粗细,均匀地插在一块随手剪下来的布上。
程衍数了下,确认没问题后,又拿了点燃的蜡烛,重新走进去。
刚拉开屏风,他就顿住脚步。
小傻子背对着他,解了长衫又散开头发,弯下腰在脱鞋袜,赤身裸体朝着他撅起……
程衍眼神往上飘忽,声音绷得紧紧地:“快点进去,小心着凉。”
楚望依次把衣服挂好,拢起乌黑的长发,转头迷惑地看他:“天气这么热,怎么会着凉呢?”
怕头发被药水弄湿,他抬手将长发卷起来,但因为这样,身躯更是暴露无遗。
程衍压着心头的悸动,侧头准备针灸的东西,说:“那也不能掉以轻心。”
对小傻子发情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没有基本的判断能力,自己还没有吗?但他心智不全,也毕竟是个成年人,娇养出来的皮肤细腻白皙,四肢修长,青年人的身躯还有些青涩,可更多的是迷人。
程衍听到楚望入水的声音,有种自己脑子里也进水的感觉。
他可是个冷酷无情活了多少年的系统诶,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人撩到,对方还不是故意勾引他的!
活了多少年……
换句话,等于程衍单身了多少年。
害。
他花了好几分钟才让浮躁的心稍微稳定了下来。
楚望靠在浴桶,让头发落在外面,双手在黑漆漆的药水了起起落落,拍打出细碎的水花来。
程衍走进过来,就看到他嘴角噙着笑,快活的模样。
“……”
火倒是全熄了,对这个傻子他哪还能禽兽得起来啊?
楚望听到他靠近的声响,连忙仰头看他,笑嘻嘻地给他看:“程衍!你看!我的手沉进去——就完全看不到了!”
程衍抽嘴角。
这他妈不是废话吗,这药水又不是透明的!
只不过药水越黑,衬得小郡王的皮肤越发的白了。大概被热气蒸得有些烫,连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泛起了微微的红,眼睛看起来也好像比平时要水润上几分。
程衍移开视线,没法和楚望说什么玩笑话,只说:“我先给你按摩一下头部。”
修长的手指穿过楚望的头发,指腹按压着穴位,不轻不重地揉了起来。
楚望打了个呵欠,头朝后养去,身躯在药水中又下沉一点,现在只能从水面隐隐约约看到他的锁骨了。
他懒洋洋的开口:“程衍,我可以睡一觉吗……”
“……”还挺会享受的。
程衍磨牙,说:“待会你就睡不着了。”
说话间,手指按到了一处穴位,楚望猛地到抽了口气。
程衍:“疼?”一边问着,一边又再按一次。
楚望猛地抬手去抓他的胳膊,惊喘起来:“疼……疼死了!”
程衍放轻了动作,可却没有收手:“就是这里了。”指腹在那穴位周围揉压,一点一点地按摩,一垂眸便看到楚望蹙着眉要哭出来的模样,他忍不住温声说:“坚持下,很快就好了。”
楚望吸了吸鼻子,睁眼盯着他,小声回答:“好。”
简单一个音节,程衍觉得好像听出了小傻子委屈的情绪来。
他没有因此心慈手软。他的手指在楚望的脑袋上来来回回寻找,终于确认了所有需要针灸的地方。
在头部针灸需要非常细心,下极大的功夫。说实话,程衍只是作为系统装载了一个中医资料库,他可以确保作为系统,只要资料库没错,他下手绝对不会出问题。
但是,他拿着银针,却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做好了简单的消毒,手指拨开细软的黑发,银针被他捏在手里,然后稳稳地插在找清楚的穴位上。
那些用手指按压都觉得疼痛的穴位,肯定很难禁受银针扎入的尖锐刺痛,程衍做好了压制住楚望挣扎的准备,可是他只听到楚望一声接着一声的喘息和抽气,放在对方肩头的手掌感受到对方也浑身紧绷起来。可即便如此,小郡王也没有挣扎,痴傻的人行事如孩童,总是随心所欲,最难耐住的无非是欲望与疼痛。
程衍都要对楚望刮目相看了。
他不敢分神想太多,快速地将所有银针扎好,屏息许久才轻缓地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汗。
屋子里太热了,程衍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毛巾,擦了一把自己的脸,将汗水拭去。
“程衍……仙鹤大人……”楚望带着鼻腔,瓮声瓮气地喊他。
程衍连忙回头,快步走到他面前,“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
楚望眨着眼睛,眼眶湿漉漉的,眼角还泛着绯红,脸色发白,却衬得嘴唇也如血鲜红。
他把自己的唇咬出痕迹,小声地说:“你别走……”
程衍拿了布,将他额头脸颊的汗水轻轻擦去,低声和他说:“我哪里也不去。”
楚望直勾勾的盯着他,神色专注又执拗。“那你亲亲我好不好?”
程衍手一抖,手中的毛巾轻擦过楚望的耳朵。
垂下视线变对上楚望从药水中探出来的肩膀,视线往上正对上楚望的眼睛,他还想再望天躲开,就看到楚望眼里蓄起泪水来。
程衍倒吸气:“……”
备受折磨的根本是他才对吧。
未能想到该怎么开口拒绝,程衍听到了屋外传来敲门声和轻呼:“程大夫,开水烧好了。”
程衍站了起来,说:“我先去给你换水!”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了!今晚还有一章!
第7章 小傻子
程衍一直认为,是男人就不应该在关键时刻落荒而逃。
不过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想这个事情了。
他冲到门开,将紧闭的门打开,往外探出个头。两个下人扛着一大桶水站在门口,“程大夫,就放这里?”
程衍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肌肉,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说道:“你们扛进来,不用进里间,放外面就好。”
他走出来看了眼,又问:“有把我准备的药包按照比例煮沸吧?”
下人连忙点头:“有的有的!”
程衍把门打开,“行,扛进来吧。”
下人连忙应声,但扛进去的时候,走在前头的下人突然说:“对了,有一事麻烦启禀郡王,戴大人求见。”
“戴池冠?”程衍挑眉,“他这时候来?”
下人不敢多言,只说:“是的,戴大人在前厅,说一定要见见郡王才行。”
程衍脸色一沉,“和他说,郡王今日不见客,送戴大人离开。”
“这……是不是不太好?”那位下人抬头看程衍,试探地问,“至少要告诉郡王一声?”
程衍冷哼一声,一面检查药水是否合格,一面说:“郡王在泡澡,见什么见。”
下人噤声,只连忙点头,“小的知道了。”
程衍望向他,感觉可以直接从他的眼睛里读出:瞧瞧,这就是郡王府上狐假虎威的新宠!
甚至感觉对方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
程衍:“……”兄弟你眼睛里戏太多了。
懒得解释,高冷的神医袖子一挥,“行了,你们都出去吧。”
戴池冠这个时候来,无非两件事,要么他着急在楚望这里“失宠”了,对他的仕途造成了影响;要么就是他已经攀上了受圣上宠爱的三皇子,这次来是想要找机会栽赃楚望意图篡位。
不管哪一样原因,都该让他滚得越远越好!
但是在下人出去,程衍准备把门关上的时候,就听到了从院子里一路传来的扬声:“郡王就在府上吧,你们这些下人到底听谁的话,竟然拦着不让我见郡王!我有要事要同郡王说,耽误时间你们担当得起?”
程衍第一反应是转头看了眼屏风,隔着屏风,隐约可以看到楚望泡在浴桶里的身影。
之后他才低声骂了句脏话,走出屋子将门掩上。
做完这番动作,不顾下人阻拦,戴池冠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就是那位自称神医转世的大夫?”
程衍:“……”我可没这么自称过。
他面带笑容:“请问您是?”
戴池冠的表情僵住,程衍似乎听到了对方磨牙的声音。“郡王府上,还有不认识我的人?”
程衍摸下巴,神态迷惑:“在下住进郡王府接近一个月,似乎没见过这位——请问您是郡王门下的客卿吗?”
“你!你!”
现在程衍可以确认,他非常清楚地听到了对方磨牙的声音了。
戴池冠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这些年哄骗得小郡王围着他团团转,他大概以为世界上其他人也那么好糊弄,也似乎以为在楚望心目中,他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
那次听到楚望和他说什么定情信物,他吓得落荒而逃,事后也觉得不妥,但想着干脆晾久一点,等郡王忍不住先来找他。
没想到这么一晾,楚望再也没找过他。之后从郡王府里传出来的消息就是,郡王为了一块玉佩跳了湖,救上来后一心寻找第二块“替身”玉佩,再之后就是郡王府上来了个来历不明的神医,自称可以治好郡王的病……
戴池冠仔仔细细地打量站在身前的男人。
个子不矮,甚至在这个男人也普遍不高的年代,足足有一八五的程衍已经可以俯视绝大多数人了。
不过身型消瘦,看起来一副文弱样,身为大夫,看起来可能比病人更像病秧子。
就算相貌再好,看起来也是个短命鬼!
他不加掩饰眼里的不屑,没把甚嚣尘上的传闻放在心上。
“你随处打听,便知道郡王有多重视戴某。我且问你,郡王是否就在此处厢房内,你为何拦着不敢让我见郡王,是因为心虚吗?”
程衍心里算着楚望药浴针灸的时间,不愿与他周旋,只说:“郡王不肯见你,你不自己检讨什么时候惹了郡王厌恶,反而闯进王府大声嚷嚷。戴大人,您是把郡王府当作是自家后院来去自如了吗?不请自来还闯到这里,我倒是想知道,是谁放戴大人进来的?”
他说着话,冷冽的眼神落在了旁边几个下人的身上。
本以为只是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庸医,就连王府里的下人,多半都不将程衍当一回事,没看他平日里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嬉笑怒骂逗王爷开心,看起来没什么真才实干,也自然没人看得起。
但是他神态一凛,带着寒意的声音竟然整个庭院顿时噤声,敢抬头看他的下人,都隐约觉得眼前的男人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被他看一眼,就莫名地脚底生寒,再不敢与之对视,也不能大声说话。
戴池冠也被程衍瞬间变化的气质吓到,但晃神一下,他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发觉自己刚才甚至被对方吓得后退一步,戴池冠有些恼羞成怒,喝道:“我要见的是郡王,到底见不见我,也应该是郡王说了算,由不得你这样谗言小人为虎作伥!”
程衍也不客气:“我说的就是郡王的意思,既然郡王不想见你,你又有什么资格等到郡王亲自来逐客,谁给你这么大的脸了。戴大人,慢走不送!”
“你……你……!”戴池冠伸手指他,却不及他伶牙俐嘴,想不出对这样不要脸的人,该说出什么话。
站在程衍旁边的下人,是刚才帮忙扛浴桶的下人,用非常敬佩地眼神盯住程衍,视线灼热到程衍无法忽视掉。
他轻咳一声,看了眼对方,说:“送戴大人出去。”
帮忙扛浴桶的下人,当然知道郡王在泡澡,怎么都不可能出来见客或逐客,不管怎样,这个场面戴大人肯定会会空手而返,现在还是抱住郡王新欢的大腿更靠谱。
他当机立断点头,机灵地说:“小的立刻去!戴大人,请吧。”
戴池冠以为,闹得这么大,楚望肯定会听到声响,知道是他过来,总会见他一面,没想到就算他被人刁难,楚望也根本没有露脸。
他心里的危机感更重了,楚望是个傻子,容易被新奇事物吸引,这么久没见到他,没了新鲜感也不奇怪……
以前,戴池冠总是因为被傻郡王喜欢而苦恼,他觉得朝堂内同僚看他都是揣着不怀好意的心思,背地里不知道如何嘲笑他。他迁怒过楚望,觉得都是楚望的错。可是他也清楚,正是因为楚望对他的喜欢,才让他在官场上走得那么顺畅,从中进士之后,担任的都是不用出使外地、轻松又有前景的职务。
没了楚望的支持会怎样?戴池冠一直觉得,靠自己的能力,在仕途上也不见得会因此比别人逊色。
但是尝过了被郡王偏宠为他带来的好处,他也不愿意脚踏实地做事了。
更何况,被一个权势地位那么高的人偏爱,即使对方是个傻子,可他眼里满满都是自己,这给戴池冠带来过无上的虚荣感。
现在这些,清楚地展现在他面前,已经离他而去。
没有楚望,他处处不适应。
戴池冠还是要脸皮的人,不可能真的在郡王府里撒泼打滚,更不愿意真的让人滚出去,沉着脸拂袖,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厢房里传来了楚望的声音:“程衍!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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