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喂药,乔忆亭又直直地瞪过去,殊不知他这一副模样,有多么像是引诱。
薄薄一层里衣,因为他动作幅度过大半敞到胸膛以下,精壮的胸膛一览无余,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他劲瘦的腰。
而他双颊上戴着一抹红,原本药效已经过得差不多了,可现在应当是因为生气的缘故,让潮红死灰复燃。眸中含着犀利的光,光是被他瞪着,曾有然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干。
即使他想去做,他也没有那个胆量,只是在那日乔忆亭双眼湿漉漉地恳求他时,强忍着胸间巨浪,伸手过去......
他微微闭了闭眼,可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些荒唐片段。幸好,玉生烟说,药量太大可能会造成一些后遗症……
他想,师兄的后遗症,估计就是忘记之前的所作所为了。
这一副模样,曾有然实在是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可连一根发丝都没有碰到。
乔忆亭完全不顾他在想什么,一把拍走他伸过来的手,顺带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晃了晃自己腕间的锁链,“你要给我吃什么药?你……不是说好回青玄山吗,不是说好要去找石凯吗,不是说好……”
被揪住的人,眼神中透冷着淡漠,嘴角却挂着笑,抬起手来握住衣领上的手,“我想看看,我不听话,会发生什么。”
“你太有能耐了你!”乔忆亭再次甩开他攀过来的手,只觉他不可理喻,“你想过这么做得后果吗,凡间会遭受什么,你知道吗!”
他自认为摆出凶狠的表情,可得到啊答案之后,他还是觉得自己非常失败。
他听见曾有然说:“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又听见那人嗤笑一声,说:“你总是拿天下苍生,人间大义来搪塞我,怎么,人间缺了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最后,语气竟然带着苦口婆心地劝阻,“不会的,师兄,不会的。他们自然有办法讨灭青玄山,你现在回去反而是羊入虎口,我不可能看你以身犯险。”
乔忆亭听着他的话语,眼中洇满水汽,任凭泪珠划过脸颊,手也慢慢松开他的衣襟,心想,“是啊,人间难道缺了我就活不下去了吗,我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随即他双手攥成拳头暗中使劲,想用真气来撑破这细细的锁链,却发现原本灵力充沛的丹田,又变得迟缓起来。
“没用的,方妤确实给我提供了思路,如何才能困住你。”
曾有然靠过去,将他往自己身边揽了揽,轻轻搂住他,任凭他的牙关攀上自己的肩膀,也要强将他按到在自己肩头,“师兄,人间没有你帮助,也不会有事的,可是我没了你,是真的活不下去。”
少年人语气染上落寞,可眼神中紧紧盯着乔忆亭身后晃动着的锁链,近乎疯狂,“你能渡天下苍生,就不能只渡我吗?”
那日,他听着乔忆亭与方姝的对话,心中就在盘算,怎么才能阻止一切。可惜,他的六师兄从来不会听自己话,只让自己听他的话。
所以他让玉生将人迷晕,加大药量,最好是什么都干不了,然后他再将人带回魔界,锁起来,这样便可以阻止一切了。
“师兄,你跟我说了多少次以后,我都记在心里,这个以后实现了,就会有下一个以后出现,你总是有理由躲开我的怀抱,丢弃对我的承诺。”
他将乔忆亭抬起的头又一把按回去,“我给你把金丹剖掉吧,这样,我就不会再用这链子锁住你了,正好你也不喜欢。”
乔忆亭脑子嗡的一声,只是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接下来的动作着实让他觉得,曾有然是要动真格的了。
“是这里,对吗?”
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乔忆亭的丹田处,让他身躯微微一震,随后用力挣扎起来,试图挽回那人的理智,“你疯了吗,不可以,放开我!”
他察觉出那处传来异样的感觉,瞬间停住动作,恐惧爬满心头,他开始苦苦哀求,“别这样,师弟,你明知道金丹对我多重要,你剖我金丹,不如直接杀了我。”
“我知道的师兄,我会为你渡入魔气,到时候,你再去做什么拯救人世间的活动,便不会有人领你的情了。”
我没有办法改变你的想法,那就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人,这样,你就不会再离开我了。
不需细想,乔忆亭就知道他这么做的根源,无非就是不安全感太重了,无非就是自己的话可信度太低了。
变成如今这样,怪谁呢?只能怪自己,总是食言而肥。
他尝试着改变策略,一只手回应着他的怀抱,另一只手覆在游走在自己丹田处的手上,唇瓣也靠近他的脖颈,挪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师弟,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可是我还是纵容你的一切,但我求你,不要这样做,好不好?”
虽然他不知道有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都已经见不得人了,再见不得人也无妨了。
视线从绯红的耳垂,抬到了挂着泪痕的脸颊,乔忆亭盯着他即将从下眼睫上滚落的泪珠,在他滴下的瞬间将唇送上去,吻走那一滴泪。
是苦的。乔忆亭知道,他其实也很害怕,因为察觉出身后那只手正在颤抖。
“我很爱你的,你也不想我恨你,对不对?”
第82章 小狗
殿中空无一人, 乔忆亭的话如同涓涓细流,灌入曾有然的耳中。
丹田处那只手抖的更厉害了,随后悄无声息地挪了下来。
紧接着, 曾有然双手更加用力地回应着他的怀抱,微微俯身, 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师兄,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我真的不想再等你下一个‘以后’了。”
在这拥抱之下, 引得挂在乔忆亭身上的链子簌簌作响,他轻轻抚摸着怀中人,“我们只有一个以后, 幸福的以后。”
“我当然知道这次回去恐怕羊入虎口,但不是还有你吗, 你肯定会保护好我的呀。”
“我相信你, 你肯定不会让我受伤, 对不对?”
怀中人的眼泪好像止不住一般,虽然乔忆亭看不见他的表情, 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脖颈处的中衣已经湿了, 紧接着, 一片柔软却又濡湿的唇就贴近过来,四处游走。
他乘胜追击,“先给我解开,好不好?”
怀中人接着愣了一瞬,停住动作,贪恋似地从脖颈处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眸光,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所以,你就非得去,对吗?”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中游荡,显得单薄又绝望,“你总是让我觉得若即若离,你给了我太多承诺,我能信吗,我可以信吗?”
“我很害怕,有一天你又会毫无征兆地丢下我。”
“我是不会给你解开的。”看着乔忆亭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他拿手封住他的嘴,眼神像是猎鹰一般凶狠地盯着他,“我知道师兄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让我听话。”
“可每次我听话,换来的都是什么呢?”他闭了闭眼,不想说,也不敢说。
乔忆亭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代替自己地反抗,他看着方才还凶狠的视线,忽然又变得柔软下来,甚至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软下来,可对自己的要求丝毫没有退让。
“这一次也是一样,明明师兄先答应的我,到头来,却要先去替方家完成心愿,”他往乔忆亭额头送上一吻,* 终于扯出一丝笑来,“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说着,他便松开抱着乔忆亭的手,倒退了两三步,接着转身就要走,不再听乔忆亭对他的“蛊惑”。
这一番话倒是点醒了乔忆亭,将他所有的想法都堵在喉咙里,堵在心里喘不过气来,他嘴唇微微张着,开始反思起来,自己答应他的好像鲜少能够做到,包括最简单的陪伴。
他确实曾经承诺过多次,会一直陪着他,可每一次都是被他自己当成一句哄人开心的话,一次也没有实现过。
几乎每一次都是这样,曾有然是会被他率先放弃的那一条红线。
到底是为什么,他会容许甚至默认自己做出这样卑劣的选择呢?
起初是真的哄他开心,因为他真的以为曾有然身边会不缺人陪着的,可后来呢?后来的承诺为何也做不到呢?
他跪在榻上太久了,有些累不说,膝盖处已经微微泛红,他便委身坐了下去,望着即将走到门槛处的人,他赤脚下榻,迈着步子追过去,想拉住要走的人。
链子在地上拖着,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师弟。”
曾有然闻声停住脚步,乔忆亭便从身后拥了过去,额头抵在他的脊背上,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人听见。
“我知道,我的话,在你心里的可信度不高,但是我每一次都是认真的,只不过总会有突然发生的事情阻拦着。”
可,你明明可以选择不管的。
“我有时会忽略你的感受,那是因为,我认为你会和我想的一样,你会赞同我的做法。”
我只是不想被你丢下。
“如果这让你觉得没有安全感,甚至说感受不到我对你的爱,我向你道歉,我向你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乔忆亭心中思索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末了才找出细枝末节的理由来。
是的。无非就是持爱行凶,仗着他对自己的爱意,一次又一次的辜负。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混蛋,诱拐了师弟不说,还不能将人照顾好,连满满当当地爱意都被自己轻易丢弃。
“给我解开吧,好不好?”
曾有然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下意识的就想回答他,“好。”
可他接着就反应过来,垂眸盯着那人圈住自己的手,闭了闭眼,在心中绝望的想:可这一次,我又如何相信你呢?
可,他又没办法拒绝。
“好。”
他用力掰开乔忆亭的手,转身将人抱了起来,送回床榻上,蹲在床边,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望着乔忆亭,“那还拉勾吗?”
链子还是没有解开,但乔忆亭觉得已经快了,他抬手拭去曾有然眼角的泪水,叮叮当当的链子声,伴随着他的话语灌进了曾有然的耳朵,“拉勾。”
“那拉了钩,就不能反悔了,这是师兄说的。”
“好,不反悔,谁反悔谁是小狗。”
可是小狗从不骗人,也从不反悔,小狗是最忠诚的,最会听话的。
…………
得知了唐茉仍然在方仪郡附近,乔忆亭稍稍安心,“玉生烟呢?”
他将自己的衣裳整理好,又揣起桌边的除魔杵,放回胸前,等不到答话后他转头望过去,“我就是随便问问,在我心里还是你最重要。”
曾有然的眼神只有一瞬间的明亮,随即又黯淡下去,“放心,他没有危险,你要想见他,我让人把他叫过来。”
乔忆亭只是点了点头,拾起云破来朝着闷闷不乐的人又迈步过去,一根手指戳在他的嘴边,向上挑起,“笑一笑呗,做什么愁眉苦脸?”
那人顺势将他搂到怀里,“笑不出来,师兄要是听话,我就能笑出来了。”
坏了,好像拿捏人的方法被他找到了。
乔忆亭低声笑着,微微抬头,任凭自己的唇印到那人的下巴上,“现在能笑了吗?”
“还是不能。”
可是乔忆亭分明看见,他的嘴角已经扬起来一个弧度,但再满足他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他稍稍踮脚,又在那人的脸颊上留下了转瞬即逝的温度。
随后,趁着人还在发愣,乔忆亭迅速脱离他的怀抱,提着剑就朝着门外走去,丝毫不等还在回味的人。
“啊,尊……啊乔少侠!都是尊主逼我的,我也不想那样对你啊,你不要怪我啊!”
刚走出门口,不远处的玉生立即挣开两个魔兵的臂膀冲了过来,扑在他的脚下。
瞧着这滑稽模样,乔忆亭抬脚踢了踢,佯装着正经,“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这样,你回方仪照顾好唐茉,算你戴罪立功吧。”
“我不,我要跟着你去青玄山!”
“你去了也不能改变什么,还是那什么.....”
“累赘。”乔忆亭不想说的,从曾有然口中蹦了出来。
“我,我可以挡刀.....”
可在乔忆亭御剑的一瞬间,玉生烟就后悔了,因为他是被自己的尊主,提在空中的!既踩不着云破,也摸不到乔忆亭,还被灌了一肚子的冷风。
而这也是乔忆亭第一次御剑飞这样长的一段路程,他下山原本就是为了游山玩水,所以速通反倒失去了乐趣。
现在看来,其实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群山沟壑尽在脚下,加上云雾缭绕的氛围,倒是让他有些失神。
走了快要四年的路程,现在又是另一番景象,这一番天地终究不属于自己。
就这样想着,他手势变化,飞剑疾驰。
远远地,他便看见青玄山附近被一阵黑雾笼罩着,与经过的那些云雾都不一样,青玄山也与他下山时的模样大有不同,说起来更像是乌烟瘴气的地方。
来到山门前,御剑之人便从云破之上飞身而下,曾有然也顺势将手里提着的人一丢,脚便落在乔忆亭的身后。
郁郁葱葱的山不复存在,取代的反而是遍地的残肢残躯,手臂,大腿,零零落落的在台阶上横着,偶有几只鸟儿还趴在其上啄着腐肉,铺面而来是腥臭无比的味道,让乔忆亭忍不住掩住口鼻。
这恐怕就是想要前来降伏石凯,夺回支无祁精魄的修士,竟落得如此下场,石凯……真是叫人恶心。
他一步步拾级而上,从山上滚落下来的血水混着腐烂的尸水,让路变得泥泞不堪,仿佛下一秒就能将鞋履粘住。
忍住作呕的情绪,终于到达了山门前。山门仍然气势恢宏,可毫无仙气,只是被血红色的雾气缭绕,看不清其中的场景,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稍稍叹了口气,青玄山真的没落了。
他不敢往下望,他怕泪水会夺眶而出,更不敢想象,究竟是怎么一场恶战,青玄山才会变成人间炼狱。
方平已经按照石凯的意思,被方姝杀死,他那么希望师兄师弟互相残杀,音容是否还在呢,薛云和苏青羽这两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同门,是否平安呢,还有那么多的外门弟子和杂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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