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来人竟然是身穿护士服的苏青羽,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六师弟你醒了。”
画面一闪,他忽然听见曾有然稚嫩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念着《清静经》,虽然模糊,但却异常清晰。
他便跟随着那声音,开始默念早已熟记于心的《清静经》,很快他便感受到自己识海有了变化。
自丹田开始,仿佛有什么在吸收着周遭真气,不多时,就在其中出现了一个极亮的核心点,他想这就是传说中的金丹吗?
可随即,那极亮的中心点开始瓦解,被淹没在了丹田气海之中,他并未惊慌,因为他之前在书中看到过类似的情况。
与此同时,音容正在道场练剑,他看见方平又在训斥曾有然,石凯在一旁助纣为虐,似乎察觉到若有若无的目光,曾有然缓缓抬起头朝着百草轩的方向望过去,紧接着他的视线就来到百草轩,他看到薛云和苏青羽也在论剑;也听到了周遭嘈杂的声音,近到风泉谷泉水流动的声音,远到食斋中炒菜的声音,一一传入了他的耳朵。
这些新奇的感觉并没有让乔忆亭分心,他仍然心平气静的进行着接下来的步骤。
当能够自如的感受到金丹的存在,并对其进行运用后,他便睁眼走出风泉谷。
顷刻间乌云密布,锋利的雨点裹挟着天雷,朝乔忆亭奔袭而来,他抬眼望去眸中像是一滩平静的水,并不惊慌,没有丝毫犹豫,飞身出百草轩,来到知意堂的竹林内,等着这属于他的天劫。
所幸仅仅只是金丹境,天雷只下了三道,对于此时的乔忆亭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初入风泉谷时,还在深秋,草木枯槁,落叶纷飞,让每天做苦力的曾有然受尽折磨,而现在地上竟然能看到一抹似有若无的青绿,看着青葱的竹林中,还有未来得及化掉的皑皑白雪,乔忆亭不禁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道在曾有然成魔之前能不能下山。”
转头便猝不及防的对上口中主人公的眼神,乔忆亭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心道不好,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曾有然并没有听清楚他自顾自的嘀咕,当看见乔忆亭负手站在那里,轻轻松松地承受住天劫的时候,他就已经屏蔽了一切声音,眼中只有朝思暮想的师兄了。
看着愣在那里的少年,乔忆亭走过去,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头,笑着问道:“没吓着你吧师弟。”
没等开口说话,就只见他眼泪先掉了下来,他连忙抬手擦拭眼泪,“没有,我只是担心那雷给师兄劈坏了。”
乔忆亭也连忙抬手过去,帮他一起擦眼泪,“我还以为是把你吓哭了呢。”
他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似乎比自己临走前又长高了一些,身上穿得衣裳居然已经有些不合身了,身材却比之前更加纤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不在的时候,方平变本加厉给孩子累的。
但他的眼泪像是止不住似得,“我有按照师兄的话去做,每日都好好练习。”
“做得好,师弟。”乔忆亭抬起自己差点被雷劈糊了的袖子,继续给他擦脸,“天寒地冻的,给你这眼泪再冻在脸上,不哭了。”
曾有然点点头,却还是抽泣着,“大师兄他们在翠影园等你,他们看你出关,便差遣我来叫你过去。”
“正巧,我也有事情和大师兄商量。”乔忆亭揽住他的肩膀,“咱们一道过去吧。”
所谓金丹境,即可让剑修练就人剑合一,我心即是剑,剑即我本心的本事。
结丹,仅仅是其中微小的一步,而金丹境还分为三个小境界,除此之外,剑修还要与自己的本命剑进行一定的磨合,这样才能悟透一剑破万法的道理。
据乔忆亭所知,现在门派中除了不问世事的长老,进入金丹期的就只有音容和那俩守山童子。
而他也非常清楚自己修道的目的,不为长生,也不为天下无敌,更不是为争掌门之位,只要能有足够的本事,在以后的曾有然手中博下一条小命即可。
想到这里,乔忆亭一俯身,对上少年水汪汪的眸子,“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多亏有师弟,我才得以破境。”
曾有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帮助他的,但在他一声声的谢意中,把头往更低处埋了埋,他觉得他的小师兄好像变了,却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
第11章 佳节
从曾有然口中得知,今日是上元佳节。每年这个时候,师尊都会召集大家一起包汤圆,如今师尊不在山上,就由大师兄代劳了。
“恭喜师弟,成功破镜出关。”
“也是师兄师姐们珠玉在前,我这次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一上来就是这种场面话,他就算不习惯,在这青玄山也见多了,自然就习惯了,也就能跟着说上几句了。
“师弟果然天赋过人,从破境失败再重整旗鼓后,成功突破金丹境,不可不谓天才呀。”
这话说得也太大了吧,吓得他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二师兄言重了。”
虽然他知道大家说得都是场面话,但是还是想听到音容对自己的夸赞,他这种感觉就好像要得到竞争对手的赞扬一般,可惜直到苏青羽冲他撒完娇,还是没有等到他想听的话。
一转头,便看着正在跟着大师傅和面的曾有然,他随即调整好了心情,加入了包汤圆的队伍。
在现实中,他没有经历过这一遭,吃的都是速冻的,但他觉得包汤圆应当和包饺子差不多,所以很有信心。可惜,这汤圆的馅料和糯米皮好像不和似得,在他手中频频翻车,一会儿是馅料多得漏出来,一会儿是汤圆皮不经他的力道破掉。
原本看着他的加入,曾有然心中别提多么高兴了,再一抬头便发觉他那小师兄正皱着眉头和汤圆置气,黏在他手上的面皮怎么抖都抖不掉的样子,略显狼狈。
曾有然抿了抿唇,悄悄靠近刚上任的汤圆破坏者,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兄,需要我帮忙吗?”
乔忆亭看着在他手中翻飞的面团,以及一个个漂亮光滑的汤圆,惊讶之余欣然接受了他的帮助。
“那就多谢了,小曾师傅。”
他这一声小曾师傅叫出口,再配合着他标志的笑容,一下子让曾有然害羞起来,“不、不客气。”
直到晚上,分发汤圆时,音容走到他旁边,轻声对他说:“恭喜。”
听到这话,他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唇,“多谢师姐。”
曾有然端着刚刚出锅的汤圆,兴高采烈地朝着他跑过去,可在看着两人面容上挂着的笑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那笑像是一盆冷水将他心中的欣喜浇灭,升起一股酸涩感。
“师弟!”乔忆亭余光看见踟蹰不前的少年,朝他招手,“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坐啊。”
他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眸中映照出那满山灯笼散发出的光芒,一下子又将曾有然那心头的烦闷驱散,脚步又变得轻快起来。
“师兄,你尝尝我包的汤圆,保证皮薄馅儿大。”
接过他递过来的碗,乔忆亭又顺势将音容递过来的汤圆,端给了他,“师弟,你也来一起吃。”
看到默默离去的音容,他一晃神,摸到揣在胸前的东西,改日还是要好好拜访一下,他想。
挪回视线后,他在身旁少年期待的眼神中,舀起来一颗汤圆送入口中,糯叽叽,甜滋滋的,在这乍暖还寒的时候,暖和了他的身心。
乔忆亭含着汤圆,向他伸出大拇指,模糊说道:“师弟做的真好吃,果然皮薄馅儿大!”
在灯笼的映衬下,少年的脸庞也爬满红晕,不知是被照的,还是被热的,但乔忆亭的心中也明朗了起来,在这热闹的氛围中,不由得与其他师兄师弟多喝了几杯。
酒壮怂人胆,这话一点没错,他端着酒杯站起身来,朝着摇摇晃晃明显已经有了醉意的方平,说道:“师兄,小师弟是真心向学,可否让他自由出入藏书阁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外门子弟纷纷惊讶:曾有然以拜入门内两年之久,居然都没有自由出入藏书阁的权利,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
“六师弟,我们门派以后恐怕还真得仰仗你和三师妹了,要不直接让小师弟与你同吃同住,好好教导他,如何。”
他简直求之不得,恨不得让曾有然拴在自己身边,好好养护这个摇摇欲坠的小花儿,争取养得他一身浩然正气,忘记仇恨忘记憎恶,浑身上下都冒着大爱的金光才好呢。
只是没想到,方平竟然转变得这么快,第二日便给曾有然送来了新的被褥,和一身新衣裳。
他原本想让曾有然换上新衣裳的,可进屋发现单薄的少年,竟然将衣裳整整齐齐地码在衣柜中,大有压箱底之意。
“怎么不穿新衣裳啊?”他上前将衣裳又掏出来,抖开来,“不喜欢吗?”
曾有然扭扭捏捏地说道:“我待会儿要去大师兄那里,怕弄脏,就先不穿了吧。”
听着哭笑不得的理由,乔忆亭眉头一皱,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昨日他专门让方平搞来的,岂能让曾有然放起来做传家宝?
瞅了一眼他身上短了一节的衣衫,乔忆亭将新的衣裳塞进他怀里,“穿着吧,新岁都过了,也该换一身新的衣裳了。”
看着他换上新衣开心的模样,乔忆亭的嘴角悄悄扬起,露出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笑意,“给我展示一下你的剑法吧。”
听到这话,曾有然立马收起笑容,转身拿起那把竹剑,跑到屋外一一为他展示。
一遍看完,乔忆亭连连叫好,“不错啊,师弟,再来一遍吧。”
少年人穿着崭新的衣裳,在竹林之中来回翻飞,展示着他的剑法,那有些丑陋的竹剑,在他的手中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师弟!小心了!”
乔忆亭提着未出鞘的剑上前,想要亲身检验一下他的成果,他嘴角噙着笑意,从容不迫地对着眼前的少年出招。
曾有然并未与旁人对打过,从来都是自己默默的练剑,有时还会被大师兄强行抢走练剑的地方,这是第一次与人对打,不由慌了神,被乔忆亭掀翻在地。
“你这样可不行啊师弟。”
他的表现,让乔忆亭有些不快,上前将他扶起来,还不忘给他拍拍身上的土,“剑要稳,心要静,心无旁骛才行,再来。”
剑未出鞘,他仅拿出一只手与曾有然对打。
曾有然以攻为主,招招直指要害,乔忆亭破招得心应手,最后用一招“飞燕穿云”让他败下阵来,这也是在闭关之前,教他的最后一招。
看着眼前出鞘半寸的云破,曾有然声音中不自觉带地着丝丝委屈,“我输了,师兄。”
仿佛自己不是输给了乔忆亭,反而是输给了他手中的剑。
“胜败乃兵家常事嘛,说明什么呀,还得练啊小师弟。”乔忆亭将手递给躺在地上委屈巴巴的少年,“再说了,输给我又不丢人。”
看着陡然出现在眼前的那张带着笑意的脸,曾有然暗暗下决心:从今天开始,增加半个时辰练剑。
虽然说曾有然已经不必再去方平那边让他奴役,但是乔忆亭却有很多事情,单说每天的修炼就耗费很多时间,有时在藏书阁一呆就是好几天。
好在曾有然已经可以自由出入藏书阁了,所以他每次练剑到深夜还未见到人时,便会去藏书阁找他的小师兄。
有一次,乔忆亭醒来便看见伏在一旁酣睡的人,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本以为他会在自己的带动下,主动翻开书看一看,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在自己身边睡着了。
“醒醒,该吃饭了!”
“什么?”曾有然睡眼惺忪的伸了个懒腰,“今天有红烧肉……没?”
“没有红烧肉,有红烧狮子头。”
看清眼前的状况,曾有然“嘿嘿”一笑,迅速地站了起来,“师兄,你、你醒了啊。”
乔忆亭瞥了眼一点也不知道尴尬的人,伸手在他的鼻子上捏了一把,佯装生气,“就知道吃,小馋鬼。”
按照惯例,练完功之后,乔忆亭仍然选择去百草轩沐浴,可曾有然却非拉着他先回知意堂。
曾有然十分得意地向他展示眼前的浴桶,“以后,师兄就不必再舍近求远的去百草轩了,知意堂就能沐浴。”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师弟啊?”
“不用谢,师兄对我那么好,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看着话里话外都等着自己夸奖的曾有然,他抬手敲了敲他的头,“那请问沐浴的水从何而来?”
朴素的知意堂,门外只有一口井供日常的洗漱浣衣,至于热水……好像还真是没有烧热水的地方。
看着曾有然窘迫的脸都快要熟透了,他叹了口气,“师弟你也辛苦了,快去吃饭吧,回来我可要考察你昨日的成果。”
“那师兄呢?”
“我去百草轩,很快就回来。”
“那我和师兄一起,我帮你沐浴。”说完,便小跑着跟上乔忆亭的步伐。
……
乔忆亭总想着是不是该在知意堂搞一个灶,自己做饭给曾有然吃,这样的话,他就不必每日都去食斋吃饭了,有时误了放饭的点还总是饿着肚子修炼。
况且,这也是刷好感度的一个方面啊。
对于厨艺这方面,他还是非常有信心的,他想着曾有然夸赞他厨艺的样子,以及闷头吃得很香的样子,顿时就觉得一条非常好的计策。
不过有信心归有信心,这修真的世界,他还真不太了解是如何做饭的。过了几日,斋饭堂迎来了稀客。
食斋的大师傅自然是见过乔忆亭的,只不过那时的他年纪尚小,经常跟着薛云出入食斋,可未曾见过他进入后厨。
转眼间,百余年一过,别说世间沧海桑田,就连这青玄山上都有莫大的变化。
见他进后厨,本以为他是来图新鲜,直到看他拿起了锅铲,便连忙出声喝止他,“你来这里做什么,懂不懂什么是君子远庖厨?”
乔忆亭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说话的人,“什么话,怎么我是君子,难道你就不是了?古人云:民以食为天,古人还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大师傅连忙叫停他的念经,“原先只知道你一心证道,没想到证到我这里来了,这是准备做什么菜呀?”
8/69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