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呃……”
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还以为傅相公清高,不愿意抄书,结果真的单纯在提价!
“行吧……”他艰难地说。
傅言深道:“来三十本书。”
掌柜的眼睛陡然瞪大。
有些战战兢兢地说:“傅相公要要写多少天?”
“十五天之内。”
掌柜的大喜,开心道:“若傅相公十五天之内写完这三十本书,倒时一本可给一两钱!”
出了书店傅言深松一口气,三十本书他可以十五天内写完,赚三十两银子,不出意外的话,这一笔钱直接就可以将那两人赎出来,到时夫郎也不需如此担忧了。
他心情愉畅,然而一转过头来,夫郎拧着眉看他。
他惊道:“怎么了?”
闵希道:“你才是怎么了,十五天内抄完三十本书,你想上天?不允许!”
傅言深笑道:“不难的,抄完三十本还多两百文一本呢,很划算。”
傅言深拉了闵希好几次才把夫郎的手拉到。
拉着夫郎往家里走,快到村口的时候,远远就有人赶过来说:“快去回家看看吧,你家出事了!”
傅言深凝眉道:“何事?”
“不知道呀,但来者不善,你那后娘带着人来的!”
回到去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他那后娘。
后娘身后还站着官差。
闵希心中咯噔一下,顿觉不妙。
那后娘看到他们,叉起了腰,冷言冷语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傅言深拧着眉,语气亦是不善:“你们来此做甚?”
官差道:“你就是傅言深是吧?回来得正好,我们正要捉徭役,啊呸,我们正要……咳,你在徭役名单上,总之你要跟我们走一趟,别误了我们差事。”
闵希原还担心夫君语句太重得罪了人,此刻闻言他也不由得拧起眉来:“什么,我们不是已经交了免役钱吗?”
那官差道:“什么免疫不免疫钱的,我没收到,我不知道,你是这个傅大狗家的是吧?那你就要去服役!”
闵希一怔:“傅大狗?”
傅言深:“我父亲。”
闵希略略尴尬。
可是也容不得他尴尬,那边两位官差说着就要上前去抓傅言深。
闵希赶紧躲在夫君跟前:“慢着慢着!”
官差一把推开:“哎,你这个小哥儿想干嘛呢?”
傅言深赶紧抱着夫郎,狠狠地瞪着他们。
官差骂道:“赶紧跟我们走,别误了正事,否则掉脑袋都是轻的!”
傅言深皱眉:“你可别骗我,就算是误了时辰不去服摇役,也就是多赔些钱,掉脑袋是你不想要脑袋了么!”
他说声音清淡又有力,狠狠的怒视他们。
就算是律法最苛刻的时候,也没有不服摇役就掉脑袋的说法,都是旁人吓唬不懂法的小老百姓,而他们这个村子距离县城如此之近,时常有官差下来普法。
更何况傅言深本身就是读书人。
“我是童生,虽说还没中秀才,但你们对我说话也得客气些!小心我告到县衙处,到时大人治你们的罪,你就看看是谁掉脑袋!”
“哎呀,你还挺横!”说着就要上来打他。
旁边一个拉住了。
他们县城还算善待读书人,不然县衙也不会将他们统一用马车拉到郡城里,还包了近半个月的住宿费用。
“不管如何,只要你是傅大狗家的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难道让你后娘这孤儿寡母去?若是传出去,你这读书人的名声也怕是不好听!”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已经交过钱了,这三年我都不需要劳役!”
说着,他狠狠的将人手甩开,拉着夫郎回家去了,砰的一下,关了家门,有一根竹子吊着麻绳,可以将它卡到墙两边,外面怎么开都开不了门,除非把墙给踹倒。
回到家傅言深还在滋滋冒气,闵希则是忐忑不已,外面的骂声不断。
还有他后娘的声音:“真是反了天了,连官差都敢拒之门外,老傅家可真是造孽啊?”
围观的村民有人胆子大的说了:“你家这般有钱,免个劳役才六百文,你都不舍得给他出!”
有人悄声说:“你没听傅相公刚才说吗?已经出过了,又来收!”
“怎么回事?现在的官差都这般明目张胆收钱了吗?这可是读书人呐,这可是傅相公!人家两次考试都是第一!这般年纪轻轻就如此厉害,将来绝对是要考状元的!”
那几个官差的脸一阵燥一阵红的,不知道说什么,这村子离县城太近了,事儿闹大了可没他们好果子吃!
官差只得恼羞成怒的说:“你说你这儿子已经交了钱了,你也不好好说,尽会坏事儿!”
说着,气冲冲的走了。
李娇财站在那里臊红了脸,低着头听说大家都在对他指指点点,忍不住回头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说什么呢,不得好死的东西,大半夜的没东西吃了,全家死光光了,在这里看什么热闹!”
还好他跑得快,不然就有人拿石头来丢他。
傅言深在家里还气着,这时有人敲他们的门:“没事的,傅相公不用担心,他们已经走了!如果他们强行拉你去扶摇役,我们全村人都可以去帮你说理!”
后门外一阵呼声说:“对我们全村人都会去给你作证!”
他甚至在其间听到了不少妇人哥儿姑娘小孩的声音。
闵希心中欢喜开了门出去说谢谢。
李二嫂道:“我们就住在你们路口,一看到他带人过来,就知道他没憋好屁!赶紧让我家娃把全村人都叫过来,看他们想要做什么!”
闵希只能连连说多谢多谢。
忍不住又回家去拿了些钱去发,当是夫君免了劳役的喜钱,不管大家要不要,大人不要他就强行塞到小孩手中,回来后神清气爽。
幸好他们在村中名声不错,有人想用阴招害他们是害不成的。
傅言深哼道:“我本就交了钱,不需他们作证,有本事就告到府衙!”
“那是人家的善意,你得感谢人家的善意,不是?”
傅言深道:“如果司法正明……”
“好了,”闵希赶紧打断他:“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你没有错,我夫君怎么会有错呢?我夫君行得直坐得正!”
傅言深道:“夫郎懂我。”
说罢还去亲他。
两人分别到厨房侧房查看,发现灶台果然已修好,漂漂亮亮,不过,水泥未干尚不能用。
这房不光是灶台,做好了那些大哥,还给他们抹了墙壁,虽然只是简单的泥墙,还做了个出水口。
如此漂亮整洁,闵希恨不得现在就买个打铁过来泡澡用了
不过他们现如今花钱实在太多了,还是先将这个想法压下去。
闵希打算明天就还是让他们回来跟着自己学刺绣吧,自己也得好好努力赚钱。
自己跟夫君好好的将三十两赚到,到时候中秋时节,闵家应该会发卖一些奴隶,每年都会做些所谓的善事。
闵希看着漂亮的家,抱着猫猫狗狗心中欢喜不已。到时候香儿香姨过来,看到一定会开心。
他抱了一会儿猫,傅言深过来了,一下子将他抱起来,嗓音低沉道:“夫郎该洗澡了。”
清晨起床,闵希推开夫君起床收拾整理,吃了朝食带着放绣活的篮子,就往正屋那边走。
临行跟傅言深说:“你在家里抄书吧,我过去了。”
他到西厢房找了张家母女,这两人一大早就在院中做绣活了。
听到走廊那边有声响,赶紧过去开门。
那几个工人大哥帮他们在通往正屋的走廊分别设了个门。
张丫头一开门就看到闵希,笑道:“希哥哥。”
闵希笑盈盈的说:“早啊,这么早就开始干活了,我也要开始干活了,我们都院子里面绣吧。”
张丫头早就等他说这句话了,赶紧跟她娘亲搬了桌椅过去。
闵希打扫一眼她家这院子,如今已经整整齐齐了,院中空地上也种了菜。
她们之前原来想还钱来着,闵希说你有钱先好好装修一下这屋,在外头看着也好看。
她们挺难为情。
闵希又道我们都是邻居了,你们搬到这边,我们也能热闹些。
把桌椅抬过来之后,张丫头小声问闵希要不要将李大妹喊过来?
闵希笑着点点头道:“都一并喊过来吧。”
他过去找张丫头是有点私心,就是为了让她将其他人喊来。
他未曾去过其他人家,还是有些羞涩的。
张丫头欢快的去喊人了。
闵希正要坐下来,忽觉有身影压过来,回头一看,夫君就站在身后。
对上目光傅言深有些幽怨道:“我一回头就看不到你了!”
闵希道:“你不是要抄书么?”
傅言深却不回答,而是问:“你来这里做甚?”
闵希轻咳一声:“我自然是来这里刺绣,顺便教他们一起刺绣呀。”
看傅言深还想说什么,他赶紧起身过去,将人推回东厢房,又哄又安抚的,又给他亲了一下,说:“我们先好好赚钱,其他的以后再说好不好?”
说着闵希脸有些烫,道:“我早上过去,晌午回来陪你,晚上任你处置,行了吧?”
傅言深喉结滚了滚,终于答应。
闵希又过去了,这时候大家都来了,热热闹闹的聚了一堂,连黄志丽也到了。
这些日子是农忙,他们所赚不多,连黄志丽也是悠悠闲闲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刺绣,十几天也就凑了一两银子。
闵希检查了一番他们的技术,初学那一个月长进飞速,如今反而没有太大长进了,许是能赚钱了,大家都忙于赚钱,也没有专注于技术。
闵希叹息道:“你们还是得先把技术学好,再想赚钱之事。”
姑娘哥儿们都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唯有黄志丽笑盈盈道:“师傅,那我呢?”
闵希点头道:“黄姐姐,确实很有长进一点就通,唯一就是……”
他沉吟片刻道:“有形无神。”
黄志丽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如何把它绣活来!”
闵希点头,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着实难以教学,只能自行体会。
他只能说多多钻研,多练,他日必有感悟。
黄志丽道:“师傅也是多练才有的感悟么?”
闵希脸颊微红,那倒不是。
他在这点上颇有天赋,刚开始绣时就活灵活,是以他也不懂如何去教。
他不是不喜欢刺绣,只是不喜欢一直刺绣,他初学时是很感兴趣的,沉浸其中,整整三个月,不停地乡,脑中好像有许许多多的想法。
那些荷包,都被娘亲拿去炫耀与送人了。
他那时年纪小,倒是还好,而且主要也是送的外祖家的人。
那时他没日没夜地学着绣,遇到问题逮着宫里来的绣娘不停的问,灵感犹如滔滔江水不断涌来,突然有一天他有要吐的感觉,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提不起劲来了。
他们原还以为钱给少了,希哥哥会不开心,结果没想到希哥哥还反过来劝他们要好好下苦去钻研,而不是急着去赚钱。
闵希给他们下了一个目标,认真练习三个月,一个荷包能够卖到三十文。
宁愿慢点,也要慢工出细活。
然后再往更高的目标看。
“你们看黄姐姐,她不就是如此,向她看齐!”
黄志丽嘿嘿笑:“难得师傅夸我。”
闵希说:“黄姐姐是有一股韧劲啊。”
说完姑娘哥儿们,闵希这才看向一旁的几个男孩,有些头疼道:“你们,字学的如何啦?”
他们一个个赶紧在地上写字,字写的歪歪扭扭,倒也是成了,只有春飞写的像,依然是工工整整,犹如雕刻出来的。
不过闵希看着地上坑坑洼洼的泥土,忍不住拧了拧眉头。
他倒不是嫌弃他们将平整的地面搓起泥,而是这种方法练字着实有些笨拙。
他叹息一声,拿了个破筛子往上面装上泥荡平,在上面写字道:“以后你们自己搞个筛子,装上沙泥,如此来练字吧。”
大家连连点头,笔墨他们没有,但是筛子装沙土倒是大把。
闵希又问男孩子们:“你们都是没有工做了吗?”
这才是闵希真正头痛的地方,方才的字也就随便一问,打破沉默。
有的点头,有的摇头。
大家都犹犹豫豫,家里还是有农活要做,但能赚钱的活是真没有。
闵希看向春飞:“你也没事做?”
春飞尴尬地点头。
闵希叹息一声,一时也不知该给他们什么工作,只能又写了几个字,让他们回去学着,跟他们说,让自己想想。
这时他才想起姑娘跟哥儿们的字还没有问呢。
他过去问姑娘跟哥儿将之前留下的字学的如何啦,一问大家都面面相觑。
只有少数几个是写出来的,大多数完全没练过。
他们看到希哥哥眼眸中露出失望的神情,都将头压的低低的。
有个姑娘小声说:“我们姑娘家学绣花就好了,读书写字是男孩子的事。”
闵希仿佛被人在心中狠狠的插了一刀,他神情十分严肃道:“不能这般想!”
“我教你们读书写字,教你们刺绣,都是要让你们能有更多的想法,更自在,有更多的选择,而不是将自己束缚在这个笼子里!”
闵希摇摇头,他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57/94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