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傅清微一直紧紧牵着穆若水的手腕,没有说话,但眼睛里看向她粲然的神采让穆观主很是满意。
骆驼峰看似荒山野岭从未开发,也禁止游客进入,实际上通了水电,还有网络。大道本是独行,为了方便修道,又将弟子们的住处单独隔开。
一栋栋古香古色的木屋建筑坐落在山中,清净宜人,溪水淙淙,叮叮咚咚。
傅清微随肖灵秀涉过一条小溪,踩在石子上,心中欢喜,别有一番意趣。
她扭头去看穆若水,对方隔空取了一捧溪水在手心,见傅清微望过来,兴起溅了几滴在她脸上,清凉扑面,傅清微发出轻轻的笑声。
肖灵秀:“……”
她出现在这里好多余。
观主旁若无人惯了,傅清微还是记得肖师侄在,迅速收敛笑容,若有若无地瞪了穆若水一眼。
穆若水被她胆大包天的一瞪,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熨帖舒爽,面具下的唇角都扬了起来。
肖灵秀将二人送到后,指了指自己屋子的方位,恭敬地告了辞。
不仅是个小木屋,还用篱笆围了个小院子,篱笆结了花,院子前方有块翻好的菜地,古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过如此。
傅清微看了一眼菜地,种田的血脉觉醒了一秒,被她暂时压制回去,推着穆若水的肩膀快速进了屋。
关好门。
傅清微转过来,眼里的光彩比在外面何止盛百倍,星星眼不够,至少得是月亮眼,太阳眼。
穆若水在面具底下挑了挑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屋顶停着的用喙梳毛的灰背燕尾一个没站稳从屋脊栽了下去,惊险地振翅飞了起来,远离了这间木屋。
傅清微顾不得穆若水在和她单方面闹别扭,激动得抱着她又叫又跳。
“好帅帅好帅好帅,怎么会那么帅。”
“太厉害了啊啊啊啊啊,我要晕过去了。”
要不是刚刚在广场上要顾着给占英的师门留面子,傅清微已经冲上去了,作为比武招亲的女主角给她大大的奖励,亲她一口也不一定。
她憋了一路,总算没人可以庆祝了。
“救命,真的太厉害了。”女大想起那一幕还是激动到有点缺氧。
她把穆若水那双除了漂亮修长,其他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手捧起来,右手拿剑举重若轻,大巧不工,左手运掌惊动云雷,一掌能击退掌门,一掌也能逼她弃剑。
她居然有这份殊荣给这双手剪指甲,何其有幸!
从今往后,她要给道长剪一辈子指甲!
“好厉害啊,我的道长。”
傅清微弯起来的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底色,像是欢喜到极点控制不住的泪意。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了,除了崇拜激动以外,还有别的,干脆把她两只手都贴在自己脸上。
女人的手心很凉,热意对比很明显。
穆若水:“你的脸好烫。”
傅清微看着她:“嗯。”
穆若水耳根动了动,一只手放下来摸到她左心房:“你的心跳也好快。”
傅清微依然看着她:“嗯。”
“为什么?”
“不好说。”大概是因为心动吧。
“尘掌门的剑术不过如此,依我之见,你不必拜她为师。”穆若水走完长长的燕国地图,曲折迂回,终于图穷匕见了。
傅清微目前的心思却不在这件事上,她伸手摸到女人耳后的红线,温柔地说:“面具摘了好吗?我想看看你。”
看在傅清微最近的表现令她满意,刚刚还大夸特夸她的份上,穆若水决定原谅她一分钟。
“好吧。”她松了口。
正要抬手自己取下,傅清微的手绕到她的脑后,灵活地解开,两手托着她的面具摘了下来。
一张仙姿佚貌久未谋面的脸映入傅清微的眼帘。
长眉入鬓、玉面桃花。
傅清微的视线自她微微闭合的唇上一扫而过,强迫自己看向别的地方。
比如她深邃如古井的眼睛。
“抱一抱我好吗?”
“你不是一直在抱我吗?”
“我想要你抱我。”
“要求真多。”穆若水一边埋怨她一边心满意足地将她抱进怀里。
这几天戴着面具,总是担心面具的角伤到她,所以抱得都不太尽兴。
傅清微窝在她的怀里,闭上眼睛感受她比常人偏低的体温,她身上无处不在的香气,下巴若有若无地蹭着女人的颈窝。想用唇去碰,可是不敢。
穆若水:“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傅清微:“什么话?我只想着你比试的英姿,有点没集中注意力。”
穆若水一秒顺毛,温和道:“我说,尘掌门的剑术也就那样,你不必拜她为师。”
傅清微:“我们不提其他人了好不好?”
穆若水:“……好。”
不是她要拜师的吗?怎么又不提了?不提正好。
傅清微:“抱我去床上吧。”
穆若水:“啊?”大白天的她就要睡觉?
床就在站的地方不远,也是木制的,带着古韵,穆若水照做把她抱到了床边坐下,弯腰给她脱鞋,熟悉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她蹲下来,视线比傅清微略低一些,傅清微凑上前去,出其不意飞快地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心怦怦直跳。
她双手撑在床沿,紧紧地攥住了被子,期待又不敢看她的眼睛,看向她给自己脱鞋的手。
那双手停顿了两秒,继续动作。
傅清微并不是真的要睡觉,只是想着如果到了床上,她们躺在一起,或许自己更能鼓起勇气一点。
现在亲也亲了,就不用睡了。
“我不睡。”
“哦。”穆若水直起身来,面对傅清微紧张的神情,她淡然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直到穆若水走出屋子,傅清微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刚刚的光滑细腻,冰凉柔滑的触感,难道又是她的幻想?
阁皂山的生活设施齐备,即便是弟子住的屋子,也配备了主卧和东厢,穆若水推开东厢的门,是一间书房,格子架上放着一些古籍,都是道教典籍。
屋子里的电灯完美融入环境,要不是开灯看到头顶的雕花木笼透出光,穆若水还发现不了那是一盏造型精美的灯。
书桌的台灯也做成了古代的样式。
院子里接了自来水,穆若水用清水洗了个手,确实比从水缸里掬水要方便。
水缸里的水是井水打上来的,本来放在厨房,她搬到院子里以后,一下雨就弄脏了。不像自来水,都在管道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穆若水观察了一下,这里的水管是竹管,雅致不说,引来的是天然的山泉水,怪不得沁凉清爽。
穆若水来来回回把整个屋子都逛了一遍,伸手去碰去摸,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
而傅清微坐在院子里,手捧一本书房的古籍,观察她的举动,一边想到底是不是幻觉,一边想她好像个实地考察的领导。
“你可以拍照的。”傅清微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穆若水拿到手机以后,第一次主动使用相机这个功能,第一张照片贡献给了正在看书的傅清微,然后再去拍屋子的装修和陈设。
望着穆若水进屋的背影,傅清微可耻地发现自己又满足了。
算了,就当是幻觉吧,以后还有机会。
*
除了凌云峰掌门驻地以外,骆驼、太极、玉女等每峰各有一位峰主,也就是长老们。长老们姓氏不一,为了方便称呼本门弟子以东南西北中为尊称。
阁皂派门风虽散漫,但各峰关系友善,彼此也是拧成一股绳,除了忙着炼丹的北长老,其他人对新鲜血液都十分欢迎,也不吝对弟子倾囊相授。
即使上午和傅清微同行的慈让真人刚给掌门来了个下马威,当天下午肖灵秀也接到通知,南长老让傅清微去趟玉女峰,想看看她于符箓一道的天赋。
人是下午去的,场子是当场砸的。
南长老和穆若水在玉女峰斗法,符火如流星从天而坠,要不是有结界挡着,恐怕玉女峰半座山头都要烧没了。
灵宝箓冠绝天下,除了齐名的龙虎山和茅山,南长老没见过哪门哪派的符箓如此精深,但符箓为不传之秘,她也不好厚着脸皮非要看人家的。
六十多岁的南长老一声叹息:“要不是我早有师承,我都想拜真人为师。”
穆若水摆了摆手,大可不必。
南长老对傅清微说:“贫道自惭形秽,决定明日闭关,教不了你了。”
傅清微:“……”
傅清微一张符都没有画完,就跟着穆若水回去了。
【阁皂山一家人(500)】
【肖灵秀】:@占英占师叔救命啊,你请来的贵客要把咱们阁皂山给掀了
【占英】:???
【肖灵秀】:东南西北中,包括掌门,除了北长老和云长老,全都闭关了!!!
【占英】: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肖灵秀】:那倒没有,但没有人主持大局了啊!
【占英】:咱们门派还有大局?
【占英】:出什么事了,会说话的往前站一步
【玉女峰弟子】:是这样嘟,占师叔
【占英】:你给我下去!
【太极峰弟子】:慈让真人每天翻一个牌子,翻到哪位长老就上门切磋,她切磋完,长老就自闭了,不是,是自己闭关修炼了
【肖灵秀】:她刚来的那天在三清殿门口和掌门打了一架,掌门输得好惨,连剑都丢了
【肖灵秀】:师叔,你上哪儿找的硬茬,就算你不满大家都躺平,也不用放条鲶鱼来卷我们吧
【占英】:……
【占英】:等着,我明天回去
【众弟子】:这种事情不要啊!你好好在灵管局上班,我们会努力的QAQ
【占英】:行程是定好的,我正好回来主持大局:)
【众弟子】:没有,我们没有大局!QAQ
【肖灵秀】:岁长老也回来吗?
【占英】:师父很忙,哪有空回山,就我一个人
【众弟子】:好耶
占英想过傅清微带穆观主一块回山,可能会有一些意外情况发生,有傅清微在应该可控。但没想到观主把门派给挑了一遍,只切磋又不伤人,点到为止,似乎不符合她怒怒无常的性格。
占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这几天刚好有事,没顾得上和傅清微联系,想来对方不主动找她估计就没大事。
傅清微纯粹是不知道怎么和她说。
说你好心引荐我来拜师,结果我家那谁整日翻牌子踢馆,你们门派不剩两位长老啦。
这天穆若水回来得晚,月上中天身影才出现在篱笆外,少见的低着头,不似往日得胜归来,意气风发。
袍子的衣角沾了一点灰,傅清微给她掸干净。
穆若水摘下面具,坐在她对面的竹椅里,说:“云长老的天衍阵,我替你试过了。哼,也不过如此。”
傅清微知道她今天去找了硕果仅存的二位之一——云长老,擅长梅花易数,八卦五行,一手阵法出神入化。
其实是最后一位了,北长老只会炼丹,不会打架。
穆若水这几天把所有长老都切磋了一遍,回来告诉她不过尔尔,一个个给她从拜师名单里剔除出去。
没一个她看得上的。
今天回来得那么晚,估计是在云长老那里吃了些苦头,刚刚哼的时候都咳嗽了,说不定是大苦头,好面子不说。
傅清微也不戳穿她。
“受伤了吗?”
“没有,就是费了点时间。”穆若水上午出去的,被困了整整一天,要不是她心无杂念,几个幻境都以暴力破开,换成别的人不知道要困到几时。
阁皂派还是有点东西的。
灵枢子输在修为,而不是剑法。南长老的符箓,西长老的横练功夫各有所长,但她们遇到的是穆若水这个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怪物。
听说后山还有一位闭关的老祖。
不知道他想不想收傅清微为徒,想的话……也得先过她这关。
傅清微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穆若水:“怎么了?”
傅清微:“明天占科就回来了,我还没想好怎么和她交代。”
穆若水:“交代什么?”
傅清微把脸埋进她肩膀:“把人都得罪完了。”
穆若水:“是我得罪的又不是你,再说他们技不如人,我没伤他们已经是手下留情。”
“嗯嗯嗯。”
傅清微在她肩窝点头如捣蒜。
穆若水不通人情世故,随意所欲,但归根究底此事还是因傅清微而起,要不是她来拜师,怎么会害得长老们纷纷闭关,虽然众弟子对此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还不如听说占英要回山反应大。
对她也没有任何异样的目光。
噢,还是有的,今天有位骆驼峰的弟子偶遇她,刚好穆若水去找云长老单挑不在,两人聊了好久的天。
“你和慈让真人是什么关系呀?”
“她为什么不让你拜师呀?”
“你为什么不拜她为师呢?”
得知她被拒绝过后,对方无言良久,疑惑地说:“你为什么不再问一次呢?”
傅清微在刚和穆若水同居的前几天问过她自己资质如何,穆若水洞察她的想法,拒绝收她为徒。
按理说穆若水如此极端行事,不让她拜任何人为师,傅清微该旧事重提再问一次,但她不太想。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她们外表年纪相仿,平白差出一辈,总归别扭。
但修行的事也不能卡在这里。
山林静谧,冬天连蚊虫都没有,傅清微暂时抛弃杂念,仰起头看向夜空,银河的轨迹清晰可见,星辰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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