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边他都得罪不起,置身事外最好。
蔺言点点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程北身上。
“怎么样,他不会死吧?”
机械人“嘎巴嘎巴”的摇摇头:“都是皮外伤,晕过去只是因为太累了。”
牧闻咋了咋舌:“天天啃草,能不累吗?”
蔺言也想起了食堂的神奇菜谱,好消息是狱警吃的比犯人好些,坏消息是也没多好。
【夏娃:明天周六,有甜品吃。】
【蔺言:犯人也有吗?】
【夏娃:他们有肉。】
人毕竟不是草食动物,桑德拉虽然黑心,每周六、日还是会给犯人吃点肉的。
当然,小黑屋里的家伙还是继续啃草。
替程北上了药,机械人滑到一边,再次进入休眠状态。
它已经很老了,距离报废还有一年左右。
另一名机械人无声的站在一边,蔺言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脑袋一歪抵在了牧闻的肩上。
“我也好累。”
牧闻不知道他哪里累,活儿不都是他和里德在干吗?
“长官,您可以不用这么尽职尽责,”牧闻劝道:“摸摸鱼就不累了。”
你说的有道理,那谁来帮他应付夏娃?
蔺言连连摇头,发丝在空气中划出饱满的弧度,“不行,我绝对不会摸鱼的!”
夏娃你听到了吗?
夏娃没给出回应,倒是崔堂的眉头高高挑起,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少年将克里斯曼的手下折腾成这样,居然和牧闻关系这么亲密?
牧闻不也是克里斯曼的走狗吗?
他只不过在小黑屋里待了半个月,怎么桑德拉突然就变得这么陌生了?
又打了一个哈欠,蔺言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对着牧闻勾了勾手指,“你跟我出来。”
里德忍不住抬起眼,蔺言只叫了牧闻,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松了口气,里德站的更直了。
牧闻笑眯眯的伸了个懒腰,跟着蔺言走出医务室,一边走嘴里一边不消停。
“长官,有什么事不能当众说,我胆子小,您可别找个隐蔽的地方把我弄死了,要是想策反我,那也用不着,天无二日…”
“停。”
蔺言转过身,戴着手套的掌心轻轻捂住了牧闻的嘴:“安静点。”
牧闻眨了眨眼,点点头。
靴底和地面发出轻轻的撞击声,蔺言找到了一处安静的地界,终于停了下来。
牧闻没了最初的松弛,紧张的转了转眼珠,背后靠在墙上,防止被袭击。
“长官,您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这样我怪害怕的。”嘴里说着害怕的男人一只手缓缓握紧,警惕的扫视四周。
“我听前辈说,程北袭击狱警时使用的凶器是空掉的药剂瓶。”
蔺言转过身,盯着牧闻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牧闻食指扣了扣墙壁,笑容不变:“我不知道啊,长官,程北怎么弄到药剂瓶的,你应该去问他。”
蔺言嘟囔了一句:“骗子。”
牧闻听到了,立刻露出冤枉的表情,他确定自己不会有危险,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长官,长官,好长官,你信我啊。”
牧闻围着蔺言走了一圈,食指指着自己的心口语气坚定的说:“真的不是我给他的!”
蔺言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不是你给的,那就是你故意放在能让他拿到的地方。”蔺言退后一步,不让牧闻继续围着他转圈。
“我只是随便放了个地方,谁知道他会拿走,”牧闻紧跟着凑了过去:“长官,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蔺言定定的看着他,问道:“没有?”
“没有。”
“要是有怎么办?”蔺言又问。
“那就罚我明天吃不到肉,”牧闻可怜兮兮的说:“在桑德拉,没有比这更严重的惩罚了。”
蔺言终于信了,垂眸思索了几秒,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握住牧闻的手,声音很轻:“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夜风吹起了少年的发,他应该很少遇到这样窘迫的处境,脸皮也不如牧闻厚,耳根几乎红得能滴出血。
眼皮小心的抬起,又很快落下,蔺言含糊的问:“你不会生气吧?”
被湿手套握住手指的感觉并不舒服,牧闻却笑了:“长官,您是狱警,有质疑任何人的权利。”
“像杰森长官、闵盛长官,都是先来一电棍再审问,您比他们温柔多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蔺言就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少年头压的更低了,但是嘴还是和心站在一边:“你那个时候真的很讨厌。”
“我现在也很讨厌。”
牧闻反手握住蔺言的手,贴到少年的耳边轻声说:“程北拿的是另一瓶药剂。”
不是牧闻喝的那瓶。
蔺言意外的睁大了眼,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牧闻笑着说:“看到的啊。”
“长官,你不是夸过我知道的很多吗?”
牧闻耸了耸肩,提醒道:“崔堂既然醒了,您就要小心了,他绝对不会安分太久。”
崔堂?
蔺言愣了一下,意识到牧闻指的是刚刚医务室里那个一直盯着他看的男人。
原来长这样啊。
没有圣光和马赛克之后终于像个人了。
“但是,他伤势愈合后就会被重新关进S区吧,哪有时间来报复我?”
“那就不好说了。”
牧闻搓了搓发冷的大臂,摇了摇头:“只要他想出来,总能找到机会。”
牧闻猜的没错,崔堂确实打算给蔺言一个惊喜,但这份惊喜建立在他能够双脚走路的前提上。
没有人会害怕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的病号。
**
S区
杰森绝望的看着终端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逼近十二点,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与之相对,褚沙愉悦的眯着眼,手指一下一下在小臂的伤口上抠挖,血疤重新裂开。
“啪嗒”
血一滴一滴顺着手腕滑落,褚沙干裂的唇扬起,死皮被他撕了下来,又是一股血腥气。
康拉德背靠着栏杆,嫌弃的捂着鼻子抱怨道:“没人想闻你那肮脏的血,褚沙。”
褚沙缓缓扭过头,摇晃的发丝遮住了左半张脸,圆溜溜的右眼眨了眨,问:“你在闻吗?”
康拉德嫌恶的扬起下巴,“我不能不呼吸。”
褚沙又问:“很难闻吗?”
没等康拉德再说话,青年已经移开了眼,他攥起沾满血污的绷带,对着康拉德的牢房扔了过去。
康拉德发出一声尖叫,傲慢的姿态不在,只剩下满脸的厌恶。
他想把绷带扔出去,又不愿意触碰,最后只能恨恨的闭上眼退到牢房的角落里。
褚沙缓缓爬到康拉德的牢房前,双手握住栏杆抹了两下,阴森森的笑起来:“习惯了就不难闻了。”
见他还想得寸进尺,康拉德受不了了,忍着嫌恶抓起地上的绷带,隔着栏杆环住了褚沙的脖子。
“唔!”褚沙发出一声闷哼,氧气被阻隔在气管之外,无头苍蝇般找不到入口。
康拉德是抱着杀了他的心去的,下手丝毫不留情。
他紧紧的拽着绷带,似乎听到了骨骼移动的咯吱声。
“呃、赫你要、杀了我吗?”褚沙艰难的喘息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眼球突起,面部充血,浮上了诡异的色块。
心跳缓慢而沉重,褚沙的视野边缘开始模糊,世界仿佛倒转了过来。
康拉德没说话,动作已经充分表达了他的观点。
褚沙不挣扎,也不反抗,渗着血的手臂自然垂在地面。
血液和他的生命共同流逝。
“彭!”杰森一电棍甩在了康拉德的手背上,心有余悸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褚沙,蹲下身替他扯开绷带。
“大少爷,我求你了,别再给我增加工作量了。”
杰森拍了拍他的脸,确定褚沙还有意识,深深的叹了口气。
褚沙没觉得自己给杰森添了多大的麻烦,五十万,买杰森一条命都够了。
低低的喘息着,褚沙双眸幽幽的盯着天花板上的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五十。
再过十分钟,他就可以离开S区了。
“还有十分钟。”褚沙动了动酸胀的脖子,歪过脑袋提醒道。
“是是是,十分钟。”杰森翻了个白眼,将褚沙从地上扶起来,让他靠着墙壁坐好。
明天周六,褚沙想出来不会是为了吃肉吧?
甩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杰森盘腿坐到一边看终端。
今晚发生了很多事,杰森一点开消息栏就被密密麻麻弹出来的短信扑了一脸。
咋了咋舌,杰森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点开闵盛的聊天框,一目十行扫了过去。
“我艹,”男人忍不住说了句脏话:“程北这狗崽子居然袭击狱警!”
嗯?
褚沙动了动眼珠,等着他继续说。
然而,杰森话音顿住,表情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怎么了?”
杰森下意识想回答,意识到问话的是褚沙,又沉默了下去。
亮起的屏幕上,闵盛的消息就和他本人一样,语气波澜不惊。
【闵盛:蔺言把程北扔进了海里。】
原来,当时在海里的是程北吗?
【闵盛:程北被送去医务室了,你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他。】
杰森苦笑了声,本来是能见到的,现在见不到了。
抬起头,杰森看了眼半个血人一样的褚沙、目光充满恶意的康拉德以及不知道底细的江舒游,缓缓捂住了脸。
这还不如和程北当病友呢。
江舒游一手托腮,布料下的唇扬起:“喂,长官,我学过医。”
“可以让我给那位被袭击的狱警看看。”
杰森立刻警惕的摇摇头:“不麻烦你了,我们有机械医生。”
江舒游遗憾的耸肩:“在外面,想要我帮忙可贵了。”
多贵杰森也不敢把命交到江舒游手里,他干笑了声,移开视线。
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五,还剩下最后五分钟,就是周六了。
蔺言和牧闻回到了医务室,比起他们离开时,医务室里多了几个人。
明秋阳、克里斯曼。
“哟,长官,你回来了?”克里斯曼双手插兜,懒散的靠在墙上,金发下的深邃双眼在牧闻身上停了一瞬,很快移开。
“你怎么来了?”蔺言左右看了看,没见到闵盛的身影,腮帮子无意识的鼓了起来。
“前辈没带你们回A区吗?”
克里斯曼伸出自己缠着绷带的双手,道:“我是伤患,伤患来医务室很合理。”
明秋阳不动声色的瞄了眼克里斯曼,眼中流出一丝讥诮。
“可是你白天的时候没有缠纱布。”蔺言指出了疑点。
随后得意的叉腰,看穿了克里斯曼的谎言让他颇有成就感,扬着下巴说:“你别想骗我。”
“那您可真细心,”克里斯曼轻轻拍了拍掌心,脚尖勾住一张椅子踢了过去:“长官,坐。”
蔺言没坐,拉着明秋阳让他坐:“你怎么了,你也受伤了吗?”
明秋阳摇摇头,按着蔺言的肩让他坐下,道:“我没事。”
“真的吗?没事你来医务室干嘛?”
蔺言仰着脖子,同低头的明秋阳四目相对,眼中明晃晃的担忧火球一般灼人。
明秋阳避开了他的视线,解释道:“我不放心你。”
嗯?
蔺言眨了眨眼:“我有什么值得不放心的?”
【夏娃:也许他怕你被醒来的程北套麻袋。】
【蔺言:不能吧,你不是说程北会悔改的吗?】
夏娃自知失言,沉默了一瞬。
【夏娃:那就是怕克里斯曼套你麻袋。】
【蔺言:可是我和克里斯曼是朋友。】
你真的以为用枪换来的朋友算朋友吗?
夏娃不知道说什么好,它的资料库里没有搜到任何相似的案例。
最终,夏娃选择了闭嘴。
反正里德肯定套不了蔺言麻袋。
明秋阳还没说话,克里斯曼低笑了声,视线飘到了崔堂身上,嘲讽道:“是啊,你不放心什么,不就是S区的犯人吗?长官既然制服了他一次,还怕再来第二次吗?”
这话是赤裸裸的拱火,崔堂听懂了他的意思,给了克里斯曼一个阴冷的眼神。
克里斯曼不怵他,继续道:“长官,您说是吧?”
蔺言不好说。
他还记得白天时明秋阳说的那番话,估计明秋阳是以为他怕崔堂了。
蔺言身子后倾,用后脑勺蹭了蹭明秋阳的肋下,安抚似的说:“我不怕,你也不用太紧张。”
明秋阳“嗯”了一声,搭在蔺言肩上的手却没收回去。
明秋阳对待蔺言是全然保护的姿态,牧闻看着只觉得好笑。
明秋阳又不是没看到程北的下场,真以为长官是软柿子让人随便捏吗?
蠢货。
他又看向克里斯曼,对着自己名义上的老大笑了笑,“老大,你们都在这陪程北的话,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急什么,”克里斯曼指尖朝下点了点:“待在这,等程北醒了你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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