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曜为难地咬住嘴唇:“之前不是说了吗……”
“张佳年一周来我们家两次,你也不介意?”
程曜一双浓眉收紧,心里明显有气,偏偏要说:“如果是为了工作上的事……”
“那我说,明天为了工作,我要跟张佳年约会,明晚上也不回来了。”
程曜一下急了,装也不装了,放开嗓子嚷嚷道:“那怎么行,你骗我的吧,什么工作啊要一宿不回来,你、你,你是有家室的人啊,跟他一个离了婚的大晚上出去干什么,他是没老婆了,你有啊!”
“这不挺能说嘛,”虞连被他逗得一下笑了,摸着他着急泛红的一双眼睛,“是骗你的,曜曜,先前那些,都是骗你的。”
“吃饭的时候醋得那么厉害,和张律唇枪舌战的,现在干嘛要假装大度把我推出去?”
“小程的心思好难猜啊,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
程曜静了片刻,抬头眸色转深,眼里乌沉沉的:“喜欢,如果我能把哥一个人锁起来,让你看不见别人,眼里就只看得见我,那该多好。”
虞连心里一惊,但程曜很快收敛了神情。
程曜别过头,闷声说道:“可是我不能,哥有朋友,有自己的事业,你这么优秀,不管有我没有我,在哪里都能独当一面,而我除了让你担心,害你发烧生病,什么忙都没帮上,我还是一个风险项目……”
虞连揪住他的耳朵:“我就说你昨晚偷听我和张律说话了吧,怎么净听些坏的呢。”
程曜撇嘴:“因为他净说坏的。”
“那就是他瞎说的,”虞连护短,捧着他的脸,哄他说,“什么风险项目啊,小程又高又帅又有钱还是个恋爱脑,我打着灯笼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干嘛因为别人几句话就要把你丢掉。”
程曜在唇上咬出很深的印子:“这些都是很肤浅的东西,算不上什么优点。”
虞连笑:“我也没那么高尚,我是个俗人,这些小程单拎出来一点,我都喜欢得不得了。”
“你不要哄我,我才不信。”
程曜一边说,一边两手张开,下意识去抱人家的腰。
程曜说:“我没想到我的家世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力,而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什么忙都没有帮上不说,一见面就只会缠着你,最后还害你生病发烧了,你一定认为我是个很差劲的男人。”
他这么说着,又生怕虞连当真挣脱开来跑掉,于是偷偷收紧了力气。程曜小小声地:“哥再给我一点时间,这些问题我都会解决的,我会是你的助力,不会是阻碍的。”
“我想成为让你骄傲的人,而不是你人生路上的风险项目……”
虞连抬手摸着怀里一颗发颤的脑袋,把他一头翘起的卷毛搓得乱七八糟,程曜委屈地抬起眼。
“我翻来覆去地说你都不听,怎么张佳年一句话你就听进去了呀,再解释不通,我就当你撒娇了。”
虞连轻轻捋着他鬓角的碎发:“小程已经做得很好了,别把自己弄得这么紧张,你不需要假装大度,故意回避我的工作和社会关系,也不需要因为害怕失去我,而对我的话言听计从。”
“我喜欢小程,只是因为程曜是程曜,不为别的。”
程曜眼睛一亮,拉过他的手,贴着他掌心蹭了蹭。
程曜:“嗯,真的?”
虞连:“小程果然是在撒娇吧。”
“也没有,”程曜偷看他一眼,“我其实是想多尊重你一点,也想多帮你一点忙,但是,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提一个要求嗷。”
“你不许跟张佳年走太近了,我眼睛就是尺我跟你说,甭管姓张的姓陆的,我鉴别这种一鉴一个准,他今晚还说我坏话来着,指定不是什么好人。”
程曜难得记仇上了,他在这种事上一贯小气,虞连也惯着他,没跟他争辩:“这句话憋一晚上了吧,程曜。”
程曜心里这才舒坦一些,点一点头。
“好吧,我答应你,如果是因为公事需要接触的,我一定提前跟你汇报。”
程曜一翻身,躺在虞连膝上:“那可以。”
虞连想起什么:“啊对了。”
他神情似笑非笑:“为了答谢你昨晚这么大度的招待,你给我买的那件衣服呢,熨好了吗。”
虞连有些脸红,但还是决定今晚奖励他一把,干脆打了个明牌:“衣服花了不少钱吧,光拿来看着是不是有点浪费,你觉得呢,曜曜?”
程曜眼睛一下瞪得老大,伸手一把揽住虞连的后颈,仰起脖子就着急要亲。
他转念一想,一个刹车,讪讪松开了手。
程曜说:“算了,还是看着吧。”
虞连愣了愣,表情从羞赧到不可思议。
程曜小声说:“上次检查,医生把了你的脉,除了气血方面,还说你肾气不足,他说你平时太、太那个了,我想这大概也是我害的。我已经忍好几天了,哥再这么撩我,我就又要犯错了。”
“噢,这样啊,我确实也没怎么节制……”
虞连尴尬地咳嗽一声,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片刻,虞连抱住一只枕头,起身往客房走,程曜在后边可怜巴巴地拉他衣角。
虞连推了推鼻梁滑落的眼镜,有点羞恼的意思:“分开睡吧,回避一下,别害你又犯错了。”
程曜苦着脸:“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也很想的啊……”
虞连扯开他:“听医生的话,别来找我。”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程曜怎么喊都没喊住。程曜急得搂着被子在床上疯狂打滚,随后头埋进被窝里,猛嗅了一大口。
有虞连的味道,只有味道。
程曜懊恼地锤着床板,简直想抽死自己,又熬了一两个小时,他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一点,眼见室外天都快亮了。
程曜灵光一现,他掏出手机,下单了好几件更透更诱的睡衣,男款加大码的。
第104章 坏天气
虞连有点被气到了,但又说不上来是谁的不是,他躺在客房的床上也没能睡好,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是色令智昏。
因为事先没有备好,客房的床上用品有些单薄,盖的还是夏天用的空调毯。受到台风影响,平港夜晚凌晨的风声很大,虞连睡得迷迷糊糊,半夜感觉到冷,不自觉地往毯子里缩了又缩。
他伸手往前捞了捞,想抓住一点什么,平时挨着程曜睡,怀里总是很暖和。
枕边的手机响起,寂静的空间里,铃声十分尖锐刺耳,虞连有些恍惚地去摸噪音的来源。
他接起电话,神志还未回笼,嘴里喃喃:“嗯?曜曜?”
那边静默了好一阵,虞连费力地找到眼镜,总算戴上。
他看一眼时间,5点25分。
虞连:“你好?”
那边缓缓说道:“虞哥。”
宛如一盆冷水浇下,虞连睁开眼,看了眼手机屏幕。
陌生号码,不显示IP地址。
“陆淮川。”
虞连打起精神,慢慢坐起身:“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我回平港了。”
虞连不确定地重新又看了一遍屏幕,沉下声说:“事情过去了吗,你为什么回来?”
“因为事情过不去了……”
陆淮川的回答似是而非,虞连的心一直下沉:“什么意思?”
陆淮川干哑地扯出一声笑,虞连联想出他的表情,脸上的笑要比哭难看。
电话那端回音很杂,他的话含糊不清,但有几个字虞连听得格外清晰。
“你往我手机里装东西了吧。”
虞连眼瞳一缩。
“但是不要紧,虞哥,真的不要紧。”陆淮川在那边含含糊糊说,“你报复我,总要比别人来害我要好,我折在你手里,是我活该,是我应该受的……”
“但是别人不行。”
虞连捏紧了手机,试探问说:“陆淮川,你在平港哪里,是遇上了什么事情吗?”
虞连听见动静,陆淮川像是抹了一大把泪,片刻他说:“虞连,你听我说,这是我打给你的最后一通电话,你别担心,我既然回来了,那些害我们的人,就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声音变得低沉:“你不用怀疑我,我没有想要回来再跟你抢寻青的意思,我已经……总之,我转让给你什么价就是什么价,该出具的证明我已经写好了,晚点你会收到的。”
虞连听出了诀别的意思,也着急起来:“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
“是高总的人逼迫你了吗,他们对你下手了吗,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撇开他和陆淮川的恩怨不谈,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高希芸行事真的能猖獗到这种地步吗,虞连转念一想:“你如果实在受人胁迫,不能脱身,报警啊愣着干嘛?难道他们真敢当着警察的面把你打死吗!”
“不是的,虞哥,不是。”
那端,陆淮川又开始吐字不清起来:“我之前,一直不敢和你说,我借了好多钱,我一只脚跨进了高家的门,那些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信息,人脉,资源,几乎是送到我眼前来的。”
“我得到了入场券,他们邀请我加入了,但我需要很多本金,去投入那些项目,那时候借着高家的背景,我来钱也很容易……”
“可是婚礼之后,闹成那样,资金链就断了,那些人后来去高家拱火,还是说高希芸联合了他们?反正……她已经冻结了我全部财产,不用她找人来杀我,我根本还不起那么多,太多了,实在太多……”
虞连听出他的语无伦次,只得先稳住他:“淮川,你既然回了平港,那就先回来,那份股权转让还没落实下来,你拿走你应得的份额,先把这一关过了。”
陆淮川沉默一下:“不够的,连零头都不够,本来没这么多的,不知道为什么高希芸操作一下,直接翻了几番,我几辈子都还不起这个数字。”
虞连一顿,片刻皱眉:“这和高利贷有什么区别,难道在富人圈子里换了个好听的项目名字,就镀了层金,就不是高利贷了吗。”
他没时间再去指责陆淮川利欲熏心,陆淮川实在是劣迹斑斑,高希芸要整他,几乎不费功夫。
况且高希芸是铁了心,要将他往死里整。
虞连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也不要冲动行事,大不了,去国外,总能从头再来。”
他重新问了一遍先前的问题:“淮川,你为什么回来,是因为身上没钱了吗,你在哪儿,我可以给你拿一点,世上总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陆淮川也再次回答了他:“我回来是因为这关真的过不去了,我老家的房子也被收了,我妈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不如拿去让她赌掉,哈、哈。”
“虞连,就因为这事过不去,所以我回来了。”
“你这段时间很痛苦吧,我也很痛苦,他们会得到他们该有的报应的。”
陆淮川说完最后一句,对话中断,听筒那端转为忙音。
虞连回播过去几个,始终没有接上。虞连打给张瑞鹏。
对方听完也很震惊:“我昨天回家发现门被人撬了,家里被翻过一遍,电脑也有被动过的痕迹,昨晚刚去派出所报的案。”
“家里监控被破坏了,财物也丢了一些,我以为是遭贼了,真没往他身上去想。”
虞连冷静分析一下:“他发现我装在手机里的监察芯片,反过来找到你家的IP地址,他进入过你的电脑,已经全部知道我们计划的事了。”
张瑞鹏冷汗直下:“那他想干什么,要报复我们吗。”
“不太确定,报复对象可能不是我们。”
虞连仍不放心:“你最近不要回家了,就算要,也要警惕附近有没有人在盯梢你。”
张瑞鹏惴惴,片刻迟疑说:“可你不是,已经对他留手了吗?”
虞连当初想要以陆淮川的名义,互发两个集团的黑料,拉全胜和恒成下场互撕,但虞连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发出邮件。
他再三思虑,决定是换个IP匿名发送,还是选择给陆淮川留了一条后路。
虞连沉默一下:“对,可他自己捅的篓子太大。”
“自己把路走死了。”
他又与张瑞鹏说了一遍方才电话里和陆淮川聊的内容,问:“能追查到这个号码的地址吗。”
张瑞鹏说:“要点时间。”
虞连头疼:“那最好是快点,他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回平港的,这不是什么好事情,我劝不住他。”
“他第一步是去翻你的家,只是还好你不在,这已经是很偏激的犯罪行为了,我真猜不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赵斌已经进去了,他动不了,那他接下来想报复谁,你,我?高希芸……”
张瑞鹏后怕起来,匆匆说:“啊啊,听你这话说的,我得先去拴个门。”
“虞sir,你也顾好自己的安危,我就算查到那个号码的地址,你也别去找了。”
“既然是亡命之徒,那还管他干嘛。”
虞连愣了一下,亡命之徒。
虞连没想过这个词会和陆淮川挂上钩。记忆里对方始终倨傲,要强,他光鲜亮丽,野心勃勃,哪怕是当初创业困境的时候,也想要对镜装扮体面,去淘来一件廉价发黄的老款西装。
虞连对张瑞鹏说:“那我再想一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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