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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骨为臣(穿越重生)——归我庭柯

时间:2025-03-06 10:18:15  作者:归我庭柯
  “卫……卫衔雪?”方煊也喝多了似的,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今非昔比的小质子,“当年,当年你还是个阶下囚。”
  这一句话将卫衔雪留下来了,时日太久,他不记得方煊了,只猜着道:“大人是……”
  方煊潦草笑了笑,“刑部,刑部的时候同你打过照面,那时候……得罪。”
  他揖手冲人客气一摇手,“差点误会让你屈打成招,刑部后来的结论,不知道卫公子可还满意。”
  卫衔雪是在往后才知道那时候刑部将罪责都定在了北川的身上,没将他牵扯其中,可这实情之前,若没有江世子出手,卫衔雪怕是早就在那刑狱里背上了罪名,哪有今日的相见。
  但事情过去这么久,卫衔雪只能将恩仇泯下,他客套一笑,“刑部大人查案自是明镜高悬。”
  在生意场里走过几回,卫衔雪也学会了如何说场面话。
  方煊一脸不受,“哪能是咱们的功劳,那时候世子尚在刑部,还是世子手段了得……”
  他话里话外把“世子”二字咬得重声,卫衔雪就是傻子也听得出他有弦外之音,果然他跟着说了下去:“那个北川啊……还是世子亲自审的。”
  北川是怎么回事卫衔雪倒不知道,那事江褚寒往后再也没提,他自然也不当问。
  “这小太监我也审过,在我面前的时候还不说实话,他下毒都认了,非得要和验尸的结果说些出入出来。”方煊回忆着摇了摇头,他无意扫过卫衔雪的表情,换了话说:“这么久不见,卫公子今非昔比,可还能赏面去喝杯酒来?”
  “方大人……”卫衔雪终于记起这人是谁了,当初授意刑部注主事对他用刑的就是这个人,这样一个人在他面前提起当年的事,除了包藏祸心他想不出什么别的道理。
  卫衔雪将人引回桌边,“方大人何必跟我卖关子?北川的事过去多年,他尸身都要化成泥灰了。”
  “也是——”方煊不同他车轱辘转,他提起酒壶倒酒,“当初洪公公喝了掺了砒霜的酒,那可是见血封喉的毒药,那小太监非跟我扯些什么旁的,那什么……三钱三,他非说他去酒楼旁边药铺买的三钱三。”
  “这三钱三能吃死人吗?”方煊笑着端过酒杯,朝卫衔雪敬了杯酒去,“卫公子好歹喝一杯,也算是……相识一场。”
  卫衔雪垂下的眼从那杯酒往上挪过,一直看到了方煊的脸上,他盯着这人眉目,客气笑了,“方大人担待,世子嘱托出门在外不可饮酒,大人这杯酒我就不接了。”
  方煊的手落了个空,卫衔雪没同他多说,两句之后就离去了。
  方大人自己把酒喝了,目光还一直盯着卫衔雪离去的背影,等他走后,稀疏醉眼明净下来,方煊一脸阴沉。
  卫衔雪仿佛无事发生,他去取了酒楼的账簿,按着原本的打算准备回侯府,可他坐上马车,目光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扫过一眼。
  侯府名下有间药铺正在酒楼旁边,卫衔雪查账还没查到药铺头上。
  “今夜世子有事不能回府。”卫衔雪将账簿交给了下面的人,他思忖了道:“我今夜正好闲着,麻烦你去将这几年药铺里的账簿也一道带回去吧。”
  “是。”手下领了旨。
 
 
第68章 :戳破
  江褚寒这些时日忙得不可开交,户部的事情查到面前,侯府同太师府明面上已经揪着旁的事情在朝堂上吵了几回了,可偏偏这个时候,边境上又生了祸事。
  兵部的急报传过来已是深夜,江褚寒随意抹了把脸,就整了衣冠要入宫面圣,只是他才出门,就见鸦青迎面疾步过来。
  鸦青手里捧了个小册子,“世子,今日卫公子那边——”
  江褚寒没听下去,他一边往外走,有些随意道:“这些日子事多,他那边不必跟之前一样事事报过来了。”
  即便卫衔雪对他事事顺从,江褚寒还是由来已久地在他身边放了人,为着安危也好,不放心也罢,明面上他并不过问,但对他做了什么还算了如指掌。
  “是,但是世子……”鸦青脸色露了些担忧,“今日卫公子去要了药铺的账簿,当年……”
  当年北川下毒之事的真相鸦青也是知道的,因而还是想刻意提醒一下江褚寒。
  可江世子走得急,心事重重地只听了个账簿,“他近来一直在看账本,这些事情他想做就让他……”
  “不。”江褚寒忽然一顿,他捏着怀里那封奏疏,沉声道:“这些日子,拘着他也好,先别让他出府了。”
  鸦青以为他听明白了,“世子入宫是为了何事?”
  江褚寒暗夜里眸色沉沉,“燕国重新起兵了……”
  永宴十四年秋,燕国将八年前的和议撕了,重新起兵攻了梁国边城——当年燕国战败,将蕲州再往南的地界徽州五县交给了梁国,如今战事再起,先是徽州地界有了兵乱。
  此事燕国来势汹汹,一夜之间将两县占回,似有势如破竹的势头。
  秋日一场雨落得满城萧瑟,宫里宫外都弥漫了清冷的滋味,尤其是永宴皇帝先是染了风寒,在前线一场告急的战事前有些久病的征兆。
  满京城都重新想起了当年。
  江褚寒再回府那日是刚下了朝,他脸色不好,才在朝上同人吵了架,这会儿看谁都是一副混账的模样。
  下马车时那车壁上挂了柄剑,江世子伸手碰过,连带话里也剑拔弩张似的,“今日在朝上与我争辩那人是御史台新来的?”
  不等鸦青答他,他就有些不耐烦道:“找人去揍他一顿,我明日不想再朝会上看到他了。”
  “世子……”鸦青头一回没领命,而是有些劝诫道:“您若真动了他,才是给人落下话柄,明日整个御史台怕是都要群起围攻了。”
  可江褚寒气冲冲上了台阶,“满京城谁不知道卫衔雪是我的人,几个言官两嘴一碰,就敢当着我的面说要拿人去前线祭旗。”
  燕国起兵有好几日了,朝中有了要让燕国质子再前线祭旗的说法,但今日御史台再提的时候,让江世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驳了回去。
  江褚寒眸中如浸冰霜,“他们现如今拿出话来说,如何不是要来为难侯府?”
  鸦青却轻轻叹了口气,“世子真觉得这只是侯府的事吗?”
  江褚寒进门的动作一顿,“如何不是……”
  他接着道:“如何就不是侯府的事,当年我江褚寒的笑话他们可是看了不少,如今又只当是闹剧了,抢人东西也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嘴里还说着顾全大局,这前线的仗不如让他们去打。”
  京城里从前能笑话江褚寒混账,将人拐进了侯府,连带着侯府一起笑了,但如今镇宁侯在前线苦苦支撑,远在京城的侯府还要被人逼着再出一条性命祭旗,不管这是个什么人,江褚寒都觉得没有这样的道理。
  何况那人是卫衔雪——这人是他连哄带骗弄进侯府的,不管在他这里占了几分情面,那就是他的东西,从头到脚旁人别想动了分毫。
  鸦青再想说什么也噤声了,他换而道:“那燕国起兵的事,世子不打算同卫公子说吗?”
  江褚寒有些缄默,前几日就吩咐了人不让他出门,这事他现在大概还不知道。
  “先……先瞒着吧。”江褚寒皱了皱眉,这一日下了雨,他将打湿了些许的衣袍顺了顺,“这几日下着雨,他也没什么好出……”
  偏偏江褚寒一脸愁绪地抬头,就远远望见了屋檐下的卫衔雪。
  庭院里看过去隔了雨幕,人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只见淅淅沥沥之外,隔着满地树梢上落下的枯黄,卫衔雪也在望着他。
  江褚寒整个皱着的眉头都停顿了一下,他仿佛是在这一刻才突然意识到,几乎每次回府,卫衔雪都会在庭院里等他回来,只是事情司空见惯久了,他就没当了回事,但今日突然意识到时,发现自己满腔的不快在见着他时没能像从前一样消解,反倒有些不知如何安放的烦躁在心头撞了撞,将卫衔雪忽然出现的身影勾勒得更加深刻了几分。
  江褚寒居然下意识的反应是不想见他,前线的事他打心底里不想牵连,可他也没想好要怎么同他说起,因而江世子只与对面对了一眼,就将目光挪开了。
  这雨下得生寒,他不自然地搓了下手,干脆避开了人,没穿过庭院,直接偏身往旁边去了。
  卫衔雪却还在庭院里注视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等到江褚寒的背影从那栏杆处消失,卫衔雪才垂下了眼,他把手抬起来,手里正握着本账本,正是多年前药铺抓药的那本。
  这日夜里。
  雨下得愈发大了,风雨飘摇将屋子的窗户掀得嘎吱作响,卫衔雪望了眼风雨凄凄,也没去将窗门关上。
  直到晚饭的时候他也没见到江褚寒,江世子这些时日仿佛不见头尾的神龙,卫衔雪再迟钝也能嗅到发生了什么的味道,可江褚寒不说,府里没人敢同他说什么。
  他也不能出门——这样的日子让卫衔雪一瞬就想到了当年刚进侯府的时候,往事涌上心头,只要两嘴一闭,解释不清,什么胡思乱想都能把人逼得面目可憎。
  他暗自羞愧过了,他没法将方煊的话当成耳旁风,因而卫衔雪拿走了药铺的账本,他带着点惴惴不安地对起账目,可对不上……当年的账目竟然真的对不上。
  屋里的烛火被风吹得晃了又晃,仿佛像是人的心绪飘摇不定,卫衔雪等得久了,还是没有等到江褚寒,他将账本放进袖口,终于打算去找他。
  可伴着长夜一声响动,烛火倏地一下灭了,整间屋子顿时暗下来,只剩屋檐下的微弱灯笼光照见几个人影,随着风声一下就越过了窗子。
  卫衔雪顿时后退了几步,“什么人?”
  那黑暗里立刻喊了声“殿下”,好几声跪地的动静哗哗传遍了屋子,“我等来接殿下离开。”
  卫衔雪后退的动作突然就停住了,“你们……”
  几年过去哪里还有人这样喊过卫衔雪,他不可置信地呼了口气,“你们来干什么?”
  “我等燕国暗探来护送殿下离开。”那些人自报了家门,随后很快起了身,“殿下还不知道吗?”
  卫衔雪方从诧异里反应过来,他按过桌子,正要找着烛火的所在,“知道什么?”
  “那些贼人果然还瞒着殿下。”那些人很快到了卫衔雪身侧,“燕国已经重新起兵,必定会报了当年战败之仇,殿下这些年忍辱负重,如今是不必在梁国受苦了。”
  “燕国起兵?”几个字眼仿佛过于刺耳了,卫衔雪一时惊愕得有些反应不及,“此事当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来人不经意架了下卫衔雪,飞快地说着:“殿下,如今那些大梁人正谋划要将殿下于前线祭旗,我等立刻护送您离开。”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卫衔雪强行冷静地想了想,他往后缩了一步,“此事我还并未听说,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您可不能再犹豫了!”旁边一边劝着,一边生硬地拽过了卫衔雪的胳膊,仿佛要强硬地将他带走,可他话说一半,整个人突然一僵。
  他嘴里的声音立刻化作了喉中一声咕噜的哼叫,跟着就沉声倒下了。
  一支弩箭闻声从屋外射进来追进他的胸膛,屋里的暗探立刻戒备地拦过长刀,“有埋伏!”
  卫衔雪正被那倒下的暗探撞了下小腿,他抬头一望,就见到屋外在灯笼光下人影起伏,几乎将这屋子围住了。
  那伙暗探将卫衔雪护在身后,一边冷声道:“殿下可莫要对侯府有什么情谊,外头这些人若不是冲着我们埋伏而来,必定是日日盯着殿下的眼线。”
  “我等带殿下突围——”那伙人话音方落,提起刀就往外头冲了过去。
  四面的门窗立刻打开了,呼呼的风声将整个屋子几乎灌满,凉风吹得卫衔雪霎时冷静许多,他挪动有些发沉的脚步,跟着往屋外去了。
  外头的灯笼光照得庭院微明,但卫衔雪一眼就认出了侯府里的暗卫,刀光一碰火花四起,又被风雨洗得透亮,侯府里的护卫也赶了过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将那几个燕国暗探围成了困兽。
  卫衔雪才在门边踏出一步,就被一双手揽过去,江褚寒背过庭院,直接将卫衔雪的头按在了他的胸口上,“别看。”
  他的手按得有些重,整个身影都将刀光剑影拦下了,他感觉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卫衔雪整个人都安静了许些,只有些试探地贴在他胸口问了一句:“燕国真的?”
  他的声音穿过沉闷的衣料也变得有些闷闷的,江褚寒在上头停顿了会儿,“嗯”了一声。
  但他这话音刚落,那伙暗探打斗中瞥见江褚寒的背影,在这雨夜里大声喊了出来:“殿下——江家的侯爷正在前线杀我燕国将士,他江褚寒就要拿你祭旗,您可莫要……”
  那人喊声一停,即刻被人抹了脖子。
  但那声还是飞快地在庭院里穿透过去,该听到的都已经听到了,江褚寒被这话勾得霎时眉眼一沉,他几乎是阴鸷地回首看了眼那人倒下的背影。
  他没注意到怀里的人脊骨一僵,卫衔雪在一瞬间动了动后脑勺,他似乎感觉到什么,赶忙说:“世子,你先别……”
  可江褚寒对着雨中困兽之斗的人影冷眼一挑,即刻寒声道:“都杀了。”
  这一声穿透风雨,仿佛沾染了雨夜里的血腥味,带了点不近人情的狠厉。
  大雨很快将刀剑声都遮盖过去了,江褚寒等后面的动静停下,这才将卫衔雪已经在晃悠的头放开了。
  卫衔雪动了动鼻子,他错开视线扫了一眼庭院,那昏暗的灯笼光下,鲜红的血迹被雨水洗刷,暗淡地散得遍地都是,横过的尸首立刻有人去收捡,让人拖了出去。
  这事在一无所知的卫衔雪面前做得几乎有些太过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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