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爸,”茶盏在手中转了个圈,乔淮生道:“我能不能把妈接回来住两天?”
乔南山警惕地抬起眼。
乔淮生却笑了下:“这两天在家天天盯股票也太无聊了。”
“妈在家,我也好有个伴。”
“要不然……”明明是笑着,乔淮生的语气却像是在威胁,“到时候不小心搞错了几个点,给公司造成什么损失,就不好了。”
乔南山微微眯起眼睛——他承认自己有拿着傅芸威胁乔淮生的意思,但是现在既然乔淮生这么有用,那么给他一点奖励也不是不可以。
“行啊,那你在家好好照顾妈妈,别忘了下个月的体检就行。”
乔淮生这才站起身:“对了爸,”他看了眼乔南山面前摆着的杯子,“以后这个茶还是不要用什么乱七八糟的冰川水吧,味太冲了。”
从乔南山那里出来,乔淮生将车子拐了个弯,驶进一户高楼里,电梯应声而开,入户是一座平层。其实比起高楼,乔淮生更喜欢这种能跟外界接触多的地方。
“乔总,东西已经给您搬好了,这些都是拍卖行送来的抵押物,清单和价目在这里,您看用不用清点一下?”
“没事,先放这里吧。”
三亿现金并不是个小数目,为了买下那两枚戒指,除了存款,秦舟那边还送来很多投资产品。
东西堆满了乔淮生的客厅,空荡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满满当当,乔淮生拿剪刀拆开其中一箱——
里面全是包装完整的珠宝首饰。
收藏没什么规律,也不局限于什么大师品牌,但无一例外足够漂亮,没有喧宾夺主的华丽但是设计精巧。
是乔淮生会喜欢的款式。
购买清单从五年前到现在,仿佛有人从五年前赚到第一笔钱开始,就为了今天,收集着这些东西。
珠宝、古董、餐具、红酒……甚至还有家里的玩意儿摆件,无一不精美,但是都没有拆封过。
因为这其实也不是秦舟会喜欢的东西。
说起来,这么多年,乔淮生也不知道秦舟会喜欢些什么。
不管是饮食,家居,首饰,秦舟好像从来也没有表示过对什么的兴趣,只要乔淮生喜欢,他总是点头的。
乔淮生蹲下身,将最后一箱沉甸甸的箱子拆开——
里面是一箱茶叶和几套瓷盏。
他不知道秦舟喜欢什么。
但是这个世界上,注意到乔淮生学过茶道的,只有秦舟一个人。
乔淮生垂下眼睛,就像秦舟站在那间屋子里一样,不由得想:
秦舟在这五年里,用自己的积蓄一点一点买下这些东西的时候,到底是想要在什么样的场景下送给他的呢?
车灯亮起,乔淮生再次开车驶了出去。车子在红灯停下,乔淮生换了个手机,才发现打来的电话。
“乔总,”宁斯与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东西您收到了吗?”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觉得……既然是秦总的东西,还是您亲自拆开比较好。”
“谢谢。”
“哎呀乔总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宁斯与笑道,“白得了一个多亿,我现在应该要把您供起来还差不多。”
“您放心,这批股票已经按您说的,在低点的时候买了纵缰的股票,是要跟恒盛进行股权合并吗?”
“不用,”乔淮生摇了摇头,看了眼远处的夜色,“等股价开始回升,你找高点卖掉。”
“卖掉?”
“对。”乔淮生说,“然后,拿着这笔钱,等着秦之昭来找你。”
企业遇到做空,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最常用的方式就是引入白衣骑士,即稀释自己原有股份,给公司找一个资产良好的第三方投资者。
“秦之昭?”这在之前简直压根接触不了的人,“他真的会来?”
“是谁根本不重要,只要不是跟我有关系就行,”乔淮生嗤笑一声,“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那群老家伙就是再固执,不得放放血迎点客人。”
只是……秦之昭以为的骑士,真的是来守护他们的吗?
乔淮生轻轻地勾了勾唇角。
他等了这么多年,唯有这么一件事。
要么不做,既然开始,他不会再给秦之昭一丁点的活路。
看了眼不远处的夜色,酒庄里灯火通明,几个穿着衬衫的侍应生来来去去,乔淮生靠在车旁点了一根烟。
这么久了,他跟秦舟的那些误会也好仇恨也好,也到了该要结束的时候。
乔淮生心里很清楚,这五年秦舟或许从来没有一刻放下过一次,他当然也是一样。
但是直到那根烟抽完,乔淮生还是没有走过去。
要么不做,要么就留余地。
乔淮生这辈子真正想要的东西其实也不太多。
想要秦之昭尸骨无存算一个,秦舟,当然也算另一个。
*
翌日股市一开,恒盛收购纵缰的消息就大张旗鼓地放了出去,乔淮生很聪明,选了纵缰股权最分散的分公司下手,不过一夜就拿下了35%的控股权,直逼纵缰的总部。
对此,纵缰董事长秦之昭表示,将亲自注资十亿进行反收购,两相拉扯之下,纵缰的股价几乎像是过山车一样几番回转。
不过,这些听起来,似乎都跟秦舟没什么关系了。
“秦总,”程阮进入酒庄的时候,秦舟正挽起袖口往车上搬酒,忍不住道,“他们现在就让你干这个?!”
秦舟没说话,将箱子放上车,这才淡淡问:“怎么了?”
“你都看到消息了吧?”程阮说,“那个乔淮生,他简直,简直是欺人太甚!”
“现在公司都因为这件事乱成一团了,那几个老东西都说要闭市了!”程阮愤愤地一拳捶在墙上,“好好的公司,现在闭市算怎么回事?!”
“秦总,你现在……”
“我现在不是秦总了。”秦舟淡淡道,“你不用这么叫我。”
“那怎么行?他们不知道,我还不清楚说,秦董就是想要锻炼一下你,家里又没什么别的人,以后纵缰还不是你……”
“这些话,是你自己说的,还是秦董让你来告诉我的?”
程阮的话戛然而止。
但是秦舟也没有逼问,只是静静地点了一支烟,望着酒庄前方的一小片空地。
今天,那辆车倒是没有过来。
“如果是秦董,”秦舟说,“我现在的答案就是找一个合适的白衣骑士。”
他用乔淮生跟宁斯与解释时一样的语气道:“让那群老家伙放放血,找一个友好客人,总比放一头狼进来好。”
程阮暗暗记下秦舟的话,又小声道:“还有一件事,秦总,”
“乔淮生……好像要订婚了。”
话音落地,滚烫的烟灰落在手心。
程阮拿出的新闻里,乔淮生搂着一人的肩膀出现在宴会上,媒体取了个很醒目的标题:
“强强联合!乔少事业爱情双丰收!”
“听说是个银行行长的千金,”程阮说,“如果是假的,恒盛肯定一早让公关澄清了!现在乔淮生正要对纵缰开刀,怎么会放过这种送到眼前的现金流!他们肯定……”
“程阮,”秦舟打断他,“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我知道你还对他念着旧情!秦总,但是如果不是他,你现在怎会沦落到这一步,他这么对你,现在却又……”
“程阮!”
烟蒂掐灭在指尖,秦舟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这辈子,我做的任何决定,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包括现在。”
那双冷厉的眸子带着些许警告:“因为,这是我欠他的。”
程阮浑身一颤,一瞬间从秦舟的目光中读懂了些什么,只是小声道:“那,乔淮生订婚,你就真的不在乎吗?”
秦舟没有回答,他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喂,您好,请问是顾先生吗?”电话那头道,“您的朋友喝醉了,您现在有时间来相逢酒吧接他一下吗,哦对了,他姓……”
“顾舟,”酒保的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忽然抢过电话,乔淮生手肘撑在吧台上,眼中神色清明,嘴角含笑,可是出口的声音却带着浓厚的醉意,“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乔淮生?”
“嗯,”听筒那边很轻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几分酒液泡过的娇气:“顾舟,”
“我觉得我前男友好像诈尸了。”
“你来接我回家吗?”
第41章 “订婚宴”
秦舟走进酒吧的时候, 乔淮生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面前是一排已经开过的酒。秦舟隐隐皱起眉, 手指穿过乔淮生的发丛,问旁边的酒保:“他喝了多少?”
秦舟现在的穿着不比之前的秦总,出于安全考虑,酒保又多问了一句:“你是?”
秦舟看了一眼睡着的乔淮生:“他男朋友。”
谁知听到这一句,乔淮生突然睁开眼睛,那双漂亮眸子带着些朦胧,缓慢的语气像是醉话:“我男朋友早就死了。”
秦舟轻笑了一声。将刚刚的通话记录拿给酒保看, 解除嫌疑后,这才跟着坐下来,望着乔淮生。
“嗯, 可是他听说自己诈尸了,所以急着从棺材里跑出来了。”
“怎么办呢乔总, ”秦舟轻轻抚摸乔淮生的头发,询问, “给一个复活的机会吗?”
乔淮生抬起眼:“我应该给你吗?”
秦舟望着他, 目光中带着几许宠溺, 或者还有点哀伤:“可是我还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呢?
乔淮生想要的,想做的, 从回来到现在,他还有什么没帮他实现的呢?
但是乔淮生不再说话了,他好像真的喝醉了, 那双总是凌厉的眸子现在变得水汪汪的,很柔软的样子。
秦舟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或许只有这种时候,他们之间才会有难得的平和。
“乔淮生, ”他忍不住问,“你做这么多,到底是真的想要纵疆,还是因为别的?”
他没有说别的是什么,但是好像,他们又都知道。
乔淮生轻轻地眨了下眼睛。
“你选一个,”秦舟说,“我送给你。”
空气开始变得安静,乔淮生不说话,秦舟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
好半晌,乔淮生才动了动,双手勾住秦舟的脖子:“我想回家。”
秦舟笑了声。
“好。”
他半抱着乔淮生,将人扶了起来。
房门是用乔淮生的指纹解锁的,秦舟推开门——
客厅的挂画是秦舟在法国那边拍下的,桌上摆着他寄来的一套无钻水晶杯,旁边的摆件是在纽约拿下来的第一个香薰案,让负责人帮他定制的玫瑰扩香石……
那些曾经他送给乔淮生的东西,被乔淮生一点一点摆放在这里。
其实如果没有分开过,这里本来就该是他们之前的家。
戴着戒指的手指扣紧乔淮生的手,秦舟问:“喜欢吗?”
乔淮生站不稳,半靠在秦舟的肩上,事实上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听懂秦舟的意思。
但是不知为何,他嗅着鼻尖的一点淡香,开口道:“茶很好喝。”
“嗯,”秦舟说,“有一次回家见到你抛着茶杯玩,觉得你应该喜欢。”
但那其实应该是不经意的动作,没人要求秦舟知道这些。
但他依然记得。
他总是记得。
“还有一件,”秦舟说,“是我去到的第一年买的,但是还没来得及给你。”
秦舟松开手,手心里是一件水晶吊坠,那上面是他当年登了报的缺月设计。
乔淮生还记得当年它的设计词:
愿月亮永不坠落。
从五年前开始仰望的月亮,照进他瞳孔的第一眼,他就在这么许愿着了。
“乔淮生,”趁着他喝醉没有办法推开,秦舟将项链给他戴上了,他问,“你要订婚了吗?”
乔淮生没有说话。
秦舟的手指在他的后颈蹭了蹭:“真的要订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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