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期眼神很沉,透出一种平时没有的侵略性。Alpha嗓音沾上情欲的暗哑:“今晚去我那好吗?”
烟花停止燃放,鲜花也掉落在旁边。姜若喘着气,看向眼前的Alpha,好奇怪啊,这分明是另一个Alpha。不是他在怦然心动里,重新产生画画冲动,在纸上仔细描摹肖像的那个。不是一直以来他隔着人群,成为惯性沉默爱慕的那个。不是把他弄得好痛、好难受、身心都疲惫不堪的那个。姜若喝醉的思绪失去引力,在寂静的夜空漂浮。
他恍惚看着沈川期,慢吞吞“嗯”了一声。
第62章
浴室里的淅沥水声,落入姜若耳中。
他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床单已经换过,他身上穿着一套洗干净的,但不属于自己的睡衣。床单和衣服沾染隐约的Alpha气息。
就在这个夜晚,这股Alpha信息素曾强烈地包裹他、侵入他,迫他颤抖发汗、摇晃呻吟。
房间里肢体交缠的热潮伴随醉意褪去,时间进入下半夜,姜若早已酸软乏力。他闭着眼,感到周遭一切,夜晚、空气、信息素、以及隔门落入耳膜的水响,都变得陌生。他很困倦,却无法入睡。
一声门响,Alpha洗完澡走了出来。
脚步停在床边,沈川期俯下身,摸摸姜若头发,还有些湿。
“我帮你吹下头发,这样睡会着凉。”
姜若被结实的手臂托住腰,沈川期打开电吹风,把姜若抱在怀中,仔细替他吹干头发。
明明大半个晚上,更亲密的行为都发生了,可姜若醒了酒,被这样抱着,还是一阵难为情。他往后缩了缩:“我自己来吧。”
沈川期按住他:“我帮你。”
照旧温和的口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不允姜若反抗。
姜若一顿,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躲避,或许让沈川期不悦了。前一刻还肢体交叠,呼吸缠绵,现在连吹头发都要躲……换谁都不会高兴。
姜若不再说什么,靠在沈川期怀中,让他帮自己吹头发。他眼睫垂落,透出安静乖巧的气质,Omega信息素在空气里微量释放。
浅淡的橙香,不再有情欲的柔媚,可还是令沈川期心浮气躁。他回想起姜若高潮时泪水涟漪的样子。更早前在度假村,他就隐隐窥见。当他真的进入Omega身体,对方被情欲弄得哭泣不止、喘息颤栗,他才意识到自己窥见过的、甚至之前放在姜若腿间感受过的,都远远不足以形容。
姜若不安问:“沈哥?”
沈川期回过神,慢慢看向姜若。姜若面庞烘得红扑扑的,细软黑发被吹得蓬松,穿着他的睡衣,散发洁白柔软的香味。
他笑了笑,眼神却发暗,很轻地捏捏姜若下巴:“还想做怎么办。”
姜若慢半拍地理解沈川期意图,面颊刷地发红,难为情,又有点吓到:“啊?”
沈川期在做的过程中没有特意碰触姜若腺体。姜若第一次向他打开自己,他不想让姜若害怕。沈川期又笑了一下,抱姜若躺在床上,关上灯:“开玩笑的,睡吧。”
窗帘拉满,月光洒不进来。一关灯,房间霎时无法视物。姜若在黑暗里陷入Alpha宽阔的怀抱。
姜若离开T市后,没有返程,而是继续前行。他以前总待在家里画画,很少出门,就觉得一个人在外面,肯定会遇到很多困难。旅行的时间长了,才发现很多困难都是自己脑海的假想敌,其实一个人走在路上,并没有多少难处。
有时姜若跟陌生人说话,也不再感到局促无措。偶尔的,他甚至会多聊几句,问问对方要去哪里,说说自己会去哪里。
姜若坐火车一路往东,跑了许多地方,积累了大量创作素材。沈川期只要有时间,不管他在哪里,都会过去找他。一次买不到车票,他甚至从K市,一千多公里,开车跑到姜若短暂停留的小城。
姜若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沈川期这样做。他只是一个普通的Omega,性格不有趣,长得也没很好看。明明以沈川期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更优秀的Omega。
每次姜若心生这样的疑惑,沈川期似乎总能察觉。他会笑着说:“你很好,小若。”
Alpha甚至咬他耳朵:“我真的好喜欢你。”
姜若没有接受过这样直白的表达。每次听到,心口都会一阵悸动。他想,或许因为自己恰好是沈川期喜欢的那一类型吧。他不确定沈川期会喜欢他多久。但既然沈川期现在喜欢他,他就努力去回应。
不想让沈川期再一个城市一个城市跑,新一年的年关之际,姜若结束延续整个冬季的旅行,回到了K市。
回K市那天,沈川期在国外出差,没办法去车站接他。他在电话里忙说没关系,自己打出租就行。
从高铁站出来,夜风卷起密集的雨水迎面扑打,K市电闪雷鸣、暴雨滂沱。
姜若一时僵在原地。
他猛地想起了那个夜晚。他还在M国,得知机场的事故,失魂落魄地跑出去,从台阶摔下,流了血,暴雨浇透的身体冰冷麻木,感知不到疼痛。他浑身发抖地坐在出租车里,哀求司机快一点,再快一点。
后来才知道,那个夜晚他所有的惊惧担忧,对于对方而言,根本毫无价值。
湿冷的感觉爬进姜若身体,即使站在车站口,有挡雨棚,姜若仍然觉得自己周身湿透了,连骨头都隐隐发冷。一辆出租车打左转灯停在面前,问他走不走,他恍然摇摇头。
立马就有别的乘客推搡开姜若,迫不及待挤入车中。下暴雨,打车很困难,半晌姜若反应过来自己要做什么,他在冷风里等待很长时间,才终于再次等到一辆空车。
姜若回到自己的小房子,放下行李,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热水让他稍微暖和了一些。
暴雨不绝,水珠噼里啪啦拍打窗台。姜若打开电视,试图让电视机的声响,淹没外头的雨声。
一段广告结束后,晚间新闻出现在屏幕上。姜若靠在沙发里,漫无目的地看着电视里,女主播的嘴唇一张一合,以流利标准的话音播报新闻。
“下面继续报道一代地产大亨郁怀恕过世的消息。我台记者已赶往医院……”
姜若瞳孔映出电视屏幕的幽光。
晃动的镜头里,郁承道和章岚戴着墨镜疾步走出医院。后面跟着夫妻俩的独子,郁家家业的继承人。镜头更多地围堵在郁明简脸上,明明灭灭,刺目映照Alpha冷峻苍白的面容。
第63章
天气阴沉,乌云从远处压至,街道雾蒙蒙的,黑色轿车一辆接一辆缓缓驶来。
蹲守在灵堂外的媒体发出骚动。
“来了、快拍……”
波澜壮阔的时代之下,郁怀恕的一生,跌宕起伏,精彩纷呈。在他手中,郁家商业版图不断扩大,形成今日之规模。即使到了晚年,其精力大不如前,大部分产业放手后人打理,他仍如同一座山,镇住盘根错节的家族。
郁怀恕的离世,意味一个传奇的终结,也意味着郁家即将发生一场动荡的权力洗牌。
轿车一辆辆停在灵堂外,黑衣服的工作人员拉开车门。郁家族人自车中下来。
在海外的族人也陆续赶回,是比任何一次在世时都要齐聚的盛况。郁怀恕的同辈大多垂垂老矣,后代搀扶他们,颤巍巍踱入灵堂。
等其他人都进入灵堂,又一辆黑色商务车驶到门口。
霎时灯光爆闪,快门声拍得耳膜发痛。
郁承道走下车。他结束驻外任期,据悉即将任命下任议长。郁承道挽着妻子章岚走在前方,跟在身后的,是两人的独子,郁怀恕最为悉心栽培、也最不掩饰偏爱的幺孙郁明简。
郁明简出现一刻,记者们疯狂往前扑,恨不得跨过隔离带。长枪短炮几乎直接怼到郁明简脸上。
上一次被媒体盯住,还是那场婚姻出轨的闹剧。比起之前,他似乎瘦削了一些,不知是否被过于刺目的闪光灯映照,脸色苍白,透出异常冰冷的疲惫。
人群里传出一个声音:“郁公子,可以正面回应下你的出轨传闻吗?”
冷不丁听到这样一句话,郁明简脚步一顿,转头寻找声音发出的方向。乌泱泱的记者,一时无法辨闹事者是谁。闪光灯不管真相,只争先恐后捕捉他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
找不到人,郁明简冷冷收回目光,跟父母继续往里走。
那声音又从人群里响起:“结婚不到一年就离婚的理由是什么?”
“请尊重场合!”工作人员厉声喝止,“现在不接受任何采访!”
奔着制造混乱而来,那人自然不知“尊重”二字怎写。对方刻意拔高音量:“不回答是因为心虚?公众人物连基本的婚姻道德都无需遵守?”
终于,安保人员把闹事者从人群里揪了出来。那人高大壮实,并不像记者,撒泼打滚不肯走。
场面有些混乱,章岚看一眼自己儿子,提醒道:“工作人员会处理。不用管,先进去。”
郁明简皱皱眉,不再理会场外的混乱。当他要走进灵堂,余光瞥见什么,太阳穴猛地一跳。
嘈杂的人群之外,一个清瘦的身影毫无征兆落入他的视线。那身影戴帽子、口罩,巴掌大的脸捂得严严实实,似乎竭力要把自己躲藏起来,缩在角落里,就像普通的路过者。
但郁明简不知何故,停住脚步,转过身,一动不动站在灵堂门口的台阶上。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定定停留于对方不起眼的身影,一时间,甚至连章岚催促他的话语,也置若罔闻。
感觉落过来的视线,那人抬起口罩上的一双眼睛,湿润的黑眸像被雨水洗过,散发忧郁与迷茫。
隔几秒,他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仓惶往后一退,下意识抬手捂紧口罩,想要逃离。
狂风呜咽,暴雨将至,闹事者被保安拖走,吵吵叫叫,仍在高喊民众知情权。灯光不停闪烁,像映照一出黑色戏剧。混乱之中闹事者抬脚踹向旁边的脚手架,架子没有固定,被风一吹,摇摇晃晃朝一侧倾倒。
等姜若察觉危险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被一股突然的力道从后面摁住,往前扑倒在地面。但这次,明明摔在地上,手肘、掌心、膝盖,那些本应迅速弥漫疼痛的部位,却一点也不疼。
沉闷的呼吸贴着耳朵,姜若怔怔转头。
是郁明简。
郁明简压在他身后,一声不吭地替他挡下了倾倒的铁架子。架子一角砸在了他脑袋上,鲜血顺着他的眉骨,像红线一般往下流淌。
姜若大脑嗡一声空白。
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姜若,不是郁明简,而是骚动的媒体记者。
姜若戴着帽子口罩,又被郁明简摁住脑袋抱在怀里,没人认出被郁明简用身体保护的是谁。记者们兴奋聚拢,想要探究这个清清瘦瘦的男性什么来历,能让郁家继承人不顾危险直接把人护住。事态发展出乎意料,闪光灯与快门声铺天盖涌起,紧接着工作人员赶至,扶起郁明简和姜若,推开那些苍蝇般的记者,把两人带入了室内。
章岚见郁明简受伤,脸色变了变,她很快恢复冷静,吩咐阿东速叫唐医生。
姜若完全忘记了闪烁的灯光、混乱的秩序、以及自己有可能被再次卷入的舆论旋涡。
顺着郁明简额头滴落的鲜血,在脑海挥之不去,姜若浑身冰冷,指尖都是僵的,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后背沁满冷汗。他死死攥着郁明简衣袖,直到医生赶到,也忘记松开。
郁明简额头砸破一道口子,后背的撞击伤也不轻。唐医生给郁明简缝合了头颅伤口,缠好绷带,临走前交待:“以我的判断,应该没有造成骨折,稳妥起见,还是得去医院拍片确认。”
灵堂外围堵大批记者,郁明简此时去医院,只会让那些人更有文章可做。郁明简随口嗯了声。
姜若就坐在他旁边。或许是被吓到了,恍惚失神,仍然攥住郁明简衣袖,到这会儿也没松手。
郁明简很早就察觉,却没有告诉姜若。
他任由姜若攥着,休息室里氛围安静,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各怀心事。
外面狂风吹动枯木沙沙作响,乌云翻滚。啪嗒。啪嗒。雨水砸落下来,敲打窗玻璃,空气里弥漫一股静谧的湿气。
阿东走进来:“少爷,老爷和夫人请你去灵堂。”
姜若飘走的神智,因为外人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他松开郁明简衣袖。
郁明简心生一丝烦躁,阿东的闯入,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安静了,就连原本嘈杂的雨水声,都变得缓慢、悠长,冲洗紧绷的神经。
看着郁明简落下的脸色,阿东抖了抖:“少爷。”
“医生说……”姜若轻细的嗓音响起,“他得去医院。”
阿东闻言,露出一丝苦笑。老爷夫人何尝不关心儿子伤势。可眼下场合,灵堂外堵着乌泱泱的记者,灵堂里是心怀迥异的族人。少爷哪有去医院的时间?
没人理会自己的话,姜若脸色苍白,口吻变得执拧起来:“他得去医院。”
“我会去的。”郁明简说。
他没打算去。唐医生医术精湛,一双手就是最精确的检查设备,他判断没问题就是没问题,不过是职业习惯使然,多叮嘱一句。
却被姜若一本正经当回事。
郁明简起身,重新系好衬衣纽扣,接过阿东递来的西服外套。后背的撞伤异常疼痛,一动就更加剧烈。郁明简倒抽一口冷气,皱着眉头慢慢将衣穿好。
“你现在就去,要是骨折了,不能等的……”姜若声音发抖,血流出的画面在他眼前晃荡不止。
郁明简顿了顿,忍着痛弯下腰,捏住姜若冰凉的手指:“我没事,唐医生跟了我家很多年,他是骨科专家,判断不会出错。”
姜若没有反应,苍白的关节蜷曲在Alpha掌心,仍然死命攥着,又冷又怕的样子。郁明简握住姜若的手,心底忽然空了空,声线控制不住的嘶哑:“……姜若哥,等我忙完就去好不好。”
姜若这才不再坚持。
郁明简松开手,领着阿东离开。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迟疑一瞬,转头看向休息室里静静坐着的Omega。
“外面雨很大,”郁明简说,“而且,都是记者……你等我一会儿,等我回来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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