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虹阳在郁季面前看起来像个傻小子,但在外也很机灵。几个老前辈被他哄的天花乱坠哈哈直笑,还有一个恒润四十年的老员工跟他称兄道弟。
“这小子倒是受长辈欢迎。”郁季说。
陆泽成撤掉他杯子里的酒,换了一杯热茶。一次两次还好,但大家都开心举杯时候喝到的是茶,郁季就有些不愉了。
他斜睨了陆泽成一眼:“泽成,是不是管的有点太多了?”
“对不起,郁先生。”陆泽成说。
但他总是积极道歉,却从来不改。上一个敢管他的还是陆成,郁季也微醺,勾着他的领口把人拽到自己面前:“你管我啊?你是谁就要管我?”
郁季认可陆泽成的成长,也很喜欢陆泽成。但陆泽成还远没有到能左右他做什么的地步,这种代行,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对郁季而言都是一种冒犯。
“您还没和我说过虹阳的事情。”陆泽成太了解他,直接扯开话题,“他是博士吗?看起来很厉害,为什么郁家没有重用他?”
“啊,因为他喜欢的就是搞这些机械。”
郁季果然没再管刚才的事情,道:“你也知道,郁家那些准继承人要学的就是金融,管理和商务法之类的课程,但虹阳只喜欢研究机械。”
他最是护短,所以也一向喜欢夸他看重的人:“我爷爷那时候还觉得他也算是另类的天才,但郁温衡么,当个管理者还行,当家主就鼠目寸光了。虹阳帮不上他,他就没再扶持,慢慢的郁家其他人也觉得他是不学无术。”
“但实际上,虹阳都已经是博士......还是博士后?他那么年轻,以后前途无量。”
郁虹阳也听见郁季说话了,他也喝的上头,笑嘻嘻地跑到郁季身边要抱他:“哥你真好,都是哥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以后一定加倍努力,我要把恒润变成世界第一唔呕呕呕呕......”
他吐了一地,好歹没有吐郁季身上。郁季嫌弃的要死,猛地推开,圆桌上的其他员工就发出善意的哄笑。
在职场之外,郁季从不在意这些善意的冒犯。他只能远远离开,对着其他人道:“你们吃吧,我就先走了。”
“您就要走了吗?不再多待,大家一起庆祝......”
“酒也喝了,大家也碰杯了。我在这里你们也玩不开,今天这顿我请,大家都能有一个月假期和双倍奖金。”
“老板万岁!”
“郁先生万岁!!”
员工们都欢呼着送他离开,陆泽成也站了起来,扶着他走出去。
从走廊到停车场还有好一段距离,但郁季人几乎都歪到了陆泽成身上。
他今天喝的太多,这也是陆泽成为什么明知道他不喜欢,但还是要强行换茶的原因。郁季的酒量不算好但也不差,平时工作也很少见他喝那么多。
但今天格外不同。陆泽成发现了,他其实格外喜欢热闹。喝那么多的原因不是因为恒润拿下了项目,甚至说恒润拿不拿的到这个项目本身对郁季而言都不算什么。
但他很高兴,因为除了某人,在座的都是恒润忠诚的员工,他们真心为企业,为郁季拿下项目而感到喜悦。
所以郁季才很高兴。
“......你走太慢了。”
大概是因为他在想事情停下了脚步,郁季忍不住抱怨起来。他推了推陆泽成,就听到陆泽成低沉的声音:“您今天很高兴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又或是最近他慢慢变得稳重,所以声音也更加低沉。
但他的声音确实又让郁季有些混乱,似乎回到了久远的过去。
“很开心啊。”郁季搂住他的脖子,“你知道的,我觉得这样的氛围很好。”
混合着酒气的呢喃缠绕在耳畔,陆泽成扣着他肩膀的手微微一紧,改到了腰间。
“你也是,辛苦了......帮我这么多。”
陆泽成以为他说的是这次竞标,就笑了笑。他微微低下头,像是想要听清郁季的回答:“您喜欢吗?”
“当然。”
郁季确实很喜欢陆成。他很少“喜欢”什么人,即使喜欢,陆成依旧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陆成是他的手,他的眼,他的另一个大脑,以及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很少信任谁,但陆成是唯一一个,他百分百信任的人。有时候郁季也会反思自己会不会太依赖陆成,但更快他就会想到,陆成亲口说过,他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所以,陆成永远是他的。既然永远是他的,那他就可以永远依靠陆成。
想到这里,郁季忽然意识到,陆成已经有很久没有抱过他了。陆成以前很喜欢抱他,无论是从身后过来说些奇怪的话,又或是在他在办公室睡着悄悄抱到休息室床上。
郁季很喜欢这种感觉,但他喜欢的是陆成的那一份依赖。就好像他会依赖陆成一样,当陆成忽然在某一刻抱住他的时候,郁季也能感受到陆成是依赖他的。
尽管他的思维里并不能理解陆成的依赖从何而来,但他却能感知。这样的互相依赖达成了平衡,让他们的信任更加牢固。
于是他凑的更近了一点:“不想走了,抱我。”
陆泽成听他的声音就能想象到他的表情,一定是傲气又带着颐指气使。于是他也露出笑意:“等一下,现在还在餐厅,等下一定不让您多走半步路。”
但郁季却等不了了。他现在酒量一般,而酒精模糊头脑后就会让人失去原本的冷静和自控力。
他的记忆在过去和现在混淆,导致他在发现陆成很久没有拥抱他时,出现了很大的不确定感。
他觉得自己和陆成之间稳定的联系似乎被切断了,这对喜欢掌控一切的他而言是无法忍受的。
于是他的语气用力了一点:“你很久都没有抱我了,陆成。怎么,让你抱你还有意见了?”
他这话说的依旧带着郁季特有的小脾气,但陆泽成却猛地顿了一下。
他等了一等,似乎想要确认什么,直到郁季再次开口:“陆成,问你话呢,哑巴了?”
“......郁先生。”陆泽成的声音沉了下来,“我是谁?”
郁季揉了揉双眼。他抬头噗地一下又趴进陆泽成怀里,像是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陆成啊,你到底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是我工资开的不够多还是待遇不够好?我把林居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陆泽成原本心中的温热在那一瞬间冰凉。
“......您把林居给我了?”他的声音干涩。
林居是他们结婚的那幢豪华山间别墅,陆泽成知道。
但郁季从来没有把这幢别墅给他。当然陆泽成根本不在意这些,就好像郁季之前也经常会叫他陆成,陆泽成从来都觉得他只是不在乎他这样的小人物,所以记不住名字而已。
当然之前无数次,他都觉得郁季在对着他看其他什么人。但他依旧没有在意过,因为在他调查中郁季身边只有他和余遥,而那个远在意国的人和郁季的接触应该也只有三个月。
但如今,他似乎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第45章(增)
赵兴华上了新闻头条, 连续三天无论是电视还是网络都流传着他的事迹。
事情的最初,只是因为他实在无法偿还欠下的巨款和债务。公司开不出工资,员工去讨不到说法,只能进行曝光。
致远制造自不用说, 连丰源, 都因为他对陆泽清的盲目自信而陷入了相当大的危机。现在两家公司都不同程度上的出现问题, 而大家一查,嘿,发现幕后的老板都是赵兴华。
而如果只是这样, 赵兴华家里还有很多不动产, 外加赵家人的身份, 还不会让他这么难看收场。但紧接着就又爆出了一条信息, 说是赵兴华贩卖的机械有重大故障。
赵兴华用恒润图纸做出的筛矿机虽然已经落后,但之前签订的协议太多,总有一两家企业已经交付款项, 也知道他必然赔不起自己。
所以他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至少比同行还早用了两个月机器。但没想到才过了没多久就出了事故, 大批机械在长时间运作后产生故障, 筛选出来的煤矿全被齿轮搅碎了。
这样的事故虽然没有人员伤亡, 但损失却难以预估。因此赵兴华被多加企业状告, 而他身上的官司还不止这点, 因为没过多久他又同时被指控涉嫌谋杀。
于是赵兴华之前想让自己超过郁季赵兴言之辈的梦想也算是实现了,只不过是负面的实现。他老爹去世,母亲因为听到噩耗也拉到了重症监护室。他现在人在警察局,看起来没什么意外短时间不会被放出来。
机械故障当然是郁季改图纸的原因,而要说谋杀这件事,却也和陆泽清有关。赵兴华也不是傻子, 偷窃机密只是商业战争,害人可是法律问题,他也不敢动手。
但陆泽清给他吃了太多的洗脑包,导致他不仅全权信赖陆泽清,连善后的事情都交给了他。而很显然,他俩闹掰后,陆泽清当然也不会给他善后——又或者说也善后不了。
因为陆泽清最初的计划,就是在丰源拿出筛矿机后,让郁季觉得机密泄露是陆泽成的原因。这样后续在海边的谋杀自然也有了合适的怀疑人选,陆泽成因为郁季“出轨”,由爱变恨开始觊觎财产最后谋财害命,从逻辑上看似乎确实是那么回事。
但这个计划在当时展会上看到陆泽成的瞬间他就知道无法实现。而现实也的确如此,机密本身都是假的,说明郁季早就有所防备,或者那份在郁季电脑里的文件一直都是假的。
不过无论哪种,陆泽清都不可能再想办法让陆泽成背锅了。不仅如此,他还每天忍受着煎熬,他怀疑郁季可能早就知道他做了什么好事,又有着侥幸心理,觉得既然他没有被警察一起抓了,应该说明自己是安全的。
而比起他受到的折磨煎熬,郁季最近反而神清气爽。到了现在,陆泽清最好用的大腿已经折了一根,而另一根也早就断了。
现在之所以他还留着陆泽清,就是为了欣赏这人每次进到办公室流露的不安和恐慌。他越是过的难受,郁季就越心情好,中午吃饭都能多吃两碗。
最近也马上就过年了,之前给负责展会的员工放了假,郁季也在考虑要不要给恒润员工也全部提前放假。
国家项目计划年后才开始,而他钱又多,如今也没什么赚大钱的想法。
这么想着,在陆泽成进来帮他整理资料的时候,他问:“夫人啊。”
陆泽成收拾东西的指尖顿了一下,才抬起头:“郁先生。”
“你想出去玩吗?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之前他好像跟陆泽成说过,要带他出去。而郁季也确实有想要出远门一趟的想法,他得去意国,亲自确认下Holic的身份。
陆泽成的目光游过办公桌,最后停在一份文件上。但他很快挪开视线,道:“郁先生怎样安排都好。我小的时候,父亲也会带着我和母亲去旅行,所以您不用为我考虑。”
郁季挑了挑眉,他直起身子,勾了勾手指。
陆泽成来到他面前,他熟练地拽着领带把人拎到面前。
“夫人啊,真没想到。该说你是天赋异禀呢?连学坏都那么快。”
他的眼里有点戏谑,但也有点不爽。
陆泽成的回答看似和以前那个忠诚小狗没什么区别,但却又兼顾了讨好和卖可怜。
如果是以前的陆泽成,可能只会说第一句话。但陆泽成加了一句小时候,看似是随口,但却无形把他过往的身世又给提了一遍。
郁季觉得有些感慨,他知道陆泽成会变,但自从那次落水,陆泽成的变化太迅速了。
不过郁季不会说这是什么坏事,因为之前他也是这么计划的。人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他有了如今能够帮助他的陆泽成,自然要舍弃那个天真的陆泽成。
这是必然的,无论是对陆泽成,还是对他。
陆泽成的眼瞳微微一颤,但郁季很快放开了他:“没什么。我准备给恒润提前放假,咱们出去一趟。”
“意国怎么样?你应该没有去过,那地方很漂亮,异国过年也是一种新体验。而且虹阳之前不是也一直嚷嚷着出去玩吗?我看你们关系不错,也可以一起。”
陆泽成的嘴角在听到“郁虹阳也一起”的时候下滑了两个百分点,但他很快道:“好的,郁先生。”
他也确实需要去意国一趟,而这件事由郁季提出比他自己找机会方便的多。
不仅如此,陆泽成还会多想其他的事情。比如为什么郁季想要去意国过年?只是凑巧,还是想去调查之前赵家的事情?
又或者,他是想要去见见什么人?
但他现在的表情管理确实很好,短短几个月,他蜕变的就好像生来就会这些。
他甚至不小心掉落了一份文件,语气听起来有些期待:“我还从来没有出过国。”
“是吗?那这一趟确实去对了。”
看他匆匆蹲下去捡起那两页纸,郁季又觉得他的小狗回来了。他久违地摸了摸陆泽成的头:“而且那边也有几家不错的医院。你妹妹也可以转到那边去。”
陆泽成的妹妹陆安自从车祸后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陆泽成去看过很多次,但没有办法,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却一直没有清醒。
郁季也曾经找人把陆安的情况发给各国的大夫会诊,意国有一家医院有尝试治疗的手段,但需要把人带到意国。
那会儿正是最忙的时候,再加上陆安的状况短时间也没有太大变动,陆泽成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异国,觉得还是后续亲自去看看。
这件事和他心中对郁季的挂念同等重要,而如果郁季没提去意国,他后续也会因为陆安的事情提出请假。
但他没想到郁季竟然还记得这件事,所以确实有些怔愣。
“......谢谢你,郁先生。”
郁季瞅他:“又开始了。修炼不到家啊,小夫人。”
陆泽成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也只能低下头:“我没想到郁先生会记得这些。”
“这有什么?你跟我结婚,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郁季看不得他为一点小事就要感动的样子,搞得他好像什么冷血无情的魔头:“行了,你去跟虹阳说说这事吧,要是有什么准备的还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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