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没回呀?”
祁扶音的问话打断了楼听月的思绪。
“什么信息?”楼听月有些懵,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和祁扶音的聊天还停在上周五的下午,祁扶音给她发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她自己,一张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祁扶音还问她有没有来过海城。
哪天楼听月在做什么呢?
似乎在坐动车去邻市的路上,车上信号不好,她收到消息后,加载图片都用了许久,加载完成后,盯着照片又看了许久。
照片中的祁扶音整个人被阳光洒满,笑意嫣然,眼里像盛满了星星,被海风吹起的发丝也染上太阳的金色,浮金海面波浪涌动,她的头发亦随着风而飘扬。
楼听月看着照片,又在想,镜头或许连她十分之一的美貌都没有拍出来,要是能亲临现场就好了。
去邻市不过半小时的车程,楼听月也不知道自己撑着头在车上看了多久,直到动车停靠,楼听月才回过神来,匆匆收拾好行李下了车。
楼听月道:“忘记回了。”
这是实话,她以为自己回过的。
她又道:“海城没去过,听说下雪天的海边很美,那几天你遇上下雨了吗?”
“没有。”祁扶音道,“温度还没低到能降雪,不过听说海城隔壁下了雪,或许多待两天就能看见了。”
“听起来有些遗憾。”
“是有点儿。”祁扶音耸耸肩,道,“只好下次再去了。”
她们点的菜一道道送了上来,滚烫的砂锅粥端上来时还能看见粥的表面在沸腾冒泡泡。
花蟹和海虾个头很大,海鲜味浓郁,粥底入口鲜甜;炸豆腐需蘸了蘸水后趁热吃下,外酥里嫩;油梭子炒芥蓝色泽翠绿,芥蓝本身自带的微微苦味已经没有了,吃起来又脆又甘甜。
祁扶音每一道都尝了一遍,比了个大拇指:“好吃,难怪这个点了还有这么多人。”
楼听月盛了半碗粥,冬天喝点热粥确实舒服,胃里一暖感觉浑身都暖了。
“这家店开了很多年了,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喝过这里的粥,之前这里还真是露天的大排档,后面才扩建成现在这样,据说还在别的区开了分店。”
“原来是老字号啊,味道这么好,难怪能越做越大。”
楼听月望向窗外,对面街边也有在营业的店铺。
“这一块区域很多老店,其实现在餐饮业很难做,这边的发展跟不上市中心,客流量每年都在减少,很多店全靠老街坊帮衬,才能继续存活着。”
祁扶音也扭头看向对街。
那是一家专做粤式小炒的小店,店面不算大,店里的人也不多,基本是中老年人,穿着围裙的人应该就是老板了,拉了张椅子坐在一旁跟客人聊天。
祁扶音道:“其实不愿意关店,除了没有到必须关门的时候,更多的是对这个地方有一份情怀吧。”
楼听月:“或许吧。”
祁扶音问:“你也是吗?”
楼听月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看向祁扶音,沉默了片刻才说:“有一些吧。”
“我猜也是。”祁扶音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安静地喝着粥。
吃完宵夜从店里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了,两人站在马路边上,楼听月问道:“你打车回去?”
祁扶音把大衣拢紧:“这个点还能打到车吗?”
楼听月:“可以。”
祁扶音:“真的吗?”
楼听月:“我凌晨三点都打过。”
“今天跟我妈吵架了,不想回去。”祁扶音撇了撇嘴,语气委屈。
“你不是一个人住吗?”
“……”
祁扶音无奈地掏出手机打车,一边定位一边含含糊糊地嘟囔:“我还能不知道吗?”
楼听月没听清:“什么?”
祁扶音打了个哈哈:“没什么,就是这手机长得真手机啊。”
楼听月:“?”
输入目的地时,祁扶音唰得一下将手机锁屏,转过身来面对着楼听月,直直问道:“我可以在你家住一天吗?”
楼听月疑惑:“为什么?”
“不知道,”祁扶音道,“就是想换个地方,躲一些烦心事,就当逃避现实了。”
楼听月没说话。
祁扶音等了一会儿,又问:“可以吗?”
“住一天?”
“嗯,到点就走。”
楼听月垂眼,见祁扶音用上目线在看她,眼神里有几分忧郁,嘴角也耷拉下来,一副受了伤的可怜模样。
怎么拒绝?楼听月不会。
“走吧。”
第21章
同福里。
祁扶音为数不多的几次踏进这个地方, 都是和楼听月一起。
这里和她记忆中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差别,印象很深刻,有一户人家院子里的凌霄花长得很茂盛, 从里面开到了外面,现在也是这样。
第二条巷子的右边有一个位置缺了一块地板砖, 祁扶音之前走过时差点儿被绊倒, 几年过去后倒是补上了。
小卖部门前的大黄狗还是会冲路过的人叫唤, 她们只好快点儿经过。
直到停在楼听月家门前,祁扶音才恍然大悟, 虽然要绕过几条巷子, 但她其实还记得怎么走。
踏进院子, 熟悉的气息已经袭来, 祁扶音站在原地失了神。
楼听月走在前面, 拉开楼梯间的门,回头道:“这边。”
祁扶音小跑过去,跟着她上楼。
进了家门, 楼听月在鞋柜里找了双棉拖给她。
估摸着是从宴会里出来的, 礼服裙细高跟, 脚都被冷风吹红了, 不先回家反而跑这么远来, 就为了吃个宵夜。
楼听月有时候也搞不懂祁扶音的脑回路, 想一出是一出, 不提前规划, 太不稳定了。
穗城的房子基本上没有暖气, 至少老城区这边不会有, 最近阴天,屋里的温度比室外还冷。
楼听月让祁扶音随便坐, 自己先回了房间。
祁扶音坐在客厅沙发上,屋里的布局没有大改过,只有一些小装饰和以前有些出入。
要说最大不同,或许是多了一张灵台。
高台上放了贡品和长明灯,楼奶奶的遗照挂在墙上,面容慈祥,温和地注视着来看她的人。
楼听月从房间里出来:“新的洗漱用品和睡衣都给你准备好,放在浴室了,你先洗澡吧。”
祁扶音把视线转移到楼听月身上,站起身:“好。”
她将大衣脱了挂在椅背上,里面的礼服是抹胸款式,露出来的皮肤让楼听月看了都替她冷得慌。
趁着祁扶音洗澡,楼听月把家里打扫整理了一遍,还好平时收拾屋子的频率还算高,不然就祁扶音这样突袭来家里,楼听月都得先将她关在外面吹十分钟冷风,等收拾好再放进来。
照料了一下阳台新种的一盆小西红柿,走进屋内,浴室的水声似乎停了,等了一会儿,祁扶音开门走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团水汽,像从仙境中走出来似的。
祁扶音换了一身浅紫色的珊瑚绒睡衣,因为是楼听月的尺码,又是宽松版,穿在她明显有点儿大,稍微歪下身子,领口就会往下滑,肩膀半露不露。
可能也是懒得吹头发,只用毛巾在擦。
楼听月路过她,进屋去拿自己的睡衣,刚要踏进浴室,祁扶音喊道:“哎,我刚洗完。”
楼听月疑惑地回头:“所以?”
“等水汽散了再去吧。”
祁扶音出来的时候有把浴室等窗户开大,其实散得也差不多了,至多是沐浴露的味道没完全消散。
楼听月只想早些洗完澡去睡觉,说了一声“没事”就进去了。
下一秒又从里面出来,把吹风机放在门边的柜子上,对祁扶音道:“冬天不吹头发容易面瘫。”
祁扶音:“……”
楼听月将头发盘起,快速洗完澡,瞥见了角落里有段时间没用的泡脚桶,想了想便拿了过来,清洗干净,装入热水。
之前买的泡脚包都放在柜子里,楼听月翻出来看了看,选了个驱寒功效的,丢进桶里。
推着泡脚桶到客厅,隐约嗅到一股檀香味,有些熟悉。
她循着味道找源头,发现奶奶灵台前的香炉上,多了三根新燃的香。
祁扶音见她推着木桶,问了一句:“这是要干嘛?”
“泡脚。”
“你还挺养生。”祁扶音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又举起给楼听月看,轻笑道,“凌晨两点半了也要泡脚。”
楼听月把桶推到她面前,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抬抬下巴:“是你泡。”
祁扶音歪头:“?”
“据说是有驱寒功效的药包,感觉你比较需要。”楼听月说。
“是吗?”祁扶音突然抓住楼听月的手,很快又松开,“好像你的手更冷一点儿,跟冰溜子一样。”
“……”楼听月道,“但我没在穿着裙子在外面冻了几个小时。”
“我有穿大衣的好不好。”祁扶音一边反驳一边弯腰卷裤脚,没拒绝她的好意,把脚放进了散发着药草味和姜味的热水里。
“我一个人泡多不好意思,你也一起呗,顺便聊聊天,不然有些无聊。”
“家里只有一个泡脚桶。”楼听月想了想,又道,“我去找个奶茶保温袋好了。”
平时囤的袋子终于有用了,楼听月正要走,祁扶音伸出手挡住她,把桶往旁边推了推。
祁扶音挑眉:“一起啊。”
楼听月低头,祁扶音的小腿贴着木桶,给她留了一半的位置。
这个桶确实大,两个人一起泡完全没问题,她之前和奶奶也一起泡过。
脑内互搏了一番,楼听月坐回原位,撩起裤脚,双脚贴着边缘慢慢伸进桶里。
不可避免地会碰到祁扶音的脚,楼听月一瞬间像触电一般弹开,脚悬在水中。
祁扶音显然感觉得到,分开·腿,把中间的位置留给楼听月,不然一直悬着脚,等泡完了,她的腹肌估计也练出来了。
祁扶音把她的腿按下来,水面晃动了一下,溅了一些出来。
水兑得温度适宜,不会太烫,泡一会儿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
“今天去参加我妈公司的年会了。”祁扶音道。
难怪穿得这么隆重。
“好玩吗?”楼听月问。
“一般,我只是去露个脸吃个饭,给几个粉丝签名合照,抽奖运气也不好,大奖都是别人的,我只有一个小红包。”
廿玖冰室在年前也会关门一天办年会,其实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聚餐,不过是多了设置了几个游戏,让大家更活跃更高兴些。
楼听月在经营廿玖前也曾在公司实习工作过,那是她第一次参加年会,在此之前听过不少同事吐槽年会不如不开,不但占用下班后的时间,每个部门还要强制出节目,每天上班已经足够累了,还要抽出时间来排练。
年会上又要听老板讲一大堆没用的话,听各部门的领导画大饼,吃饭也不能安心吃,要警惕突然过来敬酒的领导们,或者吃到一半被拉去给领导敬酒,被迫应酬。
不知道祁扶音参加的是不是这样的年会。
楼听月道:“你也不在公司上班,为什么要过去?给你妈妈撑场面?”
“她哪需要我撑场面啊,在她们那一行,她可比我出名多了。”祁扶音笑道,“不过是因为那天所有的董事都会去,她好给自己找亲家罢了。”
楼听月没明白:“找亲家?”
“就是给我找个女朋友,像她说的,门当户对的女朋友。”保持着一个姿势有些累,祁扶音动了动脚。
楼听月感觉到她的脚心擦过自己的脚背,原先平静的水面又泛起涟漪,水比刚才冷了一些。
“哦……”
祁扶音抬眼看她:“我见到了,是一个董事的女儿,确实很漂亮,涵养也好,谈吐优雅。”
楼听月:“这样啊,是挺好的。”
“她说想和我试试,我问她是不是喜欢我,她说……”
话还没说完,楼听月突然打断了她:“水凉了,别泡了。”
祁扶音低头,水还隐约冒着热气:“嗯?还好啊。”
楼听月把脚拿出来,抽了几张纸擦干,穿上鞋:“那你继续泡吧,我去给你找床被子。”
找出了前两天换洗过的床单被套,正要重新铺床,祁扶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突然开口:“为什么换床单?”
楼听月没回头,把原来的床单扯下来:“你睡这里,我去别的屋。”
“你要我一个人睡吗?”
这话说得有些怪,楼听月转过身看她:“?”
“我一个人害怕。”祁扶音说。
楼听月:“那你怎么独居的?”
“……”祁扶音安静了几秒,说,“家里有我的大泰迪熊。”
那只可以占半张床的泰迪熊,好吧,确实挺有安全感的。
楼听月道:“放心,没鬼,大门有贴门神。”
收拾完床铺,楼听月抱着被子枕头要出去,路过祁扶音时,衣角被人扯住。
随后她听见祁扶音可怜兮兮地低声说:“我真的害怕。”
楼听月稍稍偏过头,祁扶音微微低着脑袋,柔顺的头发自然垂落在脸侧,睫毛浓密,在眼下落了阴影,看起来有几分阴郁。
17/35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