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念沁正低头收拾着用过的餐具,察觉到楼听月的目光,曲念沁抬起头,和她打了个招呼。
时间流逝,太阳随之转移,这张桌子已经晒不到阳光了。
楼听月心里一瞬间泛起说不出的低落,缓缓回了一个浅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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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一开学,兼职打暑假工的姜燎回了学校,楼听月特意将聚餐安排在了周五晚,提前闭店,一行人赶到预约好的茶楼。
服务员领着她们进了包厢,递上菜单:“预定的菜已经在准备中了,如果需要加菜,可以用铅笔在菜单上勾选,请问需要用什么茶?红茶、铁观音、普洱还是菊花茶?”
“不用。”曲念沁从包里掏出几包茶叶,“我们自己带了。”
“好的,茶桌这边有服务铃,有需要可以按铃找我们。”服务员说完就退了出去。
曲念沁在和姜燎通着电话:“对啊,中医院旁边拐个弯就能看到了,包厢叫芙蓉苑还是荷花园来着……芙蓉苑,对,芙蓉,你和服务员说一下就好了。”
楼听月到茶桌边泡茶,担心茶太浓喝完了失眠,楼听月少放了一包茶叶,冲泡出来的茶汤颜色浅淡,茶味轻盈。
曲念沁帮忙将茶水端到餐桌上,一旁还有橙汁和椰汁等饮料,供大家选择。
楼听月近段时间失眠有些严重,时常睡不好觉,暂时杜绝各种影响 睡眠的东西,只静静地喝着橙汁。
餐食一道一道送上来,姗姗来迟的姜燎也到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累得直喘气,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完了,
人到齐了,包厢门一关,里头马上就热闹了起来。
因着每日排班不同,一行人没太多聚在一起的机会,于是回回聚餐都像吃年夜饭一般,欢天喜地的,就差到外头放烟花了。
有姜燎和曲念沁这两个热情似火的人在,根本不用担心冷场,楼听月笑看着她们玩乐,不时还要提醒她们吃饭,免得饭菜都凉了。
聊天的内容包罗万象,话题也是跨度极大,上一秒还在深夜emo,下一秒就可以八卦各个圈子的趣事。
无需多想也知道,她们一定会谈论到祁扶音。
毕竟是廿玖营业以来,第一个进门的名人。
一说起祁扶音,大家都来了精神,常年住在微博、豆瓣等软件的曲念沁无疑是最佳的发言人,经过她这些时日对祁扶音的深度挖掘,倒是有了和以前不同的认知。
“互联网上假消息还挺多的,以前我也是道听途说,觉得她有些装。”曲念沁道,“上次她走后,我上微博搜了一下她的物料啥的,发现她挺真诚的,起码对粉丝很好,工作虽然少,但态度还不错。”
“你不会被她圈粉了吧?”
“没有。”曲念沁否定完,又挠了挠脸,小声地说,“不过她确实挺漂亮的……”
“有你家昭昭好看吗?”
“这不一样,她们是两种风格,我们昭昭那是冷艳大美人,祁扶音就像她粉丝说的,是皎皎的明月,纯净清雅。”
姜燎又打趣她:“还说没被圈粉,连这个都记住了。”
曲念沁作势要锤她:“你好讨厌!”
从谈论祁扶音开始时就一直沉默的楼听月忽然起身,众人渐渐安静下来,看向她。
楼听月面色与寻常无异,微微一笑:“我去个卫生间。”
绕过其他人出了包厢,憋在心头的那股闷气也逐渐吐了出来。
是因为在她最想知道祁扶音近况的那几年里都没有她的一点儿消息,所以要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将“祁扶音”这三个字无孔不入的塞满她的生活吗?
卫生间的清新剂似乎放多了,花香味过浓,闻多了反而让人发晕。
楼听月用纸巾沾水擦了擦脸,冷气本就充足,自来水又冰凉,贴在脸上不禁打了个颤,但人也清醒了不少,起码能平静地和脑海中的祁扶音相处。
出来有一会儿了,楼听月洗净了手,对着镜子捋了捋头发,揉揉脸做好表情管理,准备回包厢。
没走两步,楼听月又停了下来,眼里有些许迷茫。
她的包厢……叫什么来着?
先前服务员领着她们进去时,楼听月正低头和供货商发消息,完全不知道进的是哪个包厢。
此刻站在走廊上,看着几道门边亮着灯的门牌,百合、海棠、玫瑰……
正回忆着路线,路过的服务员停下,轻声询问道:“你好,需要帮助吗?”
楼听月:“暂时不用,谢谢,只是突然忘了我的包厢是什么名字。”
思考无果,楼听月问道:“这里有没有包厢叫荷花园……唔……还是牡丹园的?我记不大清了,里面都是女孩子。”
“都是女孩子……”服务员回忆了一下,道,“有的,是荷花园吧,牡丹园今天没有客人。”
“那应该是了,谢谢。”
服务员给她指路:“这边左转,最后那一间就是了。”
楼听月抬脚朝着服务员所指的方向走,记忆慢慢清晰,她刚才确实是从最后一间包厢出来的,她还记得墙上的窗户没关严,外头湿热的空气混了进来。
走到荷花园前,楼听月先敲了敲门,才按下把手,推开了门。
意料之外的安静,楼听月还以为是她们玩累了在休息,一抬眼却看见几张陌生的面孔……
屋内只有一张圆桌,除了背对着她的女人,其余四人均看向她,双方眼里都是疑惑。
楼听月一愣,记错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抱歉道:“不好意思,走错了。”
说着就要关上门,只是没等她动作,背对着她的女人回过了头。
“楼听月?”
听见自己的名字,楼听月蓦地停下来,循着声音望过去。
祁扶音脸色微醺,眼睛半阖着,迷离地看着她。
下一秒,她慢慢站起身,踩着高跟鞋向楼听月走来,身形微晃,好在是稳当地走到了面前。
楼听月不明所以,祁扶音也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忽然栽倒在她身上。
楼听月:“?”
下意识地抬起手揽住她,祁扶音的脑袋压到了她散落在肩头的长发,扯得头皮有些痛,但楼听月没心思去想这个,有些不知所措。
“阿音?”圆桌前一扎着丸子头的女生站起来,担心地喊了一声。
微热的呼吸打在颈窝,祁扶音身上的香水味混着一点儿酒味钻进鼻子里,像是蓝调天空下,无边海洋的中心开出的一朵白玫瑰。
楼听月身体微僵,不自觉地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感觉嗅觉也失灵了,连脑袋都有一瞬间的空白。
缓过一点儿,楼听月稍稍低下头,想开口喊她。
祁扶音闭着眼,扭了扭头。
柔软的嘴唇不经意间擦过自己露在外头的半截锁骨,下巴搁在肩膀上,脑袋懒懒的耷拉着。
她用着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我讨厌这里。”
“带我走,楼听月。”
第4章
明明周遭充斥着中央空调的冷气,却还是感觉侧脸与脖颈紧贴的皮肤在发烫。
祁扶音没再说话,耳边只有她浅浅的呼吸声。
看不见脸,楼听月也无法判断她究竟醉没醉,又想起方才求她带她走时稍显委屈的语气,还是和屋内其他人解释祁扶音喝醉了,扶着她离开。
关上了门,楼听月轻推了一下祁扶音:“你还好吗?”
祁扶音没动,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就起来。”
祁扶音转变了话术:“不太好。”
“……”楼听月问,“有人来接你吗?还是自己回去?”
“没有。”
正要说什么,身后的门打开了,刚才见过的丸子头女生拿着包递过来:“阿音,你的包。”
祁扶音总算是从楼听月身上起来,慢吞吞地接过自己的包,回了句谢谢,转身就走。
楼听月落在后头,看着祁扶音走路的模样还算稳,心想或许不需要她当支架了。
女生回了包厢,走廊上只有她们二人,楼听月没有动,想等祁扶音走了再回自己的包厢,谁知祁扶音走到一半突然就停下了。
楼听月:“……”
随后她看见祁扶音踉跄了一下,极快地伸手撑住墙壁才没有摔倒。
“!”
楼听月下意识要过去,又收回了脚步。
她应该过去吗?她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呢?是老同学还是陌生人?
还要再和祁扶音有所牵连吗?
祁扶音背影清瘦,站在中央空调送风口的位置,微微俯着身体,长直的头发垂落在脸侧,又被冷风吹动。
头顶橘黄的灯光洒下来,平日里光鲜亮丽的女明星居然也生出了几分萧条落寞,像是深秋里一片飘落的枯叶。
算了。
楼听月叹了一口气,迈开腿走过去,从后方搀扶起祁扶音,嗓音轻轻的:“我送你回去。”
祁扶音的眼睫动了动,缓缓偏过头看她,灯光落在她眉眼处,连眼瞳都像染上琥珀色,无法窥探她此刻的内心。
对面过道尽头的一间包厢门打开,姜燎瞧见她们,顿了顿,视线在她和祁扶音脸上来回转。
明明没做什么,却莫名有几分尴尬。
楼听月率先开口道:“姜燎,帮我拿一下我的包好吗?”
姜燎回过神来:“哦哦!”
半晌后,姜燎给她把包包送来。
“谢谢。”楼听月揽着祁扶音的肩膀往外走,“你们继续吃吧,我先走了,记得开发票报销。”
有预感姜燎会将这一幕告诉其他人,楼听月又回过头,对姜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姜燎痛苦地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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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扶音独居的小区就在不远处,走过两条马路就到了。
路上谁也没说话,一直到祁扶音家门口。
楼听月站在门外,等祁扶音开了门走进去,开口道:“我先走了。”
“进来坐吧。”
“不了。”
“我又不吃人。”
“我知道,你早点休息吧。”
祁扶音又走回来,一手攀上楼听月的肩膀,轻笑道:“看来我还是吃人比较好,直接把你叼了就走,省得费这些口舌。”
楼听月皱眉:“别开玩笑了。”
祁扶音收起笑脸,恢复到先前淡漠的模样:“进来吧,陪我聊聊天。”
楼听月不觉得她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可以聊,但还是抬脚迈进门。
一走进去就嗅到偏果香调的香熏,比起十分钟前在茶楼里闻到的劣质香熏好太多,清新不腻人。
室内装修是楼听月一秒钟前猜测的奶油风,她忘了是什么时候从祁扶音嘴里听到的,又怎么会在一瞬间想起来。
祁扶音进去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指了指厨房外的小吧台,示意楼听月坐下,放了一罐在她面前。
“噗呲——”
同时打开了易拉罐,除了最初这一下有些大声,后续消泡的声音其实很微弱,或许是因为两人都静悄悄的没有说话,那一点点的破碎声便显得扎耳。
楼听月转着易拉罐,撩起眼皮看向坐在对面的祁扶音。
祁扶音没有看她,目光放在了桌上花瓶里插的白色风铃花上,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撑在桌面,手腕自然下垂,指尖点着易拉罐,偶尔拿起来喝一口。
“心情不好?”楼听月问。
“嗯?没有啊。”祁扶音终于转了转眼珠子,视线落在了楼听月脸上。
才张了张嘴要说话,一旁的手机响了,二人双双望了过去,祁扶音看清是谁的来电,脸色有一剎那的烦闷。
楼听月见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才接起电话,应该是切换了视频,祁扶音举着手机对着自己的脸。
“妈咪。”
“今天不是和朋友吃饭吗?听阿歆说,你提前走了?”
祁扶音道:“喝多了,有点不舒服,就先走了。”
“在家?”
“嗯。”祁扶音小范围地转了下身子,让镜头能拍到她后面的场景,证明自己在家里。
“我过去看看你。”
“下次吧,我有点困,想睡了。”
祁扶音和她妈妈用的不是普通话,楼听月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穗城人,但生活了近十年,还是能听得懂这里的方言。
能听得出祁扶音在应付,挂了电话后撑着额头吐出一口气,直接关了机。
这回估计是真的心情不好了。
祁扶音低垂着脑袋,长发从肩头滑下,遮挡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但能感觉到气压极低。
长久的沉默后,祁扶音抬手将头发撩到脑后,仰起头看向楼听月,对她说了句“谢谢”。
楼听月愣了愣:“谢什么?”
“今天你见到的那几个女生,都是我妈一些合作伙伴的女儿,有需要我恭维的,也有需要奉承我的,说到底就是一场为了自家利益的聚会,却还要装作很相熟很快乐,全都虚假得要死。”
祁扶音说完,慢吞吞地喝了口酒。
楼听月能理解她不悦的原因,这样的事情她也常常在经历,为了节约成本,和供货商洽谈合作时也要说些违心的话。
“不喜欢就不要去了。”楼听月道,“生意场上的事情你没接触过,哪里能游刃有余地处理?”
“你知道我是演员吧?”祁扶音突然问。
楼听月:“知道。”
“娱乐圈里这样的事情更多,多喝几杯酒多讨好几个人就能拿到好的资源,哪怕不乐意也不能违抗公司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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