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她和祁扶音或许只有这一个晚上,她究竟是谁还重要吗?
第6章
楼听月回到自己家时是凌晨三点半,同福里安静到只有蝉鸣和她轻微的脚步声,路灯昏黄,光下绕着几只飞虫。
身上穿着紧急外卖买来的丑T恤和短裤,原先的衣服湿湿的装在塑料袋里,拿出来时还往下滴着水。
换回自己的睡衣,楼听月将两套衣服都丢进了洗衣机,没有启动,直接回了房间睡觉,准备醒来再洗。
在床上一动不动躺了许久,楼听月翻了个身,闭上眼逼迫自己睡觉。
是不是睡前就喜欢想东想西,要么是回忆起尴尬的事,要么是给自己编个剧本,现在倒好,两个小时前的事情也要盘踞着大脑。
祁扶音伏在她肩头时低低喘气的声音,接吻时唇舌交缠的水声,被快感的浪潮席卷后的尖叫……
楼听月睁开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抬手捂住了耳朵。
房间内窗帘紧闭,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空调的温度显示亮着绿光,制冷运作时的声音有点大,嗡嗡嗡的。
吵死了。
楼听月坐起身,拿过遥控器将空调关掉,气恼地裹着薄被继续睡觉。
片刻后,被子被她掀开,有点儿热。
还是吵,究竟是哪里的声音?为什么关不掉停不下来?
又过了几分钟,屋内冷气散完,楼听月认命地重新打开空调。
难熬的夏天。
讨厌的夏天。
荒唐的一夜过去。
祁扶音是被不间断的门铃声吵醒的,门外的人急得仿佛她再不开门就要破门而入。
悠悠转醒,头还疼着,不知道是没睡够还是昨天喝太多酒的缘故。
在床上缓了几秒,祁扶音才掀开被子下床。
没走两步,某个地方传来的酸胀让她不得不停下来,呆在原地。
低头一瞧,自己身上穿的是印着凯蒂猫的睡衣,是她八百年都不会从衣柜里拿出来的,再回头看自己睡过的床铺,是靠近窗户的一边,也是她不常睡的一侧。
不对劲。
神经揪着疼,还有恼人的门铃在,祁扶音没时间去回想昨天的事,快步走去开门。
祁婉站在门外,刚按下门铃,门就开了,还有些意外。
“怎么才开门?”
“刚醒。”祁扶音揉着头,把门拉大些让她妈进来。
祁婉手臂上挎着某爱的新款包包,快五十岁的人了,除了容貌有年龄的痕迹,身材一点儿没有走样,腰不弯背不驼,一眼就能看出气质上乘。
祁婉女士在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日常里也是风风火火,说一不二。
祁扶音自小被管得严,这几年也越来越明白“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话,很多事都不再和祁婉对着干,二人的母女情虽不如小时候,但维持得还算过得去。
“都要十点了,才起床,打你电话也不接。”祁婉一边抱怨一边。
祁扶音没接话,在屋里四处张望,终于找到被她遗忘了的手机。
手机还是关机的状态,祁扶音把手机放在一旁等开机,给祁婉倒了杯水,先回卫生间洗漱。
祁婉喝了点水,坐不住,起身把家里转了一圈,等祁扶音收拾好出来,迎接她的就是祁婉的一通教育。
“家里不要摆白色的花,不吉利。”
“等枯萎了就换。”
祁婉指着冰箱:“不要喝太多饮料,什么可乐奶茶的,零食也少吃一点。”
祁扶音点头:“嗯。”
“还有,洗衣机里的衣服怎么不洗,干放着?闷都闷臭了。”
“知道……”祁扶音下意识回答,突然又愣住,看起来对此一无所知,“什么衣服?”
祁婉比她还疑惑:“你的衣服啊,还能是什么衣服?”
祁扶音一头雾水地走到生活阳台,蹲下来打开洗衣机,里面躺着的正是她的衣服和浴巾。
湿成一团的。
抬头一瞧,内衣裤倒是已经晾起来了。
祁扶音蓦地脸就红了。
刚才洗漱时她也正好找着机会来一点点回忆昨天的事,还没有喝到不省人事,稍稍一想就都想起来了。
她确实是卖惨让楼听月留下来,也故意强吻她,引诱她去浴室,但在那件事上,她以为楼听月会拒绝她的……
祁扶音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丢了颗洗衣凝珠进去,启动了洗衣机。
祁婉站在门边,等她做完一系列动作,看了眼她身上的睡衣,没忍住说了一句:“这件衣服不是你高中的吗?都多久了还不扔。”
说完她拿起手机就给祁扶音转账:“没事干就约人去逛街买衣服,多大了还穿这么幼稚。”
“……”
祁扶音无法跟她解释这件衣服为什么会在她身上,她也很好奇楼听月是怎么从一衣柜的衣服里,找到这一件的。
“妈咪,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原本你孟华阿姨想喊你一起去喝早茶,结果打了几个电话都找不到你人。”
“下次吧。”祁扶音朝厨房走去,在冰箱里拿了瓶酸奶倒进碗里,再加些即食麦片,随意对付几口。
她一边吃着,祁婉一边和她说昨晚的饭局。
一聊起这个,祁扶音就没什么好心情,一言不发地吃着早餐,任凭祁婉在旁边叨叨,从饭局上的每个人的性格讲到她们的家庭,再分析她们能给自己带 来的利益。
祁扶音听得头大,嗯嗯嗯的应声,不发表任何意见。
“别光嗯,该请人吃饭就请,该找人说话就说,趁着大家现在都有时间,多和她们一起玩。”祁婉道。
“不太行。”祁扶音说,“我过几天要去丽城,进组。”
“进什么组?”祁婉皱眉,“今年不是让你别接其他工作了吗?”
祁扶音语气不变,道:“朋友拜托我去客串一个角色,已经答应了。”
“你!”祁婉最不喜欢祁扶音不和她报备就胡乱接戏,她没有掌眼的东西,万一是不好的怎么办?
祁扶音从一开始就垂着眼吃东西,这一刻终于抬眸看向祁婉,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我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祁婉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
祁扶音站起身,端着空了的碗去洗,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说:“我已经很听你的话了。”
-
楼听月浑噩地过了两天,反常到连廿玖的各位都看得出她心不在焉。
连日的失眠让楼听月精神不佳,做事都比往常慢一拍,甚至几次照着餐牌都能上错菜。
曲念沁跟在她后头收拾烂摊子,随后把人推进休息室,将她按在沙发上,双手合十,拜托道:“楼姐你睡一会儿吧,黑眼圈都要掉地上了,脑袋也都晕掉啦!”
“……”楼听月扶额,无奈地点点头。
曲念沁退出房间,楼听月展开毯子盖好,枕着手臂侧躺在沙发上,眼睛盯着面前玻璃桌上的手机。
和祁扶音断了这么多年的联系,电话没有,微信也没有,想找人也找不到。
胡说了,她现在不敢找。
事情是这么发展到这步田地的,楼听月也说不明白,那晚祁扶音是喝醉了,难道她喝的那两口啤酒也让她醉到失控?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楼听月眼眸微眯,那个“Lune”是谁?
明明在和她亲热,嘴里念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那她算什么?替身?
理智在告诉她没必要生气,那个人究竟是谁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和祁扶音既然能断联近八年,未来再断联八年、十八年、八十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是生活里少了一个人,她有什么不能忍的?
楼听月将自己说服,满意地合上眼。
十分钟后,楼听月又睁开了眼。
不行,睡不着。
这个“Lune”到底是谁啊!
托“Lune”的福,楼听月的失眠更加严重,已经到了昼夜颠倒的程度,天刚擦亮她就来了困意,连续几天没有在早上出现在廿玖。
今天依旧是睡到了中午,在家简单地吃了顿饭,撑着伞顶着大太阳赶到了店里。
中午饭点吃饭的人不少,多是周边的上班族,也有家长领着放学的小孩,还算热闹。
曲念沁看见她出现在收银台时还愣了半天,急急忙忙地给客人送完餐,跑回来问道:“楼姐你怎么在这儿?”
楼听月道:“上班啊。”
曲念沁瞪着大眼,歪头疑惑:“你不是出差去了吗?”
“出差?”楼听月还没反应过来,“我吗?”
“对啊,不是早上的飞机吗??”曲念沁放下托盘,拿过收银台上的日历,指着用红笔画了圈的日期,下方还有楼听月前两周亲手写的出差备注,“对啊,是今天啊。”
楼听月是真迷糊了,半点儿都想不起来,马上掏出手机查行程,嘴里嘀咕着:“我要去哪出差来着?”
点开了某猪,没有购票信息,楼听月又慌乱地点开某程。
曲念沁着急地替手机回答她:“丽城啊!”
记忆终于回来了,楼听月看见了自己已经过期的机票。
穗城——丽城,早上10:50分起飞,按预计时间,现在这一班飞机已经落地了。
楼听月算着出行时间,懊恼地改签到傍晚的航班。
丽城,对。
她要去丽城采蘑菇的。
第7章
等起飞的时间里难得有了睡意,楼听月提前和空姐说了发餐时不必喊她,待飞机平稳飞行后,戴上眼罩就睡了过去。
将万米高空中被落日浸染的云层拍下来分享给某个人估计是件很浪漫的事情,楼听月在半睡半醒间也想过这个事,但碍于没有能分享的人,索性最初就不看了。
错过落日不是多严重的事。
急速下落后的坠地将楼听月惊醒,窗外已是夜幕降临,意识到落地了,楼听月扯下眼罩放回背包里,整张脸都透着睡醒后的呆滞。
等待廊桥对接还需要一段时间,借着这个空隙,楼听月将手机开机,查看去民宿的路线。
丽城没有修建地铁,出行只能靠公交车或出租车,公交线路换乘太多,楼听月为了省事还是决定打车。
慢吞吞跟着人群下了飞机,丽城机场很小,取行李到出机场没用太多时间。
上了车后,楼听月接到了民宿那边打来的电话。
因为距离原定办理入住的时间太久,担心她路上出现什么状况,于是打个电话来确认一下她的安全。
忘记出差这种事说出来有点儿丢人,楼听月避重就轻简单地回了几句,表示自己会在八点前到达。
楼听月要去的地方不在市中心,只是丽城边沿的一个小镇,依山傍水,不管是人文风景还是美食,都是值得为它付出几天时间来感受的。
楼听月此行是来探访一间加工厂,先前合作的一家菌菇酱加工厂被爆出卫生有问题,廿玖跟对方停止了合作,相应的菜品也下架了很久,这几个月都在到处寻找新的合作方。
众所周知的菌子圣地还得是云省,店里所需的菌子要数丽城的最好。
好在曲念沁今天提醒了她,不然明天和负责人的见面就要鸽了。
路上车辆不多,司机是一位热情的女人,主动和楼听月搭话,问她是回家还是来旅游。
“半出差半旅游吧,如果工作完有时间的话。”
“这样啊,要是过两个月来,这边入秋了更漂亮,再自驾往西边去,一路上都是好风景呢。”
“是吗?那我过段时间再找机会来。”
“听说有个电视剧剧组在丽城拍戏,就是看中了这边漂亮。”司机道,“前两天我还载了几个粉丝过去,剧组拍戏把几段路封起来了,也不知道她们要怎么去看。”
楼听月也学习了一些饭圈知识,思考着说:“这些粉丝是叫站姐吧,听说她们的摄像机高清到在山顶都能拍清山下的人。”
“哈哈哈哈,这么夸张啊。”
也不是楼听月夸张,她之前看过一张祁扶音的出圈神图,出图的站姐亲口说的,因为剧组不让进,她在山里的树丛里拍的,距离怕是有好几百米。
那张图为祁扶音吸了不少颜粉,也在楼听月几次刷到后,犹豫许久保存到了相册里。
想起这个,楼听月点开了相册,找到那张图。
昏暗的后座上,楼听月的下半张脸被屏幕的亮光照亮,她已经将亮度拉到最低了,但因为照片里的祁扶音穿着纯白的戏服,映入眼帘还是觉得亮得刺眼。
不知道无意识地盯着看了多久,司机提醒她到了,楼听月才回过神来,看了看窗外。
“里面的巷子开不进去,只能麻烦您自己进去了。”
“好,谢谢。”
楼听月下了车,从后备厢把行李箱扛下来,目送司机离开,正要打开导航,就听见前方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抬头一瞧,面前的女人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头发扎了个低丸子,散落的发丝在路灯下像发光的丝线。
女人迈大步朝前,伸出手,道:“你好,我是灯溪民宿的老板,池见星。”
楼听月赶忙回握住:“你好。”
池见星接过她的行李箱,早有预感地排开楼听月阻拦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这边的小巷子有些绕,头次来可能会走懵。”池见星回头笑道,“看来我计算的时间没错,正好接到你了。”
“谢谢。”
楼听月跟在她后面,还没十点,小镇的各个店铺都还开着门营业,路上多是原住民,游客占比不多,不像其他景区那般。
兜过几条街,灯溪民宿的招牌就在前方。
店如其名,门前就是一条被灯火映照的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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