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嘴,忍住不揍他,然后快速爬到路阿爻身边从他包里抽出来两瓶矿泉水,又以最快的速度退回来,也给何瑜做了个口型“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何瑜得意洋洋地接过水,就屁颠屁颠地去用打火石烧火倒水煮面了,我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把方便面分好就坐在那儿等他烧水。
等调料包一下到水里,我跟何瑜刚才吵架吵出来的浓浓火药味仅在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我凑到锅边盯着面,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乔三贵带的是那种最普通的北京方便面,但现在我感觉像看见了山珍海味,不,比山珍海味都要好!
路阿爻还没醒,我们仨就各盛了一碗开吃,面吃干净又把汤全喝了,最后直靠在石壁上打嗝。
这简直是我近三天来唯一吃饱的一次,终于可以暂时告别一下压缩饼干了。
何瑜吃完就又开始添火给路阿爻烧水,他嘴上不饶人,拿面的时候倒是一点儿不吝啬,直接两包面饼下锅,还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只笨鸡蛋,他说这也是从乔三贵手下身上偷过来的,刚开始他还以为是熟的,没想到摸了个生的,有点小但能顶事,这操作把我都给看愣了。
他一边煮还一边嘟囔着什么病号是得多吃点,虽然是方便面,但这里方便面已经是最奢侈的东西了,然后慢吞吞地再把唯一一个笨鸡蛋给打进去。
我看着锅里的水沸腾,接着就听见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我回头去看。
路阿爻醒了。
第119章 莲菩萨
见他醒了我就爬过去,路阿爻靠在盗洞的最深处,盗洞只有这么通向下面水道的一小节,之前我进来的时候,注意到路阿爻身边除了背包还掉落着一只铲头,可是那玩意儿已经完全报废了,所以我怀疑这一节盗洞是他从下往上现挖出来的。
他休息过两个小时,我们给他擦了消炎药,身上伤口的血慢慢止住了,血止住了这就意味着他的状态会好上一点。
我拧开何瑜半瓶没用完的矿泉水,就过去问他:“你感觉怎么样,手能活动吗?”
路阿爻缓缓抬起右手手腕转了转,看上去活动如常,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于是他冲我摇摇头表示没有大碍,我心赞何神医的手艺还是相当靠谱的。
“没问题了就过来吃饭!磨磨唧唧的一会儿面都凉了!”何瑜在后面催促。
我就又快速退了回来,为了给路阿爻让出一小片地方我只能选择跟旁边的陈苍海挤一挤,然而这洞内的空间实在过分狭窄,等路阿爻挪过来,我就发现留出来的地方仍旧不够容纳他一个成年男子。
路阿爻用手撑着墙就看了看我,而后又把目光移到离锅最近的陈苍海身上,那眼神中明明就包含着一种“你怎么也在这里”的意味,他俩在那儿眼神交流了半天,我愣是没插上话。
何瑜最后看不下去了,端着盛好的面推我说:“你们俩搁这儿玩叠罗汉呢?就不知道换个位儿,都挤在一起,你们怎么不把洞给挤穿了呀?”
我见势就赶紧想往旁边挪,结果被陈苍海抢先一步,这会儿他倒是不跟路阿爻交流眼神了,抱着他那装头用的背包迅速越过我就往洞里挪了挪,路阿爻顺理成章坐了他的位置。
我奇怪:“你俩这是又有啥私人恩怨吗?”
路阿爻接过何瑜手里的面,回我道:“没有。”
说完他就开始吃饭,路阿爻从小的家教应该不错,嗦面也没多大声音,但应该是饿了挺长时间了,所以吃的比较快,他一边吃我就见何瑜在旁边给我打眼色,我知道他什么意思,就冲他点头。
路阿爻吃完东西放下碗,何瑜就谄媚地给他递水,姓路的倒是没拒绝,接过水就喝了几口。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路阿爻说。
何瑜赶紧举手:“我!我先来!为什么你要打盗洞,这底下到底是什么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就算是地宫的下水道,也不该会这么臭。”
路阿爻看了一眼我的裤腿,上面还残留着一些黑水,然后他皱了皱眉说:“那不是水,是尸油。”
他这话一出,我们几个都骇然,顿时全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明明飘香四溢的面条味儿这会儿被路阿爻一句话搞得我们都恶心得有点想吐了。
“尸尸油?!”何瑜下意识开始把衣服袖子往墙壁和石头上蹭,“他娘的变态啊!谁家修地宫把尸油往水槽里倒?!他是想断子绝孙吗!”
“不会断子绝孙,”路阿爻隔着袖子摸了摸胳膊,想是那婴尸留下来的伤口开始发痒了,“这里的地宫并不是墓葬,主要不是用于养气藏尸的,而是一个商周时的大型祭祀场地。”
“祭祀场地?”
我低头沉思,既然路阿爻刚才说我们经过的水道里沉淀的都是尸油,那么这里人牲的祭祀场所应该是非常之大的,之所以有足够大的祭祀场地,所以才能安置把整个水道全部污染的人牲尸油。
听他这么一说,我瞬间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座地宫的中心其实是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祭祀区域用来放置人牲?”
路阿爻对我点点头。
“那他娘的得杀多少人啊?杀多少人才能把这整条水道全给污染了,几万?十几万?”何瑜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我还是比较有理智的,路阿爻说这里建造地宫的年限最多不超过商周时期,这样说来这座地宫极有可能是夏商时期的诸侯王所建造的,但涉及到夏朝,对于这块历史,我国现有的考古证据目前尚不存在,记载有,但争议颇多,所以无法考据。
“这里的造像跟在神农架铜柱里放置的神像雕刻手法非常相似,你之前在神农架就提醒我们不要乱动这些神像,现在又炸佛炸塔,是不是也跟这些神像有关?”我问。
路阿爻点头说:“没错,这里的神像跟湖北的基本上一致,但这里远比湖北的那些要危险百倍。”
我屏息凝神地听着,路阿爻就道出了他来之前调查出的关于这座地宫的事情。
他调查周边县志,用了几周时间,从极其零散琐碎的笔录里扒出来了一些带有神话色彩的蛛丝马迹。
全文记录得相当简略,记录这篇县志的人叫做江樵子,我当时听到这个名字时就觉得实在不像真名,更像个什么江湖绰号之类的。
江樵子是名船夫,但他跟这里别的船夫有些区别,他白天不干活,只在夜间行船,所以船客寥寥无几,一天他照例夜晚出航顺着江水而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每日行过的江水中凭空冒出来一座高耸的佛塔。
这座佛塔遮天蔽日,梵铃随风飘荡,江樵子以为是菩萨显灵,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便把船停靠在了佛塔旁边,独自一人走了进去,这座塔足足有十八层之高,江樵子就一层一层爬到顶,看到了和我们之前看到的如出一辙的遮面佛像。
要是换作我可能还会想一想,江樵子却没有犹豫,立马跪在蒲团上磕了几个头,但就在他拜完佛要起身的一刹那,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
原本放下来为佛遮面的长珠帘居然自己慢慢掀了开,然而藏在珠帘之后的并不是正常慈眉善目的佛面,而是一朵雕刻在佛脸上的盛开的莲花。
这尊佛的佛面就是莲花,它本身居然是没有脸的!
江樵子曾经就听说过一些淫祠野祭的古怪传说,心说自己可能拜错了佛,于是准备立刻下塔离开,结果刚踩出第一步楼梯,那节楼梯就塌陷了,他整个人从梯子上摔了下去,就此失去了意识。
“后来呢,他想拜佛结果错拜成了鬼,这也是够倒霉的。”何瑜问。
路阿爻又继续讲,那尊佛在江樵子昏过去的时候警告他,要他每隔七天必须来上供一次。但他醒过来时就已经出现在自己家里了,江樵子当是一场噩梦,以为就这么过去了,他因为这事也不当船夫了,改行做了点儿走街串巷的小生意,后来还娶了媳妇儿,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但是平静的生活很快就荡然无存了,江樵子的媳妇怀孕八个月早产,生了整整一夜也没生出来,他就在门外焦头烂额,最后只听接生婆一声惊叫,他破门而入,看见新生儿的那一刻他几乎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生产出来的哪是个婴儿,那明明就是个长着莲花脸的怪物!
讲到这儿,路阿爻就停住了,陈苍海最先反应过来,他说:“是诅咒。”
我听得后背冷气直往头顶上冒,我的感触比何瑜和陈苍海要更深刻一些,因为在那个诡异的幻境里,那个怪物也企图把我往蒲团上面拉,按着我的头让我拜佛,我不敢想象,如果我在梦里拜了佛,会不会跟这故事里的江樵子是一样的结局。
路阿爻察觉到我的状态,伸手抚了抚我的背以作安慰:“是不是诅咒倒不能这么快就妄下定论,毕竟你们走了那么远都平安无事,这里的大部分佛像都是断头,只有佛塔里最大的那尊佛有头,我猜想,可能是有人在我们到来这里之前,刻意把它们的头都给砍断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点,浑身顿时毛骨悚然,就赶紧去问路阿爻:“如果这真是诅咒,那你当时爬上佛像去看了佛面,不对,你还拿炸药炸了佛身,你会不会受影响?”
听到我这么问,路阿爻却难得地笑了起来:“不会,我不会受到影响。”
莲花脸造型有参考电影《咒》,原剧模样很恶心,不建议观看
第120章 乌太岁
他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这地宫可是商周时期的造物,那这些莲菩萨在这里最起码也应该呆了有三千多年了,江樵子只是拜佛就影响到了下一代,更别说路阿爻直接拿炸药把莲菩萨炸了。
我转念又一想,如果这种诅咒是固定应验在下一代身上的,那路阿爻暂时确实不需要怕什么,只要他不找老婆,没有下一代,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何瑜就又凑过来:“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小幺的血能解你的尸毒,那可是这千年婴尸身上的毒,普通人别说血,这毒把心脏给你挖出来吃了也解不了。”
他问完,路阿爻就卷起袖子,借着昏暗的手电光,我能看见他手臂上狰狞的伤口颜色已经不是很黑了,说明我的血确实有一定的作用,至少也能控制毒素蔓延的速度。
“我记得我在湖北产生了幻觉,在幻觉里我看到了一口玉棺,那些菌丝从玉棺里窜出来要把我拉进去,我当时好像咽进去很多菌丝,不知道跟这个有没有关系。”我说。
路阿爻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应该不是菌丝的问题,湖北的菌丝跟这里的差别不大,都是人为制造的一种墓室防盗措施,你身体上的变化或许跟另一种东西有关。”
我们都屏息凝神,他深吸了一口气:“这种东西,通体发黑,通俗来讲叫乌太岁。”
何瑜听见这名字就一拍大腿,我没听过这个名词,所以没什么反应,于是就问:“这玩意儿名字怎么听上去神乎其神的,是干什么用的?”
何瑜急得冒汗:“乌太岁跟太岁不一样,它们虽然都是生长在地下,但乌太岁的传说比太岁都神,传说它是后土的心脏,能治百病解万毒,天哪,原来这世上真有这么个玩意儿啊,我一直还以为是我祖上胡诌出来的!”
“神农架的那口玉棺是口陷阱棺,其中没有尸体,人只要移动棺盖就会惊动里面的菌丝,但这口玉棺里很有可能长出了一只乌太岁,菌丝缠住你的时候,误将棺材里的乌太岁带了出来,让我看看你之前被蛇咬的伤口。”路阿爻朝我伸出手。
我一愣,这才赶紧去撸袖子,但我又想起之后从石柱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爬洞的时候全身都在流血,对比那些,蛇造成的伤口根本不值一提,而且这伤都过去这么久了,说不定都他娘的愈合了,这能看出个什么来?
果然,我一撸开袖子,就见胳膊上斑斑驳驳都是新造成的伤口,这些伤口一个摞着一个,毒蛇当初咬出来的印子被埋在下面根本找不见。
路阿爻和何瑜一看我的胳膊上的伤口就不约而同都皱起了眉头,我顿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连忙解释道:“这应该是我从石柱上摔下来的时候蹭到的,不过现在已经不疼了,也不流血了。”
我想收手回去,结果被路阿爻攥得死紧,我抽了两下没抽动就放弃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跟何瑜脸上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疑惑。
陈苍海把头凑过来,看到我的伤口就问:“伤口过了那么久还这样,如果时间往回推的话,原始的伤口应该比现在还要再深两倍左右,按理说应该割到动脉了,你摔下去之后有自己进行过急救措施吗?”
我眨眨眼,然后摇摇头,总感觉这话田小七也问过我。
“没没有啊,怎么了,有有什么问题吗?”我被他们仨盯得后背有点发凉。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何瑜就拽了拽路阿爻:“行了行了,哥几个都他娘的别乱猜了,不管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总之,小幺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结果,对吧?”
这话说的我云里雾里的,路阿爻松了手我就赶紧把袖子放下来,这些人的思维发散性太强,他们也不知道刚才因为我的几道伤口想到哪里去了,可能是觉得我当时的困境很绝望吧。
我摸了摸膝盖,之前我的膝盖也有擦伤,但我没去管,这时候再摸已经没觉得疼了。
“别再盯着我了,我真的没事,”我双手合十,就差没跪下来求他们别再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我脑子疯狂运转,话锋一转问路阿爻,“所以说,你为什么说水里很危险?”
“难道是因为尸油,但这就是老路你太敏感了,尸油最多有点恶心,危险倒是算不上。”何瑜接话道。
路阿爻侧目看向远处通往水道的洞口:“不是因为尸油,我发现,水里除了尸油还有些别的东西,比如石头。”
我“啊”了一声,问他:“什么石头?”
路阿爻就说:“我在淌水的时候,路过前方的一片积尸地,发现有很多石头浮在水面上,跟那些尸体挨在一起,这很不对劲,我就停住了往回走,但尸毒扩散得太快,我走不到掉下来的洞穴,所以只能趁还有力气,从下往上打出一个安全的盗洞临时栖身。”
“什?!前面是个积尸地!”何瑜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路阿爻对他点点头。
我关注的重点并不在积尸地上,而是石头为什么会漂浮在水面上,这一点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路阿爻描述的很奇怪,我长这么大还从没看见进水不沉底的石头,除非通道里的不是水,才有可能制造出石头漂浮在水面上的景象。
62/157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