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尽你看,我在河边捡了一个水囊。”
她佯装惊喜,稍稍提高了一些音量,把水囊过了明路。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就这么着了。
大晚上的,犯人们走了一天,没吃过苦的几乎废去了半条命,身体好的也累得够呛,闻言只是看了她们一眼,没有在意。
官差们围着锅,只顾吃喝,也没有理会。
唯有曾老三看向了云池,眼中闪过一抹似笑非笑的情绪,今晚适合找点事做啊。
再说云池,她走到叶雪尽面前,就把水囊递了过去。
“喝点水吧。”
这个女人都一天没喝水了,啧啧,真惨,美惨,没有强。
第4章
“多谢。”叶雪尽没有矫情,接了过来,入口清冽……
河水这么好喝的吗?
她微微凝眉,眼神深了深,这个人如何笃定半个月便能沉冤得雪,又要怎么帮她?
云池这会儿已经呆了,内心狂喜,因为她眼前又出现了熟悉的大字。
【送出纯净水,请选择奖励:储物空间或黄金万两】
好家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不用犹豫,直接选储物空间。
无形中,她脑海里仿佛开辟出了一方天地,看不见摸不着,没有任何妨碍,却又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得到。
云池心念一动,怀里的那件保暖棉衫就不见了,而她也清楚地感应到,棉衫此刻就在那一片无形的天地中。
妙啊!简直太妙了,这储物空间绝了,她感觉自己现在强的可怕……
“云池?”叶雪尽把水囊递到云池面前,眼前的人却跟呆住了一样没什么反应。
“哦。”云池回神,强忍激动,“怎么了?”
叶雪尽又把水囊递了递,这个人跟她一样,也一天没喝水了。
如此一来,她们岂不是要共用一个水囊,莫名的,她感觉手里的水囊有点烫。
叶雪尽的思绪好似飘了飘,只是还没来得及飘走,眨眼间就被拽了回来。
那迷茫了一瞬的眼神也飞速地恢复了沉静,甚至神色都显得更冷淡了些。
她收起那瓶金疮药,把水囊放到身侧的地上,便低头小口吃起了窝窝头,不再理会云池。
夜风吹过,带来寒凉。
云池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看了眼地上的水囊,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她并没有在意什么。
现在连活下去都难,吃饱喝足更是白日梦,哪有心思去想别的。
在生存面前,什么于礼不合,什么不方便,什么矜持都顾不得了。
所以她想也没想就拿起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这一天,她都快渴死了。
之后,云池又感应了一下储物空间的存在,心中蠢蠢欲动。
今晚最好是能找个时机把保暖棉衫拿给叶雪尽穿上,到时候金手指应该也会给奖励吧。
思索间,官差那边有了新的动静。
“男人随本官走,老人孩子和女人原地待着。”
于鲁喊了一嗓子,对着今日一直走在前头的那三个官差挥挥手,朝着林中走去,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曾老三和另外两个官差则留下看守剩下的人。
因为这个小插曲,云池耐着性子啃起了糙饼,没有着急做什么。
直觉告诉她,这个曾老三很危险。
好似为了证实她的直觉没有错似的,于鲁等人离得稍远一些,曾老三就往这边走了过来。
云池顿时提起了心,手里的糙饼也啃不下去了。
“我方才在河边捡了件东西,看着像是云驸马的东西,驸马要不要去认一认。”曾老三停在几步外,不紧不慢道。
“我没…我去。”云池刚要说自己没丢东西,就看到曾老三扬起了鞭子,她咬了咬牙,被迫改了话风。
去就去,她倒要看看这个人要做什么。
若这些官差沆瀣一气,想对她不利,她几乎就是待宰的羔羊,根本束手无策。
反之,若这些官差没有都狼狈为奸,去了也没什么。
从刚才那位于大人制止曾老三甩鞭子打她的情况来看,云池觉得去一下应该不危险,主要是没得选啊。
云池放下水囊,无奈跟了过去。
一旁,叶雪尽始终低着头,专心吃着窝窝头,好似没听到曾老三的声音。
一副事不关己,漠不关心的样子。
直到云池跟着曾老三走远,她才倏然抬头看了过去。
眼底挣扎片刻,她默默站了起来,拿起云池刚放下的水囊,朝河边走去。
不远处,两名官差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位可是陛下的亲姐姐,说不定哪天就东山再起了,他们并不打算过多为难。
夜色中,灰色的囚衣并不显眼,尤其是远离了篝火,若不是仔细盯着,很容易就会让人忽视。
而叶雪尽的脚步又足够轻,也就没有惊动站在河边的人。
“云驸马可听明白了,若想日子好过些,今夜你就要拿出点诚意来。”是曾老三的声音。
云池没有吭声,似是无声反抗。
曾老三的声音里带出毫不遮掩的嘲讽:“老子喊你一声驸马是抬举你,你若是不识相,老子就叫你知道什么叫连乞丐都不如。”
空气静了静,云池开口了:“怎么算是诚意?”
曾老三笑了:“这才对嘛,也不必太过了,钝刀子割肉才有意思,先打骂一顿看看,若是于大人拦着,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明白,是我自己心气不顺,想教训自己的妻子,外人怎好多管闲事。”
“云驸马真是个聪明人,哈哈哈。”
脚步声起,河边没了动静。
叶雪尽恍惚站起,本就白皙的脸颊在月色映照下,更加惨白如雪。
她看着幽沉的河水,久久地看着,脚步无意识地往前迈动。
“叶雪尽。”云池一把拉住叶雪尽的胳膊往后退,远离河边之后,仍心有余悸。
她回到原地后没看到叶雪尽,见水囊也不在了,官差们又没什么异常,想着这个女人许是来装水了。
结果就看到叶雪尽往水里迈去的动作,吓死人了。
这个女人真是……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着叶雪尽一副木然失魂的样子,又突然什么都说不出了。
“水装好了吗,我们回去吧。”
叶雪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黑夜中,云池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神奇地感知到了对方的情绪,执拗又绝望。
云池心中一动,压低声音问道:“你都听到了?”
叶雪尽用力抽开胳膊,什么都没说,动作就表明了一切。
听到了,她听到这个人迫于官差的威胁答应对她不利。
这个人要教训自己的妻子,打骂她……对从前的她来说,是多么陌生的话,她是大韶国的长公主,宁死也不会任人折辱。
云池见她默认,却悄悄松了一口气:“那我就长话短说,那个姓曾的官差应该是冲我们来的,保命要紧,骨气先放一边,到时候你装一装,我不会真用力打你。”
她就说叶雪尽就算被贬了,也曾贵为长公主,原主一个胆小如鼠的乞丐哪来的胆子,敢把叶雪尽欺压至死。
原来一切都缘于情非得已。
那个曾老三肯定是受人指使,幕后之人不想让叶雪尽好过……
叶雪尽错愕,眼底划过防备:“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们本与陌生人无异,这个人为何要护着她,她现在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黑暗中,云池看不到叶雪尽脸上的戒备,但还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潜台词,便仍用那句话搪塞道:“我这个人说到做到,我既然承诺此行对你不离不弃,就会和你同甘共苦,绝不会伤害你。”
半个月一到,这个女人就能重拾往日荣华,这一路也就走完了。
希望到时候能好聚好散,这个女人应该会念一点她的好吧,最好是赏她几万两银子,往后就直接躺平了。
云池美滋滋地畅想着,叶雪尽却对前路没抱什么期望:“我活不久了,你也莫要白费心思了。”
不管这个人想要什么,她都给不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就活不了。”
云池正要往下说,就看到于鲁带人回来了,她当即牵住叶雪尽的手也往回走,低声叮嘱道:“你相信我,晚上先做场戏应付过去,最多半个月,你一定能重返京城。”
过了今晚,就剩下十四天了。
十四天后,身为叶雪尽好姐妹的女主就会帮叶雪尽翻案。
所以,怎么能是白费心思呢。
只要她们不放弃,只要她们小心一些,撑过这十几天就好。
叶雪尽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但眼底依旧一片死寂。
她不明白云池的自信从何而来,就像她不知道云池为何会对自己释放善意,更看不清这份善意是真还是假。
但都不重要了。
她何尝不想活,可她活不久了,她的伤势太严重了,不仅得不到治疗,还要流放七百里,她看不到生的希望……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了母后。
“母后……”
“你说什么?”云池听到了她的呢喃,没听清是什么内容,刚扭头问了一声,身边的人就往后倒去。
第5章
“叶雪尽!”云池惊呼一声,慌忙扶住她,不会吧不会吧,这个女人不会连今天都扛不过去吧。
不远处,于鲁注意到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云池抱紧叶雪尽,一时慌了神,本能答道:“她突然就倒了,我也不知道她…她…”
这个女人到底是昏过去了,还是……
于鲁大惊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伸手就去探叶雪尽的鼻息,而后悄悄松了一口气。
“殿下…咳咳,犯人是体力不支昏过去了,及时止血,休养一下就能掰醒来,你随我来。”
云池深吸一口气,用力把人抱起,艰难直起腰,脚步发晃得跟上。
原主在接到绣球之前是吃不饱饭的乞丐,身子骨很差,又痩又没力,也就比受伤的叶雪尽强一些。
所以,她走得很是不容易。
于鲁自然看出了云池的艰难,但叶雪尽不是寻常人,他不敢冒犯。
好在这段路并不远。
于鲁停在一个草棚外,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点燃火把,又把火把固定在草棚里面的空地上,这才开口道:“本官守着,快些上药。”
云池点点头,没有耽误时间,抱着叶雪尽走进草棚,小心把人放下。
“母后…”又是一声呢喃,叶雪尽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视,云池解释道:“你方才昏过去了,于大人说要赶紧给你上药止血。”
火光下,叶雪尽眼底明明灭灭片刻,移开了视线:“不必了。”
若是平常,这种程度的伤,上了药确实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她们如今每日都要赶路,白日里几乎没休息的时候,伤口肯定会崩开,既如此,何必做无用功。
又听到叶雪尽说这种丧气话,云池皱起了眉头,话也说得不客气了:“你若想死就等半个月再死,别这么早死在半路上祸害人。”
说完,她伸出手,示意叶雪尽把药拿出来。
叶雪尽抿了抿唇:“我死了会祸害谁?”
云池正色道:“当然是祸害我,你就信我一次,其他的事过后再说。”
这草棚显然是于鲁带人匆匆搭建的,犯人们说不定马上就要过来了,到时候未必有这么方便。
叶雪尽静静望着她,沉默了片刻,淡声道:“好,你出去,我自己来。”
如果能好好地活下来,谁会想不开去死呢。
“我去外面守着,需要我帮忙就喊一声。”云池转身从储物空间里取出那件保暖棉衫,装作从怀里拿出来的。“上完药,你把这件衣服穿在里面。”
就在她把棉衫放到叶雪尽身边那一刹那,奖励果然又出现了。
【送出保暖棉衫一件,请选择奖励:消炎药一瓶或黄金十两】
云池心中默念:消炎药。
大字消失,感应到储物空间里多出一瓶消炎药,她转身走了出去。
叶雪尽也知再耽搁下去会不方便,坐起来后就伸手解衣扣。
衣料黏合着血液剥离,撕裂感传来,上衣尽褪。
光洁如玉的肌肤上,刺目的几处伤口从肩头向下,延伸过胸口,一直到胳膊上,像是铁鞭造成的,还在流着血。
叶雪尽抿紧唇,打开药瓶,用手指蘸着轻轻涂抹。
更猛烈的痛意侵袭着感官,她不可自抑地打了几个战栗,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草棚外面,云池看向背对着这边站立的于鲁。
“多谢于大人。”
于鲁没有回头:“本官职责所在。”
话落,他便大步朝着犯人聚集的地方而去。
云池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思量,这位于大人应该跟曾老三不是一伙,她甚至觉得于鲁隐隐是护着她们的,不,应该说是护着叶雪尽。
但这也只是她的猜测。
不多时,叶雪尽穿好衣服,缓步走出来,云池便把提前拿出来的一粒消炎药递过去:“吃了它,伤好得才快。”
叶雪尽默了默,接过来吃下,既然已经走出了信任的第一步,再往后就简单多了。
同时心底又多了两个疑惑,比如那件崭新干净的衣衫,比如这一粒药……
她不自觉地打量云池,就见云池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清瘦的脸颊上露出淡淡笑意,仿若旭日初升,给人带来希望。
云池笑是因为面前又出现了几行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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