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出消炎药一粒,请选择奖励:笋干老鸭汤一碗或豌杂面两碗】
豌杂面两碗,云池默念一声,扬了扬嘴角。
只给叶雪尽一粒药,是她的小心思,也算是一次对金手指的试探。
若每次给一粒都能换来奖励,当然就不能直接给整瓶了。
这种时候,利益一定要最大化。
两人各自沉默着,于鲁带着人过来了。
“男女分开,都进去。”
他对天象有些研究,后半夜多半会下雨。
这时,曾老三转了转眼珠子,状似随意道:“大人,何必可怜这些犯人。”
“我们的职责是把犯人押送到边疆,不是任由犯人死在路上。”于鲁沉声回答后,便进了草棚。
曾老三无声撇了撇嘴角,心道至于吗,这才第一晚,睡外面哪会死人。
很快,二十名犯人分成了两拨,云池和叶雪尽跟周家的三名女眷歇在草棚靠里的一边。
周家男丁十三名跟那两兄弟待在靠外的一边。
七名官差则在正中间,又生了堆火,架上锅,继续喝肉汤。
犯人们则还是啃糙饼,视线不时看向那口冒着热气和香味的锅。
就在这样的气氛之中,曾老三暗暗瞪了云池一眼,又故意转了转手里的鞭子。
云池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明白。
她已经跟叶雪尽通过气了,到时候配合着演一下就是。
思考间,曾老三往空中随意挥了挥鞭子,似是催促。
云池只能起身,背对着曾老三递给叶雪尽一个眼神,便装作不耐烦道:“你藏的窝窝头呢,赶紧都给我拿出来。”
不高不低的声音在草棚里回荡,引来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时间,众人面色各异。
有人鄙夷,有人麻木,有人看戏……
叶雪尽什么都没有说,就把那两半窝窝头又拿了出来。
云池一愣,这个女人会演戏吗,难道不应该拒不交出来,然后她才好顺理成章地打人吗。
不过,这也难不倒她。
云池把窝窝头都拿了过来,三两口吃完半个,把剩下的半个揣怀里,不满道:“还有什么吃的,都给我交出来。”
“没有了。”叶雪尽垂眸,轻声道。
“什么没有了,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云池提高了一些音量。
叶雪尽低头不作声,好似没有听见一般。
云池只能自己往下演,伸手就往她背上拍了一巴掌。
“听到没有,快拿出来。”
叶雪尽抬头,漠然看了她一眼,这次直接闭上了眼睛。
云池强撑着演技,狠狠道:“你什么眼神,我打死你。”
话音一落,她抬脚,控制着力道朝叶雪尽的肩头踢了两下。
叶雪尽表情痛苦地缩了缩身子,脸色更显苍白,一副很痛的样子。
云池默默在心底给她点了个赞,演技不错,装得挺像。
随后,她不解气地又踢了一脚。
“我真没有吃的了,对不起…”叶雪尽捂住肩,大口呼吸了两下,好似终于弯下了脊梁,开口示弱。
她并没有假装,因为伤口一碰就疼,之前一直忍着,这次则没有忍。
官差们面面相觑,不时看向于鲁,不知道该不该管。
只有曾老三眼底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看来这差事很快就能办妥了。
于鲁心里迟疑不定,他不能干涉得太明显,以免被人做文章。
云池不知道这样的戏有没有过关,为了保险就握起了拳头,想再打几下。
谁料,拳头还没落下,就被握住手腕,拦了下来。
“小月!”几道声音同时响起,周家人站起来几个。
因为动手的人是周老御史的女儿,周祁月。
周祁月面色涨红,她知道爹娘和大哥都很担心自己,可她真的看不下去了。
见官差没有阻拦,她用力甩开云池的胳膊:“无耻。”
云池本来和叶雪尽配合得不怎么默契,正愁戏不够呢,见有人无偿助演,眼睛都亮了。
“你是哪根葱,少多管闲,我打自己的妻子怎么了。”
她要来一场演技大爆发,彻底骗过那个不怀好意的曾老三。
第6章
周祁月一怔,她今年刚满十六,又是父母精心教养长大的娇小姐,过往从未与人起过争执,此刻站出来不过是因为一颗纯善之心。
所以,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来反驳云池。
无措间,她下意识地看向叶雪尽。
她是见过长公主的,印象中的长公主高贵又端庄,气质清绝似世外仙子,让人望而却步,仿佛靠近一些都是冒犯。
眼前的长公主,虽一身囚衣仍难掩绝色,却也脆弱得像一张薄纸,好似吹弹可破。
视线相接,叶雪尽朝着周祁月轻摇了摇头:“多谢,但不劳烦周姑娘了。”
嗓音沙哑,语调却坚定,拒绝了她的好意。
周祁月莫名感到一阵心酸,扭过头去,梗着脖子道:“欺负女人算什么…女人,你有本事跟我打一架。”
周老御史叹息一声,示意家人都坐下,静观其变。
于鲁还是没有任何制止的意思,其余官差见状,也选择了静观其变。
叶雪尽身份微妙,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一路上虽不敢苛待,但也不敢照应,尤其于鲁这个领头的都不发话,他们就更不想多管闲事了。
别人都打算观望,云池却觉得机不可失,一听周祁月这话,顺势就扑了过去:“我还怕你不成。”
打吧,打不过正好,最好是自己也受点伤,接下来才好推脱。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渣女。”
“多管闲事。”
“我跟你拼了。”
……
“爹,真不管小妹吗?”周祁山担心道。
周老御史摇摇头:“随她去吧。”
如今他们自身都难保,女儿还想着打抱不平,该长长记性了。
周家其余男丁闻言,也都耐下了性子。
周老夫人见老头子和儿子都没有出声,便抱紧了瑟瑟发抖的小孙女,没有起身去拦女儿。
“头儿,咱们真不管吗?”曾老三凑到了于鲁身边,佯装关切。
他心里边忍不住骂云池不会办事,该打的人不打,却去跟一个不相干的人扭打得起劲,真是废物。
于鲁皱了皱眉,猛地跨步,用力扬起手里的鞭子。
劈啪几声,鞭子落在了云池身上,也落在了周祁月身上。
剧痛之下,两人再也顾不得对方,躲着鞭子分开。
于鲁这才沉声道:“本官只说一次,谁再敢在流放路上滋事,先来问过本官的鞭子再说。”
言下之意,犯人之间不许动手,否则他就要出手了。
周祁月挨了几鞭子,忍不住哀嚎几声,爬到了周老夫人身边。
周老夫人忙搂住她,瞪了一眼。
周老御史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朝老妻示意不要吭声。
云池也很意外,她没想到于鲁会用那么大力,快疼死她了。
叶雪尽摸了摸袖中的金疮药,碍于两人还要把戏演下去,到底是没有拿出来。
草棚内,顿时安静下来。
云池这才去看曾老三,心想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曾老三把玩着手里的鞭子,神色如常,装作局外人。
见他面上没有露出怀疑的神色,云池不由松了一口气,走到叶雪尽身边,拉着她往里边的角落挪了挪。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上药。”
叶雪尽错愕,随后抿唇拿出金疮药。
云池面朝里坐下,掀开衣袖,露出胳膊上的伤,有几道都破皮了,可见于鲁用了多大的力。
她简直都无语了。
曾老三想害叶雪尽,挨打的是她。
于鲁想护着叶雪尽,挨打的也是她。
她招谁惹谁了,夹在中间跟个烧饼一样,两边都不当人,逮着她一个人欺压。
于鲁眸色深了深,没料到云池挨了打后还敢对叶雪尽呼来喝去,但他只能点到为止,不宜再多作干涉。
场中唯一觉得满意的就是曾老三了,他收回刚才的话,这乞丐还没那么废,算半个废物吧。
草棚内又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就有呼噜声响起。
叶雪尽看了眼两步之外的周祁月,将所剩不多的金疮药扔了过去。
周祁月本就一直望着她们这边,伸手及时接住了白瓷瓶。
就在这时,云池扯了一把叶雪尽。
周祁月登时目露担忧,就见云池半强迫半小心地把叶雪尽搂进了怀里。
“冷。”
只听到这么一个字,叶雪尽便顺从下来。
她并不觉得冷,因为云池给她的那件棉衫很是暖和。
同样的,云池自己都不穿,反而把棉衫给了她,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把人推开的行径。
再者,她们已经拜堂成亲,不管此行能不能抵达流放之地,不管今后如何,她们都是彼此的妻,这个人又在患难之时许诺不离不弃,她若是再拒人于千里之外,未免有些不知好歹。
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个又一个理由,叶雪尽乖巧地缩在了云池的怀里,沉沉闭上了眼睛。
周祁月眼底划过不解,正愣神间,就被人拍了一下头。
周老夫人压低声音道:“老实上药,你若还喊我一声‘娘’以后莫要再出头。”
周祁月张了张嘴,默默低下了头。
后半夜,忽然狂风大起,惊醒了所有人。
很快,大雨倾盆,尽管草棚搭得厚实,还是有风雨钻进来。
这下,大家都睡不着了。
不少人看向于鲁,心道这位于大人真有些本事,竟能未卜先知带人搭了草棚,不然遭上这么大一场雨,肯定会有人感染风寒。
云池看着不知何时背过身来和自己面对面的叶雪尽,不自觉地扬了扬眉。
把人抱在怀里是她主动的,因为深秋的夜晚太冷了。
叶雪尽眼神迷茫了一瞬,手里便多了东西。
是那半块窝窝头,还有一粒药。
‘快吃’,云池用口型催促她。
叶雪尽垂眸,什么都没有说,心头却陡然一酸。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能活下去,奉旨抛绣球那天,见绣球最后落在一个满身脏污的乞丐手里,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反悔的。
可皇帝的现身,又金口玉言赐婚,让她明白了自己没得选。
所以不管有多难堪,有多失望,这个人都是她的驸马。
好在这个人洗干净之后还算面貌清秀,举止虽畏缩,却也不让人讨厌。
那时她想着既然无路可走,如此相敬如宾也算一生。
可她到底是低估了皇帝的狠心,到头来,她不仅没有资格嫌弃这桩婚事,还要自责连累了别人。
直至此刻,她甚至开始庆幸那个绣球是落在了云池的怀里。
或许是父皇和母后泉下有知,把这个人送到了她身边,告诉她“此行我定不离不弃”“你相信我”“我会帮你”“你一定能沉冤得雪”。
一声声笃定无比的话语,像坚韧的稻草,强势地裹住了深陷绝望中的她,唤起了她的求生欲……
叶雪尽吃完窝窝头,抬眸就看到云池嘴角的笑容。
如正午阳光一般温暖,让人觉得心头明亮。
云池无声笑了笑,这消炎药果然送一粒就能获得一次奖励。
【送出消炎药一粒,请选择奖励:匕首一把或白银十两】
云池稍作思考,这次选择了银子。
她不像原主那样在曾老三的胁迫下真的打骂、羞辱叶雪尽,有了那件保暖棉衫,还有消炎药,叶雪尽的伤势应该能慢慢好转,也不会再感染风寒。
如此一来,只要撑过接下来的十三天,叶雪尽便能重回京城,继续做金尊玉贵的长公主。
她的小命也就保住了。
眼下基本可以确定于鲁和曾老三是站在对立面的,而且两人还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什么。
彼此牵制之下,她和叶雪尽只要小心一些,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那么,她接下来的选择就要多积累银钱了。
毕竟原主只是个乞丐,叶雪尽一旦平反,就意味着消除了皇帝心里的芥蒂,也意味着驸马的人选有了更好的选择。
她迟早要让位,当然要多为自己考虑。
“都起来,赶紧走。”于鲁见雨停了,天也放亮了,决定尽早启程。
押送犯人是有规定日程的,他只要把叶雪尽平安送到南疆,任务就完成了,迟则生变,他想早点回京。
云池回神,伸手就把叶雪尽推开,骂骂咧咧道:“你也就暖暖身子这点作用了,我怎么就娶了你,真晦气。”
戏要演全套,以防万一,还是要多防着点曾老三。
为了保命,她们不能放松警惕。
第7章
此时的草棚里,几个官差也才起身,还没有开口说什么,犯人们也都没有吭声。
云池这一嗓子就显得特别突兀了。
于鲁倏然回头,虽然没有出声,脸色却冷了冷。
一旁的曾老三暗暗收回视线,终于在心里确认了一件事,这位于大人看似两边都不沾,实际上恐怕是长公主那边的。
这边,叶雪尽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起身还是跟在了云池身后。
毕竟周家人中除了周祁月以外,都一副不想跟她沾上关系的样子。
她是女子,就更不可能跟那对兄弟走在一起了。
周祁月见状,忍不住看向了周老夫人,小声问道:“娘,我们真不能帮帮长公主殿下吗?”
难道长公主只能跟着那个渣女吗?
周老夫人闻言,眼神凌厉地警告了一下女儿。
“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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