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尽轻叹一声,语气温和:“本宫并非不近人情之人,毕竟母女一场,你委实不必如此避嫌。”
齐明烟却摇头道:“殿下多虑了,臣对盈儿是真的亲近不起来,只能远着。”
话落,她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殿下也莫要忧虑,如常便好。”
叶雪尽闻言笑了笑:“还说不亲近,你这不是挺上心的吗,放心,本宫自会平常待之,只当不知情。”
齐明烟面色一顿,还是摇头:“臣并非上心,只是觉得这样才好。”
于她,盈儿,都好。
叶雪尽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好,你心里有数就成,时辰不早了,快回去歇着吧。”
“是。”
待齐明烟一走,云池便忍不住问道:“你们方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觉得这俩人的话别有深意呢。
叶雪尽浅浅一笑,牵住她的手:“本宫乏了。”说罢,就往里间走去。
云池也笑,有意揶揄道:“殿下这是连我也不信了,也罢,到底是感情淡了,以前都驸马长驸马短的,现在一问就是‘本宫乏了’哎,人心易变啊。”
叶雪尽轻笑一声:“本宫只是觉得外面冷,时辰也晚了,想去床上说,哪会不信驸马,驸马,驸马…”
她由着云池的性子,顺着话茬一声声地唤着。
四目相视,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云池,眼中含嗔带笑,嗓音愈发柔和,婉转。
云池听得心头痒痒地,呼吸也如狂风乍起,又重又快,响彻耳边。
好像这刺史府的墙挺厚的,也不知道隔音效果怎么样。
鬼使神差地,她思绪飘远了些。
她的目光变得过于幽深,看得叶雪尽的心跳无端地加速,手指不由松了松。
“驸马,本宫这便与你说说…唔……”
话才说到一半,云池握住她想松开的手,顺势往床上一推,整个人笼罩下去,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眼睛。
“我现在想听你说别的了。”
云池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手指在那诱人的红唇上揉了揉,眼底闪动着惊人的光亮,炽热又汹涌。
第108章
唇角上的手指微微泛凉,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一时流连,舍不得离开。
“驸马……”
红唇翕动,唇边的手指便似被烫到了一般,倏然移开。
气氛莫名一静。
叶雪尽抿了抿唇,神情迟疑。
云池平复了一下呼吸,起身:“我去洗手。”
“驸马。”叶雪尽听到这么一句话,及时扯住了她的衣袖,“今日不行。”
云池回身,脱口而出道:“什么不行?”
她们都没试过,怎么知道行不行。
叶雪尽垂眸,声音低了低:“总归是不行。”
云池:“…”
她坐到叶雪尽身边,话在嘴边绕了又绕,终究是没忍住。
“能告诉我原因吗,我并不是着急,就是想知道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还是你紧张,其实我也紧张……”
可话一出口,又没有章法,越说越乱。
云池说到后面,默默没了声音,她只是想知道原因,找到问题所在,才能解决问题不是吗。
叶雪尽垂着眼帘握住她的手,语速又低又缓:“是本宫这几日不行。”
云池打量叶雪尽一会儿,而后恍然大悟。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月…月事来了?”
“嗯。”
云池凑近:“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快到被窝里暖着。”
叶雪尽抬眸睨她一眼,浅浅笑了:“无大碍,驸马也赶紧上来吧。”
“好。”云池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三两步去吹熄了蜡烛。
脱衣,上床,她掀开被子就伸手去摸叶雪尽的小腹。
“驸马?”叶雪尽嗓音里难掩错愕,用力握住她的手腕。
云池无奈地晃了晃手腕:“我就是想帮你暖一暖,揉一揉。”
这个女人真是,她有那么丧心病狂吗。
叶雪尽手指一松,顿觉耳热,默默闭上了眼睛。
月色更浓了些,云池一边揉着一边细心问道:“疼吗,如果不舒服,千万别忍着,趁时间还没那么晚,也好找大夫来看看。”
“不怎么疼。”叶雪尽睁开眼睛,借着月色与她对视,“驸马方才说想听本宫讲点别的,是想听什么?”
云池动作一顿,又轻轻地揉着,嘴里直接装傻:“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我忘了。”
这种时候,她再说她想听叶雪尽……
那就真是丧心病狂了。
叶雪尽勾了勾唇,语气笃定:“驸马说了。”
云池装不下去了,直接凑近,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你确定要我说想听什么吗,嗯?”
最后一个“嗯”字,语调婉转,意味深长。
叶雪尽恍惚中想到了什么,耳朵隐隐又烫了起来,这个登徒子。
“驸马不会听到的。”
云池笑了:“那可不好说。”
叶雪尽心头羞得慌乱,直接背过身去,不接这个话茬了。
云池顺势拥着她,手还是放到她的小腹上,轻轻柔柔地贴着,不时揉一揉。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云池才旧事重提:“我虽然不知道齐明烟和周家人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但我听你们的话,也能猜到一些,盈儿的身份是不是有问题?”
她怀疑小盈儿不是齐明烟的孩子。
不然,一个母亲怎能说出对自己的女儿亲近不起来的话。
尤其小盈儿才五岁,齐明烟在对待小盈儿的态度上,过于疏离了,不像亲母女。
叶雪尽没有否认:“盈儿确实不是明烟的孩子。”
得到肯定的答复,云池没有再问,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周老御史今日没有坐上主桌,看那样子,恐怕会生出些事端来。”
“驸马不好奇盈儿的身份吗?”话题转得太快,以至于叶雪尽有些疑惑。
云池听了,笑笑道:“我是有点好奇,但也只有一点,毕竟那是齐明烟与周家人的私事。”
知道盈儿不是齐明烟的孩子,她就明白了齐明烟为何对盈儿是那么奇怪的态度。
至于别的,叶雪尽和齐明烟想说,她听着。
不想说,她也不会多问。
叶雪尽见她真的没什么好奇心,便也不再提了:“盈儿和周家人的事,本宫相信明烟能处理好,至于周老御史,若他识趣,就应该老实一些,若不然,本宫绝不再纵容。”
她是打算利用敌人的棋子,但并不意味着那棋子就可以乱来。
若是妨碍到了她的事,她不介意让那棋子变成死棋。
云池赞同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周老御史若再有下次,不能轻饶了。”
毕竟他们这一行人刚进城,朱厌明面上是归顺了,私底下未必没有别的想法。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叶雪尽才刚着手接管羊州的势力,不说立威,至少不能让底下人随意挑事。
叶雪尽明白,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便相继睡去。
无独有偶,看似安静的刺史府里,有一间房里也在谈论着同一件事。
“明烟,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今日若不是小月打岔,老夫怎么也要把那姓朱的小子从主桌上拽下来。”周老御史面色沉沉,一想到自己都没坐上主桌,心里就不得劲。
齐明烟看了眼坐在一边的周老夫人和周祁月,又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周老御史和周祁山,眉宇间露出疲惫之色。
“您若只是来说这件事,就早些回吧,我乏了。”
周老御史瞪眼,扭头就朝周老夫人说道:“你听听,这孩子还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吗。”
他本来还觉得是儿子小题大做,现在看着还真让儿子说准了,这个儿媳早就不跟周家一条心了。
周老夫人也觉得心累,以前在京城一切太平,什么都显不出来。
一朝遭难,老头子和儿子的问题就都暴露出来了,连粉饰太平都难。
“明烟哪里说错了,若不是小月拦着,你犯浑试试,你把我们都叫来就是为了争这些没用的气吗,我也乏了,都散了吧。”
一连被儿媳和老妻甩了脸色,周老御史用力揪住了胡子,险些没站起来大骂。
“真是反了,真是反了,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一家之主。”
周老夫人长叹一声,看向周祁山:“大郎,扶你爹回去,莫要在这儿扰明烟清静。”
周祁山听了却纹丝不动,低下头盯着脚尖。
周老夫人眼底划过失望,直接起身:“小月,我们走。”眼见这两父子还不动,她捂了捂胸口,冷下脸来,“别忘了明烟现在是军师,你们若还拎不清,老婆子我就去叫护卫来。”
此话一出,周老御史也绷不住了,站起来就是一顿吼:“军师,军师就能忤逆不孝了吗,军师就能倒行逆施了吗,我是她爹,大郎是她夫君。”
他虽然看着老夫人,但这些话一句句都是冲着齐明烟去的。
显然,是对齐明烟没有在宴席上帮周家人说话颇有微辞。
不等周老夫人再说,齐明烟先接过了话头:“我本不想与您闹得太过难堪,既然您是这样看,那我也直说了,我与令郎已经和离,再者,今日的宴席上,已经有了娘亲的位子。”
她与周祁山已经和离,这里没有她的爹,也没有她的夫君。
至于主桌位子,她是可以酌情给周家人便利,那这个便利也只能行使在周老夫人和周祁月身上。
而不是已经被当作弃子的周家父子。
周老御史被噎了一下,不甘心道:“老夫再不济也比那些个小丫头中用吧。”
一听到这话,不用周老夫人和齐明烟开口,周祁月就忍不住了。
“爹,您还不明白吗,您不如十娘她们能打,也不如嫂嫂她们智多,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忠心,也让您自作聪明地毁了。”
她当时都看明白了,殿下没打算再给周家人位子。
没想到女儿也敢怼他,周老御史气极:“老夫至少比那姓朱的小子忠心吧。”
齐明烟冷冷一笑:“还真未必,您请回吧。”
周老御史登时更气了:“你什么意思,难道老夫还不如那姓朱的吗,那小子一看就奸诈…”
“来人。”齐明烟不欲与他争辩,再聪明人的人,都叫不醒睡糊涂的傻子。
“军师有何吩咐。”于鲁从刚才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感觉是在争吵,他心里担忧,便靠近了一些。
此刻一见齐明烟推开门唤人,他一个箭步就跃了过来。
气氛陡然一静,周老御史揪住胡子,话都堵在了嘴边。
齐明烟神色淡淡,语气更淡:“送他们回房,往后若无我的吩咐。等闲之人不得靠近。”
“是。”于鲁朗声一应,看向所谓的“等闲之人”。
周老御史沉吸一口气,不信邪地张嘴:“老夫还有话要与军师…”
“您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殿下说了,军师的命令便是殿下的意思。”于鲁果断拔刀,上前一步。
周老御史瞪大眼睛,嘴角抽动几下,到底是觉得颜面过不去,愤愤地甩了下袖子。
“走就走,老夫自己走。”
于鲁这才收起刀,看向齐明烟:“军师若有事,随时吩咐,属下不在,院中也有人值守的。”
齐明烟点点头,关上了门。
但这一通闹腾,还是被不少人注意到了。
大家本就还没睡,周家人又吵又吼的,还惊动了守卫,想不注意也难。
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一名护卫换了班,也没回房歇着,而是悄悄离开刺史府。
“大人,属下听到……”
长史府书房里,朱厌听罢,拍拍护卫的肩:“做得不错,回去继续盯着,尤其是那个军师,跟她有关的任何人和事都盯紧了。”
“是。”
待护卫离开,朱厌低低笑了起来。
一个个地瞧不上他是吧,既然水这么浑,他就再来添一把火吧。
殿下身边没有得用的人了,才有他的出头之日。
第109章
一早,太阳还没爬起来,朱厌就来到刺史府,早早候在了内院门外的回廊里,翘首以望。
“大人,要不要卑职通传一声?”一名原刺史府的护卫迟疑道。
朱厌正色,清了清嗓子:“休要自作主张,让殿下好生歇一歇吧,本官等多久都是应当的。”
十娘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位朱大人可真会做表面功夫,既然知道殿下需要好好歇一歇,那你来这么早给谁看。
假惺惺。
见十娘朝自己看过来,朱厌立时露出个笑容来,仿佛看不她翻白眼的动作一样,语气讨好道:“十娘妹子醒啦,饿不饿,本官已经在金云楼订好了饭菜,马上就送到前厅了。”
“谁是你妹子,少胡说。”十娘没好气道。
朱厌还是笑:“是是是,老哥我高攀了,十娘莫要恼怒,我就是想着大家以后都是同僚了,彼此多熟悉熟悉,共事起来也方便。”
十娘瞪他一眼:“我一个舞枪弄棒的,没必要跟你熟悉。”
“好好好,都听你的。”朱厌笑容不减,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十娘默了默,转身去前厅了。
朱厌面色一顿,见又有人开门,忙又笑脸相迎:“哟,这位是十梅妹子,你是十松妹子,本官说得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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