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跟同行者聊到陆家的秘闻八卦,眼尖地瞧见几米外跟在陆昀铮身边的闫硝,点头哈腰拿热脸去贴冷屁股,跟个奴才似的。
几个人正巧聊到那位二少瘸腿的原因,各种说法五花八门。
有说他玩的花,被善妒的情妇误伤的,有说他行事乖张树敌太多,被仇家报复了,这一桩桩传闻也印证了陆二少的风评究竟有多差。
林知络忍不住笑了。
幸好他当初够聪明,想起了闫硝的存在,诱骗他替自己去和陆昀铮结婚,这样闫硝既无法与他争宠,自己还不用去受气,两全其美。
他跟几人告辞往闫硝那边走过去,怕晚一点都看不见热闹。
这边的电话也打完了,闫硝去餐台上端了杯冰镇果汁回来,递给陆昀铮。
“沈阿姨让我看着你,不能碰酒精和烟草,对你的伤口恢复不好,将就一下吧。”
他也没想到电话对面是个非常温柔的女性长辈,居然问他跟陆昀铮一起出来玩开不开心?
闫硝就差说一句臣惶恐了,出来见世面还能有五百万赚,“雇主”脸冷一点怎么了!
陆昀铮没有要伸手接的意思:“大可不必入戏这么深,没人看得见。”
他说完,吩咐关景去拿瓶装的纯净水。
闫硝从善如流又把果汁放回去,走回来时带过一阵清爽的风,他接过关助理拿来的水,还贴心地拧开瓶盖后才递给陆昀铮。
毕竟让陌生小马驹接受自己建立信任,就是一个循序渐进互相适应的过程。
“这次可以喝了吧。”他好脾气地说。
他靠的有些近,一股并不算浓郁的薄荷香味在鼻息弥漫,陆昀铮没说话,但在接瓶子的时候特意往上挪了几寸,看着像是就为了避免与闫硝的手接触。
过来看热闹的林知络刚好把这一幕看了个全,看到闫硝“低声下气”,他心里爽快了不少,笑了笑:“哥哥,原来你在这啊,妈咪怕你不适应,让我来看看你呢。”
林知络的声音很甜,笑得也很甜,就是闫硝差点没认出来,这是他那个没见过几面异父异母的亲弟弟。
闫硝没想道他会突然出现,还有点懵,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好。”
林知络转向陆昀铮,微笑变得谨慎:“陆先生,好久不见,希望下次再见但,您的伤能快点好起来。”
没有人不怕陆昀铮,纵使背地如何编排瞧不上,这人都是陆家前任掌门人的儿子,身份摆在这里,不能不谨慎。
林知络身上浓郁腻人的花果香把原来清爽的薄荷味覆盖完全,陆昀铮额角跳了跳,不动声色闭着气往后退了几下。
真不愧是两兄弟,连谄媚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只是眼前这人长得倒是与闫硝完全不像,圆钝的五官带着脂粉气,同样都是笑,闫硝就装的比他顺眼一点。
“陆先生,我想跟我哥哥单独说几句话,可不可以呀?”林知络说话习惯了嗲声嗲气,好像这样能给人关系亲昵的假象。
连嗓音也腻得烦人,陆昀铮脸上厌烦的信号十分明显,看也不看他,抬眼瞥了闫硝一眼:“就在这聊,应该没什么我不能听的吧?”
林知络明显愣了愣,一瞬间的无措很快消失,转而又恢复笑脸:“没有没有。”
他只好就这样跟闫硝搭话,言语间暗中打探他跟陆昀铮的关系怎么样了。
闫硝以为这是在暗中问陆昀铮对他的服务满不满意,毕竟林家让他去照顾陆昀铮的目的,就是把这位大少爷伺候高兴了,能对林家有所裨益。
但现在陆昀铮就在旁边,又不能明目张胆地问,闫硝只好顺着他的话有问有答。
陆昀铮似笑非笑打量他们,看着两个林家人是如何正当着他的面暗渡陈仓交换情报的。
他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变化,但烦躁的低气压不断散发,闫硝仿佛被阴测测的寒气侵袭,后背一阵发凉。
实在跟林知络没什么好聊的,闫硝余光瞥见陆昀铮还握着半瓶水,而瓶盖正在自己手里,赶紧趁机打算脱身。
“还喝吗?不喝了我给你拿着。”闫硝伸手要去拿陆昀铮手里的水瓶,却被他抬手避开。
一想到这人的“贴心”带着目的,这张笑脸也并非真心,陆昀铮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无名的烦躁,直接把水瓶塞给了关景。
关助理无助地看向手里的飞来横“瓶”,又看了看闫硝。
这哪是水瓶,这分明是个烫手山芋啊!
林知络瞧见闫硝吃瘪,不动声色笑了笑,这笑其实和他平常挂在脸上的微笑差不多。
但偏巧让陆昀铮看见了,莫名觉得刺眼,他二话没说扭头就走,留下一句:“走了。”
闫硝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下意识问:“怎么了?”
“太阳晒地刺眼,你不走就留下继续晒着。”陆昀铮头也不回地说。
闫硝回头看了看顿在原地有些尴尬的林知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客套话告别,只得转身去。
他感觉陆昀铮好像生气了,但不知道是为什么。
直到中午回到下榻的别墅休息,陆昀铮都始终一副冷着脸不理人的样子,比平时的冷淡还要多一点戾气。
闫硝咬了咬嘴唇,难道还因为前几天那件事,不就是摸了他小腿一下?
都这么多天了,还没消气啊!
好在提前准备了赔礼,这就派上用场了,闫硝去偏厅取花,差点在这栋大房子里迷路。
兜兜转转绕回来,发现陆昀铮正坐在客厅落地窗前开电话会议,身上换了套礼服,胸前着胸花,大概是为了出席下午的婚礼仪式。
他坐姿随性,说话时喉结上下摆动很是性感,眉弓到鼻梁的折角甚至带了点混血感,眉眼张扬。
哪怕什么都不做,他也是个极其耀眼的存在。
闫硝看着陆昀铮开始走神,他是怎么换衣服的?要洗澡的时候怎么办?
而且现在这个情况,上厕所恐怕……
陆昀铮透过落地镜的反光,早已将闫硝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只是不想理。
良久,挂断电话,陆昀铮才慢悠悠开口:“有事?”
闫硝猛地回神,视线从陆昀铮的脸扫到下面,再扫回来,脸颊蓦地发热。
他赶紧拽回跑偏的注意力,抱着花在陆昀铮身边蹲下来:“那个,送你的,我挑了很久呢。”
陆昀铮看见了他脸颊上的薄红,眼神有些诧异,这人笑容腼腆抱着花,像是笑得有些娇羞。
他嗤笑一声,问:“以什么名义?”
闫硝实话实说:“为我之前擅作主张摸了你的小腿道歉,但是那肯定是不可避免的,我下次还得那样。”
面对这个搞笑的理由,陆昀铮并不领情,因为他早就知道这束花的存在了。
闫硝在酒店的花销一律走的陆昀铮的私账,故意刷他的卡买花来送他刷好感,林家人是真拿他当傻子了。
陆昀铮挑眉问:“你觉得我会因为那个生气?”
他其实有些好奇,如果不按着这人的“剧本”走,不让他的计谋得逞,他脸上会不会露出些更真实的表情?
“不是因为那个?”闫硝懵懵的挠挠头,“那是因为什么?”
陆昀铮也并不解释,控制着轮椅扭头就走:“不要,拿走。”
“不喜欢吗?”
闫硝抱着花追了几步。难道是情报有误?
“不喜欢,”陆昀铮头也不回,“既然这么愿意讨好别人,下次就做好功课再来。”
真不喜欢啊,天杀的到底谁瞎编的资料,还能不能靠点谱了!
闫硝抱着花惋惜了一会,站在客厅蔫头耷拉脑的样子,像在给被嫌弃的花默哀。
但终究没舍得扔。
他拜托别墅管家帮他找了个花瓶,似乎是想把花插起来。
陆昀铮坐在二楼挑空的茶桌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一楼的人,接起了沈云岫的电话。
这桩婚事迟迟定不下来,是陆家的众多长辈顾虑良多,还没达成一致,沈云岫想再来问问他的意见。
陆昀铮有一搭没一搭地答话,目光看着正在插花的人,一朵两朵动作笨拙。
这人算是他亲自挑的。
亲爹被仇杀以后,陆昀铮在陆家的身份就变得很尴尬,继承人地位子更是群狼环伺。
要和谁联姻,牵扯的是背后的势力变化,陆家的长辈们各有人选,但架不住陆昀铮突然挑中了与陆家毫无牵扯的林氏,引来诸多不满。
但见了两面,陆昀铮就有些犹豫了,他力排众议保下的婚约就是为了这么个人?
电话里,沈云岫声音温柔:“我和小硝通话的时候,听着是个好孩子,这是你选的,我不干涉。但你叔叔伯伯问起来,我得知道怎么说。”
她最后道:“还会不会反悔,昀铮,你得给我个准话。”
陆昀铮还没答话,就看见视线里的人突然站起身,面对着一瓶鲜花伸了个懒腰,满意点点头,摸出手机开始拍照了。
看来刚才的拒绝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他朝电话里道:“姑姑,再等等。”
午餐开餐时,外面天气变得阴沉。
闫硝去叫陆昀铮来餐厅吃饭,带着上班标配的职业微笑。
但不知道为什么,陆昀铮看见他的时候表情有点古怪。
对哦,他拒绝了赔礼,看上去应该还没有消气。
闫硝推着陆昀铮到餐桌边,尽量温柔地说:“这儿也没有手杖,我扶你吧。”
陆昀铮看着他递过来的胳膊,关助理刚被派出去还没回来,眼下只有这一个选择。
他不太情愿地搭上去:“你是不是看准了关景不在。”
“没有啊,他来我来都一样嘛。”闫硝道。
陆昀铮不置可否,手扶着桌子站起来,准备往椅子上挪的时候,却发现并不容易,因为闫硝递来的这只手,让他们的移动姿势变得很别扭。
“你没觉得哪里不对?”陆昀铮站着不动了。
确实不太对,闫硝比划了两下,放弃了:“还是我抱你过去吧。”
“不可能。”
陆昀铮想也不想就拒绝。
“你再想别的办法。”
闫硝小心撑着胳膊上的重量,仔细想了想:“那就这两步,你要不蹦过去?”
他话刚说完,明显感觉到了陆昀铮变冷的视线,盯着他凉飕飕地说:“想让我一辈子站不起来可以直说。”
闫硝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发觉陆昀铮好像变得难搞了。
以往这位少爷懒得理自己,直接就是拒绝交流的态度,现在这样有点反常啊?
第4章
闫硝换了只手绕到陆昀铮背后,几乎像是虚虚地把他环抱住:“那靠着我慢慢挪行不行?”
说完也不等陆昀铮回话,前胸已经抵住了身前结实的后背,方便他待会借力。
但陆昀铮并没有放心地将重心挪到他身上,将信将疑,语气轻蔑:“你撑得住我?”
啧。
“别瞧不起人啊。”
闫硝没打招呼直接把左手贴着陆昀铮的后背向下滑到他腰侧一把揽住,右手胳膊撑着他的手,猛得开始用力。
陆昀铮整个人腾空的一瞬间,蓦地变了脸色,抓着闫硝胳膊的手陡然攥紧。
就听闫硝“嗷”一声痛呼,险些松了手,但硬是撑到把人慢慢放到椅子上才松手,忍不住揉了揉自己被抓得差点断掉的胳膊。
陆昀铮瞥见他的动作,冷哼一声:“你也知道疼?”
刚才闫硝掐住他侧腰那一下力气也不算小,陆昀铮只是看着并不体块不大,体重却很可观,属于肌肉密度很高的类型,要负荷他的重量力气不大根本不行。
好在闫硝从小就跟又重又倔的马匹较劲,这方面从没吃过亏。
而且大概是为了好使力,闫硝的手是直接挑开陆昀铮的西装外套和马甲钻进去,贴住薄薄的衬衫掐在他腰上的。
手法不可谓不暴力,掐的人生疼。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强壮。”闫硝没敢说这么重。
总之,这波“互相伤害”谁也没占到便宜。
陆昀铮抬手把敞开的外套扣子扣紧,冷声威胁:“再这样毫无征兆把你的爪子放我身上,今晚你就自己游回港城。”
游回去?
那不得淹死啊!
闫硝顿时共情了在海里即将溺亡的自己,有些为难:“别了吧,我不会游泳。”
陆昀铮依然一声不吭盯着他。
闫硝只好先认怂:“好吧,我尽量。”
反正“五百万”说什么是什么。
折腾这半天总算吃上饭,闫硝也有种松了口气的错觉。
桌上的菜色主要以海鲜居多,两个人吃饭却做了六菜两汤,摆了满满一桌子,实在壕无人性。
闫硝虽然也是港城人,但却不怎么爱吃海鲜,对于螃蟹蚌类这种剥壳手艺不是很拿手,但这显然在他职责范围内。
他把那盘蒜蓉松叶蟹端过来,带上手套去拆蟹腿,好在厨师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工作量并不大。
一边的陆昀铮却冷不丁来了一句:“我不吃蒜粒。”
看着盘子里密密麻麻的蒜蓉,闫硝有点为难:“拨掉也会有蒜味,那还要吃吗?”
“只是不吃蒜粒。”陆昀铮看也不看他。
行吧。
那以后岂不是蒜蓉类的食物都要给他挑一遍!?
下次告诉厨师师傅直接打成泥好了。
“那我挑了,你先吃别的。”闫硝埋头开始挑蒜蓉,吭哧吭哧挑了半天,剥出一碟雪白干净的蟹肉。
剥起来费力费事,吃起来却是几口就没了。
闫硝刚脱了手套,陆昀铮放下手里的勺子,轻飘飘看着闫硝:“淡了。”
他指的应该是那一盅花胶鸡汤,汤面上清润油亮,闻着也很香,鲜美的味道顺着热腾腾的白雾散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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