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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章亦丞后退一步，脚后跟抵到墙上，“我确实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许娟追问。
“我看到了你。”章亦丞轻轻蹙起了眉头，近乎平静地说出了一个骇人的事实：“我看到你杀了自己，然后把死掉的自己埋进了土里。”
第69章 天堂（五） 对那个长发男人，安小凡像……
听到章亦丞的话， 许娟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
“你竟然看到了那么多不该看的……”
下一秒，章亦丞感到自己的脖子一紧，竟是被“许娟”硬生生掐住了。
掐住脖子的力道极大， 完全不像是一个病弱的中年妇女该有的力道。
许娟长长的指甲也刺进了章亦丞的皮肉里。
章亦丞闷哼一声，在巨大的力量差距面前， 他几乎没有反抗余地。
对方捏死他似乎也是轻而易举。
然而这时，许娟却突然松开了手。
章亦丞跌坐在地上， 捂着脖子轻咳起来。
“有意思，原来不是拉克西丝（注①）的走狗。”许娟阴测测道，“竟然是你。”
“谁在楼下？”安小凡的声音忽然从楼上隔着楼梯传来， “妈？章亦丞？”
“许娟”瞥了章亦丞一眼， 眼里的警告意味明显。
“是我。”章亦丞扶着墙慢慢站起身说道，“我上个厕所。”
“唔， 章亦丞，那你等下早点上来休息。”安小凡靠在门口说，“我感觉又有点冷了。”
“好。”章亦丞应了一声。
安小凡回了房间，又一头栽倒在床上。
确认楼上没有其它动静后， 楼下的许娟收起了诡异的表情。
她对章亦丞说道：“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谈谈如何让你们从这里、鬼门关的第二道门里出去。”
章亦丞面不改色地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你们没得选。天界已经注意到了安小凡。”许娟冷笑一声说道， “他们将离开鬼门关的大门紧闭， 没有我的帮助， 你们谁也别想离开，等着困在这里被拉克西丝一网打尽。”
“什么意思？”章亦丞皱起了眉头， “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帮我们？”
……
安小凡躺在床上， 感觉身上又开始泛起了冷意， 于是翻了个身，朝着床边热乎乎的热源贴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这股热源更加温暖。
安小凡闭着眼， 更加贴紧了床边的人。为了获取更多热量，他甚至又开始动手动脚，试图把自己整个身子都挂在床边人的身上。
床边的男人伸出手，近乎是温柔地将他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样的怀抱竟然莫名地有些熟悉。
安小凡忽然想睁开眼看看，但他却发现，自己似乎根本睁不开眼睛。
但他能清晰听到耳边男人清晰有力的心跳声，也能闻到男人身上好闻而恬淡的气息。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
这人是谁？为什么他明明毫无印象，可却从身体到心里都觉得无比的熟悉和安心。
总之绝对不会是章亦丞。
安小凡正思绪凌乱地想着，就感到额头上一热，柔软的唇就落了下来。
这个人竟然在亲他！
紧接着，有暗红色如同触手一般的东西，朝着安小凡的全身涌来。
安小凡虽然看不到，却能分明感知到，那些触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形成了天然的防护罩，像一层药膏一般薄薄地贴在自己的身上。
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身上的疼痛，不适一瞬间就消失了。
真神奇。
直到那人离去，安小凡才猛地用力睁开了眼睛。
然而房间里空荡一片，除了残留的那人身上的淡香气息外，再无任何异常。
安小凡坐起了身。
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被吻过的额头，有些恍然。
刚刚那个人到底是谁？
自己是不是……真的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第二天早上，安小凡早早地起床下了楼。
许娟正坐在楼下的院子里喂小鸡，安小凡走过去，有些疑惑地问：“妈，昨天晚上章亦丞走了吗？”
后半夜之后，章亦丞说要去上个厕所，结果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许娟点点头：“走了。”
安小凡点点头，刚准备回屋子洗漱，转身前又回头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
他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好像和昨天有些不太一样。
应该是错觉吧。
洗漱完毕后，安小凡和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去上学。
教室里于老师来得挺早，正一脸严肃地站在讲台上，似乎有话要说。
等同学们都来齐后，她果然一脸严肃地开了口：“同学们早上好，今天，老师要和大家宣布一件事，同时也要警醒大家，校园霸凌的严重性，以及遇到校园霸凌后应该如何自我保护……”
许飞最终还是休学了。
安小凡在课间路过教务处时，看到了正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里办理手续的许大力。
许大力问：“如果我们在这个学校办理休学，中途我想给孩子转到其它学校的话，会不会有影响？”
“会，”教导主任说，“得把孩子这里的学籍带过去才行……”
之后，安小凡度过了几天平静而顺遂的日子。
没有了许飞的干扰，安小凡在学校里学习很顺利，不过这些初中知识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他甚至都已经开始考虑之后要不要跳级这件事了。
偶尔，他会突然想起生病那天晚上、坐在床边搂着自己的那个男人。
但是时间一久，他就开始怀疑那天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毕竟，家里突然进来一个人，母亲怎么也不可能毫无察觉吧。
直到这天傍晚放学，安小凡和两三个同学走出校门，刚刚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却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淡淡清香。
这个味道，正是那天晚上床边男人的味道。
安小凡顿住脚步，一双眼睛立刻在人群里寻找起来。
现在正是放学的时候，学校门口来来回回挤满了人，不仅是放学的学生，还有许多来接孩子的家长们。
人来人往，根本无法在一时之间找到那个人。
安小凡心里有些失落，骑着车离开了学校。
然而就在快到许家村时，正在骑车的安小凡眼角余光瞥到了不远处。
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条蜿蜒而上的小路，此刻，路口上正站着一个男人，男人有着一头黑色长发，五官在夕阳树木的遮蔽下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只这一眼，某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就是那天晚上的人。
安小凡心里一紧，加快了速度，骑着车试图追上对方，
然而，男人却转身走进了山林之中。
等安小凡骑到山脚下的时候，只看到一条蜿蜒而上的小路，还有小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林。
那人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之后的好几天，安小凡偶尔放学都会看到这个长发男人的身影。
他每次都会骑着车拼命跟上去，但最终都会失败而归。
像是着了魔一样，越是看不到，安小凡心里就越是放不下。
这天他再次跟丢之后，终于决定上山去看看。
每一次男人的身影都消失在这座山的路口，所以是否意味着，他就在这山上？
但是在上山之前，安小凡决定先回一趟家。
他把书包都放到家里，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把有些陈旧的手电筒，夜里山上会降温，他又多穿了一件薄外套。
做完一切准备，他打正算离开家门。
许娟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起来刚刚睡醒，见到安小凡要走，她问：“小凡，你去哪里？”
安小凡犹豫了一下说：“我去找……同学玩。”
他撒了谎，有些担心会被母亲教训不好好学习，天天就知道玩。
但许娟点点头没说什么，之后转身进了厨房，片刻后端出一杯水来。
“把药喝了再去。”她的脸上露出可以称得上是慈爱的笑容，“这两天昼夜温差大，喝这个预防感冒。”
安小凡看着杯子里黑黢黢的东西，又看看母亲少见的和蔼，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那个长发男人每次消失的这座山，在许家村村口外，被村里人叫做夜郎山，和外公外婆埋葬的那座山属于半相邻的关系。
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安小凡沿着山路走了上去。
夜郎山里人烟稀少，尤其快到晚上，更不会有人来往。
越往上走。温度越低，而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安小凡便打开手电筒，继续往上走。
此刻他连半山腰都还没有走到。
山里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动物的叫声，听不出是什么动物，但在寂静的夜里倒是显得有些吓人。
安小凡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好像想起了一件事。
小的时候，他在大人们的八卦里听到过夜郎山的传说故事。
传说，夜郎山里有一个怪物，就叫夜郎，怪物长得虎背熊腰，非常可怖，但是平时并不吃人，专门只吃未成年的小孩儿和青少年。
这些被夜郎吃掉的小孩儿和青少年，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听大人的话，晚上喜欢到处出去乱跑，尤其是跑到了山里，夜郎就会一口一个，扒皮生吃。
这会儿，安小凡突然在想，那个长发男人，该不会是夜郎化形，想要骗自己上山吃掉自己的吧？
刚这样想完，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些骗小孩子的传说故事，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怎么还信？
安小凡大了大胆子，继续往山上走。
走到一半，他的眼前忽然再次出现了那个男人的背影。
他心里一紧，快步追上前去。
前方是一个山路的转角处，男人在转角处转了个弯后，就消失了。
但是现在摆在安小凡面前的，却有两条路。
一条是继续上山的蜿蜒小路，另一条则是穿进了树林之中，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而这条通往山林深处的窄小道路上，正安静地躺着……一朵手工小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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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拉克西丝：希腊神话传说中，命运三女神之一，拉克西丝女神，负责掌管人类的命运，贫穷富贵，坎坷顺遂皆由她丈量。
这里引用了拉克西丝女神的角色，兼职掌管鬼门关第二道门“天堂”。
第70章 天堂（六） 这个世界真的有古怪。……
这朵小红花不大， 安小凡的手电筒在道路上来回照了几次，才看到它。
他走上前捡起小红花，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
这朵小红花……
脑子里有零碎的画面极快地一闪而过。
“我不开心， 大家都有小红花，可是我也做了好事， 为什么我没有。”
“那哥哥陪你做一个好不好？”
哥哥？
安小凡突然轻叫了一声，蹲下身， 捂住了痛得几乎要炸裂的脑袋。
手电筒也顺势掉在地上，正好头朝下，光被盖在了地下。
正在这时， 有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这脚步声有点奇怪， 听起来并不像是人类的脚步，但却有人类的说话声一同传来：
“累死我了， 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
“靠，要不是这次换班出了点意外，我们至于轮到今天才回去休息吗？”
“哎，赶紧走吧， 免得到时候又像那个谁一样， 失踪了， 到今天都没找到……”
脚步声朝着山林深处的方向渐行渐远。
蹲在草地里的安小凡， 这时才慢慢抬起头来，背后已经是一片冷汗。
因为他刚刚看到， 从这里走过去的三个人， 都是熟悉的面孔。
一个是现在的初中班主任于老师， 一个是学校的校长，还有一个是隔壁班的班主任，不知道姓什么， 但脸都很熟悉。
但诡异的点不在于这里。
而是这三个人，或者都不能称为人了，他们的头是人脸，但四肢却像狗一样，踩在地上，走路的时候还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老师、校长他们，怎么会变成一个人头狼身的怪物？
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此刻，安小凡的腿都有一些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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