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先前的那一串,萨岱霍斯一上来就提这件事的话,尚且还有反驳的余地,但现在,无疑是诸多加持下的最后一击。
巴格理越想手掌攥得越紧,不怎么规整的指甲轻而易举地就刺破了皮,深深地陷进了肉里,流出来的血顺着往下淌,染红了整个手掌。
萨岱霍斯,萨岱霍斯!!!
小蝴蝶闻言倏然反应过来,翅膀一抬就整个的站了起来,挪着步子朝着萨岱霍斯的脖颈处靠过去,翅尾一振一振地轻轻蹭着,两只眼睛晶亮亮的。
约格泽昂扫了一眼大屏上的报告,指间动作微顿,他转眸,定定地看向同样在看着他的萨岱霍斯。
目光交汇间,各式意味轮番转过。
半晌,约格泽昂垂下眸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重新转起了扳指:“诸位觉得呢?”
话音刚落,埃度就第一个出了声:“陛下,顿特莱格没有意见。”
易哲维希瞥了几眼萨岱霍斯:“斯林洛亚没有意见。”
奥列伦希紧随其后:“主都军部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
“……”
亚维见基塔迪迟迟没有动静,心不免提了提,他侧头看过去,低声道:“族长?”
“……”基塔迪听着周围一声接一声的赞同,沉默良久,视线偏转游移间,最终落到了紧紧挨着萨岱霍斯的小蝴蝶身上。
“欸,基塔迪,”埃度毫无顾忌地直接伸腿踢了他一脚,面上尽是调侃,“干什么呐?这是在想哪个雌虫呢?”
基塔迪低头看了眼银白议服上刚印上去的异常显眼的灰黑脚印,脸色登时就黑了,抬脚就狠踹了过去:“陛下,兰兹没有意见。”
埃度被踹得差点儿连人带椅子的一起翻下去,火气刚冒上去就听见了这么一句,霎时自己动手直接把火灭了,大方地表示不予计较:“这还差不多。”
基塔迪侧对着上首的约格泽昂,无声地翻了个白眼给他。
埃度正暗自乐着,根本没有注意到。
很快,满厅只剩科米加没有动静。
约格泽昂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扳指,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科米加呢?”
“……”科米加雄虫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片刻后,巴格理手上松了劲儿,一一将陷进去的指甲从肉里拔出来,没了阻碍,血流得更快了,淅淅沥沥地就浸红了一片衣料,看着却莫名让人觉得怪异。
他随手在衣服干净处擦了擦手:“刚刚萨岱霍斯上将问了我几个问题,现在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一下?”
约格泽昂撇下眼,对着萨岱霍斯下颌一点。
萨岱霍斯会意,转向巴格理,举止斯文有礼:“阁下请。”
巴格理:“我也不多问,只问一个。”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萨岱霍斯上将,你确定要把大殿下带去南境吗?”
萨岱霍斯神情淡淡:“确定。”
巴格理:“那好,我问你,大殿下是雄虫,军部都是军雌,你觉得大殿下待在那会方便吗?”
凌洲:“……”
他满眼难言地看着巴格理。
刚是谁说的只问一个?
显然有这个想法的不只他一个,埃度早就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弄烦了,皱眉嘲道:“科米加族长,您不是说只问一个吗?这都第二个了吧。”
巴格理面不改色:“我在问萨岱霍斯上将。”
埃度红眸一瞪,刚灭下去的火气噌地就冒了上来:“你——”
“埃度。”基塔迪止住了他的话,眼睛直直地盯着巴格理,隐隐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埃度见他这样,也收了声,顺着他的视线盯过去。
萨岱霍斯眸色一闪:“抱歉,军部也有雄虫任职。”
亚维听着巴格理的话,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巴格理仿佛就在等着他这句话一样,立马接道:“你也说了,他们有任职不是吗?上将大人,你虽然是大殿下的雌君,但同样也是曼斯勒安的三军上将,是这场南境战争的统帅,你——”
凌洲蓦然意识到了什么,翅膀一动就要拍上萨岱霍斯——
“很抱歉,”萨岱霍斯径直打断了巴格理的话,清浅的蓝眸里没有半丝温度,森寒至极,冷得慑人,“殿下是我的雄主,一切之事我自会照顾妥当,无需他人置喙。”
“——!”小蝴蝶骤然惊呆了,翅膀堪堪停在半路,两只眼睛登时睁得圆溜溜的,妥妥摆了两个“O”出来。
扭头看向萨岱霍斯的眸子里俨然已经装满了亮晶晶的小星星。
星星眼.jpg
发动成功。
“!”巴格理没想到萨岱霍斯会公然下他面子,脸色唰地就变了,厉声道,“萨岱霍斯!”
凌洲眼睛倏地一眯,身体一动就站了起来,一对翅膀绷得紧直。
萨岱霍斯察觉到小蝴蝶的动作,抬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翅膀。
小蝴蝶翅膀一顿,终是不情不愿地软了下去,只是冷寒的视线依然定在巴格理身上。
萨岱霍斯上前一步,右手扶肩:“陛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第142章 通道
约格泽昂头也未抬:“什么?”
萨岱霍斯声音冷沉,话语一字一字地敲在在场众人的心头:“请陛下下令,封禁主都与南境的所有非战时通道。”
“?!”
大厅内的所有目光登时都汇聚到了萨岱霍斯身上。
亚维一愣。
早年间,曼斯勒安动荡混乱,主都外壁垒薄弱,为了防止外敌毫无障碍地全面侵袭,先辈们耗费数月时间在主都外设置了重重壁障,而主都与南境间也只留下了两条通道。
一条用于日常来往;一条用于军队行进,非战时不会开启。
而随着局势的渐渐稳定,南境与主都之间的来往也慢慢多了起来,尤其在南境发现了第一座晶矿后,开采队大批次地赶赴南境,原有的通道也就不够用。在多次的会议商议后,又新修了一条又一条的通道,以方便两边来往。
虽说后来南境支脉隐隐有剥离趋势,联系渐弱,但所有通道依然没有关闭。不仅如此,当时为了提高事务处理效率,由几大家族共同提出并新建了几条家族专用光脑通道,用于两方简通讯,其内容绝对保密,就是虫皇也不能得知。
而现在,萨岱霍斯提出的一旦实行,则人出不去,消息也送不出去,无疑是要彻底断了各家族主家与支脉的联系。
“你说什么?!”巴格理霎时暴怒,“你要断了主都和南境的联系?你怎么敢!”
小蝴蝶翅膀一拍,整只的已经是站直了。
亚维听见巴格理异乎寻常的激动暴怒,联想到他之前的一系列诡秘行径,瞬间反应过来,目光倏地就直直地射了过去。
他想借着照顾大殿下的名义往南境送人!而放到现在才提,这些人……
不,不只!亚维脑中神经转得几乎要擦出了火花,整个大脑工厂都在嗡嗡作响地计算着,烫得惊人,科米加旁系在南境,他一定有什么要告知南境,或者说,他们在南境搞的东西,已经快到时机了!
千回百转间,神经蓦地停在了一面出了结果的大屏上。
一定要赶在那之前断了主都与南境的联系!!!
他猛地转头看向基塔迪。
基塔迪眉头一直紧紧蹙着,手指不停地拨动着垂下来的眼镜链,若有所思,在察觉到亚维强烈的视线后稍有停滞地转过了头。
视线刚一对上,所有思绪就都连接了起来。
基塔迪对着亚维微微点头,随即不动声色地在底下踹了埃度一脚。
埃度正垂眸沉思,身体不自觉地带着椅子往后翘了翘,猝不及防被这么一踹,整个人差点儿直接砸下去,好不容易拽了把桌子堪堪稳住,火气噌地就冒上头顶。
他抬脚就踹,无声道:你干什么?!
基塔迪看着他刚想说话,一个不留神就被踹得连人带椅子往旁边一滑,好在椅脚静音,这边的动静才没有引人注意。
他一把扶住桌子,这会儿却是没工夫跟他瞎扯淡,对着他眸子微微一睁,使了几个眼色。
埃度一愣,顺着他的视线偏扫过去,正正瞥见了巴格理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他眸色一凝,几转间蓦然睁大了眼睛。
亚维摩挲了下手指,抬眸直视着巴格理,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传到大厅边上:“巴格理族长,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巴格理转头,绿眸里满是不屑:“怎么?看来兰兹旁系对切断联系一事赞同得很嘛,怕不是想趁此机会脱离主家吧?”
基塔迪:“科米加族长说笑了,亚维所说的不过是兰兹的想法罢了。”
巴格理声音霎时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埃度嗤笑道:“巴格理族长,你怎么总是喜欢问这个问题?还能是什么意思,兰兹和顿特莱格对这件事都没有什么异议啊。”
“你说什么?!”巴格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你不怕旁系趁机脱离自成一家吗?!”
埃度听着巴格理一整天都是“你疯你疯”的,只觉得他才是疯了:“巴格理族长,现在最重要的也最危急的事,应该是右达符异兽入侵吧,你怎么还在这儿讨论什么脱不脱离的问题?”
巴格理被呛得一噎,整张脸都黑得不行,冷笑道:“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顿特莱格没必要一来就给我扣上那么大一顶脏帽子吧?”
“既然是就事论事,”基塔迪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那还是先听听上将怎么说吧。”
巴格理脸色扭曲一瞬,随即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臂环抱盯着萨岱霍斯,全然一副“倒要看看能说出什么东西来”的样子。
约格泽昂低头转着扳指看:“萨岱霍斯?”
萨岱霍斯放下安抚小蝴蝶的手:“是,陛下。”
他神情平静,面上不见半分波动:“其一,边境状况未明,封禁通道能有效避免外敌潜入突袭,最大限度地确保主都安全;其二——”
巴格理想也不想就直接打断他的话:“是,你是避免了,可主都的也出不去了,如果要支援呢?还要大费周章地重新开启吗?”
小蝴蝶兀自咬了咬牙……靠意念狠狠咬了咬牙。
萨岱霍斯看向他:“抱歉,我说的是封禁非战时通道,军部支援自从战时通道走。”
巴格理紧掐着不放:“战时通道只能军雌走,那雄虫呢?他们走哪里?”
埃度满脸看神经虫的表情看着他:“科米加族长,您是在跟我们说笑吗?你要把普遍没什么战斗力的雄虫送上去干什么?给异兽填牙缝?”
巴格理:“我说的雄虫当然不是那些连精神力都无法具化的废物。”
他身后的几名雄虫闻言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但下一秒又都收了回去,低着头战战兢兢。
基塔迪戴着眼镜,眼尖地瞥见那边的情况,镜片在灯下微微一闪:“不好意思,科米加族长,整个曼斯勒安,能精神力具象化的雄虫不过寥寥几数,照您这样的说法,岂不是基本都是废物?”
巴格理眼睛一眯,到底还是没有顺着他的话说:“就算数量稀少,可也实力强悍,难道不能前去对抗异兽吗?”
亚维:“所以,您是在说您自己吗?您想,去前线?”
巴格理:“你是在说我科米加无人?”
亚维:“不敢,不过,仅剩的十个科米加刚刚不是已经全部派出去了吗?”
巴格理一顿,猛然惊醒过来,但极快的反应还是让他迅速作出回击:“科米加是派不出来,难道兰兹和顿特莱格都派不出来吗?天天嚷着要事要事,你们不会想置身事外吧?”
基塔迪和埃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息:“哎呀,我们倒是想派,可兰兹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处理处理政事还行,可上战场实在是没有那个实力啊,完全就是累赘嘛。”
“对啊,巴格理阁下,顿特莱格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他们连日常训练都不乐意去,上战场不是添乱吗?”
“可不是嘛,白白长了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
“……”
两人这会儿都在不遗余力地贬低起自家的人,尤其是埃度,丝毫不见往日的嚣张狂傲,一唱一和的,巴格理的脸生生绿了。
凌洲:“……”
他一脸难以言喻地看着旁边脸不红心不跳戏瘾上身收都收不住的两个人,只觉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一个二个的,都打哪儿学来的???
巴格理被两人的无耻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转身就喊:“陛下,兰兹和顿特莱格未免太过恬不——”他说着说着一下就堵住了气,上不来下不去地大喘气。
恬不知耻,凌洲在心里默默地给他补上了。
萨岱霍斯扫了他一眼:“陛下,两位族长说得不无道理,主都雄虫能具象化的都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不能的……”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与其派过去,不如留在主都稳住局势,以免人心惶惶。”
亚维嘴角抽了抽,没用就没用吧,说得真委婉。
巴格理闻言,气一下强压下去:“陛下,不——”
约格泽昂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抬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那么反对,不如你去上?”
“……”巴格理一噎,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是族长他怎么上?
巴格理眼底溢满怨毒,但视线瞥到约格泽昂身上的虫皇服制后还是暗自忍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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