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他妈说什么!”
“难道……这真的是神罚?”
“放屁!看不见是那个灰袍的自爆吗?!”
“那也是神谕!”
“我们真的……错了吗?”
“错什么错!你把你崽子送去血祭试试!”
“对!神不可能下这样的命令!”
……
信仰与质疑死命拉扯,害怕与悲戚一触即发。
约格泽昂不言不语地看着眼前的混乱,手掌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眼神越过众人,直直地射向布利华佩待着的医用飞行器,淬得发狠。
……
布利华佩伤得太重,只能堪堪止了些疼,拖着伤,阴翳怨毒地走了出来。
他站在飞行器的瞭望台上,俯瞰着眼下的一片乱状,
布利华佩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又恶毒的笑容,他朝身后一抬手,后面站着的祭司殿众人就立刻四散到周围,高高举起一个个幽绿的似号角又似獠牙的尖状物,精神力粘稠地顺着手臂爬上去。
“呲——”
尖利的声音自四面八方狂嗥而来,瞬间便响彻整片旷地。
刚刚还怒骂不止的众人齐齐立马低下头,抬手死死地捂住耳朵,然而那狂嗥声依然畅通无阻地穿透了手,顺着耳道就奔进了大脑,刺得人神经震颤,头痛欲裂。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星际年那么久,折磨人的光锯终于停止了。
众人精神恍惚地松开了手,被钻过的大脑还阵阵发痛,震颤不止的神经让本就混沌的大脑更加不清醒,只需轻轻一击,便立刻溃不成军。
布利华佩满意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借着周边围栏的阻挡,将精神力汇聚到手上,再如抽丝剥茧般一条一条地垂到地上,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便与大地融为一色,再极快地、悄无声息地向各处爬去。
“各位,”布利华佩捻了一缕精神力附在喉咙上,嘶哑而又带着藏也藏不住的兴奋的声音顷刻间传遍每一个人的耳朵,“这是虫神的惩罚,是神对我们不敬的惩戒!”
底下一片躁动,有人已经惊惧不已地大叫道:“不,不,不,我们没有不敬,我们没有啊!”
“我们当然没有,”布利华佩笑得更满意了,“是我们亲爱的萨岱霍斯·斯林洛亚上将和适愿·温森特纳殿下,是他们违背神意,所以虫神才会降罪。”他扩大了声音,“我们,完全是受他们牵连的!”
“哗——”
四周一片哗然。
“是啊,我们就是受他们牵连的。”
有人相信。
“牵连个屁,你现在有事吗?”
有人愤怒。
“我他妈怎么没有?!我差点就死了!死了!你懂吗?!”
有人找到了宣泄惊惧与刺痛的借口。
……
亚维站在下面,听着周围无休无止地暴怒与谩骂,不免更觉头疼,他低下头叹了口气,真是……
嗯?
亚维一顿,他抬头瞥了眼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便悄无声息地探出精神力,精神力顺着垂下的手指落到了地面……
这是?
亚维眼神一凝,精神力隐隐约约探到了一股更强大的存在,好似自四面八方扑来。他连忙再加强查探,却怎么也探不到踪迹,要不是刚刚那一瞬间的真实,他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
亚维沉下脸色,他的精神力在曼斯勒安已然出类拔萃,如今却是连探都探知不到。
亚维抬头看着四面的群情激愤,总感觉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在笼罩着这一切,只待时机一到,就立即将所有猎物绞杀殆尽。
这是谁的精神力?他想干什么?
“祭司,慎言。”一道冷沉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亚维放眼望去,只见一批将领径直走到了人群前方,出声的赫然是易哲维希元帅。
易哲维希等人直直地盯着布利华佩,气势凛然。
“哦?”布利华佩不屑地看着下面的一众军雌,“怎么?元帅大人有什么指教吗?”
“没记错的话,是祭司殿的人自爆,才引发了后面的大火吧?”易哲维希眯了眯眼,“若论神罚,祭司怕是找错了人。”
人群中也有人反应了过来:“是啊,之前的火不是已经灭了吗?”
“欸,对啊,是有人自爆才……”
黏稠的精神力悄悄地爬上了躁动者的身体,不断地渗入对方的大脑,扰得人混沌一片。
布利华佩收了收笑容,死死地盯着下面的人,片刻后,又重新挤出了一个狞笑:“是啊,就是因为他们违背了虫神的旨意,祭司殿才甘愿牺牲自己,以保虫神安宁啊。”布利华佩扩大了声音,“怎么,军部这是对祭司殿有什么不满吗?”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愤然。
“军部这是在蔑视虫神吗?”
“别忘了,是神创造了一切!”
……
身着华服的红发红眸雄虫站在雄虫后面,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扭头对着身边同样盛装的绿发黄眸雄虫嗤笑道:“基塔迪,你们家的人倒是个个激愤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兰兹家死了多少人呢。”
基塔迪头也不回地反唇相讥:“你们家不也一样吗,埃度,怎么,陛下不纳雌侍,顿特莱格家要没落了?”
“嗤,”埃度连连冷笑,“我看你们倒是个接个的暴戾,小心哪一天精神海就炸了。”
基塔迪嘲弄道:“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我看这里最暴戾的就是你。”
“你!”埃度气得翻了个白眼就转过头,不再去看那个糟心玩意儿。
不过,埃度看着眼前的乱象皱了皱眉,雄虫近几年确实是越来越暴戾了。
埃度瞥了眼旁边同样皱眉的基塔迪,就连他自己也是感觉偶尔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埃度目光沉了沉。
……
“哟,这么热闹呢。”凌洲换了身干净衣服,大步走出飞行器,懒洋洋地靠在瞭望台围栏上,一脸惊讶地看着下面。
早在萨岱霍斯抱着他进去的时候,大半数人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关注着这艘飞行器,听了祭司的话后,更是死死地盯着飞行器,要不是顾忌着两人的身份地位,只怕早已冲进去讨要个说法了。
此时见他们出来,人群中不知不觉地就静了下来,精神力加持过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就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见到他这么漫不经心的态度,有人按捺不住了,指着凌洲不管不顾道:“你……”
“砰——”
一颗子弹不偏不倚地擦着他指出去的手过去,深深地嵌近了地面。
走在后面的萨岱霍斯放下举着枪的手,看着被吓得脸色惨白的雄虫淡淡道:“请不要打断二殿下说话。”
穿梭在人群之中,打算找凌洲说一下刚刚的事的亚维蓦地顿住了脚,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打断什么?他说话了吗?
果然,爱情上脑的雌虫就是这么不理智。
这么想着,亚维又翻了个白眼,还是他家中将好。
这边亚维眼睛都要翻到后脑勺去了,那边凌洲与有荣焉地抿了抿唇。
啧,不愧是上将,演技就是好,配合得就是妙,啧。
果然,下一秒,人群中就爆炸了。
“怎么,二位这是心虚吗?”
“是啊,这是承认自己冒犯虫神了吗?话都不敢让人说!”
“你说什么?明明是你们冒犯了二殿下!”
“怎么?你也心虚了?”
“你……”
“够了!”易哲维希见他们出来了,就带着人飞了过来。
凌洲懒懒靠在围栏上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瞬间就站直了。
他一脸空白地看着易哲维希渐渐放大的身影,内心几乎要泪洒江边。
妈呀!还没谈恋爱呢,怎么就见家长了!
我该叫什么?伯父?叔叔?
凌洲觉得自己要挂了。
萨岱霍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凌洲平静的脸庞,地震的瞳孔,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并借着桅杆的遮挡低低地溢出了一丝笑声。
凌洲空白的大脑立即接收到了这一讯息,仅存的一根神经秉着爱岗敬业的精神颤颤巍巍地处理了这一份文件,并飞速盖上了章,然后——
萨岱霍斯上将就收到了来自自家雄主的一个隐秘的白眼。
萨岱霍斯:“……”
他立即收敛了表情,神情严肃地上前行礼:“雌父。”
“嗯。”易哲维希面带凝重地看向凌洲,俯身行礼,“二殿下。”
“!”
凌洲在莫大的惊吓中匆忙扯起脑子中罢工的混乱神经,头也不抬地就连接起来,脱口而出——
“雌父。”
哦吼。
在易哲维希震惊的眼神、萨岱霍斯茫然的转头以及刚刚走上来的约格泽昂骤然停滞的身影中,凌洲真心觉得,他要凉了。
第16章 先亲王
“……”
凭借着多年来被凌长云同志骗到各种场合,经历各式各样的尴尬局面后练就出来的镇定自若与随机应变能力,凌洲不慌不忙地将接错的神经重新连了起来,接着就在一片死寂中淡定起身——
眼睛绕过瞠目结舌的易哲维希,平静地对着站在他身后的约格泽昂躬身行礼,然后又稍微转了转身体,让自己正正对着易哲维希,再行礼:“元帅。”
周围人这才反应过来,停滞的空气开始恢复了流动。
凌洲看着恢复冷静的众人,一瞬间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淡定地看着前方。
内心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差点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还好我反应快。
约格泽昂径直朝着凌洲走来,一干皇室人等跟在身后。
约格泽昂淡淡地开口道:“适愿,怎么回事?”
凌洲欠了欠身,道:“雌父,此事确有隐情……”
一道嘶哑的声音兀自横插了进来:“哦?陛下来了。”
众人转身望去,只见布利华佩带着一众祭司殿人快速地飞了过来。
萨岱霍斯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挡在了凌洲面前。
布利华佩抬起双臂,缓缓地降落在地,微微仰起头,闭眼静静地享受着下面的躁动愤怒。
凌洲:“……”
他在干吗?等着人给他献花吗?
凌洲觉得他有点失语。
唱戏呢,祭司。你不开口,我还怎么唱下去?
终于,布利华佩享受够了,放下仰起的头,看着站在前面的凌洲,带着挑衅道:“二殿下不是说另有隐情吗?趁着大家都在,说说吧。”
易哲维希身形一动,想说些什么,又被萨岱霍斯不动声色地制止了。
他满眼担忧地看着凌洲。
凌洲轻轻挑了挑眉,看着约格泽昂继续道:“雌父,救下朗卡尔,是虫神的意思。”
“哗——”
凌洲话音刚落,全场就一片哗然。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有不信的,有震惊的,有了然的,也有松了一口气的。
布利华佩听完后就嗤笑一声,不屑道:“不好意思,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凌洲感受着底下的动静,淡淡地看着布利华佩,再扩大声音,一字一顿道:“我说,救下朗卡尔,是,虫神的意思。”他缓缓勾起一个笑容,“听清楚了吗?祭司。”
布利华佩笑容收了收,死死地盯着凌洲:“二殿下,你是被火烧蠢了吗?曼斯勒安历来只有祭司能与虫神交流,你这是在挑衅祭司殿?”
萨岱霍斯寒眸扫视过去,手指微微一动。
凌洲借着披风的遮挡,伸手拦了拦萨岱霍斯。
他表情不变:“首先,我现在并没有在挑衅祭司殿,祭司这一盆水泼得够脏的;其次,谁说只有祭司能与虫神交流,”凌洲顿了顿,笑意加深,“祭司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先亲王殿下了吗?”
“!”布利华佩瞳孔狠狠一缩。
“先亲王殿下”这五个字一出,全场瞬间静寂下去,接着,整个安区都沸腾了。
当年的先亲王就是凭借着超越布利华佩的最强精神力,将与虫神沟通的重任接了下来,在那些年,祭司一职一度虚置,也祭司殿最凛寒的时期。
也因此,被称为祭司世家的科米加家族曾一度衰败。自先亲王战死后,祭司殿才逐渐恢复了往日的荣光。
布利华佩一想到那些年,家族的冷遇、众人的耻笑,心里的怨毒就止不住地冒出来,连斑驳骨头里都溢着恨。
他好像看到了周围人对那个人的称颂与怀念,看到了他们对自己的嗤笑与忽视,从心底涌出来的怨恨慢慢爬上他的全身,他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
“咔——”
约格泽昂还没有收进去的翅翼张开翼刺,抽了几根就擦着布利华佩抬起的凝满黑雾的手而过,再以极大的力道深深嵌进了瞭望台。
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布利华佩瞬间回神,他低头看了看划出血痕,淅淅沥沥不断向下滴着血的手,被恨意充斥的大脑终于在此刻清醒。
不,还没到时候。
他抬头,扫视着众人的神情,台下激动不已,凌洲笑意盈盈,萨岱霍斯眼神冰冷森寒……最后,他把目光停在了面无表情的约格泽昂身上。
他突然笑了,玩味儿地看着约格泽昂:“哟,陛下生气了?是因为先亲王吗?还是……”他颇有深意地在这停了下来,满意地看着约格泽昂平静下的龟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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