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维随手一摆,撑着就要站起来:“哎呀,都行!快……快点!”
阿弗列满脸震撼地看着亚维,根本不敢扭头看上将的表情,他低着头,努力把自己装成一根不会说话的拐杖,满眼苦涩地扶着亚维走到桌子前站着。
凌洲见状,忙要紧随其后地走过去,奈何酒精浓度太大,浸得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
他抬手扶着萨岱霍斯,委委屈屈道:“上将,它不让我起来。”
萨岱霍斯糟心地听着两个醉鬼的对话,突然有种想把凌洲直接弄回家的冲动。
被凌洲这么一叫,他只觉得自己也被酒精熏昏了头,他抬头叹了口气,认命地揽着凌洲站起来,再把人妥妥当当地安置在桌前靠好,站在一旁防止人摔倒。
凌洲靠着桌子:“来……拜!”
亚维啪地拿起两个杯子,一个塞到凌洲手里,另一个自己拿着,“噗通”一声就对着桌子跪了下去。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又不知哪来的力气……结拜的兴奋冲出来的力气,一把把凌洲也拉了下来,一起跪在了地上。
萨岱霍斯伸手要拦,又停在了半路,强忍着收回手,冷冰冰地瞥了站在旁边一动也不敢动的阿弗列一眼。
阿弗列:“……”
救命啊,雄主,咱回去吧。
凌洲猛地砸在地上,被酒泡过的脑子更晕了,迷迷糊糊地就跟着亚维往地上一叩头。
亚维大声喊道:“歃血为盟!”
旁边站着不忍直视的两人登时扭头抬步就要阻止——
但可惜酒醉的人并没有什么理智,食指一伸就被当作匕首往手上划去。
两人堪堪顿住脚步。
只见两只雄虫把完好无损的手掌对准杯子,等满是醉意的眼中的鲜血滴了进去后,再双双豪气地仰头一饮而尽……空气?
萨岱霍斯:“……”
他眨了眨眼睛,沉默了。
阿弗列:“……”
雄雄雄……雄主——
饮完酒,两只雄虫彻底满意了,随手把酒杯一扔:“好兄弟!”
旁边的两人伸手接过酒杯,默默地放到一边,沉默地等待着刚刚结拜为兄弟的两只雄虫的下一项活动。
好在,高度数的酒液威力还是相当巨大的。
这么一折腾,凌洲只觉得天旋地转,神经都要打架阵亡了。
他费力地摆摆手:“不……不行了……好兄弟,撑不住了。”
亚维兴头一过,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止都快止不住的酸意往嗓子眼里冒。
他点头:“回了回了,好兄……弟,赶明儿见。”
凌洲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亚维再也撑不住地捂着嘴跌跌撞撞地就往门外跑。
阿弗列吓了一跳,急得连忙冲上去拉开门,抱着人就往洗手间跑:“走了上将!”
凌洲晕晕叨叨地坐在地上,一脸迷茫地看着瞬间消失在眼前的两人,抬头看着萨岱霍斯:“他们……”
萨岱霍斯脱下军装大衣,严实地盖在凌洲身上,伸手利落地把人抱起来,往门外走去:“他们回去了,我们也该回家了,雄主。”
凌洲猝不及防被抱起来,醉意彻底涌上大脑,淹没了所有打结的神经,他下意识地伸手勾住萨岱霍斯的脖颈,迷迷糊糊道:“哦。”
说完,又往萨岱霍斯怀里蹭了蹭,乖巧得不行:“那我们……回家吧。”
萨岱霍斯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着,低头看着凌洲笑了笑:“嗯。”
……
下了飞行器,萨岱霍斯一路抱着凌洲回了房间。
他轻轻地把凌洲放到床上,拿起大衣随手放到一边,拉过被子将人盖好后,伸手摸了摸凌洲的额头,随后起身按开了一盏小灯,再走到厨房冲了一杯蜂蜜水。
等萨岱霍斯端着蜂蜜水走进来时,就见凌洲早已坐到床边,双手托腮,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萨岱霍斯放轻脚步走过,在凌洲面前蹲下,轻声叫他:“雄主。”
凌洲杵着下巴,还没溺水的一丝丝理智试图爬上岸,理清自己杂乱无章的思绪。
听见萨岱霍斯的声音,他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萨岱霍斯,大脑一片混沌,理也理不清。
只见萨岱霍斯缓缓拉过凌洲的手,将蜂蜜水放到他手里,轻声哄道:“喝了它,好不好?”
凌洲低头看着手里的水,眨眨眼睛:“这是什么?”
萨岱霍斯:“蜂蜜水,喝了它头就不疼了。”
凌洲不说话了,就这么看着手中的杯子,仿佛在研究什么历史遗迹一般的专注。
萨岱霍斯也不说话,一手扶着玻璃杯,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凌洲。
半晌,凌洲出声问道:“为什么不是解酒冲剂?效果……一样的。”
萨岱霍斯眼神温柔:“那个太苦了,这个是甜的。”
凌洲抬眸看着萨岱霍斯,莫名地有些固执:“为什么要换甜的?”
萨岱霍斯一怔,看着凌洲执着的眼神,伸手摸了摸他的眼尾:“雄主,怎么了?”
凌洲不答话,静静地看着他。
萨岱霍斯意识到了不对,将杯子拿到一边放着,起身坐到凌洲身边,伸手轻轻托着他的脸转过来,温声道:“甜的可以让人开心一点。”
凌洲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萨岱霍斯,追问道:“为什么……想让我……开心一点?”
萨岱霍斯怔怔地看着凌洲,半晌,伸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您是我的雄主,我当然希望您开心。”
凌洲听了,一个个字迟缓地爬进混沌不堪的大脑里,好半天才理清楚。
他情绪突然再不掩饰般地低落下去,被酒液浸润得泛红的眼尾在此刻颜色更深重了。
萨岱霍斯看着凌洲瞬间耷拉下去的兔子耳朵,有些不知所措:“雄主……”
凌洲垂下眸子,声音轻得萨岱霍斯屏息凝神才能听得清:“所以,是因为我和你结婚了,你才……”他默了默,低下头,“我只是……你的……责任吗?”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如惊天巨雷般轰地冲进萨岱霍斯的耳朵里,在平地炸开一道深壑,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第26章 议阁
寂静的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小灯,在窗外漆黑夜空的映衬下,显得明明灭灭、影影绰绰。
萨岱霍斯看着凌洲连平时耀眼的金发都蔫巴巴地塌了下去的脑袋,内心酸涩与清甜交织并行,混杂在一起升到心尖,只觉五味杂陈。
他伸手轻轻抬起凌洲的脑袋,拇指珍视地刮了刮他红得醉人的眼尾,倾身凑到凌洲耳边,呢喃道:“你是我此生挚爱。”
凌洲听得脑袋发懵,醉意与低语缠缠绕绕,交缠着一并冲上了纤细神经,扰得神经晃荡不止,纷乱错杂。
他愣愣地看着萨岱霍斯,浅眸里灯光细细碎碎,刺得人头脑发晕,呼吸相近,凛冽气息扑面而来——
“咚——”
凌洲终究抵抗不住高浓度酒精的侵袭,丢盔卸甲般彻底醉倒,一头栽在了萨岱霍斯肩膀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萨岱霍斯“……”
他抿了抿唇,抬手接住凌洲,本想狠狠按住他的头揉按一下,手伸上去,却终归还是不忍心,薄唇里泄出一声长叹,无奈地将心里的热意勉强按在了心底,轻轻拍了拍凌洲的头,低声道:“睡吧。”
他垂下眸子,抱着凌洲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随后把人放到床上安顿好,再转身出门拿了一盒解酒药粉,倒进檀炉里点上,放到凌洲床头。
他站在床边,弯腰摸了摸凌洲的一侧脸,勾唇笑了笑。
关上灯,放轻脚步走出去,再轻轻掩上了门。
门关上后,脚步声渐行渐远,屋内一片昏暗,只余几缕月光悄悄探进。
床上刚刚还醉倒的人睁开了眼,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凌洲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醉意熏熏的浅眸在此刻透出了几分清明。
他扭头看向床头燃着的药粉,静静地垂下了眸子。
半晌,凌洲伸手拿出了脖颈间挂着的水晶,死死握在手里,分明的棱角刮得手生疼,他却浑然不觉。
爸,我该怎么办?
凌洲得手越握越紧,水晶的棱角深深地陷进肉里。
他真的想留下来,可这里……终究,不是他的世界,他始终,是要……回家的啊。
只怪酒精误人,他怎么就,问出来了?怎么就……
凌洲内心痛苦不堪,他死死地闭上了眼。
爸,我可以……不回去吗?
萨岱霍斯的低语仍在耳边回荡,凌洲只敢在心里默默应答。
你也是啊,我早就,爱上你了。
……
第二天,凌洲在震天响的夺命闹钟中艰难爬起来。
他坐在床上放空一分钟,勉强将瞌睡虫从大脑中赶出去,起身进浴室洗了个澡,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穿上前几天送过来的议服,套上银白靴子,慢条斯理地戴上了便携式光脑,淡定自若地走出了房门。
然后,他喵在二楼楼梯处,作贼似的扫视了一圈一楼大厅。
没人,上将已经去军部了。
凌洲登时松了一口气,放松地走出家门,抬步踏上了飞行器。
……
议阁是曼斯勒安除虫皇外最重要的政治机构,自先亲王战死后,里面几乎全部由雄虫把持,零星几个亚雌处在边缘地位。
而议阁的核心,则是由十位成员组成,称为“内庭”。
现如今的内庭,大皇子二皇子各占其一;除战神世家斯林洛亚外的其他三大家族族长各占其一;剩下的五个位置全部都是兰兹家族的。
因此,可以说,兰兹家掌握了大半政权。
凌洲下了飞行器,仰头望着面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楼,琉璃窗户在阳光的照耀下彩光四溢。
凌洲眯了眯眼,只觉眼睛都快被闪花了。
他当即决定不再在外面逗留,抬步就要朝大楼内走去——
“二殿下。”
凌洲闻声身形一顿,旋即转身向后看去。
只见亚维穿着一身与他一样的白色镶银边议服,微笑地……疑似微笑地站在他身后。
凌洲:“……”
怎么说呢,一看到亚维,脑子里就不合时宜……非常合时宜地蹦出了昨晚拜堂……结拜的那一桩桩一幕幕。
凌洲真心觉得,酒醉失忆是一个多么棒的技能啊!
可恨他没有。
这么想着,凌洲抬手整了整穿得十分整齐的衣服,淡定地扯出一抹微笑:“阁下。”
亚维显然也没有失忆,此时他正绿着一张脸,用尽一生的涵养与脸皮笑道:“好久不见啊,殿下。”
凌洲瞬间懂了:“是啊,好久都没见了啊,阁下。”但他丝毫没有放过这只黑心虫的意思,秉持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精神,微笑道:“你看,都生疏了,昨晚还叫我好兄弟呢。”
亚维嘴角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只缺壳虫:“呵,说的像殿下昨晚没有跟我拜……结拜一样。”
凌洲:“那不是您硬拉着我去的吗?”他一脸委屈,“我敢躲吗?”
亚维冷笑:“呵,是谁点了一张桌子都装不下的酒?”
凌洲嗤笑:“呵,是谁一杯接一杯的非要灌下去?”
亚维:“你不要无理取闹!”
凌洲:“你不要胡搅蛮缠!”
亚维:“你……”
“咚——”
大楼上方的顶钟摆了一下,发出悠长深沉的一声。
眼睛都要冒火,眼看着就要打起来的两人当即一致决定停止包括但不限于踩脚、瞪眼等一系列小虫崽式的幼稚行为,暂且休战。
他们瞥了一眼顶钟,随后扭头对视,心下了然。
凌洲笑道:“阁下也加入内庭了?”
亚维:“没办法,精神力太强,能力太突出,自然要被拉过来占一个位置。”
凌洲:“……”
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忍。
凌洲转头看着前方:“走吧,阁下,该上班了。”
亚维挑眉:“遵命,殿下。”
两人默契地迅速收敛表情,抬步朝着大楼走去。
……
凌洲和亚维走到最高层会议厅门口,在右边刷了光脑,抬步走进去。
议厅最前面是由十把红金椅子背墙围成的近半圆,议厅后面是由数把红椅围成的半圆,两两相对,便于内庭观察到每一个人的表情。
进厅的钟声刚敲响不久,大厅里三三两两地坐着人。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过去,按照名牌坐在自己相应的位置上。
凌洲身为皇子,与罗普一起坐在中间。
亚维精神力出类拔萃,坐到兰兹族长旁边。
两人目光游转,却很少有交集。
罗普今天一改以往的散漫,早早地就来到了议厅,他看着凌洲和亚维一起进来,却并不交谈仿佛两人吵了一架似的,奇怪地看了凌洲好几眼。
凌洲……凌洲真的是冤枉,他们来之前都吵过……谈过话了,这会儿自然是没有什么可以再谈的,还不如趁着人还没到齐,熟悉熟悉环境。
凌洲状似随意地四处看着,突然感受到一道……几道炽热的目光,还都来自同一个人,他酝酿了一下表情,转头微笑地看着罗普:“有什么事吗?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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