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岱霍斯闻言神情不变,朝门口一抬手:“元帅,请。”
“啧。”纳恒神情莫测地瞥了一眼萨岱霍斯,笑着抬步走出去了。
萨岱霍斯走在最后,伸手轻触了一下腕间的光脑。
殿下,在干什么……
“上将。”阿弗列收了光能枪,走到萨岱霍斯身边。
“嗯,”萨岱霍斯放下手,“走吧。”
阿弗列:“是。”
整层楼转瞬间就空旷下来,不见一丝人影。
……
光轨无声运行着,里面的交谈却一直没有停歇。
凌洲听着两个亚雌从帕尼迦少将讲到纳恒元帅,从阿弗列中将讲到罗普,一路下来丝毫不觉得这漫长的路程枯燥乏味,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不禁在心里啧啧感叹,八卦的力量就是如此强大啊。
眼看着光轨到了站,凌洲抬手理了理衣袖,正准备收回精神力下轨回家——
“还有萨岱霍斯上将,那才叫一个传奇啊。”
凌洲:“?!”
他摇摇欲收的精神力登时停了下来。
上将?
凌洲眨了眨眼睛,重新靠回座椅上,再输了点精神力过去,将声音放到最大。
现在回家太早了,天儿还大亮着呢,反正回家也没事干,不如趁此机会好好体验一下坐光轨的感觉。凌洲非常赞同地点点头。
于是他屈肘靠窗支起头,闭上眼睛做出一副假寐的姿态,悄悄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仿佛参加英语六级听力考试一般地听起来。
……
兰兹主家书房。
不同于会议室的现代装潢,这里更显古色古香,木制的一应家具有序摆放,阳光自雕花窗户外斜斜地透进来,洒在墙角装在绿釉花瓶的红月季上,更显娇艳。
基塔迪坐在椅子上翻看各系的近况文件。
“叩叩叩。”
基塔迪:“进。”
格克兰身着一身普通白色议服,拿着一份密封文件走了进来,俯身行礼,双手捧着文件递给基塔迪:“族长,这是您要的东西。”
基塔迪放下手中的文件,伸手接了过来。
他翻转着查看封口;“没有被发现吧?”
“没有。”格克兰说。
基塔迪点头:“下去吧。”
格克兰却没动:“族长,还有一件事。”
基塔迪:“什么?”
格克兰:“亚维阁下托我转告您,他作为旁系回到主家,想来……面见您。”
基塔迪动作着的手一顿,抬头看向格克兰,两人对视一眼,基塔迪收回目光:“带他进来吧。”说完拉开抽屉将文件放进去,再用精神力锁上。
“是。”格克兰走了出去。
基塔迪起身走到花瓶旁,拿过放在一旁柜子上的琉璃喷壶,漫不经心地喷洒在花瓣上。
“叩叩叩。”
基塔迪:“进。”
亚维走了进来,对着正在洒花……浇花,吧,的基塔迪行礼:“族长。”
第36章 坐过站
“嗯,”基塔迪放下喷壶,抬头看向亚维,“有事吗?”
亚维极力忽视墙角的花瓶,强迫自己看着基塔迪:“亚维此番前来,是为多谢族长的引荐。”说完,拿出一个古朴的雕花木盒,双手捧着递给基塔迪,“第一支脉,感谢族长栽培。”
基塔迪挑了挑眉:“你自身精神力足够出类拔萃,不用我引荐也能进入内庭。”
亚维动作不变:“支脉的一点心意,还望族长笑纳。”
“……”基塔迪见状伸手接了过来,“这是什么?”他随意地掀开盒子,里面是一块一块的墨绿晶石,晶莹光泽。
“南境晶石,”亚维笑了笑,灰眸中掠过一丝幽光,“科米加送给系长的。”
基塔迪准备合上盖子的手一顿,抬眸看了一眼亚维:“科米加?”
“是的,族长,”亚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科米加前段时间在南境发现了一座晶矿,陆陆续续地给其他家族都送了一些。”
基塔迪闻言伸手拿起一块晶石细细察看,黄眸闪过一丝森冷,恰巧被亚维捕捉了个正着。
下一秒,基塔迪就勾起一抹微笑,将晶石放回去:“第一支脉有心了。”
亚维颔首:“族长谬赞。”
“不过,”基塔迪笑看着亚维,眼中神情莫测,“以后还是不要收了,总收别人的东西,也不太好,你说是吗?”
“……是。”亚维点头。
“亚维,”基塔迪合上盒子放到一边,“你的精神力很强,假以时日,必能让支脉重现荣光,明白吗?”
“……明白。”亚维垂下眸子。
基塔迪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亚维行礼:“是。”说完转身往外走去。
基塔迪看着亚维走出去后,登时沉下脸色,抬手按了下墙上的呼叫铃,低头盯视着放在柜子上的盒子。
“族长。”格克兰走进来。
基塔迪目光像淬了坚冰,冷得让人发寒:“让埃度明天过来,不要被人发现。”
格克兰:“是。”
……
夕阳渐渐消失于连绵群山之间,曼斯勒安的天空慢慢暗沉下来,几颗星星呼之欲出,零星几家已经打开了顶灯。
“所以,萨岱霍斯上将真的是一个传奇啊。”亚雌在跟同伴滔滔不绝半日后,如是感叹道。
“是啊,上将真的是太厉害了。”同伴颇有同感。
凌洲点点头,表示深深地赞同。
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听完了上将从上战场后的所有丰功伟绩,虽然他对什么回首一柄光能枪射击、一脚踢飞异兽、利翼横扫达摩之类的两位亚雌仿佛身临其境一般的细节刻画表示怀疑,但凌洲认为这丝毫不影响他在满是震撼星星的脑海中勾勒出战神上将的雄姿英发。
三军上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短短……对凌洲来说短短的几个小时内,他从靠窗支头到肃然起敬再到满心崇拜,过去书上的寥寥数语顿时鲜活了起来,扑通扑通地一个个跳进了沸腾的热血里,再顺着血管滑进了跳跃着的心脏,强势地占据了所有空间,不留一丝空白。
凌洲掩饰般地用放在冰凉扶手上的手背贴上发烫的脸颊,试图给自己不受控制的热意降降温。
咳,干什么呢,在外面呢啊,凌洲同志。
凌洲在心里默默唾弃了自己一把。
“啊呀!”亚雌突然一声惊呼。
“?!”凌洲吓了一跳,迷茫地转头望过去。
只见亚雌拉着同伴急急忙忙地拎起地上的袋子就要往前冲:“快快快,坐过站了坐过站了,都快到终点站了!”
凌洲:“?”他茫然地转头看向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
哦吼。
他手撑着座椅正打算起身赶紧下轨——
“欸,阁下,你也坐过站了吗?”亚雌着急忙慌的同时还细心地……主要是见人家长得太帅了,注意到了这光轨上唯三的其中一个糊涂蛋。
同伴一脸无语地拉了拉他:“想什么呢,你以为人人都像我们一样傻啊?净忙着八卦不看路?人家肯定还没到站呢!”
“哦哦,是哦。”亚雌恍然大悟,转头求证一样地看着凌洲。
凌洲:“……”
他顶着亚雌一脸期待的表情,淡定地从嘴里撕出几个字:“对,没错,我在终点站下。”
“你看,我就说吧?”同伴登时声气儿都大了不少。
亚雌眼睛一直没从凌洲脸上移开过:“哦哦,这样啊,那阁下我们先走了?”说完以蜗牛散步般的速度朝门口挪去。
“好的,再见。”凌洲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色令智昏啊,这下怎么办?闻言下意识地应答着。
亚雌见凌洲一脸的心不在焉,抿抿唇还想再凑上去,却被真的急得不行的同伴硬生生地拖走了。
“嚓——”门关上了。
凌洲生无可恋地靠回了椅子上,生无可恋地坐到了终点站,生无可恋地下了轨。
站在满眼漆黑只有一盏半亮不亮的路灯勉强照着路的不知名的山沟沟……哦,不,一排排房子前,他彻底生无可恋了。
“阿嚏。”
曼斯勒安本就寒凉的秋天在夜晚更是冷风阵阵,呼啦啦地就朝着孤身站在马路边儿上的凌洲扑去,想着今天下班早就自信得连外套都没有穿就出了议阁大楼的凌洲顿时被冻得一激灵,什么热意发烫登时就被寒风这么一吹给吹跑了。
他伸手抱住只穿着一件衬衫和一条薄裤的自己,心里流着一把辛酸泪,只觉悔不当初。
凌洲伸出手腕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十二分。
凌洲:“?”
他只觉得匪夷所思,他不是就听了那么一小会儿吗?怎么就到九点了?还有这条光轨线路有那么长?坐到现在才到终点站?
想归想,凌洲还是没有忘记正事,他点开通讯,正要拨通手指就一顿,上将……现在应该开完会了吧?
凌洲眨眨眼,万一还没开完呢?要不他再等……
“嘀嘀。”
通讯响起,低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凌洲定神一看——
上将?!
他也顾不得抱住自己了,伸手拉出耳麦戴上,点开通讯:“上将?”
萨岱霍斯嗓音含笑:“殿下。”
“唔。”凌洲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耳朵。
心里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视频。
萨岱霍斯笑了笑:“殿下,逛好了吗?”
“好……”凌洲下意识地开口,然后猛地一顿,“逛什么?”
萨岱霍斯:“您不是说想逛逛主都吗?”
凌洲迷茫了:“我什么时候说过?”
萨岱霍斯瞬间明白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斟酌道:“亚维阁下跟智能光屏说您今天……想自己到处逛逛,我看您这么晚了都没有回来,所以……问问需不需要我去接您。”
凌洲:“……”
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上将及时打了个通讯过来,还是不高兴那只黑心爱情虫假传情报、公然造谣。
凌洲真心觉得他现在心情非常复杂,脑中神经在我确实是去到处逛逛和我坐过站了之间来回横跳。
萨岱霍斯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凌洲说话,试探地开口道:“殿下,您在哪儿?”
“上将……”凌洲在冻骨夜风的威胁下果断选择了后者,“我坐光轨坐过站了……”
萨岱霍斯一顿,听出凌洲有些不对劲,温和的嗓音里泄出了一份着急:“坐过站?”
“嗯……”凌洲有点委屈,“我没注意,就坐过站了,离的好像有点远。”
萨岱霍斯安抚道:“没事的,殿下,别担心,我现在就过来,您在哪里?”
凌洲更委屈了:“我不知道,好黑,好冷,一个人都没有,周围都是房子,哦,我坐到终点站那了。”
萨岱霍斯紧了紧攥着耳麦的手:“别怕,殿下,终点站都有军雌把守,没事的,还记得是哪条线吗?”
凌洲想了想:“好像是,三号线吧。”
“好,”萨岱霍斯温声哄着,“我很快就过来,注意点周围的情况,通讯就不挂了,好吗?”
凌洲点点头:“嗯……”
萨岱霍斯:“等我。”
耳麦里传出开关门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急急的风声。
凌洲伸手按住耳麦,试图让声音更大一些,以驱散夜的漆黑。
萨岱霍斯时不时就传来一声安抚,凌洲静静地听着,小声的回应着,思绪却渐渐飘远,飘回那个大雨滂沱的暗夜——
凌长云同志告诉他,他在那之后发了好几天的高烧,人在医院里一直昏迷不醒,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直到现在他依然只有从十二岁开始的记忆,在他的人生里,前十二年都是空白的。
恩……如果硬要说的话,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墨迹,凌洲闭上了眼睛,每每回想起那天,他的脑海里伴随着剧烈疼痛一起出现的总是那黑得让人看不到一点儿光的夜晚。
黑,很黑,仿佛要将人溺毙在里面一般,阴冷,而又潮湿。
凌洲缓缓睁开眼睛,好像就是自那以后,他就不太喜欢黑夜,嗯,也不是怕……可能有一丢丢?就是不喜欢……吧?
凌洲看了看黑漆漆的周围和忽闪忽暗的路灯,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嘶……好冷。
凌洲感觉他现在连头发丝都是冷的,早知道就多穿点儿了,他叹了口气。
“呜——”
一艘银白飞行器稳稳地降落在凌洲前面不远处。
他抬头望去,一道高挺身影在舱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就展翼飞了过来,银白的翅翼抖出溢彩的流光,刹那间就划破了乌黑的夜空,明亮而又温暖。
凌洲感到眼眶有些微微发热,再也掩饰不住藏了多年的悸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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