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往空地中心走,沃利一瞬间就跟上了对方的步伐,为他解释现状:“有些人比如说现在的你,在遭受了致命伤害或者是存在即将死亡的可能的时候会有一定几率出现在这里,虽然我目前还没有发现具体的规律是什么,你也别担心只要在餐厅吃过一顿饭并支付了对应的报酬就可以回去了,待在这里的时间对于你的世界来说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不管你在这里待多久,你回到自己的时间去的时候都会是来到这个的那一刻,如果你处在什么比较棘手的危险里的话你可以在这里花点时间想好怎么解决问题然后……”
他一口气说了一串解释,直到对方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向他。
“你们神速力者都那么吵的吗?”
神速力者?
那是什么?
沃利一愣。
为什么对方认为自己是神速力者,不,为什么对方……知道自己是神速力者?
“你认识我?”
沃利有些错愕。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同时有些喜悦。
他见过许多来到这里的人,但是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表现出对他的了解。
这是否是对他过去记忆的突破口?
“不。”
男人收回了看他的视线,看不出他有什么表现出来的情绪。
他的面具遮挡了所有,沃利分辨不出他是否有隐藏着的真正意思。
“我只是‘知道’一些神速力者。”
正待沃利想要问个清楚的时候,男人看向了不远处的“田地”。——如果一颗苗也没长出来的地方也能别称作为田地的话。
就在那片空地中央,杰森蹲在先前的位置,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只同样在地面上的……大鸟?不,那应该是一只猛禽,体长至少一米有余,尖锐的喙和锐利的双眼,身上看上去有些陈年的伤痕,但不妨碍它看起来格外危险。
“那是谁?”穿皮衣的戴面具的男人问道。
“不知道啊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过那么大的鸟。”
沃利茫然。
这里倒是偶尔会来一些可爱的小鸟,叽叽喳喳地飞来飞去。他还在门口挂了喂鸟器,装满了带壳的小米、燕麦米之类的谷物,也算小鸟食堂来招待了它们一顿。
男人斜了他一眼:“我是问那个男孩。”
他好像并不在意那只看起来就格外凶猛的猛禽。
“他是杰森。”
沃利说到:“他在这里待了挺久了。”
说来也怪,通常有新的食客来到这里的时候,杰森都会像是家里的猫咪一样,在客人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但今天他竟然还在外边,并且似乎没有应激的样子。
沃利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杰森还在这里。
他所探索出的规律就是,在吃完一顿食物后就会被系统强制付款并驱离。
不知道杰森是不是特别的,又特别在了什么地方。
另外有一点沃利有些在意的是,目前已知的,是只要自己能够喊出食客的名字,系统里就会跳出“新食客解锁”的页面,其中会记录下食客的个人信息,甚至他们生平所经历的个人故事。
除非食客给出了一个假名,就如同他遇到的第一个食客“阿比盖尔”一样。当时他还并不知道系统有这条规则,所以没有看到系统出现解锁新食客的消息也并没有怀疑。
而眼前那个十来岁的男孩又是特别的,他根本不会和沃利交流,他的名字是沃利误打误撞碰出来的。而沃利喊出他的名字时,系统内出现的并不是“新食客解锁”,而是“人物卡”。
沃利猜测,杰森不会和别人一样在用完餐后就离开,或许是因为他实际上“缺少了灵魂”。不一定非得是“灵魂”这个概念,可能是某种精神方面的影响,让他在来到这的时候和他最初的样子不一样了,必须要有时间恢复才能真正离开。
但是这也不能解释“人物卡”和“新食客”之间的区别。
或许只能等到有新的线索,才能解释一切了。
“对了还没问你,”沃利看着身边沉默的男人,多米诺面具将他的双眸完全遮住,看不出他现在的情绪。“我叫沃利,怎么称呼你?”
“……红头罩。”
男人沉着声音说。
什么小红帽?
沃利摸了摸鼻子,忍住了没拿初次见面的人名字开玩笑。
“好吧,红头罩先生……”他等了等,没见到系统有任何更新页面的迹象。看来是个代号,或者假名。不会真有人叫这个名字。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来找我,”沃利说:“或许我现在该给你一点时间思考一下进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每个进到这里的人,第一时间大抵都是惊魂未定的。除却那些被病魔缠身而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其他遭遇意外的人大多都在经历一次惊心动魄的体验。不管是身中数枪跳进河里,还是帮派火拼现场遭受流弹,又或者刚刚从几十层的天台一跃而下——
或许他们都该拥有一些安静的时间,冷静地思考一下。
只是不知道,眼前的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故事?
第21章 番茄浓汤03
021.
如果你能遇到许多年前的自己,你会怎么做?
你会对他说些什么?
红头罩并没有主动去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在这黑暗的漫长时光里,他被幻象折磨的时候,总会有那么几次他看到一个年幼的自己。
那样的自己或许满眼欣喜,穿着那身难看的二手制服,胸腔中装满了憧憬。
“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日子!”
那样的自己说。
是雀跃的。
见到那样的幻象,红头罩垂泪过,渴望过,出神地看进去过。然后他冷眼看着,嘲笑自己的愚蠢和卑微,只是见识到那个人指缝间漏出来的一点温暖光芒,就飞蛾扑火般趋之若鹜。
他会靠在墙上不屑一顾地看着幻象消失,压下心底最深处尖啸的灵魂。
他也会看到另外的自己,浑身鲜血,双眸布满血丝,所有的痛苦与乞求在一瞬间呈现与身。丑陋地蠕动着,痛苦又悲伤地望过来。
“救救我。”
那样的自己说。
是恐惧的。
他曾试图伸出手,尝试将过去的自己拉出泥潭。但幻境终究是幻境,他永远触碰不到时间河流另外一段的自己,他没法去拯救年幼的自己。
就像那个时候的他,至死也没能等来向他伸出手的人。
最后他也束手旁观。
学会冷漠地看着过去的自己被撕扯成碎片,看着鲜血漫天飞溅,看着空气中凝成实质的恐惧。
那是他的恐惧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从刺客联盟的池子中醒来,从死亡之中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复仇的怒火就灼烧着他,心底的火焰每分每秒都在灼烧他的理智。他的过去将他拉入疯狂的泥沼,又同时成为他理智的锚。
在亲手完成复仇之前他不能疯,在真正看到日出之前他不能死。
他在刺客联盟打磨自己。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他还以为他会疯得很快,但是意外的是刺客联盟对这些方面有着极为先进的研究。
死而复生让他的精神图景一塌糊涂,每每闭上双眼,他都能听到可怖的声响。
但他又不会真正疯掉,那帮家伙的科技让他的精神仿若被一根细线紧紧拽着,立在悬崖的边缘。
他不知道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底下有什么,但是他可以看到在沟壑的另外一面,远远望去是一座城市,哥谭。他的故乡他噩梦,他每每午夜回梦时最难分辨真假的虚妄。
塔利亚放他走的时候问他,你要回到他身边去吗。
“我所至之处必有腥风血雨,”他记得自己的回复的这样的:“哥谭的结构早该改改了。”
回到什么人身边?不,他只是回到自己曾经的家。只是在回到一个永远回不去的地方。
他反问她,为什么在意这个。
“我觉得或许是时候让达米安见见他的父亲了。”
塔利亚有自己的打算。
尚未开始使用红头罩这个代号的他看着她那双翠绿的眼睛,那双遗传给了那个孩子深深的绿色。那让他看到达米安那张和布鲁斯极为相似的面容的时候,不止想到他。大概这点和布鲁斯的区别,就是为什么他没有半夜偷偷摸去掐死那个崽子的原因吧。
“你还是自己留着养吧。”他转身离开了,背离□□,头也不回地:“蝙蝠侠会给你养死的。”
他又不是没养死过。
养死一只小鸟似乎是很简单的事情。
把尸体丢掉,就可以盘算着养下一只。
至于死去的那只鸟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早就不重要了。
他恨蝙蝠侠吗?因为自己的死?
恨他的失职,恨他的迟到,恨他没有拯救自己,恨他永远晚来一步?
想杀了他,想杀了他本该守护的人,想杀了他不该守护的人?
其实好像并不是。
红头罩尝试着在冗杂混沌的意识之海里找寻自己真正的感受。
他在恨自己。
恨自己弱小无能,恨自己得到不配得到的东西又擅自将它失去。
恨自己得不到他的在乎,等不到他的爱。
那天他踏进哥谭的时候又听到了那些声音。
哥谭是吵闹的,它无时无刻不在哭泣,不在痛苦地悲鸣。
他听得到它们所有,听得到每个人的痛苦,听得到整座城市在暴雨中哀号。
他嗅得到空气中的鲜血与恶臭,嗅得到哥谭正在慢慢地腐烂。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孩子——鲜艳的罗宾鸟。
代替了他的位置坐在那里。享受着本该可以是自己的一切却浑然不知。
“杀了他。”
他的枪跟他说。
“杀了他。”
他的灵魂跟他说。
“杀了他。”
身边的一切都活了过来,扭曲地尖叫着。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我杀了他杀了他——
他举起枪。
枪声与拳脚,战斗与鲜血。
他看到对方猩红的血,看到那面具破碎后露出惊恐的蓝色眼睛。
扣下扳机的手指停顿了。
那孩子的朋友们赶来了,惊雷般的闪电,灼烧一切的热视线,还有一往无前的利剑所带的锋芒。
他狼狈地逃走,或许不是因为那孩子有一群厉害的朋友,但肯定是因为那孩子有在乎他的朋友。
蝙蝠侠或许没法永远为了他的罗宾赶到,但永远会有人为了罗宾赶到。
而他没有。
他孑然一身走在雨里。
远处哥谭市中耸立的塔楼高高在上,仿若从云端俯视着他,如同神明轻飘飘地一瞥。
他的意识之海在尖叫,五感在不断过载,就像整个哥谭市的声音都撞进他大脑。
他本该死了的。
死在那场满是烟尘的爆炸里,死在无人问津的废墟里。
然后长眠于地下,墓碑上镌刻着失败。
拉萨路的池水将他从地狱里捞起,刺客联盟将他的神智拼凑。
他以为他已经踩在现实的地面上,但实际上一睁眼,仍旧只有一根细线拽着他,低头就是万丈深渊。
细线崩断,他坠了下去。
一阵失重的恍然后,杰森意识到自己现在并不在哥谭的雨夜中行走。
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在什么地方,眼前一切是否只是幻觉。
在晴空与蓝天之下,他看见一个年幼的自己。
男孩毫无生气地蹲在那里,空洞的双眼抬起来,回望向他。
第22章 番茄浓汤04
022.
“稀奇。”沃利单手插在口袋里,略微前倾,站在一边探头看着两个对视的人:“杰森向来不会靠近别人,看来他很喜欢你?”
红头罩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气音,像是不屑。
“喜欢我?”他冷笑,拽开了自己皮衣外套的前襟。
他那件皮质的机车外套下是一件深色高领的紧身衣,沃利看不出材质,但是绝不会简单。
深色的紧身衣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很轻易就可以看出他锻炼得十分明显的肌肉线条,胸口的布料紧紧地绷着,一抹鲜红跃然而上。
那是一个红色的蝙蝠形状。
而杰森正紧紧盯着此处。
“他是在看这个。”红头罩拉开外套露出蝙蝠标志:“看见蝙蝠就走不动道的小鬼。”
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说谁。
“咦,”沃利四下看了看:“那只大鸟不见了。”
“那不叫什么大鸟,那是美洲雕。”美洲雕,又称白头海雕,或者白头鹰,是通常体长一米,翼展两米有余的猛禽。
红头罩看了他一眼,好像在嘲讽他没有文化:“它是我的精神体,我把他收起来了。”
沃利到不介意表露出自己对某些东西缺乏认知的一面,毕竟他失去了记忆,很多事情全凭隐隐约约中的本能感觉,像是具体的知识,没能及时在脑海中闪现的话也没有别的办法。
倒是另外一个名词让他感到在意:“精神体?”
“哨兵向导的精神体——怎么感觉你没什么常识?”
“——我确实在经历一些记忆缺失的问题,但是说实话我觉得‘精神体’应该对我来说真的不是常识。”沃利睁大眼睛:“我没听过这个。”
在这段时间之内他也接到过几次食客给他的委托任务,这些任务都能为他带来一段时间的“时间同步”效果,虽然这个效果时长时短,最短的一次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也只来得及完成委托人的任务——将委托人送到医院去。然后剩下的时间在城内随意逛逛就已经消耗殆尽了。虽然他的速度很快,但是一秒钟对于他来说也并不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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