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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红头罩对沃利的反应好像并不算太意外，甚至有些“原来如此”的释然：“那就解释得通了。”他看向杰森。
“平行世界。”红头罩轻声说。
平行世界。
虽然沃利没有记忆，但是他的“常识”还是告诉他这个词汇的概念。
一个人一生会做出无数种选择，当他做出一样选择的时候，在另外一个维度或许就会诞生一个他做了另外一样选择的世界。无数个人，无数种可能性叠加在一起，就会出现数量难以计算的平行世界群。
甚至不基于人类作出的选择，而是自然产生的变化，世界规则的改变，更甚者是物理规则被扭曲，都会产生不一样的平行世界。
所以，眼前自称红头罩的男人，是来自一个有着不一样世界常识和概念的平行世界里。
在那个世界的人们会被划分为“哨兵”和“向导”？这些人会有着类似于动物的精神体？
沃利不禁思考着，既然存在平行世界的人进入这个微妙地位于时间之外，处于生死之间的空间里，那他之前所遇到过的所有人，真的又是来自同一个世界吗？
他此前真的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每个来到这里的人很显然都来自哥谭，但是他们之间对城市的描述都有着不同的出入。
沃利一直认为这种出入是来自于时间上的变化，十年前的城市和两年后的城市肯定不会完全一样。
但如果这样的区别并不是时间带来的呢？
每个人口中描述的哥谭市存在区别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存在于同一个世界里呢？
那几次他获得了“时间同步”效果，行走于哥谭的大街小巷之中的时候，其实根本就不是走在同一个城市里，不同的位面交错着，微妙地同样存在着这么一座城市，链接到了这处空间里。
如果沃利只是一个生活在普通城市里的一般人，他或许会因为这样的发现感到雀跃。
对平行世界的认知，对空间和维度的研究，科学的进步让他格外着迷。
但他不是。
他是困顿在这片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的界外之地中，没有过去的囚徒。
这让一种没有由来的恐惧从地下蔓延上来，一点一点爬上他的脊背，蚕食他的冷静。
如果有难以计数的平行世界在外边，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在流淌——那他是否能够找到曾经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
他坚信自己应当是存在的，他应当是有过去的。
第一次踏足韦恩庄园时那些明亮却模糊的记忆碎片告诉他，他也曾经真实地存活在世界上。
但哪里是他的家？
如此浩瀚的平行世界，如同一片汪洋大海，他要如何在其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滴水珠？
更何况他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
是否有人在等他？是否有人会在意他的消失？
又或者他籍籍无名，轻轻松松地被从世界上抹去也不会对任何人的生活造成影响。
“时间同步”这一效果，看上去像是给他的好处，让他终于能够踩在真实的土地上，行走在人世间。
他曾经花费那些时间行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或是找个天台坐下，在朝阳的无尽光辉之中俯视着这座城市最美的瞬间。他回去猜测自己的过去是否也曾经有这么一个瞬间，是否也曾经看过这样的美景，是否有他不该忘掉的人陪伴在他的身旁。
但实际上他凝视的土地可能绝非他的故土，只是它们在多元宇宙之中无比相似。相似到让人害怕。
像是彗星从空中划过（*1），他以为只要自己逃离这处困境，转过头就可以回到一处温馨的房子，总会有人在等他。
但实际上他早就没法找到回家的路了。
你以为一直走下去就是家，可实际上你站在毫无边际的沙漠广袤无垠的荒野中，沙粒不断流动着掩埋来时的路，地貌不停变换着改变前行的方向，寂静而荒芜的黄沙沉默地告诉你，你根本没有回去的可能。
哪怕他可能会在亿万中可能性之中碰上好运，偶然找对方向。
但他又怎么能认得出，那是自己该回去的地方？
他什么也不记得。
第23章 番茄浓汤05
023.
“你说你失忆了。”
红头罩双手交叉抱胸，站在那片被称作“田地”的空地面前。
“是啊。”
沃利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再次确认这个问题。
“你是说你在什么记忆也没有的状态下，能用普通材料搭建了不带电子操作纯经典力学驱动的定时自动浇灌装置——却不知道种子要育苗？”
你有点偏科了，兄弟。
沃利此刻正拿着一包薯片在吃，闻言给自己找补：“不育苗应该也能种出来吧……”毕竟自然界里也没有野人给野生番茄育苗不是吗，它们也能自己长出来。
红头罩捡起旁边地上摆着的务农工具，拿起铲子直接扎进地里，并踩了一脚让它陷得更深，然后翻起泥土：“那你告诉我你种这么深是想做什么？发芽前先勇攀两百米高峰才能见到光？”
沃利举起薯片袋子将剩下的薯片渣倒进嘴里：“也没有那么夸张吧……埋浅了不是怕给鸟吃了吗。”
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完成的任务让他获得的随机奖励，开启了系统商城内除去最原始的食材之外，食品中的另外一个区域，一些可以直接食用的成品零食。虽然目前品类还很少，解锁的部分只有些不同口味的薯片和调味坚果，消耗的积分也比较多，但是这极大的提高了沃利的幸福水平。
比起每次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蒸煮煎炸上才能吃到一顿饭菜，或者像原始人那样直接生啃一切食材——虽然有些食材生吃也非常脆甜爽口，但是一直如此也不是事——能拥有开袋即食，美味又高热量的薯片实在是一种享受。
话虽如此，薯片却没法常吃。倒不是沃利会将之定义为对身体不好的垃圾食品，反而与他而言热量越高的食谱越是好东西。而是零食消耗的积分实在是有点多，比起从系统内购买生鲜食材来说不太划算。他对食物的消耗量一直很大，只能倾向于选择性价比高一些的方式才能留下点用在别的地方的积分。
在同样一段时间里，他只需要为杰森准备一日三餐的量，而自己除此之外却时不时就得补充些高热量的东西才不至于头晕眼花，更别说不感到饥饿。他好像就没什么时候没有不感到饥饿过。
曾在“教学关卡”内的时候他也不是没试过一直不吃东西，强撑着抵抗那深入骨髓的饥饿感。但得到的结果只是让自己无比难受，如同火焰在身体里灼烧自己的内脏，让他在痛苦的深渊之中沉沉浮浮，却不管在这种状态里强撑多久，都没法死掉。
所以与其如此不如还是选择吃点东西让自己好过一点。
“埋那么深你的番茄种子都在地里哭。”
红头罩冷冷地吐槽，又是一铲子挖下去，翻开泥土，蹲下身在土地里挑挑拣拣，翻出了一颗发了一小节芽的种子。但是很可惜，小芽枯黄干瘪，看上去已经在不知名原因里死去多时了。
他死的时候要是等比例埋那么深，爬出来的路上够他再死几回了。
“你们‘哨兵’还能听到植物哭？”
沃利仿佛学到了什么新知识，大为震撼。
对方已经给他解释了在他的那个世界之中被人们所熟知的常识。
简单来说，就是在那个世界里，人们会产生两种“变化”，又被称之为“觉醒”，一部分人可能终生不会产生这样的变化，另外一部分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的觉醒者，又被分成两种不同的觉醒方向。
一则是“哨兵”，拥有着强化的五感，能够听到细微的声音，嗅到常人感知不到的小气味分子，看到更远处的东西。但是同时他们这样强化的五感也会为他们造成困难，过多的信息量每天都在折磨着他们的精神，城市中嘈杂的环境也无时不刻让他们觉得烦躁。对普通人来说正常的声音于他们而言都像是惊雷。很多刚刚觉醒的哨兵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让自己的感官适应，也有一大部分几乎终身都无法适应这样被加强的感官，只能生活在“塔”里，一个人为制造出来的，与外界隔绝的地方。
与之相对的是另外一种觉醒方向，“向导”，他们并没有超强的感官，但是却有着精神方面的天赋，他们能够帮助哨兵们收敛自己的五感，也能放他他们的能力，在短时间内将一个普通天赋的哨兵强化到极高的程度。他们能改变哨兵的心理状态，同时这也让他们能够对普通人进行心理暗示，只不过由于普通人的感官较哨兵来说更为迟钝，正常情况下很难受到向导的影响。由于向导的数量较与哨兵而言更少，所以他们通常会被提供一个高薪的工作，在塔里帮助那些难以正常生活的哨兵们更体面地生活下去。
不管是哪一种觉醒方向，这些人都会生成一个以自己精神为蓝本而出现的精神体，通常以常见的动物形态出现，可以被主动地收回或放出，承载了本体的一部分能力，和全部的本能反应。有时候更能展现出一个觉醒者真实的内心所想。
沃利对他们世界的这一设定了解甚少，既然红头罩这样说了，他自然而然地相信对方能够听到植物的声音。
“植物不会哭。”红头罩看他一眼，用看智障的眼神怜悯这个失忆症患者：“这是一种修辞手法。”连义务教育的课本内容都失去的失忆怎么没把他洗成一个白痴？
“……按照你之前的说法，完成一套进餐和支付的条件就会自然而然离开这里，”红头罩撅起了插进地里的铲子，扬起尘土的同时松了松土地：“那我来帮你进行更多的试验吧——我要点一份有机番茄做的番茄浓汤，”在获得所点的餐点之前，他是否会被强制“付款”离开？他身上有金钱，是否会优于与他提供的“报酬”而先被结算？
“用来付账的是……我选定的书籍。”
失忆症就看点义务教育该看的书吧，种个番茄而已别再掘地三尺了。
第24章 番茄浓汤06
024.
被挑出的番茄籽们被放置进了育苗盘中放在一边。
厨房的灯被打开，照亮了整个空间。
沃利从橱柜里挑了一口大小合适的锅出来，放在火上加热。
与此同时他将准备好的肉放进绞肉机里搅碎搅成肉沫，按照食谱一半猪肉一半牛肉的配比，来平衡口感和肥瘦，再准备了一些培根碎来增加风味。
他的动作很快，完全可以在锅热之前将肉处理好。
待油烧热，下入切碎的培根大火翻炒。培根在被煎得焦香四溢的同时，析出滋滋作响的油脂。将一比一的猪肉和牛肉沫倒入锅中一同翻炒，肉沫表面逐渐开始变色。
大火翻炒收汁，将肉沫炒干炒香的同时，沃利也将准备好的欧芹去皮切碎，连同切碎的洋葱和少许大蒜一起切成较小的颗粒。
炒好的肉沫舀出备用，就着锅底炒出的褐色焦化层，将欧芹洋葱和大蒜末一块倒入锅中翻炒均匀。
炒肉沫出现的焦化层随着食材的炒制逐渐融化揉入其中，四溢的香气开始在厨房内蔓延，顺着没有关严的厨房门飘向外面。
沃利往锅中加入一块黄油，带来奶香和乳香的风味。
接着他将之前盛出的肉沫全部倒回锅中，加入番茄膏和早就切碎的新鲜番茄丁搅拌均匀。
此时锅中的番茄肉酱已经带上了无比诱人的红色，沃利忍不住拿了个小勺舀了点尝了一口。
心急让他差点烫到了舌头，赶紧倒了一杯冰水喝了几口。
搅拌着锅中的番茄肉酱，沃利再往其中加入了一些干红葡萄酒，以及少许调味用的盐和胡椒。
瞅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浓郁肉酱，沃利眨巴眨巴眼，又从橱柜里摸出一把小勺，给自己舀了一勺。
哪有厨师做饭不尝菜的呢？
这回他记得先吹凉，将小勺放入嘴中，番茄的酸甜不同于生吃时的那种清晰，浓郁而勾人的酱香层层包裹着每一粒肉沫，带着一点点培根的风味和黄油来带的奶香，柔和又厚重，层层叠叠地挤在舌尖，蔓延出细腻的咸香。
沃利往锅中补了一点干的罗勒碎，再加了些许水，盖上盖子在火上小火慢炖。
番茄肉酱的香气飘飘荡荡地晃出锅，充斥了整个空间。
炖番茄肉酱的功夫，沃利烧起水煮上意大利面。
往水中加入少许的盐和橄榄油，再将干的意面下入水中。
“咕嘟咕嘟咕嘟——”
两口同时煮着的锅响着一曲美味的交响乐。
“你在做什么东西。”
红头罩拉开本就半掩的门，看向厨房内。
他仍旧带着他那副遮住上班张脸的多米诺面具，就如同他只给出了一个假名一样，并不乐意在沃利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容。
“番茄肉酱意面，煮了很多，要来一点吗？”
沃利用专门的毛巾擦了擦手。
红头罩沉默地盯了一会锅，然后缓缓地说：“……正好帮你试验一下，不是我点的菜吃了算不算数。”
沃利冲他露出一个笑容：“那去洗手，马上煮好了。”
红头罩下意识想反驳沃利的态度。我又不是你弟弟，更不是你家小辈，这是什么语气？
但转念一想对方的态度其实很正常，没有什么好挑刺的。
他松开门把手，转身离开了厨房门口。
就是有种累了一天回到家发现嫂子做好饭了，在食物的香气里喊你坐下吃饭的古怪感觉……恩……而且你哥还不在家……
很温馨的场面，很诱人的食物，但就是太怪了，怪得他头皮发麻。
沃利·韦斯特。
红头罩转头看了一眼厨房门，就好像他能透过遮挡看到那个人。
接着他收回视线，溜达去洗手。
他认识那个人。
不，或者说，他认识那个人在他的世界的同位体。
同位体与同位体之间只是存在一定程度的相似性，并不是完全相同的人。
也就是说，哪怕在他的世界里的沃利·韦斯特是一个被正义联盟认证的英雄，眼前遇到的这个人也不能完全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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