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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珏和‘秦洲’来到了后山。
为了不占去世界树的种子养分，整片后山都没有再种果子，可饶是如此, 原本荒芜的后山，也已经变成了蜿蜒而上的田地，一方又一方, 规矩整齐。
世界树种在地势较高的地方。站在山下往上看, 已经能看见，有一只半人高的小树伫立在山尖田地里。
但其实, 那只是世界树的芽。
可仅仅只是芽，它也已经能够散发出最精纯的灵气。
‘秦洲’眼中迸发出精光。
那就是新的世界树。
‘秦洲’甚至根本懒得注意温珏是什么神情, 他像被迷了神智的人，一双眼睛里只对那世界树泛着光, 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几分。
就在眼前了。
看着‘秦洲’用最快的步伐冲向世界树，温珏也明白, 不能再让他靠近了。
无论他想干什么。
温珏摸出银河，准备飞身拦截‘秦洲’。
但他这一锤还是没能挥出去。
……走到了足够高的山路上，才发现世界树的树芽边还蹲着一个蓝衣身影，是十四无疑。
而十四见了两人, 更是兴奋地喊：“村长，陆一, 你们来啦！你们来的正好, 世界树发芽了！”
假秦洲也好，温珏也好, 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人给惊了一下。
“十四，你怎么在这？”温珏一顿。
“什么我怎么在这？村长让我守着世界树的。你在炼丹房里睡得正香的时候，我可是在这守它守了几天几夜。”十四嬉笑, 手轻轻抚了抚世界树尚还翠绿的小树苗，乐道：“总算把它给盼发芽了。”
听见这话，‘秦洲’脸色微变。
“怎么了村长？”十四发现秦洲脸色不对，还愣了愣，又看了看自己手掌下的小树苗，语气担忧道：“难不成出岔子了？还是这世界树苗有哪里不对？”
“没有不对。”‘秦洲’眼睁睁地看着一缕灵气从十四周身流到了世界树苗身上，又从世界树反哺到了十四身边。
一人一树之间，竟然已经有了莫名的关联。
“没有不对！！”‘秦洲’当场发了个疯，冲到十四面前，一把挥开了他，然后将手掌置于那世界树苗身上。
一秒后，他神情狰狞——
“秦洲！”
“你是什么时候让世界树认的主！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看见！”
处于陌生空间的秦洲看着这一幕，目光中散发着淡淡的笑意。
一个世界，只能同时存在一棵世界树。
一旦发芽，便会在这个世界生根。
而一棵世界树，只会认主一人，那人，便是世界的主角。
“你不是村长啊！”十四立刻反应过来，差点没跳起来，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温珏身后寻求庇护，然后他猛地想到什么，脑袋往前一探，然后问：“陆一，你是真的假的啊？”
温珏：“别逼我抽你。”
十四：“……”好的，这个是真的。
“秦洲！秦洲！可恶的人类，可恶的人类！”假秦洲仿佛出现了难以预料的情况，他神色狰狞，整个人愤怒到抽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一画面，看着十分诡异。
“你做了什么把这东西刺激成这样？”温珏有一点点不满意，秦洲和十四在背后商量的这些事，他居然一概不知。
十四呆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连贯。
“不想说就不必说了。”温珏冷下脸。
十四急了，“又不是故意瞒着你，是在灵山界的时候！你睡着了，我瞧见了，便和村长说了几句。我说我没用。这些年你当魔头，七哥一直站你那边，就连展玉也给你传消息，就我……我没用，帮不上你的忙……”越说，十四声音越小。
温珏呆了一下。
“我说我没用……”十四笑了一下，娃娃脸上尽是落寞，“也是真没用。费尽心思弄了个预言，除了让人做噩梦，也没什么用。”
温珏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然后村长为了安慰我，就把世界树的果核给我了。村长说，用灵气蕴养果核，就能帮上忙。还说我是万灵圣体，有大用。”
十四起初没什么怎么在意。可后来世界树种下去之后，村长让他守着，他就发觉了不对劲。
他和世界树，好像产生了一种关联，是在灵魂层面的绑定。
十四再傻也明白了。
“这世界树，好像就认我为主了。”十四也紧张。村长也没说世界树居然是可以认主的啊！
稀里糊涂的，就认主了……
十四话音刚落，那假秦洲已经转头看了过来，盯着十四的目光像是淬了毒。
十四：！
十四恶狠狠地瞪了回去，然后回头问温珏：“陆一，他是谁啊！”
“天道。”
十四：嗯？
“我说它是天道。”温珏揉了揉眉心。秦洲好像也没和十四多解释些什么啊。
十四还没想明白，假秦洲突然暴起，朝十四冲了过来！
杀了主角，就能重置世界树。
温珏刚要动手，假秦洲却突然受到重击，直接飞了出去！
世界树扇了扇嫩芽的小叶子，似在像主人讨赏。
十四呆滞，“小树苗，挺厉害啊！”
别说十四，就是温珏也没想到，刚发芽的世界树，居然就有如此威力。
其实并不奇怪。秦洲静静地望着光幕里那情景，如此想到。
小绿，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十四是万灵圣体，而世界树则是世间至灵之物。
从世界树发芽时起，便没有谁能拿十四怎么样了。
“小树苗，抓回来！不能让他跑了！”
世界树像是得了令，灵气化成的枝芽迅速生长，飞向高空，缠住假秦洲的四肢，又猛地缩回，将人直接扯了回来——
顷刻间，五花大绑，将他放在了温珏和十四面前，任他们处置。
“但是陆一，他不是天道吗？咱们还能……对天道动手？”十四有点犹豫。
“也没雷劈你，你怕什么。”温珏不以为意，看假秦洲的眼神却冷了下来，“你拿了秦洲的身体，那他去哪了？”
假秦洲挣扎无果，索性不动了，看着温珏，他僵硬道：“陆一，你应该站在我这边……”
温珏抬手，便是一锤。
这和十四打魔狼可不一样。
结结实实地一锤，发出了‘砰’的巨响。
这一锤下去，假秦洲整个裂开。
是真正的裂开。
即便是世界果制成的新身体，也受不住银河一锤。
“什么天道，它要是天道，我就是天道它祖宗！”
温珏回头，看向念白的十四：？
十四满脸赧然，“银河……是这么说的！”
要不说万灵圣体就是好使！银河挺胸抬锤，给十四点了个赞。
温珏：“它不是天道？”
银河：“当然不是了！”
……
当然不是的。
秦洲一开始，也险些认为小绿就是天道。毕竟是和温珏做交易的的确是小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秦洲也说不好。
或许是在界城时得知温珏和天道做了交易，以杀死心术不正的修者来作为延缓世界灵气消耗的办法时。
又或许是在困仙牢亲眼看见天道降下天雷诛杀‘参与诛魔计划’的修者们时。
抑或者更早……在发现正道修士手中居然有灭魔大阵这种古老卷轴时。
秦洲所认为的天道，应是天地法则，是这世间最公正无情的存在。它是悬在所有修者头顶的利刃，是审判修者是否能够突破成为圣人的最终标准。
天道如果有了灵智？
那就更说不通了。
他在灵山界当过创世神，山河图手中一握，便能让异世人有来无回。
天道若有灵智，便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世界主宰，什么心术不正的修者，一道雷落下，皆化灰飞，又何须温珏去背这个锅。
可小绿不行。它万事要借温珏之手。
就连困仙牢诛魔那一役，小绿也要将人都引过来了，才落雷杀敌。
小绿为何能落雷？
秦洲仔细联想了一下，那大概和困仙牢的机制有关。
困仙牢是村民名录也无法召唤的地方。换做游戏环境来看，困仙牢更像是为了保护NPC而关罚红名玩家的地方。
这种牢狱，不得硬闯。若有人劫狱，定会有雷光惩戒。
只要掌握了困仙牢触发雷击的办法，便也就不难了。何况，小绿本就是游戏系统。
至于温珏是怎么进去的……
温珏砸破了天。
这多少也触动了一些天地法则吧。
还有那能够显现于众人眼前的属于天道的金色字迹，骗了温珏这么久的罪魁祸首——
一个游戏系统，如果连发系统公告都做不到，也愧为游戏系统了。
不过有一点温珏倒是冤枉了小绿。
通天那一役中，小绿不是故意不救传送隧道里的陆家兄弟们。而是它救不了，因为它并非真正的天道，只要不触动法则，天道便不会出手。
当然，就算能救，它是否会伸出援手，倒也是个未知数。
无论如何，小绿的确煞费苦心。
将自己包装成了天道，利用人心，最后下了一盘巨大的棋。就是为了将世界拿捏在手中。
说好听一点，它在自救。
说不好听的，它何尝不喜欢掌控人类的感觉呢。毕竟，他只是在小绿面前表现得平静一点，它就已经气急败坏了。
至于小绿是怎么把他和灵山界、甚至燕奇一起带过来的……秦洲想，那或许跟小绿曾是他的游戏系统有关。
和灵山界的连接的话，秦洲更偏向于是两者同是游戏层面的连接。
这么看的话，其实小绿也足够强了。
甚至已经超脱了一个普通系统的范畴。
可它显然是不甘心的，在这个活生生的游戏世界里，它不再满足于自己只是某个人的系统，它想要的，是成为真正的天道。
秦洲看着光幕中狰狞的‘假秦洲’，他始终没有觉得阻止小绿是一件错事。
一旦世界树认主小绿。
人类将成为系统AI的玩物。
如果世界树一定要有一个主角，那也不应该是AI系统。
这局棋，是他险胜了。
……
在回到诸天界之后，他就将银河放回了仓库。算是给温珏留的最后一个保障。
银河，官方送给他这个玩家最强的神器。
用它来对付游戏系统。
既合适又合理。
当然，这一锤又一锤地下去，要是砸的不是他的身体就好了。
秦洲摸了摸鼻子。
看老婆拿锤子打自己，真是一种奇异的体验。
也罢，重塑丹还很多。
他高兴就好。
……
“我在问你呢，秦洲去哪了？”温珏声音很冷，让人如坠冰窖。
银河似乎会对小绿造成真实伤害。
几锤下去，别说秦洲的身体已经被锤得破破烂烂。就连小绿都扛不住了。它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甚至已经失禁般的开始显现错误乱码——
【()#@!&()$&】
见状，温珏停了下来。
好半晌，小绿才堪堪恢复了说话——
“他回去了。”
温珏眯起眼，问十四：“它说什么？”
十四小声复述，“它说他回去了。”
“他说秦洲回去了？”温珏突然笑了一声。
十四紧张死了，“……别听它瞎说！村长怎么可能会回去！”
上一次村长消失，陆一发了两千年的疯。要不是身后有一群弟弟妹妹，要不是诸天界情况危急，他怕是都没这个大哥了。
可千万别再来一次啊！
小绿看见温珏低垂着头，从秦洲那里没有获得的满足感好似一瞬间就填满了它的心脏。
“很奇怪吗？陆一。这是我和他的交易，他替我找到世界树，救活诸天界，我就送他回去，回他的世界。是他自己选的回家。”
“只是再抛弃你一次而已，你经历过的。”小绿那种烂了一半的脸上，突然浮现出狰狞的笑意，“我马上就死了，你再也见不到秦洲了。”
意识快要消散了，可纵然如此，他还是满足了。
他是系统，那又怎么样。
人类，终究还是被他玩弄在手掌之中。
他不理解情感。但此刻他庆幸人类的情感，否则，他怎么会从陆一身上获得这巨大的满足感。
啊，足够了。
没有完成大业，是遗憾。但也已经足够报复了那个曾经抛弃他的人类了吧。
秦洲，你看着的吧。
小绿扬起笑——
“祝你们，今生不得相……”
话音未落，一击重锤将那张笑脸彻底打爆。
温珏盯着从那具身体里掉出的破碎小飞虫，缓缓说出两个字：“闭嘴。”
“陆一……”十四小心地看着他。
“他没走。”温珏的神色慢慢平静下来。
他突然想起了秦洲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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