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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言，让整个丹堂都寂静下来。
“您……”陆五眼神慌乱，似被看穿了心事。
秦洲眼里还是那么平静，“老四、小六、老八、老九、老十……死去的那三十几个，我料想，他们死前，少说也有几个你接过手的。”
陆五走医道，守救人之心。也是师兄弟中唯一的医者。
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妹们死在眼前。
所以，陆五定是试过了，但还是没能救得回来。
“……您知道了。”陆五脸色苍白，“我若是有您一半的炼丹水平，兴许……大家都能活。”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没在离开前，将七阶的丹炉交给你。”
若有七阶丹炉，也许他不在时，陆五也能救回一些人。
“这……怎么会怪您？”陆五难以置信。
“那这又如何能怪你。”秦洲的目光几乎要看进他的心底去，“陆五，救不活他们，你便不做医者了吗？”
陆五摇摇欲坠。
从未有人这么对他说过。白星也好，师兄弟们也好，怕他伤心，从来也不愿提起那些事。
其余的人，敬他奉承他。
渐渐地，他也麻木了。
不破不立，而他一直在原地踏步，走不出去。
他知道，他都知道。
可他就是放不过自己。
秦洲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株魂生草，“这是什么，认得吗？”
陆五张了张口，低声道：“魂生草。”
能救十四命的魂生草，他怎么会不认得。
“只有一株。”秦洲推给他，“十四的命，你亲自来救。”
陆五一抖，魂生草是真正的七阶丹材，七阶的魂生丹已经算是禁药中的禁药，说得直白一些，它是最接近八阶的丹药。
“村长，怎么能把十四的命……交到我手里。”
“你若不救，就等他死。”秦洲语气漠然。
八个字像钉子，狠狠打进陆五心里。
他知道，是村长在逼他。
逼他收下丹炉，逼他重修道心。
陆五嘴唇干涩，说出来的话也异常艰涩，“村长骗人，这魂生草……定不止一株。”
“只有一株。即便是我，也只有一株。”秦洲斩钉截铁，“而且，许是这世上最后一株。”
整个上界，已经找不到能够生长魂生草的地方了。
“村长，你分明能直接救十四……”
秦洲：“我想救十四，也想救你。”
在秘境之中，他已决定，不做瞎子。既不做瞎子，他也不是等着事情自己找上门来的人。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
“我会在元清山待上几日，方才上山时瞧见元清山地里那些三阶灵心果长势不错，我去向白星要一些，拿回村里种上。等你想清楚了，我便为你融合精血、灵气，铸护道丹炉。”
秦洲话语简洁，说完他就打算走了。
刚踏出门去，见白星低着头站在拐角，显然，听了一会儿了。
见秦洲出来，白星深深地鞠下一躬——
“师祖，元清山的灵心果，您尽情地拿。灵心果不够的话，这是元清山的仓库钥匙。”白星手脚麻利地掏出钥匙。
秦洲：“暂时只要一些三阶的灵心果。不要仓库钥匙，只农忙时你们下来帮帮忙便是。”
白星颔首：“一定到。”
待秦洲走后，白星才慢慢地挪步来到前堂。
他师尊盖住眼额，手中死死捏着那株魂生草，看不清脸，只那如玉无暇的手背上，青筋跳起，仿佛在压抑自己，用了最大的力气。
“师尊。”白星出声提醒，“再捏的话，魂生草要坏了。”
陆五倏地放松了手，他瓮声瓮气道：“坏不了。七阶魂生草，可比一般的灵草坚硬得多。”
白星笑了一下，“那这丹炉，炼还是不炼？”
“炼。”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白星眉眼终于温柔下来。他知道，师尊终于想往外走了。
“我是村里最乖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没得过村长一句重话。”陆五说着，心里有些难过，“我都是看着其他师兄弟挨骂的。”
“今日被训了一顿，若再不炼，下次过年，村长就不叫我了。”
这心魔，他也应该踏过去了。
何况，他总要救十四的命啊。
白星很想抬手摸摸他师傅的脑袋，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能这么可爱。
同时，他也打心眼里感激师祖。
从未如此庆幸，师祖还活在这世间。
第61章
秦洲没客气, 拿了元清山地里一些新鲜的灵心果。又带走了一袋三阶果核。
他估摸着，村子后山的那些二阶果核种完，再把这一袋三阶果核种完, 小山村应该就能升到四级了。
四级，不知道会重新激活些什么功能。
秦洲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没注意到同样在地里收菜的弟子们看他的眼神异样了许多。
这位就是！
传闻中杏林丹仙的师傅, 他们宗主的师祖。大家一再向当时在场的师兄确认过了, 确定没听错，宗主就是喊的师祖。
所以, 眼前这位是压制了修为的吗？杏林丹仙已经是他们元清山弟子仰望敬畏的存在了，怎么还有师傅啊！眼前这位前辈少说万岁了吧！
大家想搭话, 又有点不敢搭话。
秦洲终于发现大家都在看他。
“怎么了？”
他一出声，弟子们全都精神一振, “前辈，没事！”大家都异口同声道。
秦洲：？
这些人的修为不都比他高吗？
秦洲随即想到, 可能是辈分的原因。
“前辈，您真是我们宗主的师祖吗？”有一个弟子壮着胆子问。实在是秦洲看起来一点也不凶，也没有什么大能老祖的架子。
还跟他们在一块田里看果子呢。
秦洲：“算是吧。不过我不善医术，只是会炼一点丹。”
炼丹！大家对视一眼, 炼丹好啊！
“那杏林丹仙的炼丹之术是您教的啊！”
杏林丹仙？
秦洲反应了一秒，随后想到了陆二那个差不多的名号——苍云剑仙。所以, 杏林丹仙应该是指陆五。
他的村民们都是‘仙家大人’了。
“嗯。”秦洲点了点头。
弟子们：！
嚯！
“前辈, 那您知道诸天之主吗？”
秦洲：“……”
诸天之主？
“……那是谁？”什么中二的名字，即便是他, 也有点想吐槽了。
“您去过仙魔城吗？仙魔城上方有一座空中小城，那城叫‘诸天阁’，城门口有块石碑, 上面有诸天之主留下来的刻印。”
“传说中，诸天之主是万年前咱们这方世界的主人，后来飞升离去了。所以咱们这方世界，也被叫做‘诸天界’。如今年历诸天一万零一年了。听说那时候，连杏林丹仙这样的大能都还是小孩呢。”
若眼前的这位前辈真是杏林丹仙的师傅，那定也知道诸天之主吧！
“而且我还听说诸天之主照拂指点过很多修士，其中就包括仙魔城的几位城主，还有苍云剑宗的苍云剑仙……”说话的弟子挠了挠头，“虽然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可传说中的人物啊，唯一一个与飞升相关的强者，他们实在好奇。
秦洲没太在意这位诸天之主，只是面色奇怪地问了一句：“……那石碑长什么样，你们见过吗？”
“自是见过。”一个弟子形容道，“方方正正的一块石碑，表面平滑，约莫齐腰高，上面写着‘诸天’二字。”
秦洲：……
他村口原本有块刻着小山村名字的石碑，他就说怎么不见了。
原来是被人拿走了。
“前辈，诸天之主……”弟子们眨眨眼，乖巧得很。
秦洲：“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杏林丹仙的师傅，但我年纪也不一定比他大，对不对？”
“也是！”
“前辈说的是有理。”
秦洲轻松地糊弄了过去。
心里觉得有点荒谬。
诸天之主，飞升？
嗯，不会是在说他……
几千年不见，他的村民们，都给他造了个什么身份出来。
诸天之主？诸天界？
秦洲不想承认，诸天二字真是他中二时期的产物，不过他取的名叫做‘诸天小山村’。那个沉迷看小说的年代，谁没有一个做爽文男主的梦想。
也罢，他不承认就是。
他不承认，就没人知道他是谁。
“前辈，宗主请您过去。”突然，果田里闯进来一个元清山长老，“丹仙和宗主已经准备好了。”
秦洲点头。
起身，往外走。
看来，陆五师徒两想好了。
护道丹炉，也可以开始了。
……
元清山里没有烘炉窑炉，秦洲也正是想过这个问题，才会在铁匠铺里把东西锻造完成再拿出来的。
两只纯黑的丹炉放在院子里，在阳光折射下，那黑色仿佛更加通透。
天外陨铁，锻器的顶级材料，也是当年通天榜的奖励。
通天榜的前一百名，秦洲的村民们蝉联在榜八年，得到的陨铁也不少。所有跨服的玩家村落里，大概也只有秦洲敢用天外陨铁造炉子这么大的物件。
秦洲给村民铸炉，从不心疼。
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元清山的人没人能看得出这两只炉子的材质，只觉得那玄黑色有些独特罢了。
但当秦洲拿起锤子的时候，长老辈的医者们还是愣了。
不是说秦洲是丹仙的师傅吗？
怎么是他来执锤？
昨日刚收到宗主命令，封锁丹堂用来铸炉。他们还以为是陆三前辈亲自来了，没想到执锤的是秦洲？！
“前辈……还会铸器？”长老忍不住开口。
秦洲看起来，不太像打铁的啊。
他长相俊朗，虽然跟阴柔沾不上半点关系，可也和粗犷的打铁形象不沾边啊！
秦洲听出长老的一些犹疑，拿着锤子对着他点了点头：“不必担心，炼器之术，我略通一二。”
长老更纳闷了。
略通一二，就来铸炉了吗？
且不说铸炉，那两只炉子不都打好了吗？看起来似乎不一般，但具体是什么等阶却也无从告知。
“不必担心。”陆五从丹堂里走出来，笑笑，“即便陆三来了，也要叫一声师傅。”
长老：！
“倒还笑得出来。”秦洲睨他一眼。
陆五抿唇。
“护道丹炉，容不得差池。若是不成，也切莫强行炼化，只撤了便是。”秦洲严肃道。
陆五乖乖点头。
其实陆五也知道，不强行炼化，炉子便废了。
眼前这黑炉子，看着其貌不扬，却费了村长大功夫。
“白星，你与几位长老在一旁护法，也仔细观察这护道丹炉成形过程。”秦洲叮嘱道，“若我要你拉开陆五，你便立刻上去。”
“是。”
自己宗主与丹仙都对秦洲唯命是从，长老即便满腹疑惑，也不敢再说。
那头，秦洲已挽起那宽大衣袖，露出充满力量感的手臂。
他常干农活，臂力也惊人。
虽不似打铁匠那样肌肉虬结，但也不足小觑。
只见他手上灵力涌动。
象征着金丹期的灵力立刻就覆盖住了银河，也是霎时，那象征着八阶神器的金红色光芒如特效般附着在了银河表面。
蓝黑的星河仿佛瞬间被点亮。
这是，认主神器！别说长老，就是白星也瞳孔一缩。
“血。”
秦洲二字落下，陆五即刻划破手臂，血流如注，滴落在炉身上，发出刺目的光。
陆五神色紧张地看着。
他试图询问自己，能行吗？
六阶固魂丹都炼不出来的他，道心都碎了的他，当真还能拥有护道丹炉吗？
秦洲掐准时机，高高扬起锤子——
铛！
锤子震击丹炉，灵气波冲天而起，震耳欲聋的响声几乎把陆五那点紧张全部冲破。
如果能够具象化，他一定能看见自己心里那犹豫地‘能行吗’三个字，被锤子狠狠击碎。
这是村长在告诉他。
你行。
陆五面色紧绷，但心中再无杂念。
“灵气。”
陆五从气海中挑出一股精纯灵气，将整个炉身包裹。
但这一次情况却不同。
他脑海里闪过的是其他师兄弟的模样。
“老五，怎么样，能救吗？”陆一双手尽是鲜血，声音嘶哑。
那是陆五许久没见过的陆一的样子，就算得知村长消失时，他也不曾那样。仓皇无措，双眼里布满血丝。
背上背着小六，身后的师兄弟全躺在了地上，没有半点声息。
那一幕几乎成了陆五的梦魇。
他一个个地看，先是陆一背上的小六。明媚温柔的师妹，毫无生气，脸色白得和尸体无异。身上手上，全都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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