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的钟声,在客厅里沉闷地回荡。褚兵兵站在门廊前,目送褚洋洋和罗利民踉踉跄跄远去的背影,直到两个醉鬼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才转身走回客厅。
悬崖平台的门没有关,只是垂下了窗帘,正被一阵张狂的海风,吹扬起张狂的舞姿。
“起风了。”褚兵兵关上了平台的推拉门,喃喃道,“奇怪,郭婶今晚会怎么忘记关上这扇门呢?”
“应该是太忙了吧!”褚淼淼表现得善解人意,“你不能怪她,最近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难为她还愿意留下来给我们干活。换作胆子小的人,或者迷信的人,可能几天前就收拾包袱跑掉了。”她斜了眼厨房,“辛苦她了!等事情过了,记得提醒我给她加点工资。”
“要是老爷子还活着,一定不会同意你这么感情用事。”褚兵兵话中有话,表面上讨论的是给郭婶加工资的问题,实际上说的是摩天轮工程,“老爷子常说谈感情伤钱,我以前不明白话里的意思,现在倒是有了深刻体会。”说着,他拿出了褚淼淼藏起来的威士忌,不声不响地拆了封口,给自己和夏侯拓倒了半满,对褚淼淼问道,“要不要再喝点?”
褚淼淼举起葡萄酒杯,对着昏黄的气氛灯摇了摇杯中的葡萄酒,血色的光芒闪烁着不详。
“我今晚到量了!”褚淼淼轻声呢喃,女中音慵懒妩媚,“喝不了一点了!”
褚兵兵和夏侯拓都以为褚淼淼很快就要回房间休息了,没想到的是,她陪着两人在客厅里又坐了半个小时。期间,她将葡萄酒喝完了,换着喝了杯橙汁。
“时间差不多了。”褚淼淼仰头喝光最后一口橙汁,模样活像梁山好汉喝酒般豪爽,“我先回房休息啦!你们也早点休息,”柔声叮嘱道,“别喝太多了。”
“拜拜!”褚兵兵绵软无力地挥挥手,满嘴酒气,“晚安!”
夏侯拓也有了三分醉意,挥挥手就当是道别。
褚淼淼站在房间门口,右手搭在弧形门把上,却迟迟没有压下门把。过了一会儿,她缩回右手,眼睛直勾勾瞪着门把,双手垂在身侧,神情犹豫不决。
宋与希的话言犹在耳。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面对的凶手会像大白鲨一样危险。”宋与希娓娓道来,“记住,你是计划中引诱大白鲨的鱼饵,不是捕抓大白鲨的武器,所以,请你务必小心谨慎,遇到凶手绝对不能与其正面对抗。我们会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不会让你陷入任何危险,你要做的就是‘什么都别做’,一切如常!可以吗?”
褚淼淼当时答应得很干脆,没有考虑过可能面临的风险。然而此时,她感到胆怯,门后的未知令她胆怯。她不由得设想,要是自己一开门,凶手就扑杀上来,警察来不及反应怎么办?自己是不是就凶多吉少了?会不会被杀掉呢?我还不想死,爸爸留下那么多钱给我,我还没有怎么享受人生,怎么能死呢?我还要进去吗?要!我必须进去!那个人可能在门后,也可能不在门后,我不能露怯!不能临阵退缩!绝对不能!
褚淼淼捏紧双拳给自己鼓劲,掌心汗涔涔的。她握住门把手,轻轻往下压,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阳台门关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一片黑暗,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既没有关阳台门,也没有拉窗帘。她想:也许是警察关上的吧!
走廊的灯光泄进房里,是房里的光源。褚淼淼借着微弱的光源走进房间,找到墙上的电灯开关。按下开关,房间霎时亮如白昼。刚刚适应黑暗的双眼被灯光猛然一晃,刺得她连忙眨了好几下眼睛才重新适应亮光。
褚淼淼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房间的动静,除了阳台门关着,以及窗帘放了下来,似乎没有其它异常的地方。于是,她松了一口气,转身关上房门。
第63章 尾声3
房间里有人,可问题是,房间有几个人?警察在房间里,可问题是,凶手在房间里吗?
褚淼淼坐在床边,睡衣整整齐齐地叠着,放在枕头旁边。本来它们应该呆在衣柜里,可是有人霸占了衣柜里原本属于它们的角落。
想到那两个躲在衣柜里的警察,褚淼淼不由得担心起来。怎么说呢?褚淼淼房间的衣柜着实不小,塞进几千套衣服不在话下,可是,也没有大到能够轻松容下两个大活人的程度。她想,当警察其实也挺辛苦的!
褚淼淼一只手压在睡衣上面,心里琢磨着:该洗澡了!身体却不愿动弹。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出于酒精的限制,她觉得身体沉甸甸的,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儿来。她泄气地想:真想不洗澡,倒头就睡啊!要是在北方,不洗澡睡觉应该比较常见吧!可惜,我现在在南方!
褚淼淼呆了一会儿,手机“叮”一声脆响,屏幕随之亮起。她看了眼信息,那是一条垃圾短信,某日用品公司的群发广告。深夜发广告短信的公司多少都有点毛病吧?大晚上扰人清梦,遇到脾气大点儿的主,不得终身拉黑广告品牌吗?要是友商发的就不一样说法了,那就是歹毒的商战了。
褚淼淼眼皮子快撑不住了,思维意识停留在歹毒商战那一刻,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了浴室。关上浴室门之前,她先观察了一遍浴室的情况,确定边边角角都没人藏人,才转身关上浴室门。
等褚淼淼洗完澡出来,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了。她身心俱疲,甚至没有力气多走两步路,到阳台上看一眼,就关灯睡觉了。
褚淼淼躺在床上,意识愈发模糊,入睡之前,她想的最后一件事情是:万一凶手不来,那两位警察是不是打算在衣柜里藏一晚上呢?她们不会半夜走出衣柜吧?大家都是女人,我也不介意被她们看着入睡。不过嘛!那位宋顾问有点小帅气的说,被她看到睡相,想想还怪害羞的......
于是,褚淼淼在一通脑补的胡思乱想中,渐渐沉入睡梦。
嗒嗒嗒——
床头柜上的机械表啭动着刻板的节奏,时间一分一秒被黑暗带走。
褚淼淼可能太累了,睡着睡着,竟然打起呼噜来。鼾声虽不大,却反衬得房间如死一般寂静。
吱吱!
伴随着两声极其细微的声响,阳台上的推拉门被缓缓拉开,晚风徐徐撩动窗帘,一道深黑的影子踮起脚尖,动作敏捷地从拉开仅一人宽的阳台门缝里蹿进了房间。黑影双手背在身后,极慢极轻地关上阳台门,窗帘停止了晃动。
黑影在阳台门边站了一会儿,黑漆漆的脑袋左右转动,应该是在观察房间的情况。然而,房间内漆黑一片,根本没什么可观察的。
褚淼淼好像有点鼻塞,随着睡眠渐深,鼾声也愈发响亮,呼哈呼哈,节奏意外的明快轻松。
听到褚淼淼有节奏的鼾声,黑影背对着渗进窗帘缝隙的皎皎月色耸动两下肩膀。TA全然没有注意到,就在窗帘的另一侧,有另一道黑影正学TA那般,垫着脚尖靠近TA。
黑影抬起左手,右手抓住左手手背上的某个方形小配饰,按下小配饰侧边的小钮,小配饰的屏幕瞬间亮起,一束黯淡的微光只够照亮黑影眼前的一小块区域,勉强能用来引路,不过已然足够。
“别动!”褚淼淼嘟囔着甩动手脚,吓得黑影往后撤回半步,紧接着,她又“哞!”了一声,翻身夹着被子,三秒后,继续鼾声如雷。
黑影倒吸一口凉气,双手紧张得直冒冷汗。黑影在裤子上蹭了蹭手,蹭掉满手的冷汗,接着黑影从腰后拔出一柄匕首,右手握住刀柄,刀刃朝下,寒刃闪烁着杀意,一步步接近床榻。
褚淼淼睡得正香,背对黑影,似乎毫无防备。
黑影走到床边,膝盖抵着床沿。TA高高举起匕首,然而,就在TA彻底伸展开手臂之前,悄悄跟在TA身后的另一道黑影一跃而起。黑影朝窗侧一歪,随后被按倒在地,手被死死锁在背后。
TA的恶行到此为止!
与此同时,宋与希终于摸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房间内一下子灯火通明,刺眼灯光下,大家都迅速地眨眨眼睛,尽快适应亮光。
打斗声可能没有吵醒褚淼淼,但是明亮灯光恍醒了她。只见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背靠床头半倚坐着,眨眨眼睛,看着床边扭作一团的两个人,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褚淼淼用手背擦擦惺忪睡眼,定睛朝地面一看,脸色惊得煞白,目瞪口呆,估计真看到牛头马面来勾魂,神色都不会像现在这么震惊。
“怎——,怎么可能是你呢?”褚淼淼哆哆嗦嗦地说道,声音都不利索,“为——,为什么?”她目光腾挪,看到了掉在床边的匕首,“啊”的一声惊呼,终于认清了现实。
褚淼淼惊魂甫定,伏下身子,正要捡起匕首,被元媛大喊一声喝止:“你别动匕首!”
宋与希随后赶来,手上带着橡胶手套,捡起匕首装进证物袋。
凶器已经收好,危险因子彻底解除,元媛调整姿势,在宋与希的协助下,把凶犯提溜起来。
“你等得我们好苦啊!”宋与希笑着凑到凶犯面前,“你可真沉得住气啊!”
“哇!”凶徒朝着宋与希龇牙咧嘴,通红的眼球布满血丝,人已处于怒极状态。他扭动双手,仍在垂死挣扎。不过,他的双手被死死钳制在身后,根本挣脱无能。伴随着银手铐咔咔两声响,元媛将凶犯双手反背在身后铐住了。
啪啪啪——
褚兵兵在门口猛敲房门,一边敲,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开门!开门啊!”
“怎么啦?”郭婶语气慌张地问道。
“屋里好像有动静,我担心姐姐出事!”褚兵兵扭了几下门锁,锁扣咔咔响,门却纹丝不动,“开门啊!”他冲着郭婶大喊大叫,“快去拿钥匙!”
房门应声打开,褚淼淼穿着睡衣站在门后,一脸欣慰地盯着褚兵兵,微微笑道:“我没事!兵兵,我们刚刚抓到凶手了。”
“凶手?”褚兵兵不明就里,“什么凶手?”
“杀害爸爸和高力扬的凶手,刚刚还想杀我!”褚淼淼侧身指向屋内,“凶手就是TA!”
“是你!”褚兵兵的震惊不亚于褚淼淼,“怎么可能呢?你为什么杀我爸?”
褚兵兵冲上前要和凶犯理论,却被宋与希拦在门口:“冷静点!剩下的事情都交给警察处理,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褚兵兵攥紧拳头,怒目瞪着凶犯,不太乐意退让,和宋与希僵持在门口。
“兵兵,我们走!”褚淼淼拉着褚兵兵走到走廊上,“别给警察添麻烦!”
五分钟后,倪英玮和李明明赶到了长顺别墅。又过了十分钟,派出所民警陆续抵达,红蓝闪烁的警灯照亮了长顺别墅。村民们听到动静,穿着睡衣睡裤,顶着乱蓬蓬的头发走出家门,围在长顺别墅周围,一边揉拭惺忪睡眼,一边不停朝别墅里张望。
宋与希站在阳台上,朝下望着黑压压攒动的人头,感慨道:“人类真是喜欢凑热闹啊!”
第64章 真相大白
闹哄哄的抓捕行动结束了,围在长顺别墅周围的村民们什么都没瞧见,行动就结束了。
凶犯头上围着一块黑布,由李明明和倪英玮一左一右押送上警车。消息灵通的媒体朋友们遭遇了职业生涯滑铁卢,等他们端着长枪短跑跑来长顺别墅时,就连押送凶犯的警车车尾灯都看不见影了。
个别头脑机灵的媒体朋友懂得预判,一部分蹲守在派出所门口,果然等来了押送凶犯的警车。不过,警方的保密工作做得很严谨,凶犯头上始终蒙着一块黑布,遮得严严实实,别说识别凶手身份了,就连识别凶手性别都难。
审讯室里,元媛坐在审讯桌前,李明明坐在她旁边。倪英玮在监控室陪宋与希。派出所一正三副四名所长则聚在会议室里,通过投屏观看这场审讯。
凶犯低垂着脑袋,坐在审讯椅上,一言不发。
“褚书记,说说吧!”元媛语气冷淡,“你为什么要杀高力扬和褚建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杀人?我什么时候杀过人?”褚建励嘴角勾起轻蔑弧度,“你们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可不要胡乱栽赃罪名。我要保留向纪委投诉的权力。”
“我们没有证据,能把你抓过来吗?”元媛拍拍档案盒,“给你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你不要不懂得珍惜。”
“我没有杀人。”褚建励寸步不让。
“行吧!死鸭子嘴硬是吧?那你告诉我,你今晚为什么要带着匕首潜伏在褚淼淼房间里?你为什么要杀她?”
“不为什么,就是看她不顺眼而已。我承认我今晚的行为是杀人未遂,我认罪!不过,你们别想把其它案子都安到我头上来。”
褚建励研究过刑法关于杀人罪判刑的标准。他很清楚,鉴于自己素日口碑良好,没有大奸大恶行为,并且认罪态度良好的情况下,所犯的蓄意谋杀未遂罪大概率是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而不会被判处更高刑期。故而,他在被元媛抓住那一刻起,就决定弃车保帅,认下杀人未遂,抵死否认蓄意谋杀。
“还想抵赖是吧?没关系,我们一桩桩案子,慢慢研究!”元媛从档案盒里拿出一份文件,“咱们就从二十年前说起,你觉得怎么样?”
“二十年前?”褚建励的眉头紧紧蹙起,“什么二十年前?我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褚建功,你还记得这个人吗?”宋与希问道,褚建励没有回答,“没关系,你不记得也没有关系,也许这张照片能帮你回忆起来。”她展开文件夹,抽出里面的一张照片交给身后的民警。等民警把照片放到了褚建励桌前,她慢条斯理地念道,“励哥功弟一辈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认识褚建功,他是我的结拜兄弟。可是,他已经失踪很多年了,你们找到他的下落了吗?要是找到了,麻烦告诉我一下,我想去见见他。”
“真是感天动地的兄弟情啊!即便生死相隔,看来也阻断不了你对他的牵挂。”
“生死相隔?”褚建励眼球提溜打转,压着嗓子问道,“他死了?”
“褚建励,你耍什么花招?”李明明耐心殆尽,怒斥道,“褚建功不就是你杀的吗?你装什么傻?充什么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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