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峰的心情似乎很不好,戾气很重,看什么都不顺眼。莫柠猜出了影响他心情的原因,缓缓地问道:“他偷偷潜入过冷小姐的琴室,你知道吗?”
“要是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会拧掉他的脑袋。”丁子峰恶狠狠地说道。
“你刚才算不算是供述了自己的杀人动机呢?”沈俊航淡然问道。
“你们若是只想找个替死鬼顶罪的话,无论我说什么,那都是自我供述。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丁子峰态度超然,他似乎真的不在乎查案人员的看法,他有一种无辜者的自信,偏偏是这种自信令他更加可疑。
在莫柠的认知里,凶手总是自负的,并且他们常常会因为自负而付出应有的代价。所以,莫柠总是对自负的人有特别的关注。
丁瑶伸长脖子,用怀疑的眼神仔细地端详着丁子峰的脸。他紧绷着面孔,表情既严肃又愤怒,他没有试图表现出任何一丝伤感的情绪,甚至毫不掩饰自己的漫不经心。
沈俊航对着丁子峰摇摇手指头,说道:“丁少爷,嘴硬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把你自己推向危险的边缘。顾左右而言他,可不是什么应对审讯的高明技巧,实话实说才会对你最有利。”
“该死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们想从我这里问到什么,你们倒是说清楚啊!模棱两可算什么,是在对我设置什么奇怪的审讯陷阱吗?”丁子峰脖子上的青筋顿时全暴露了出来。
丁子峰越激动,沈俊航就越冷静,他平心静气地说道:“你有没有听人提起过董勤怡这个名字?”
“没有。该死的,董勤怡又是什么人?他和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沈俊航没有理会丁子峰的问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团怒气,大声吼道:“该死的,你怎么什么都说不知道。”
丁子峰吓得浑身一哆嗦,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无措地望着沈俊航。接下来是很长一段沉默的时间。直到丁子峰离开书室,他都没有实质性地回答过任何问题。
“我觉得我们拿他没办法,所以,他什么都不说。”沈俊航一脸愁容,咬牙切齿地说道,“很好,他这是在向我宣战,我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无论凶手是不是他,我都要让他明白,谁才能说了算。”
沈俊航有时候会表现出很孩子气的一面,莫柠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反倒是丁瑶诧异地看着他,仿佛他就在面前杀了个人。
“你不必在意,”莫柠安抚道,“俊航就是过过嘴瘾,等他发泄完就没事了。”
果然不出莫柠所料,等彭疾接受问话的时候,沈俊航重新恢复了情绪平稳的状态。彭疾应对得宜,关于董勤怡和海西县的事情,他的供词和丁若水、万财的供词都能相符。
“基酒流失肯定会给你造成不小的损失吧?”莫柠问道。
“损失都在可控范围之内。”彭疾慎重地回答道。
“从你们认识卢宏波开始,他就已经是个爱探听别人秘密的人了吗?”丁瑶问道。
“我没有秘密掌握在他的手里,所以,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每个人都有秘密,你的秘密是什么?”丁瑶尖锐地问道。
“既然是秘密,当然不能随便告诉任何人。”彭疾应对自如,他也变得越来越有信心。
“我们还是聊聊‘焚蓟草’和‘燃草’,嗯?作为酒庄的老板,彭东家一定对各种草药与酒混合后的效果了如指掌吧?”丁瑶态度强硬地问道。
彭疾的头往椅背上一靠,嘴巴张开又闭上,对着丁瑶笑道:“这样说也没有问题,我确实很了解各种草药酒的功效。但是,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焚蓟草’和‘燃草’与酒混合后,竟然会在人体内引起自燃的现象。以这样的方式行凶,过程一定很艰难吧?”他反过来试探调查人员掌握的情况。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沈俊航用带着玩笑意味的语气说道。
“这是至理名言,可是用处不大。”彭疾兴味索然地回应道。
“彭东家,你有没有尝试分析过凶手的身份?你觉得谁会是凶手?”莫柠眨动着清澈明亮的眼睛问道。
“这可是个危险的问题,我必须严阵以待才对。”
彭疾嬉皮笑脸的态度,无端端又激怒了沈俊航,后者严肃地说道:“彭东家,有人死了,你起码要表现出一点对生命的敬畏吧?”
彭疾拉下嘴角,笔直地坐在椅子边缘,身体微微前倾,说道:“我很敬畏生命,敬畏别人的生命,更敬畏自己的生命。我也想帮你们早日找出凶手,如果我有能力帮上忙的话。”
“如实告诉我们海西县大捷的真相。”丁瑶抢先问道。
“我说的就是真相。”彭疾回望丁瑶直视的双眼,眼睛眨也不眨,再次强调道,“我说的就是真相。”
万远和万通兄弟二人先后接受了问话,二人对董勤怡和海西县大捷的事情一无所知,却对焚蓟草和燃草的功效了如指掌。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拿家里的小动物做过实验,”万远自豪地说道,“那是万通的养了很久的小兔子,”他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臭死了,每天都熏得要死。于是,我就拿它做了实验。‘焚蓟草’很难找到,价格也很高昂,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海西县的一个朋友那里得到了一小撮的‘焚蓟草’碎屑,对付小兔子只需要一点点‘焚蓟草’就够了。我的心情很忐忑,很害怕会失败,失败的话,我已经很难再找到‘焚蓟草’来做实验了。幸好,我的实验成功了,小兔子喷出蓝色火焰之后,没多久就暴毙而亡了。”
“和卢宏波的死状相同吗?”
“有点不一样,”万远越说越兴奋,“小兔子没有浑身着火。不像卢宏波那样,没有他烧得这么华丽。我解剖了小兔子的尸体,发现它的死因就是咽喉烧伤后导致呼吸困难,最后窒息身亡。”
“卢宏波全身着火的情况要怎么解释?”
万远没有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万通给了个合理的设想。
“也许有人在卢宏波的衣服上懂了手脚,”万通说道,“只要将易燃的物质渗透到衣服里,等卢宏波吐出蓝色火焰之后,火焰便会能引燃全身,将卢宏波烧成一颗火球。”
等万远万通兄弟二人离开后,沈俊航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两个人即使不是这桩案子的凶手,迟早也会变成祸患。”
莫柠和丁瑶都默认了沈俊航的担忧。
作者有话说:
努力努力~
加油加油~
第44章 第19章
莫柠绕着凉亭走了一圈,看着正在池塘里兢兢业业打捞一件甚至她都不清楚存不存在的物件的捕快们,她只是耸耸肩,把衣袖拉整齐,将膝盖上蹭到的灰尘掸去。她站在卢宏波的尸体面前,木然地低头看着这具已烧得面目前非的尸体,至少还没有出现碳化的情况。燃烧后皲裂的皮肤向外翻卷,露出鲜红色的、触目惊心的伤口,就像一片片被人砸得稀碎的西瓜肉遍布全身上下。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莫柠忽然转身,差点和跟在后面的丁瑶撞个满怀,两人都吓得愣在原地,莫柠尴尬地笑了,鼻翼翕动着,说道,“我好像闻到了硫磺燃烧的味道,春节时候,家里放了鞭炮就会有这样的味道。”
丁瑶也使劲闻了闻,丰满的鼻头可爱地抖动着,莫柠有种忍不住要伸手捏一捏的邪恶冲动。
“我不是很确定,有没有可能只是人体燃烧产生的味道呢?”丁瑶的表情认真且严肃,专注思考的沉稳模样与她青春活泼的外表构成极大的反差,令她更具吸引力。
“你还真是有一只狗鼻子啊!这都能闻到火药气味。”陆奕然对莫柠说道,“火焰燃烧全身的原因找到了,”她拿出一块没有彻底燃烧碳化的衣服布料,“这是从受害者腋窝下取出的衣服碎片残留,经过简单的检测,我在上面找到了火药和无味灯油的痕迹。据推测,凶手事先就将受害者的衣物浸泡在火药和无味灯油的混合物中,等到两种物质彻底渗透进衣物的棉质里再取出,晾晒干爽后,死者并不会察觉到异样。不知情的死者穿上这些衣物后,就会在遇到火焰的时候,引起全身燃烧。”
“你的鼻子里面是不是偷偷放了什么能够自动分层气味的机械啊?”丁瑶调侃道,“我们明明只能闻到烧肉的味道,你却还能分层出火药的味道。”
莫柠眯缝着眼睛笑笑,狡黠地说道:“我对气味很敏感,特别是对丁特使——你身上的气味更加敏感。街头遇到,街尾都能察觉到。”
“嗯哼?”丁瑶嫣然一笑,对于莫柠不分时间场合的挑逗,她已经学会泰然处之了,反怼道,“乖狗狗。”
“汪,汪。”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陆奕然冷冷地看着莫柠,嘴角下拉,满脸的嫌弃,说道,“能不能不要妨碍我干活?”
“尸体还没有检查完吗?”莫柠问道,“情况很麻烦吗?”
“是啊!”陆奕然的双手向前伸着,说道,“燃烧之后的尸体必须慢慢处理,不过,也很快了。对了,死因已经可以确认了。火焰烧伤了他的喉咙,导致呼吸困难、脑部缺氧,最后窒息身亡。死亡过程很快,但是也很痛苦。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千只、一万只火蚁瞬间同时啃噬他的喉咙,死前发不出任何声音,就连求救都困难。”
莫柠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捂住喉咙,轻轻咳嗽两声,好像喉咙里有什么异物卡着,脸色铁青。陆奕然的嫌弃更加明显了。
丁瑶冷冷地打量着尸体,说道:“还有别的发现吗?他身上有没有银票,或者其它的贵重物品?”
“至少还有个专注破案的人,”陆奕然对丁瑶赞赏地点点头,说道,“只发现了一些碎银子和铜板,没有银票,也没有值钱的物品。不过,我倒是在他的腰带部位发现了这个,”陆奕然出示了她的发现,是一块已经熏得发黑的竹牌,“上面还有字。”
丁瑶从陆奕然手里接过竹牌,擦拭掉表面的黑灰,上面用小篆写着“西境冷氏”四个字。她立刻扭头面向莫柠,向莫柠展示了竹牌上面的内容。
“冷三千是故西境国人。”莫柠呢喃道,“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们。”
“那你们就很有必要再和这位冷小姐谈一谈了。”陆奕然正蹲在地上处理尸体足底的痕迹,仰着头说道。
“你觉得呢?”丁瑶对莫柠问道。
“我希望证实一下。”莫柠低声说道,“但是,先不要声张出去。”
莫柠和丁瑶在花园的转角停了下来,冷三千正站在一丛丛的绿叶灌木之间。阳光披洒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折射出一道道虚无的白色光线。与周围的绿意融为一体,她就像一朵春日的繁华,绽放在初夏的艳阳里。
“哇偶!”莫柠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叹。丁瑶转过头,警惕地看着莫柠。莫柠没心没肺地说道,“你不觉得花园里的景色很美吗?”
“景美,人更美。”
“当然。”莫柠的智商和情商瞬间掉线,丝毫没有危机意识和求生意识。
丁瑶气冲冲地抬起脚,用脚背从身后踢了下莫柠的脚肚子。疼倒是不疼,但莫柠还被吓得叫了一声。莫柠的叫声引来了冷三千的注意,冷三千望着莫柠,眼里多了一层明媚的笑意。
莫柠正在委屈巴巴地抚摸着脚肚子,冷三千迎上前,关切地问道:“莫公子,你的脚是受伤了吗?”
“没有,没受伤。刚才就是被幸福撞了一下而已。”
冷三千不解。她锐利的眼睛直视着莫柠,紧绷的嘴唇松弛下来,说道:“二位是来找我的吗?”
“冷小姐,麻烦你解释一下这个竹牌的来历。”丁瑶拿出竹牌,说道,“这是法医官从卢宏波身上找到的,只是被熏黑了,没有被烧毁。请问是你的竹牌吗?”
“没错,是我的。”冷三千浮起笑容,坦率地说道,“我都不知道这块竹牌已经被卢先生拿走了。他要这块竹牌做什么呢?”
“能做很多事情,最简单的一件事情就是敲诈勒索。”
“我这故西境国人的身份没什么好敲诈的吧!”冷三千仍是一脸超然,说道,“我并不怕被人知道我的过往。当然,没人问起,我也不会主动提起。那毕竟是一段伤心的亡国往事。”
“西境冷氏,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可是西境国的四大家族之一,主管经济贸易这一块。在二十年前,西境冷氏真可谓富可敌国。有杂文记载,西境冷氏家主进京献贡,沿途抛洒金粉银末,引得长安居民三日三夜狂欢未眠,壮举震撼天下。”丁瑶以一种缓慢、极感兴趣的声音说道。
“往事不可追矣。”冷三千的眼里泛起泪花,“二十年前,我还是个孩子,那些事情早已记不得了。”她竭力不让眼泪涌出眼眶。
眼见美人落泪,丁瑶的心也软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
莫莫子的舔狗本性要暴露了吗~
第45章 第20章
与此同时,张潮在一个年轻的家丁身上搜出了万财给卢宏波的那一百两银票。这个年轻小伙子慌慌张张的表情引起了张潮的注意,就在张潮慢慢朝他走了两步之后,他立刻情绪崩溃,跪倒在地,老老实实地用双手捧着银票,将银票交了出去。于涛看到小伙子拿出银票,又气又恼,恨铁不成钢地在他背上重重地锤了两下。
“你糊涂啊!”于涛疼心不已地斥道。
“于老爹,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小伙子爬到于涛的脚边,紧紧抱住他的小腿,说道,“于老爹,求求你,我家里有个病重的老父亲要照顾,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
“你这个糊涂蛋。嗐!你这是犯了大错了,一切都交由老爷定夺,我也保不住你了。”于涛向沈俊航拱手,说道,“沈大人,他也是一时糊涂,能不能从轻处理?不要追究他的罪责,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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