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鑫将唯二的肉菜，酸菜炖肉和茄子肉沫摆到了施意面前。
“哧——”白仁诚突然冷笑道，“我都好几天没在桌上见到肉了，怎么不让你爹多吃点。”
“菜都摆在桌上了，自己不会夹来吃就等着饿死呗。”
白鑫也想心平气和地吃完这顿饭，前提是白仁诚闭上嘴吃他的饭菜。
可这人非但没有一个没给家里补贴过一分钱也不帮忙做过家务活的人该有的自觉，反而挑三拣四，指指点点。
还有他口中所谓的“爹”，白鑫听了更觉可笑，若不是施意在场，他说的话只会更加难听。
可就这么一句，也足够惹恼白仁诚。
白仁诚握着筷子敲了敲碗，”你跟长辈这么说话的么！”
白鑫已经习惯他的无常，一旁的施意就不怎么好了，埋头吃着碗里的米饭，不敢抬头。
李康年赶紧给白仁诚也夹了一块肉，“吃饭吃饭，你老子给你夹行了吧。”
白仁诚还算满意，“还是我爸做的好吃，臭小子就是不懂事，我说当初还是生女儿的好，能洗衣做饭还体贴……”
白鑫嗤笑，又忍不住要还嘴，李康年赶紧打断白仁诚，
“行了，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饿了抓紧多吃点。”
“同学家里做什么的，几口人啊，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白仁诚嘴里塞着饭呢还是停不下来，将话题带到了施意身上。
白鑫自然忍不住，“你是警察还是做人口普查的，在这查别人户口啊。”
“我问你了么，你插什么话啊？”白仁诚很是不满。
“你！”
白鑫正要回怼，却被人拽住了衣角。
“爸妈就是普通公司职员，家里就我一个小孩。”
施意及时拉住了看起来有些暴躁的白鑫，回了白仁诚的话。
“独生子啊？独生子就是太宠了，你看你这头发男不男女不女，你爸妈也让你留。长得多白净秀气，把头发剪掉多好，难看死了。”
白仁诚毫无边界感地发表自己的意见，让施意有些难堪，僵着脸一时竟忘了反驳，想来他也是第一回 遇到这样的人。
白鑫筷子一甩，闭上了眼睛，他已经不想再忍耐白仁诚的无礼，却又被有教养的施意拽住了胳膊。
“他们都挺时髦的，能理解我这种前卫的想法，难不难看的都是个人喜好啦。”
施意的回答依旧很有礼貌，没有半点脾气的样子。
白仁诚又问，“我看你穿得挺好的，家里挺有钱的吧，你爸妈搞投资吗？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大项目，很有搞头……”
施意脸上的笑容快到挂不住了，白鑫无比懊悔自己将施意带回家吃饭，他早该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的。
而且这小少爷脾气也太好了些，就这样都没发脾气还事事有回应。
施意能忍，他可忍不了了。
他摔了筷子，起身进屋将施意的书包提了出来，“爷爷，我跟施意还有点事，你慢慢吃，我们先走了。”
李康年也不挽留，起身送人，“欸，好好好，你们有事先忙，同学下次再来啊。”
在所有施意还一脸茫然时，白鑫将人带离了饭桌。
“你有点礼貌，人家同学都没吃饱呢！”
白仁诚不仅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反而指责起了白鑫。
反正施意应该也不会再来第二回 了，白鑫索性也不忍了，管他什么场面难看不难看，直接扔下一句，
“你要是不想吃饭可以直接滚，别在这里膈应人！”
白鑫摔了门就走，将白仁诚的叫骂声甩在了身后，一直带着人下了楼，他才冷静了下来。
“诶呀，走太快忘了你腿疼了！”
他走得着急，刚才那会儿忘了背人下楼。
“说几遍了。真没问题。”
“对不起，我不应该带你来的，让你连顿饭都没吃好。”
这顿午饭吃得那叫一个如鲠在喉、如坐针毡，他不带人回来，施意也不必无端受到白仁诚的冒犯。
他迟来地觉得自己的脾气还是太冲，明明有温和的方式阻止白仁诚，可偏偏要与和那疯子对着干，在餐桌上闹得如此难看，让施意一个外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应该的。
“也没什么，你爷爷做菜真好吃。”
施意巧妙地回避了刚才的话题，避免了双方都尴尬的局面。
“你还没吃饱吧，我带你尝尝学校附近那家据说很好吃的砂煲粉。”
白鑫拉着人出来前看到施意碗里的饭才吃了一半。他惹出来的祸，那就得负责到底，把人喂饱了再送人回学校。
“我吃饱啦，改天吧。我先回去了，我怕再不回去，宿舍楼要锁了。”
施意拿过自己的包要走，白鑫看了眼时间，没想到时间过去这么快，距离学校中午放学已经过去半小时，再吃个饭赶回去怕是来不及了，他只好作罢。
“等等，你手机给我一下。”
施意乖乖将手机放到了白鑫手上，“怎么了？”
白鑫拿了手机，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码存了起来，给自己手机打了个电话。
“今天大哥没能好吃好喝地招待你，改天向你赔罪。学校里有什么不好买的，你想要以后就给我发消息，我给你带。”
施意配合道，“行，谢谢大哥！”
“你的衣服，昨晚晾的，也干了，你顺道拿回去，我放你书包里了。”
“知道了大哥，你怎么也像长辈一样啰嗦了？对了，你记得替我跟爷爷说一声对不起，我下次再来。”
下次？还会有下次么？不可能会有了吧，白鑫想。就这剑拔弩张的氛围，谁还敢来。
“好好好，你再不走是要我背你回去吗小少爷？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的。”
施意还在这跟他客套，他都要不好意思了，白鑫开起玩笑地来到施意身前，作势要背人。
施意连忙推开，“别！我回去了，再见！”
目送施意走远，白鑫倚在墙边，踢着地上的石子不想上楼，就这么在楼下随处找了个地方坐着。
冬日暖阳醉人，白鑫盯着地上树叶的影子，渐渐闭上了眼。
“喂喂喂，鑫仔，怎么在这睡着了？”
白鑫迷迷糊糊中被人踢了一脚，睁眼一看，原来是熟人，“欸，陈叔，坐着坐着不小心睡着了，今天这么早收档了？”
“快了，我回去拿点东西，你吃饭没有？”
“吃饱了下来的，对了，我爸最近没找你吧？”
“放心，你爷的钱我都好好放着呢，不会给他的，不跟你说了，我先上去了。”
陈叔离开后，白鑫没继续待着，也上了楼。
刚到门口，正好与要出门的白仁诚撞上。
父子一进一出，都十分默契地无视了对方。
“鑫仔回来啦，刚才没吃饱吧，再来吃点。”
饭桌上还有李康年特意留出来的饭菜，白鑫已无心情再吃。
“算了，不吃了，没心情，留给你儿子今晚当晚餐吧……”
白鑫躺倒在沙发上，电视里还在播放着施意刚才在看的综艺节目。
李康年擦完桌子，洗了手，坐到沙发上，也忍不住打听，“你同学哪里人啊？”
“中国人啊，还能哪里人。”白鑫眼睛盯着电视，漫不经心道。
“怎么跟爷爷说一下也不行啊？”
“行行行，他也是本地的。”
施意的母亲是本地的，那施意也算本地人吧。
“本地的？看着更像是大城市来的。”
“当然了，人家刚从S城回来的，家里条件很好的，有素质讲礼貌，也不势利眼，还是认真学习的好学生，长得好看，写字也很好看，说话也温柔、人又善良……”
白鑫像在炫耀自己的宝物一般，向李康年罗列着施意的优点。能跟这么好的人交上好朋友，是他走了狗屎运。
“这么好啊，可惜人家不是女孩子，要不我还想说我们鑫仔试试看能不能把他追到手嘞。”李康年似乎有些遗憾，“不过你跟他交朋友也好哇，我们鑫仔以后也有小伙伴了。”
白鑫无语到发笑，“就算他是女孩子，人家也不可能看上我啊，我算个什么东西，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我孙子也不差，家务活样样会，善良、有孝心啊，学习以前也不差，现在没跟上来罢了，将来也一定很有出息。”
在李康年眼里，他孙子也同样优秀。
“行了，别吹牛了。人家是男的，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男的也好啊，以后我们鑫仔也有小伙伴一起玩了。那同学喜欢吃什么，你跟我说说，下次他再来，提也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做准备，顺便让你爸别回来。”
一想到白仁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开始烦躁，“没有下次了。”
上午的好心情因为一顿饭给毁了，白鑫把遥控器往茶几上一扔，起身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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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因为施意膝盖上的伤还没好全，原本说好的周末去网吧的约定也让白鑫单方面作罢了。
“怎么就不去了？”施意还在惋惜呢。
“你都瘸了，还是在家里好好养伤吧。”
虽然他也很想去，但没办法，他总不可能让一个伤员跟着他乱跑吧。
施意不顾形象地趴在桌上，脑袋抵着书桌，手里还攥着笔，不停地敲啊敲，“我的菜园要被偷光了。”
白鑫第一次见他这模样，有些新奇，也学着施意趴在桌上，面对面望着，“那我给你放条狗，帮你抓他们。”
施意笑了，“你放不了，而且早被偷完了。”
“那你着急什么？下次再去，我带你玩别的。而且一开始是谁说去网吧不好来着，现在又等不及了。”
“就是无聊，放假回家那两天也不知道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画画么，抓紧提高一下你的画技，哪天给我画个自画像。”
白鑫把他手里的中性笔抽了出来，从笔袋里翻出铅笔塞回施意手里。
“自画像是自己给自己画。”施意把笔放在桌上，滚向白鑫。
“那我给你画，你给我画。”
白鑫拿过笔，把压在施意脸下的草稿本扯了出来，找到空白的一页，学着电视剧里画家的形象，举起笔对着施意有模有样地比划着。
“你真的会呀？”施意还真被他这幅架势骗到。
白鑫装模作样地在纸上画了起来，时不时皱着眉头看两眼施意。
施意以为他认真了，也不再懒散，将椅子挪到正对着白鑫的方向，一只胳膊搭在桌上，另一手交握着，脸上略带笑意。
殊不知另一人借着草稿本的遮掩躲在背后偷笑。
路过的同学见了，疑惑道，“白鑫，你会画画啊？”
白鑫专注地盯着草稿纸，也不回答。
他会什么？他什么都不会。
既然施意这么相信他，还摆好造型等着他了，那他不得配合一下。
手起笔落，白鑫在空白的纸页上肆意挥洒，那名同学一直站在他身后看戏。
“你这什么啊，画的什么垃圾，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会画画哈哈哈哈……”
施意以为画好了，伸手要拿，“这么快画好了？我看看。”
白鑫自信地把草稿纸往他桌上一拍，“给，当代毕加索我是。”
纸上哪有什么人物肖像，只有一张大圆脸和瀑布似的长发，那眼镜比施意的脸还要大，浓簇的睫毛一根五厘米，与躯干相比，显然他还是比较擅长画人脸，毕竟躯干只是几笔火柴棍组成的，为了区分性别，他还特意给他画了衣服裤子，脖子上挂着大大的“男”字。
施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愧是当代毕加索，确实挺抽象的哈哈哈哈——”
“好了，轮到你了，当代达芬奇。”
让施意给他画像，这才是白鑫最期待的。
“我可没说过，你别期待我画得多好。”
有了白鑫做铺垫，施意提笔都有自信了，笑完后执起笔，认认真真地开始画了起来。
施意不像白鑫那般举着笔找比例，只是偶尔抬头看两眼，就在纸上开画了。
不过几分钟，施意也就画好了。
自上回见识过施意的画技，白鑫也不抱什么期待。
心理预期越低，见到施意手上的画时，便有多惊诧。
纸上不再是一团分辨不清是何物的黑乎乎线团，而是一眼就可明辨的人物轮廓。
白鑫不知道怎样的画才叫好，他只知道画得像就已经很优秀，而施意的画就是如此。
线条虽然杂乱，人物画面也不精致，但那张脸和形态，谁看了都会知道，里面画的就是白鑫。
在他心里，施意的优点又多了一个——“会画画”的小少爷。
“哇靠，你也太厉害了，画技飞涨啊，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么，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啊小少爷……”
施意被夸得不好意思，要把画拿回来，“进步空间还很大，没你说的那么神。”
“不用谦虚，画得就很好啊！”
施意还没拿呢，就被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热闹得同学拿了过去。
施意班上的人还没认全，眼神求助白鑫。
白鑫会意，又把画拿了回来，“人家这是给我画的，请您物归原主好么吴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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