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还太天方夜谭了,不过有些仪式感还是可以努力一下,沈年很想看看自己和江崇一起戴情侣戒指的样子。
第一次来珠宝店,他也不知道怎么挑,就干脆问了店员:“有没有素一点的对戒,可以定制刻名字的。”
店员给他看了一些现货款式,沈年看了一圈也没看到满意的。
店员便又给他提供了一些设计师的定制款,只不过价格要更高昂一些。
比起常规的款式,定制设计款明显设计感上要强很多,没看几款,沈年就相中了一对铂金的细钻对戒。
很简约大方的风格,他们两个男人戴着应该也不会显得夸张,花纹和细节上又有一些独特的小巧思,沈年越看越觉得满意,问了一下价格。
这个品牌定制款式刻字加上钻石,一对戒指大概要三万出头。
稍稍是有些超预算,但沈年转念一想,人赚钱本来也就是为了花,一咬牙拍板付了定金。
下个班的功夫突然扔出去一个多月工资,但沈年心情倒是更好了,脑海里已经浮现了江崇收到戒指各种反应的样子。
如果不收,那就床上见,江崇不穿衣服的时候总是格外好说话,就连当初明明不喜欢他的时候,也会因为睡了一次就答应在一起。
更何况如今,江崇也许已经对他有了感情也说不一定。
回想刚过去的梦幻周末和憧憬即将到来的梦幻假期,沈年心情愉悦地张开手臂,对着蒸笼一样潮湿闷热的夜色感叹了一句:“真好啊!”
旁边路过的刚刚下班满脸疲惫的小姐姐投来一个古怪的眼神,大概是觉得他上班上疯了。
路上实在心潮澎湃,沈年忍不住又去戳了戳江崇,对方应该也是在为下周的假期赶工,也在下班的路上,沈年留了句“专心开车注意安全”结束了聊天。
沈年租房的这个小区岁数不大,住的多是些小夫妻或者独居的年轻人,平时就安静地很,现在天热了更没人愿意出来。
平时这个点基本就见不到什么人了,今天小区的内部路上却意外地停着一辆骚包的跑车,绿金的阿斯顿马丁在夜色里格外惹眼。
但更惹眼的是车前盖上正在激吻的两个男人。
尽管沈年自己也是个同性恋,看到这一幕心里依然忍不住想翻个白眼跟他们说“get a room!”
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沈年移开目光想悄悄从旁边过去,结果越走近了越发觉得其中一个身影说不上来的眼熟。
好奇心驱使下,他还是忍不住多瞥了一眼,恰好对方亲热完也正好站直转过了身,让沈年看清了那张侧脸。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居然是程溯……
沈年感觉自己的嘴角抽动了下。
发觉被人看见了,被按在车前盖亲的小男孩挣扎着跳下了车前盖,嗔怪地锤了一下程溯的胸口,扭头往前面的楼栋跑。
瞧着岁数就不大,程溯这个衣冠禽兽。
沈年在心里替小男生惋惜了几秒,脚下加快步伐想低着头赶紧走过去,不是太想跟程溯打招呼。
但程溯明显一扭头就认出了他:“沈年?”
要不装没听到吧。
“沈年!给我站住!”
沈年不得不停下脚步,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客气地跟他点头示意:“程少爷,这么巧。”
一听到这个称呼,程溯脸上就浮上一层不快,眉毛也跟着皱起来。
这个称呼源于第二次见面。
除了特殊情况下,沈年很少去江崇那里,偶尔去那一回就碰上了不请自来上门拜访的程溯。
程溯当时还以为他是江崇耐不住寂寞从哪个会所随便包的小情人,说话也就不怎么客气,上来就问江崇怎么还没换人。
沈年给他倒水时,想着他是江崇的朋友,就直接按介绍叫了名字,结果程溯眉毛一挑,又怼了两句:“你是哪家出来的,没规没矩。给面子我让你叫我声程哥,按规矩你得叫程少爷,明白吗?”
沈年沉默了片刻后,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叫程少爷。
从那往后再碰面,沈年就都叫他程少爷。而程溯在知道他不是江崇随便包的情人而是个处心积虑的“狐狸精”之后,总感觉沈年的每一声程少爷都带着点嘲讽的味道。
后来有一回江崇说漏了嘴,程溯才知道原来不是他的错觉,沈年就是在讥讽他,并且辛辣地在背后评价他是中二病青春期没过。
自此往后程溯看沈年就更加横挑鼻子竖挑眼。
当然沈年对大少爷的心路历程不清楚也不感兴趣,寒暄完就准备赶紧撤了,程溯却硬是没话找话道:“你就住这里?”
程溯靠在车上抱着手臂,啧啧两声:“不应该啊,江崇对人向来挺大方的,怎么你跟了他两年多了还住这种地方啊。”
沈年张口随便答:“我也不知道,可能他喜欢吧。”
程溯哼了一声:“我看是方便你卖惨吧,是该夸你人设立得不错,还是该夸你有耐心?放长线钓大鱼是吧。”
大少爷有闲情diss他,他却没什么心思听,大夏天的,外头实在闷热地难受,沈年没接他的话茬,敷衍地应了两句:“程少爷身娇肉贵的,住不惯这种地方也正常。我看时间也不早了,程少爷早点回家休息吧,天挺热,这里的蚊子还挺多的。”
说完,他没给程溯回话的机会,指了指前面:“那我也先回去了,程少爷再见。”
“哎我说你……”
沈年冲他笑了笑,转身鬼撵似的匆匆往前走了,程溯咬着说不出口的半截话头,对着他离开的背影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
他又不是傻的,沈年这态度明显就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程溯愤愤不平地想,沈年简直就是个虚伪的双面人,搞区别对待,在江崇面前是一副面孔,到他这儿又是另一副嘴脸。
江崇在时就眉眼弯弯柔情似水言笑晏晏,对谁都很友好的样子,简直像狐狸精转世。
但江崇只要一离开,就眼皮一耷拉跟尊木雕似的戳在一边,不问就不说话,问了也是跟个机器人一样不走心地应付两句,满满都是敷衍和疏离,就差把“我不想理你”刻在脑门上了。
自小千娇百宠长大的程大少爷,走哪都有人捧着供着,哪儿受过这种冷遇,更何况他还是沈年的“金主”的朋友。
于是程溯找江崇抗议,问沈年是不是看不起他,江崇说你想多了,沈年就是有点慢热。
后来沈年背后蛐蛐说他中二病实锤了,江崇又说沈年就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这么敏感。
程溯又列出沈年对他冷淡的一二三四个证据,江崇满脸莫名其妙地说他跟我在一起,对你热情干什么,谁让你一开始对他态度那么差。
反正什么都是程溯不好,沈年一点错没有。
俨然一副被狐狸精迷晕了头的昏君模样。
能让江崇这么理性的男人都上头,甚至放弃了对初恋的忠诚,程溯略一思考,断定必然是沈年床上功夫了得会吹枕边风。
实打实一个恃宠而骄的狐狸精。
程溯憋气地掐着腰绕着车头转了两圈,最后带着蚊子送的两个新鲜红包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程溯一边挠腿上越来越痒的包,想,果然什么人住什么地方,这破小区的蚊子跟沈年一样不讨人喜欢。
周四要见客户,老徐特地交代让沈年穿得体面点,别跟在公司似的穿那么恶心。
老徐是他们的开发部的经理,比技术总监要好说话地多,也随和的多,甚至说这话时自己都正穿着灰不溜秋的T恤和大裤衩,相当没有说服力。
沈年觉得有点冤枉,他都已经算是他们技术部里比较尊重公司的男员工了,起码没有穿着洞洞鞋人字拖来上班。
头天晚上沈年从衣柜伸出翻出了当初面试时穿的西装和领带,闻了一下,然后丢进了洗衣机。
太久没穿过正装,衣服烘干后沈年提前换上适应了一下。
镜子里自己西装笔挺的样子让沈年突然冒出一点异样的恍惚感:他居然已经变成大人了。
生活在小时候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城市,有自己的房间,有稳定的收入,可以想吃什么买什么,也不会有人打听他的家庭投来异样的眼光。
当年那个在福利院里因为不好看又太过孤僻不说话而被领养人屡屡放弃的小胖子,长成了当年幻想中成功大人的样子。
本来打算拿小番茄当晚饭的沈年被自己励志到了,打开外卖软件奖励了自己一顿深夜的烤串拌饼。
吃完夜宵清完游戏任务,睡前沈年躺在床头,腿抬起来靠在墙上,给江崇分享了一下自己的旅游攻略成果,最后抱着今天轮班“侍寝”的棕熊抱枕,满足地陷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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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咯ovo
第13章 故人归
第二天下午,沈年跟着商务经理和项目经理一起驱车去拜访客户。
工作推进得很顺利,部署和演示基本没出现什么问题。
沈年大学时为了赚生活费常在各类ppt网站投模板,ppt做得相当漂亮。
系统也是他们自己做自己维护的,沈年讲起来如数家珍,细心地标记了一些因为插件升级或者浏览器驱动更新可能存在的兼容问题和解决方法。
为了照顾客户中年龄大一些领导,除了文档手册和ppt演示,沈年还额外做了一份简易版的视频操作流程,格外详细,客户相当满意。
技术工作结束后,就是人情往来了,快到饭点,商务订了饭店,邀请客户一起,讨论一些合同的补充条款和后续合作意向。
沈年本来干完活就准备撤了,结果客户点名要把他也带上,说和年轻人交流交流。
有专职司机开车,沈年作为现场“地位”最低的后辈,跟在最后上了副驾驶,默默听着领导们从公司发展聊到股市波动又聊到孩子的教育,偶尔配合地笑一下或者附和一声。
订的饭店是个挺高档的私房中餐馆,价格昂贵卖相优雅,但味道实在一般,对沈年来说实在太淡了点。
加上饭局本身也不是为了吃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谈生意敬酒,领导动筷子都不多,沈年也不好显得太嘴馋。
领导们喝到兴头上,招呼着年轻人也懂事点来敬两杯。
沈年酒量不错,但职场上讲究的就是一个人设,陪着敬了三杯,就连连摆手称自己站不住了,缩在一边卖呆装鹌鹑。
所幸两边还都是比较重脸面的,没有真喝到桌上桌下躺一片的程度,生意谈得差不多,瞧着大家也都酒意上脸说话打结了,便默契地见好就收散了场。
商务经理热热闹闹地安排叫车把客户一一送走。
项目经理有些喝多了,商务经理扶着他叫了代驾,打算顺路把他送回去,让沈年也早点打个车回去,打车费回去走报销流程。
公司的羊毛不薅白不薅,沈年打车时干脆把车型都勾上,打了辆专车。
司机距离有点远,沈年等车等得百无聊赖,转头看到中餐馆亮了装饰彩灯,配合复古的装修风格,还挺好看,遂打开相机,想拍一张给江崇看看。
他往后退了一点,举起手机对焦。
就在点下拍摄键的瞬间,他看到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从大门出来,走进了他的镜头里。
江崇穿着黑色的休闲装,长身玉立。
而他身边,站着另外一个风流俊美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那人和年少时的长相变化不大,依然精致俊美,只是看起来更加成熟了一些,也更加有气质了,只是这么随意地走着,也矜贵如书中走出来的王子。
沈年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宋文清。
这三个字浮现在脑海里的时候,沈年感觉自己好像突然耳鸣了一下,整个世界像是被加上了希区柯克变焦效果般骤然拉得很远,只剩下镜头里的两个人越发清晰。
江崇体贴地从宋文清手里接过西装外套,又侧过头说了句什么,两人一起笑起来。
是沈年很少见到的笑,轻松愉悦。
沈年慢慢放下拍摄的手机,有些木然地眨了眨眼睛,想要再看清一点,确定面前的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觉。
他站的位置离门口并不远,餐馆亮着灯,江崇没走出几步就看见了他,脚步戛然而止,以一个不太自然的姿势停在了原地,神情错愕。
他们隔着几米的距离遥遥相望,沈年像是被人下了定身术,竟然一个动作都做不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身体和大脑都失去了反应能力,他甚至没有办法集中精神来思考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有些茫然地,像个局外人一样远远看着。
他看到宋文清走出去一段路,又回头招呼江崇:“发什么呆呢,走啦!快送我回家了。”
语气熟稔且亲密。
江崇似是如梦方醒,下意识转头应了宋文清一声,又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呆在原地不动的沈年,转身走了。
沈年就这么站在原地,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三次,冰凉的手脚才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支撑着他木然地接起电话。
电话是专车司机打来的:“我到路口了,你人在哪呢?”
沈年张了张嘴,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您等我……一下,马上来。”
这个路段临时停车有时间限制,司机原本等得挺不耐烦了,结果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煞白的脸色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后,又把话吞了回去,默默地发动了车子。
房间没有开灯,投屏上播着一部爱情电影,光线明明灭灭,沈年光着脚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手机放在一边停在对话框的页面。
江崇给他发了消息,这应该是两年多来,第一次主动给他发那么多消息。
最后一条是“沈年,我们谈谈。”
沈年没有回。
江崇又来了电话,他也没有接。
仿佛只要不回消息不接电话,就可以不用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也许是他看错了,那并不是宋文清,只是一个有些相像的人;也许他们只是在餐厅偶遇打个招呼;又或许他们只是老友重逢或者是谈生意,并没有旧情复燃……
只要不接,他就还可以找到千千万万种理由来开脱逃避。
电话震动停了下来。
江崇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在家吗?
大概一两分钟后,身后的玄关处响起了开关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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