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是没错,从道德从伦理,这对父子都该受万千唾骂。违逆了三纲五常,按照中国人的迷信,连死后都要被投进地狱折磨。江辄止无法不在意,他完全能猜出江沅的想法,小孩说到底其实就是被他的拒绝给刺激了,才会受了萧进的蛊惑,才会真的做出这种悖逆的丑事。他还小,他还有救,只要把他带走就好,只要离开了萧进,就还能把他板回正途。江沅现在只是在赌气,等他哪天找回了理智,他一定会痛苦。江辄止不忍心,他不能亲眼看着江沅的余生都活在折磨里。
“我真后悔,我不该把他还给你,才几个月就被你给毁了!”江辄止的声音里都是痛意,“你还说你不会再犯了,对,你放过别人了,你不敢杀人了,你倒不放过自己的儿子!”
萧进任他痛斥,脸上的神色却都没变一下,还能说出让江辄止更崩溃的话来:“你不要想得这么严重。我的儿子我不知道吗,有什么后果我都能承担。”
“你承担个狗屁!”江辄止吼得脸都狰狞了,“你毁了他的一辈子,你能承担什么!我看你就是个早死的命格,你留着他怎么办!”
萧进听着这样的话也能忍住,在江辄止面前反而更加的坚定:“我跟宝宝都是自愿的。”
江辄止怒目:“你放屁!”
眼看着江辄止又要冲过来,萧进连忙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在江辄止挥拳的瞬间一把扼住他的双手,再抓着他的脖子把他怼到了墙上,狠声吼道:“我没跟你开玩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江辄止被他问得忍不住笑了出来,崩溃惨然,喊完之后又喃喃的像自问,“我怕什么?”
“你担心宝宝,我也一样,我爱他的心只会比你更多。乱伦的人怕什么,不就是后代血缘。我不会结婚,宝宝也只喜欢男人,那我们在一起能有什么影响。宝宝不会怀孕,生不出畸形小孩,我们对社会又能有什么影响。”说完他又慢慢地笑了两声,“我跟宝宝都决定了要一辈子在一起,那就不会被人发现。你作为我的兄弟,只要你不出卖我们就没事。”
江辄止倏然一震,就像是被人打了个耳光,突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萧进又在说什么屁话,说得这么随便。
萧进这才松开了手,他的神情那么坚定,哪里会让人觉得冲动,觉得他在图一时之快。
“我在牢里的每一天都想着沅沅,我出来的时候就决定了要一辈子照顾他。那我现在跟他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对。”
萧进的目光如炬,穿膛而过地凿到江辄止的心底,他句句都是他跟儿子,句句都是江辄止是外人。江辄止几乎想笑了,他是怎么做到的,自己要克制到疯狂的东西,萧进却能这么轻易就说出口。
萧进后退了一步,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他的口气又变得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被你弄的,今天我都没办法接宝宝放学。等宝宝回来我会跟他说今天是跟一个醉汉打架了,要是以后宝宝提起来,你也记得这么说。”
“知道你今天气昏了头,我不会怪你。其实这就是我跟宝宝两个人的事,你如果想清楚了,我们还能当兄弟。可你要带宝宝走,不可能。”
于是现在一切都变成了江辄止的错,反而他是个野蛮人,是他打扰了人家的浓情蜜意。他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要分开他们两个,萧进却能无动于衷的这么彻底。明明他的身份比起自己还要再禁忌百倍,他怎么能一点都不在乎,他是怎么做到的?
江辄止就真如置身在冰窖之中,他木然地听着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听着萧进的脚步声到离开。他一定是回去见儿子了,他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跟沅沅相聚的路上,他在朝着前面走,终于一路走到了儿子的身边。
又是那种感觉,剧烈的心痛能抽掉所有的力气,把人致残。江辄止真不想承认,可这其实就是江沅想要的。他需要有人能安抚他所有的不安,能从一而终地站在他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他,永远坚定地说爱。什么乱伦,什么地狱,都可以不在乎。他这么清楚,因为这就是江沅向他求过的一切。他给不了,然后萧进给了,竟然是萧进。
江辄止捂住眼,切身感受到了信念崩塌的无力。他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底线,抑制自己的感情。为了江沅的未来,为了对萧进的承诺,到头来他像个笑话一样。他拼命隐忍的结果就是成全了别人,萧进已经彻底取代了他的位置,又是他亲手把最爱的人推给了一个畜生。
第三十四章 :现实
果然江沅一回家就先被萧进脸上的伤吓了一跳,本来他还想问萧进今天怎么不来接他,到现在只剩下震惊。而且萧进可别想用什么拙劣的借口安慰他,这伤一看就知道绝不可能是摔的碰的,这些红肿跟血痕,只会是跟人动了手。
这一脸的伤把他显得凶相更甚,但江沅终于一点都不怕了,反而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明明靠着萧进却不敢碰他:“爸爸,怎么回事,谁干的,是谁!”
会是谁对他的爸爸下这么狠的手?什么深仇大恨,怎么能把人打成这样!
萧进却是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江沅的后背,继续把人往怀里揽:“宝宝不哭,没什么。就是今天运气不好,碰到一个醉汉闹事,所以跟他打起来了。”
他说得轻松,却等于是又在江沅的心上刺了一下,江沅都不忍心去想他爸到底遭遇了什么。明明萧进的力气这么大,他要是动起手来绝对不会让惹事的人占到便宜,怎么能被打成这个样子?一定是因为动手的是他惹不起的人,所以只能被动地挨打。
江沅又气又心痛,又不敢追问,只能抱着萧进的脖子掉眼泪。萧进这时候才急了,托着人往他腿上坐,抚着儿子的后背轻声:“爸爸也还手了,那人没占到便宜。小看你爸爸了,以前爸爸天天跟人打架,这只是小意思。”
明明受伤的是他,结果还得他安慰人,而且他的安慰还没起到正面的作用,江沅听起来反而是更难受了。他慢慢地抬起头,这次是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去抚萧进的脸。爸爸就是在骗他,什么醉汉,醉汉能打得这么狠,拳拳都朝着他的脸?江沅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爸爸是不是遇到以前的仇人了?俩人过节颇深,对方看到他爸顺利的从牢里出来,还能自食其力,新仇旧恨涌上来,马上就动了手。
江沅更觉得担心,那人现在什么身份?他知道了他爸现在在哪工作,后面会不会还来找麻烦?要是闹得其他人都知道了他爸的过去,知道他坐过牢,又会怎么看他?
他知道爸爸是改过自新了,可其他人不知道啊。万一说了什么难听的话,爸爸会有多难过。
江沅马上抱紧了萧进,靠在他胸口,让俩人的体温完整地熨帖在一起。萧进慢慢地拍着他的后背,忽然江沅又从他怀里坐起来,摸着他的脸说:“去医院了没有,有没有药?”
这点伤在萧进看来其实还真不算严重,哪用得着去医院。他本来还想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可看江沅含泪的眼,心顿时就变得柔软无比。以前在道上混的时候都是把伤疤当勋章,受伤越多反而代表他越狠。原来有了儿子是这种感觉,曾经的辉煌都会变成不屑,那些荒唐的过往在儿子面前都渺小如尘沙。因为沅沅会心疼他,这比什么神药都有效。
萧进捏了捏江沅皱起的小脸,因为正在伤心,江沅的脸又湿又软,连捏两下就会上瘾。萧进朝着儿子更凑近了些,几乎唇贴着唇:“那宝宝亲爸爸一下,马上就不疼了。”
江沅不敢置信地瞪了瞪眼,都这时候了,爸爸竟然还跟他开玩笑。他刚想生气的说几句,嘴唇上却快速地一热,是萧进在他唇上先啄了一口。亲完了,萧进竟还露出一点痞笑:“就说宝宝最有效了,才亲一口爸爸就不疼了。”
前一秒还在心疼,这会又开始脸红。江沅真想捶他两下,只是下不了手。一直以为爸爸正经,竟也有这样无赖的时候,哪有这样逗儿子的。江沅只能讷讷着:“你耍流氓。”
萧进刮一刮他泛红的脸,大笑着又跟人揉到一起。却并不是他在故意逗儿子,跟江沅亲亲抱抱这几下,什么疼痛躁郁都消弭不见。他不可能听江辄止的话,江辄止的担心暴躁都有道理,可他绝对做不到,尤其是在已经品尝过拥有儿子的满足后,再让他放手,让他幡然悔悟,去实践道德和伦理的重要性,实在是不可能了。
闹了一阵,萧进才重又抱紧了江沅,在他脸上亲了又亲,黏稠地贴着:“哪里耍流氓了,爸爸是在给自己治病,现在真的不疼了。”
江沅还抱着他,心里其实好多问题,可压根不敢细问。他抬头在萧进的下巴上蹭了蹭:“不管爸爸做什么我都跟着你,那些人根本不懂你。”
萧进喟叹着,俩人腻腻歪歪,在他们的小家就能满足地待上一天。萧进在江辄止那里受到的冲击很快就消散了干净。他再也不担心了,他连十三年的牢狱都能熬过来,现在还能跟日思夜想的儿子住在一起,其他还怕什么。他如今有的是力气,完全能为沅沅存上一笔钱,干什么要跑到国外留学,背井离乡的,待在家里不好吗?他儿子可是大学生,以后就他们父子两个,还怕不能把日子过好?只要儿子平安开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萧进的干劲足的很,白天上班,晚上还又考虑着去哪摆个摊。沅沅不是一直夸他做饭好吃吗,他可以去夜市支个小摊子。这种夜市的小吃摊看着小,但其实很有赚头,他不缺手艺,更不怕吃苦,他努力存钱,就盼着将来能买个小套间,他跟沅沅两个人住刚好。
他没几天就跑出去勘察地形去了,只是把江沅气坏了,他爸怎么这么能折腾,满脑子的钱。为了赚钱东奔西走,可他要是提出来,那说的就是为了你。江沅忽地又想起了江辄止,萧进现在赚钱的狠劲真就跟当初的江辄止一样,满脑子的赚钱点子,都说不怕吃苦,而且赚钱的第一目标也是买房,买了房就能跟儿子安定了。
江沅现在想起江辄止已经没那么痛彻心扉了,他能静下心来看待他跟江辄止的关系。无论如何都否定不了的,江辄止一直对他很好,就跟现在的萧进一样,在没有那么好的经济能力的时候也是拼尽全力要给他最好的生活,为了一个承诺照顾他直到现在,包容了他的一切。他已经耽误了江辄止这么多年,之后也没有好好的跟他说过话。如果,如果以后江辄止结婚,他一定会准备好礼物,真心祝福江辄止也有了自己的家。
几个月前他还很不屑江辄止的话,但原来他说的就是事实。江辄止说时间会平复他的心情,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江沅会从悲痛里走出来,然后过自己的生活,会重新活在现实。还真是这样,才过了多久……就是江沅自己会觉得有些心虚,他之前是怎么哭着求着江辄止的爱,怎么笃定他对江辄止的心不会变,但其实就这么点时间而已,他已经完全偏向了萧进。所以他真的会见异思迁,江辄止早看透了他,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的,所以,所以才会一直拒绝他。
江沅觉得他已经接受了跟江辄止的现实了,等下一次再见,大概就是在江辄止的婚礼上。那时候他也一定会乖乖坐在萧进的身边,不看台上,只低头吃菜就够了。
江沅想过好几次再见江辄止时的淡然客套,而且那一天还要等很久,再近也要等到明年过年。却是那么突然的,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又见到了江辄止,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是在走出校门的时候看到江辄止的,这次他把车直接开到了校门口,江沅一走出来就能看到。江沅本来还在跟同学说笑,乍一眼看到前面站着的男人,倏然间什么都忘了,短促地愣了几秒,差一点当自己是看错了。
直到男人开口:“宝宝。”
江辄止还穿着考究的西装,表情冷肃,双眸里的光在江沅出现的时候就全部凝聚到了他身上。江沅身边的同学都比他更快反应过来,撞了撞他的肩膀:“你爸爸来接你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家的变故,还以为江辄止才是他爸爸。校门口人来人往,江沅只能低着头走到江辄止的身边,嗫嚅了半晌,再低声道:“江叔叔,你怎么来了?”
江辄止的眸光又暗下去了,只在江沅看不见的时候突兀地闪过了一丝怨毒,他说:“怎么,不欢迎我来?”
江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没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你会来。”
“你是觉得我不会来了。”
江沅都感觉不对劲了,江辄止话里一股的火药味,可又没人得罪他,而且好端端的为什么跑到学校来?事到如今,他压根都不知道该跟江辄止说什么了,又该用什么态度。只能是保持着距离,规规矩矩地问他:“那你来有什么事吗?”
江辄止靠近了,让自己的影子完全笼住他,然后一把抓住了江沅的手腕:“我订了包厢,今晚要一起吃饭。”
江沅“哦”了一声,难堪地看着那只手,原来是为了这事。那估计就是萧进还在忙,所以拜托江辄止来接他,他就要拿出手机来:“那我问问爸爸。”
“上车了再问。”
江辄止却不由分说地拉了他就走,快速地打开后座车门,用力把江沅推了进去。
江沅跌跌撞撞地被推到后座,江辄止更快地挤上来,紧挨在他身边。江沅顿时就感觉不舒服了,江辄止可以来接他,但他只想一个人坐在后座,而不是俩人挤在这一个密闭空间。这离他设想中的时间还差一点,他还没做好单独面对江辄止的准备。司机迅速开了车,一离开学校,还没几分钟江沅就受不住了,他的双眼一直紧盯着窗外的风景,他很努力让自己不在意了,可身边江辄止的气息却那么浓厚,像一层墨汁,凶猛地浸透了他,怵得他开始咽口水,身上的每一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层层叠叠都是不安。
他手忙脚乱地就要找手机:“爸爸什么时候过去?”
江辄止却没有回答他,江沅刚把手机握在手里,却突地横出一只手来一把抢了过去。江辄止握着手机呵呵地发笑:“急什么。”
接着他把手机一扔,江沅一句“干什么”还没问出来,已经被江辄止捉住手臂一把拽了过去。突然的亲密让江沅浑身紧绷,他到现在才直面了江辄止,竟看到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一块淤青,就像是还没褪净的拳头印。
车外的风景飞快地掠过,袭来的是一股陌生,江沅拼命抵着那具胸膛:“这不是回家的路,你要带我去哪?”
江辄止慢慢地一笑,低沉而阴森的声音:“爸爸说了,要带你走。”
第三十五章 :陌生
江沅顿时只觉得身上凉浸浸的,他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很难想象这种感觉会来自江辄止。他的目光落在江辄止脸上那块轻浅的青印上,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安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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