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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有机会，他已经错过一次，他不能再把儿子逼得太紧了，沅沅现在等于是落在了萧进了手里，如果非要沅沅在俩人之间做出选择，那只会是萧进。
目前真的不是个好时机，他是犯了错才会落后于萧进，只要他慢慢来，再把儿子的心抢回来，他们之间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不可能只败给一份血缘。最主要的是，他绝对不会放弃。
只要理智回来了，江辄止的眼中才又有了那份运筹帷幄的精明。他辗转亲到江沅的唇角，他愿意先退后一步，斟酌着道：“爸爸很高兴，宝宝心里还有我，还没有彻底忘记爸爸。”
“我不会……”
“爸爸知道，他是你的亲生父亲。是爸爸错了，爸爸太贪心，才让宝宝为难。”江辄止抵上他的额头，是一副更柔软的姿态，“你不能离开他，可也看看爸爸好不好。爸爸不求多，只想每天都跟宝宝见一面。要知道你过的好不好，要看过宝宝，这样爸爸才能继续活下去。”
第五十七章 ：一面
江沅在他刚开口的时候就想立刻摇头，可是听到最后一句，他又犹豫了，他又说不出更决绝的话了。没有听错吗，江辄止竟然在说死，他竟然用生死的言辞来求一个跟儿子见面的机会？
他真的还是江辄止吗，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把他养大的男人？难道他忘了吗，曾经的自己就用过这种生死的话来威胁，来强迫江辄止不准离开他，他哭着闹着说没有爸爸就会死，他宁可死也不会离开爸爸。而江辄止当时又是什么反应呢？江辄止一开始会说爸爸不会结婚，爸爸只有你一个儿子，只想好好把你养大；十三年之后，等萧进出来了，他又说你不是我的儿子，不要威胁我。
那么理智的，总是能掌控大局的人，现在竟也用上了被他嘲笑过的小孩子的手段？
江沅心中一下子变得五味杂陈，他甚至还想说两句讽刺的话，可是他再看到江辄止的脸，看他这一身，那些话又化成一滩酸水，迅速流淌到四肢百骸，彻底麻痹了他。
他从来都没有看过江辄止这个模样，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憔悴吗？穿着皱巴巴的西装，一脸的胡子拉碴，还有那双通红的双眼，看向他的时候装满了崩溃和疯狂。他放下了财富，放下了坚持，放下他所有的身段和自尊，学着江沅曾经的手段，以求用生死来打动他。
江沅本来就不是个硬心肠的人，要是他从小就在颠沛流离，冷言冷语中长大，说不定还真能做到对别人的示好无动于衷。可他却是被江辄止疼宠着养大的，看着江辄止为他跑前跑后，捧着一颗真心为他。他恨过江辄止，恨他一心把自己推向生父，同等的爱才能滋生出绝望的恨。然后到了今天，再亲眼看着江辄止饱尝自己曾经的痛苦，他还是会摇摆不定，还是会于心不忍，再一次被江辄止抱着亲着，又回到他怀里了，所有被他拼命压制的爱又死灰复燃。
江沅在抽泣中唾弃自己，他怎么回事，他就这么三心二意吗？他已经跟爸爸在一起了，他怎么还能舍不得江辄止！
他还哭着，嘴唇张了几下，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他在过去和现在间挣扎，江辄止的手臂又伸过去，再一次把人搂到了怀里，嘴唇碰着他的脸，他像是已经平静下来了，只有声音里还透着可怜：“爸爸真的很想你，没有一分钟不在想，宝宝是不是以为爸爸在威胁你？可是爸爸一直守在这，爸爸真的在想，如果我死在这里，宝宝是不是就会愿意来看一眼？”
江沅的心都被揪紧了：“你不要学我，就算你说这种话，你也学不来。”
江辄止苦笑了一声，只是手上还抱着江沅不放，他如饥似渴地吞咽着江沅身上的气息，一寸寸地动摇他的心：“爸爸只求一件事，就让爸爸每天看你一眼好不好？宝宝不高兴了就让爸爸远远地看一眼，宝宝高兴了，就跟爸爸见一面，就这样，爸爸太想你了。”
江沅吸了吸鼻子，他的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他现在根本静不下心去思考，他正在萧进和江辄止之间拉扯，他宁可被扯成两半，他也无法完全扑向其中一个人了。
咬住了牙控制住下意识地摇头，江辄止的嘴唇还贴着他，他都快没办法呼吸了。
终于才能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我要去学校。”
“宝宝。”
“你别逼我。”江沅又开始推他，“你总是逼我……”
江辄止马上安静下来，只是抵着江沅的侧脸调整呼吸，随后才说：“是爸爸错了，爸爸不该逼你。”
江沅猛地一颤，他还是不习惯这样的江辄止，他们的地位完全对调了，变成江辄止对他求爱，对他低声下气。江沅闭上了眼，而江辄止又在他脸上抚了一把：“坐副驾驶好不好，让爸爸送你去学校？”
江沅没有理由拒绝，只能“嗯”了一声。
他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坐在副驾驶上一动不动。高峰期的马路速度慢是正常的，可江沅明显能感觉到江辄止是故意在放慢车速，就为了多等几个红灯。而每次等红灯的时候他都一定要抓住自己的手，然后贴在唇边亲吻。
江沅的脸一路热了又红，他试了一次要缩回自己的手，江辄止抓着不放，他也只能放弃，只看着前方，祈祷快点到学校。
终于等江辄止把车停好，江沅这才能把手抽回来，他急急抓住车门，离开前又听他说：“宝宝就快放假了，有了那么多时间，爸爸只是希望每天能见你一面。”
“就这样而已。”
“一个暑假都看不到你，爸爸一定会疯。”
不是生死，就是发疯，一个大男人却这样，真是幼稚极了。
江沅再不想看他，等跑远了才发现那个手机又回到了他的双肩包里，而且这次是再也扔不掉了。
江沅一整天都在心神不宁，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才发现那是自己平常用的手机，是萧进给他打电话，让他放学了别乱跑，爸爸要来接他。
他说什么江沅就答应什么，只有听到萧进的声音他才能安心，他也必须要回到爸爸身边去，这样才能避免自己的动摇。
江沅后知后觉，江辄止一定是知道要放暑假了，所以才会在这个时间提出来。暑假有大把的时间，要真的答应他了，怎么可能是只见面。
回去的路上抱着萧进的胳膊，回家后还要抱着他的腰，江沅已经准备好要二十四小时黏着爸爸了，可萧进却说学生都要放假了，以后他就要去夜市摆摊，打了江沅一个措手不及。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今天他知道了，不过多久江辄止也会知道，他一定会趁着晚上来找他的，一定会的！
“我跟你一起去。”
几乎在他刚说出口，萧进就抬手揉上了他的脑袋：“宝宝去玩可以，但不要陪着爸爸。”
江沅瞪他：“你嫌我碍手碍脚吗？”
还是头一次变成江沅怕他嫌弃自己，萧进又大笑着揉着头发，把儿子揽到怀里，再安抚地亲一亲他的唇角：“爸爸要工作，又是油又是烟的，怕熏着宝宝。”
江沅也是夜市的常客，他难道会不知道：“那我就在前面坐着，我可以给你端盘子，擦桌子，换垃圾桶。”
“宝宝。”萧进这次没有再笑了，声音又变得严肃了些，“爸爸把你接过来不是为了让你打杂的，你跟着他的时候能当小少爷，难道现在给我当小工？爸爸什么都不怕，这点工作也比坐牢的时候要好，不用你动手。”
江沅一下就被震得无话了，父子俩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提起过江辄止了，但原来萧进还是这么介意，依然处处要跟他比。江辄止是融在江沅身体里的一股血，又是扎在萧进骨头上的一根刺，江沅爱他怨他，萧进感恩他、憎恨他，也许在有生之年都无法摆脱他的影响。
萧进抚着儿子的后背，珍而重之：“我不管别人的儿子是怎么给家里帮忙的，反正你不可以。”
还有一层，夜市上的人流量那么大，他又不是去一天两天，一定会碰到不少大学生，万一就有江沅的同学们，看到他会怎么想？要是他说出来，沅沅肯定要反驳现在时代不同了，谁会笑话他。可萧进管不了现在的时代有多不同，反正他就是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被人看不起，被笑爸爸坐过牢，被笑他只能在小摊上打杂。
“爸爸绝对不会让你受苦。”
江沅也只能难受地“嗯”了一声。
都听爸爸这样说了，江沅更不可能去回应那部手机了。那些渴望的短信一条条地发过来，江沅看也不敢看，一收到就删除，一到晚上就马上关机，让江辄止的思念无处宣泄。
第一天不理他，第二天还会继续，江辄止会在白天给江沅打电话，在他午休的时候，在他没课的空隙，这时候的江沅不敢不接了，不然江辄止一定会找上来的。
他忐忑不止，还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才敢接电话，江辄止急切的声音就从里面传过来：“宝宝，你为什么又不理爸爸？”
又抢在江沅前面说：“爸爸只是想每天看你一眼。”
江沅只能咬牙：“我还在学校。”
“宝宝出来，爸爸就在校门口。”
江沅的胸口咯噔一声，听他说在校门口，可现在就要左顾右盼起来，支支吾吾：“你又来……你不要过来，我不会再跟上次一样……”
“宝宝。”江辄止不无心痛，“爸爸就下车看你一眼。”
握着手机又陷入了僵持，最终江沅还是抬脚朝着校门口走去。他学乖了，这次他就站在有门卫的地方，绝对不多踏出一步，江辄止就是想耍花招都没办法。
他说“到了”，握着手机遥遥相望，不远的地方果然停着一辆车，车门打开了，江辄止从里面出来，只一眼就看到他欣喜若狂的脸。
江沅忍住要后退的冲动，今天的江辄止又恢复了他那副西装革履的精神面貌，笔挺的身姿竖成了校门口的一道风景线，他的喜悦顺着手机传到江沅的耳中：“爸爸好想你。”
江沅真想低头，不过才两天没见。
“看你一眼爸爸就满足了，宝宝安心上课，爸爸回去了。”
江沅有点没反应过来，江辄止说走，真的走了？
可真的看他重新坐进了车里，接着他又说了一句什么手机里才变成了忙音，发动了汽车，掉头离开了这里。
站在这里的一秒钟都感觉很长，可等一看时间，其实连一分钟都不到，真的就只是字面意思上的看一眼。
江沅直等回到教室都还愣愣的，想了好久，江辄止最后说的那句话是：爸爸明天再来。
第五十八章 ：出差
连着一个星期，江辄止都是在白天给他打电话，也都是恳求江沅在校门口站一会，然后看他一眼就走。
这么简单的要求，反而显得更不正常。江沅每次回来都云里雾里的，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见到了江辄止？随后就放暑假了，江沅想找个地方做暑假工，萧进也不同意，还要多给他零花钱，吓得江沅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然后不分白天晚上地待在家里。
天气热的江沅都不想动，大白天在家睡觉，下午等萧进回家。他倒是很想每天做好饭等爸爸回来，可惜厨艺实在不精，炒个鸡蛋都能糊，萧进只吃了一口就大笑，还是忍着吃完了，但是让儿子以后别下厨了，还是等他回来。
就是变相说他做饭难吃，等江沅自己尝了一口，随后就同意了萧进的建议。
做不了饭，就包揽了其他家务，江沅把家里整理的干干净净的，然后就像以前等江辄止那样等萧进回家，反正他现在放假，通宵都没关系。只是把萧进心疼坏了，凌晨回家看到客厅的小灯还亮着，电视上在播深夜新闻，儿子缩在沙发上睡着了，淡淡的一层光像薄被一样笼在江沅的身上，看得萧进忍不住就去摸他的脸。一边心疼一边又是满足，回来一看到沅沅，所有的疲累都能消失不见，抚过他的脸，又还要贴着脸颊亲两下。江沅在迷糊中就感觉脸上痒痒的，有头发撩在他的皮肤上，随后就有人把他抱了起来。意识里知道一定是爸爸，江沅呢喃了一声，又往怀抱着他的男人的胸口靠了靠，发出小猫一样的哼声。
把儿子抱上床，萧进这才闻到自己还一身的油烟味，他马上去浴室洗漱，洗掉一整天的疲累，再满身水汽地回去抱紧儿子。
他一下下地亲着江沅的额头，显得心满意足：“爸爸算了算，扣除原料费，每天晚上都能赚不少。爸爸现在已经很熟练了，不过还不想辞掉白天的工作，等暑假过去，再观察一段时间，那也能稳定了，爸爸就专心做这个。”
“爸爸努力个几年，一定能给宝宝买一个房子。”
“爸爸会请最好的设计师，跟你一起布置我们的家。”
他充满了对未来的徜徉，江沅也不知道听清了没有，还恬适地睡在萧进的胳膊上。
第二天又醒得晚，江沅揉着眼睛起来的时候家里只剩他一个人，厨房里摆着早饭，还有一张便条，便利贴下压着钱，写着随便他出去吃还是叫外卖，乖乖在家等爸爸回来。
江沅呆呆地看着便利贴，他已经好几天没看到萧进了。自从开始摆摊，老爸每天早出晚归，竟比他上学的时候还惨。他起床的时候爸爸走了，他睡着了爸爸才回来，甚至一天都看不到一眼。知道爸爸都是为了他，江沅也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像当初对着江辄止一样地闹委屈。只怪自己怎么每天晚上都能睡着，意识感觉到爸爸回来了，可就是睁不开眼睛。
整天躺在家无所事事，怎么还会那么困？江沅洗完脸就决定，今天一定要晚点睡，最多眯一会，然后要第一时间看到爸爸。
他打算得好好的，吃完饭趴沙发上看电视，玩手机，他盯着窗外明亮的金光看了一会，忽然听到了一阵手机铃声。低头一看并不是手上的这只，是被他压在双肩包里藏好的那个。江沅这些天已经有经验了，马上去卧室拿手机，边走到客厅里，准备换鞋出去。
“宝宝。”一按下接听键，江辄止的声音依然温柔，“睡醒了吗，吃早饭没有？”
“嗯。”江沅故意说，“爸爸每天都给我准备好了。”
江沅沾沾自喜着，就是吃准了江辄止现在没办法反驳，果然手机里沉默了一阵，然后才是江辄止平静地开口：“爸爸今天要出差，大概要去半个月。”
现在轮到江沅不说话了，在他刚习惯每天只看江辄止一眼的时候就要戛然而止，他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然后只能闷闷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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