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不清楚。”虞恒小声说:“又没有坐着尿的记忆。”
“你——”
“对不起。”虞恒抢先一步认错,“实在是抱歉,那个,我来擦……不,我给你叫个保洁收拾这里吧。”
“不用。”司印戎没好气道:“我自己来,让你叫保洁还不够麻烦。”
虞恒站在厕所门口,尴尬得说不出话。
片刻后他被人拉着走,凭藉记忆他觉得这个方向是客厅。
果然他又被安置在沙发上坐着,听到司印戎说:“客厅有音箱,可以听音乐。”
紧接着他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卫生间的方向传来水声,应该是司印戎自己去打扫了。
他如坐针毡,想着自己做的蠢事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真的是要逃离地球的程度,他怎么会做这种蠢到极点的事情。
尤其听到司印戎似乎是在卫生间打扫,他就更不自在了。
他越发坐立难安,忍不住大喊一句:“司印戎,真的很对不起。”
卫生间的动静像是被人按下暂停键,过了几秒他听到对方说:“你还是跟从前一样笨,习惯了。”
虞恒脸上很烫,讷讷地说不出话。
他是那种人前看着非常聪明的精致boy,人后独处时经常做蠢事的类型,但只要不当众犯蠢他就人设不倒。
他做过很多蠢笨的事情,做的时候觉得自己很聪明很机灵一定是个天才。
但做完了才发现原来他是个蠢材,怎么能做出这么蠢的事情。
而在从前,司印戎就经常给他做的那些蠢事善后。
……
大概是六岁的时候,他正在长身体很容易饿,某天暑假下午他就饿了,忽然很想吃红烧鸡翅。
但那个时候爸爸去上班,妈妈去外婆家,家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没人给他做饭。
他忍了一会儿,发现实在忍不住,满脑子都是红烧鸡翅,于是他决定从冰箱里拿出鸡翅自己做。
准备做的时候他自信心满满,认为看过大人做鸡翅,就是倒油进去,鸡翅下锅加调料翻炒就行。
于是他倒油进去,打开火,把鸡翅放进去翻炒,再倒酱油。
酱油倒进去后他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酱香,感觉自己应该是做对了,大受鼓舞,继续翻炒。
但没炒几分钟他忽然就闻到一股糊味,像是糊了。
他吓了一跳,立刻关火,努力端着锅把鸡翅盛出来,心说这应该是好了吧,都糊了。
但盛出来的鸡翅跟大人平时做的不一样,没有酱色,白白的,只在旁边沾了一点像是酱油的东西。
他试着咬了一口,怎么好像还有点冰,没熟?
而且一点酱香味都没有呀,也根本不好吃,没味道还很腥。
望着一厨房的烂摊子以及半生不熟的鸡翅,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没胆子打电话给妈妈,因为他妈妈是真的会打人,他小时候没少因为调皮挨打。
在妈妈交代过不能一个人用火的情况下他悄悄给自己做了饭,估计要挨打。而把这件事情瞒过去也不现实,因为那个时候家里不富裕,食物都有定数,有次他偷吃了冰箱里的一块小蛋糕立马被发现,还要他写保证书不偷吃东西。
这下倒好,他饿得头晕眼花失去理智,把保证书忘得一干二净,又偷吃了鸡翅,关键是还没做好没吃到。
笨死了。
他望着不成样的鸡翅看了几分钟,决定找人来救场。
那个救场的人就是司印戎。
他拿起家里的电话打给对方,在电话里面小声说自己闯祸了。
司印戎电话里没问什么,放下电话就赶过来。
他们当时都住在公安的家属大院里,离得很近,对方不出五分钟就赶到,赶到后看见“作案现场”,听虞恒说完整件事情,差点被吓死,又气不打一处来,想着这么小的人如果点火倒油哪里出了错,这不得出大事。
他当场就把虞恒训斥一顿。
他虽然只比虞恒大三岁,但性格却成熟很多,小小年纪就颇有小大人的感觉,每次批评教育都让虞恒无法反驳。
“……你脑子里装的全是稻草吗,怎么想的居然自己点火做饭,就差没把你的手烫残废……”
司印戎说话不好听,不过虞恒习惯了,他不介意,因为他知道司印戎是为他好,而且在当时他的心里面,印戎哥就是那种嘴上说的不好听,但什么都会帮他做的人。
当时他在司印戎面前嘴特别甜,不在意对方的恶言恶语,笑着软语相求:“印戎哥你最好了,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司印戎重重地哼一声,没再说话,转身去收拾他那一堆烂摊子。
小虞恒在小司印戎背后悄悄吐了吐舌头。
每次都是这样,司印戎嘴上说得很凶,不好听,但其实只要他软语求两下,对方就会帮忙解决他闯出来的祸。
一直如此。
半个多小时后,虞恒顺利吃到了好吃的红烧鸡翅,还有香喷喷的米饭。
司印戎把鸡翅端过来的时候臭着脸说:“以后要是大人不在时你想吃东西就打电话给我,不许再自己动明火。”
“好。”虞恒特别乖巧地回答:“我知道了,印戎哥。”
这只是司印戎帮他解决的其中一件小事,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枚不胜举。
……
其实长大后再回想,他那个时候自己做饭的想法是多么天真和蠢笨,没动过锅铲的人,又怎么能在没有指点的情况下做好红烧鸡翅。
幸好有司印戎帮忙。
想远了。
虞恒叹气,那是小时候的司印戎,分手后对方可不会这样,他得学着自己来。
其实那天他妈回来看到家里明显做过饭的样子,立刻就问是怎么回事。
当时他跟司印戎都在家,他嗫嚅着想承认错误,司印戎已经先他一步主动说是自己想吃东西来做了点。
于是挨批的人变成司印戎。
不过他妈妈对别人家的小孩会和风细雨一些,就是语重心长地说不要乱用火,烫伤了就不好,毕竟也才九岁,半大的孩子。
对呀,现在想来,当时的司印戎只有九岁多就会自己做饭了。
自理能力真的很强,到现在估计也是。
而他就不太行,生活技能上接近于废物,从前在家有父母和司印戎照看,后面上大学了还是司印戎照看,再后面分手……
好像分手后他就过得十分不修边幅,只有出门精致漂亮,家里乱得没眼看。
想到从前的事情,莫名有种密密麻麻的疼从心脏的地方涌出来,不尖锐,但很酸,让人想哭的酸。
他想做点什么来缓解这种难受的感觉,但又觉得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忽然他想起司印戎刚才说的话——
“客厅有音箱,可以听音乐。”
音箱,是他想的那个吗?
他还记得从前刚跟司印戎同居的时候,因为他喜欢听歌,俩人一起买了一个小爱同学。
后面分手后他负气独自搬走,当时出租屋里一起买的那些东西都留给了司印戎。
难道对方还留着那个小爱同学。
还在吗,还能用吗?
他试着呼唤:“小爱同学?”
“在。”
不知为何,听到小爱同学那一声“在”,他眼眶酸了,想哭。
第5章 汉堡
时隔三年,司印戎还留着小爱同学。
他不知该如何做想,只觉心里面五味杂陈,沉默好一会儿,连听歌的心情都没有了。
好在片刻后门铃声响起,打断他的思绪,司印戎快步从他身边走过,按下开门。
几分钟后家门打开,他听到外面有人说:“餐齐了,祝您用餐愉快。”
外卖?
虞恒嗅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门口处传来拆袋子的声音。
接着,司印戎一言不发地扶着他站起来,带他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一个地方坐下。
司印戎把一样带着外包装的食物塞到他手里,简短道:“吃。”
虞恒摸了下发现是汉堡,只觉很奇怪:“你以前不总说汉堡是垃圾食品,不要吃吗?”
从前只要在一起的时候就见不得他吃汉堡,怎么今天点了汉堡。
司印戎只冷漠道:“不想吃别吃。”
“吃,我吃。”
虞恒摸摸鼻子,自觉人在屋檐下,立马低头开始吃汉堡。
拆外包装的时候他觉得奇怪,这个汉堡好像是用锡纸包装的,跟他之前吃过的汉堡包装材料不一样。
吃第一口他发现,味道也很不一样。
这个汉堡的面包胚应该是用现烤的全麦面包做的,里面夹的不是肉饼,而是新鲜的三文鱼块,煎得很嫩,涂抹一点蜂蜜芥末酱,还加几片罗马生菜,吃起来特别好吃。
跟这个一比,他从前经常吃的金拱门、开封菜里的汉堡瞬间被秒成渣渣。
真好吃。
他的舌头和胃得到极大的满足。
吃完后他又用吸管喝了些冰可乐,感觉整个人活过来,终于有心情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说来也奇怪,这么久了公司的人包括谢森那厮居然都没给他打个电话。
但等他拿出手机后才发现,原来是他把手机静音了:)
这是他工作时候的习惯,手机静音好专心工作不被打扰,等工作完了再开声音,但今天工作结束后兵荒马乱,到现在才想起开声音,也不知道其他人找他打过多少通电话。
正想着,手机忽然响起。
虞恒慌忙着想去接,但又不得要领。
平时他感觉接电话很简单,就是滑一下,但现在不知道怎么滑了好几下都不对。
他急中生智,喊道:“siri,接听电话。”
之后电话真的接通了,他听到听筒特有的那种嗡鸣声。
“你好。”出乎意料的,电话那头不是公司的人,而是警察,“我是朝外区民警,警号0xxxx,接到贵经纪公司员工谢森报案说你失踪,查监控后发现你是跟医院一位名叫司印戎的医生一起离开,请问你是自愿的吗?”
“当然呀。”
虞恒一脸莫名其妙,随后他感觉自己貌似低估了谢森的不要脸程度,居然还好意思报警?!
这是怎么有脸报警的,他都没报警呢。
而且无论他内心是怎么别扭尴尬,当着外人的面他绝对要维护司印戎,肯定是自愿离开,哪有什么疑似绑架。
“他……是我一位朋友。”虞恒怕警察不信,又继续解释:“我们从小认识很多年了,他在医院里看到我一个人站着就来帮我,还送我回去,警察先生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是自愿跟他一起离开的。”
警察回:“好,那没别的事情了,再见。”
他挂上电话后没多久,司印戎那边也接到了电话,虞恒有种感觉,也许他们接到的是同一个人的电话,为了同一件事情。
他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到底说了什么,只听到司印戎说确实是自己带走虞恒的,两个人从前就认识。
等司印戎挂上电话后,虞恒感觉十分内疚。
被警察问话这种事情普通人应该都不会想有,毕竟会本能地紧张而且会觉得很麻烦。
“实在是对不起。”纵然俩人关系很僵硬,他也主动说,“给你添麻烦了。”
这句话说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司印戎用很平静的语气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恒当时经历整件事情的时候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就是碰到个不要脸的垃圾人渣,但现在司印戎问,他想到要复述整件事情,就觉得人不太好了。
就像是被公开处刑。
但司印戎作为受害者有知情权,虞恒只能把整件事情含糊地讲一遍。
“我吊威亚拍宣传片的时候撞到头,结束后头晕眼花想吐,没注意路自己摔倒在地上,当时就摔得眼冒金星,上车后发现自己看不见了。经纪人带我来医院,第一次看过急诊医生要去做检查的时候,经纪人跟我发生了一些……争执,他走了,就是在遇到你的时候说的 ‘我们发生了些矛盾,他就把我扔在这里走了’的事情。”
“我估计他应该是想吓唬我,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注意到你带我离开,以为我失踪,就报警了。”
司印戎:“他没有找你?”
“应该是……找了。”虞恒艰难地小声说:“但我手机刚才忘记开声音,没接到他电话。”
司印戎:“……”
虞恒:“……”
他脸上很挂不住,就又再次说道:“真的麻烦你了。”
失明后被前任好心捡回家照顾,前任还因此被警察问话,怎么想怎么觉得他是个大麻烦。
这次又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司印戎用听不出语气的声音回答:“你麻烦我的,又岂止这一件事。”
说完后,他又听到桌子上的动静,司印戎似乎是在收拾桌子。
他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上,只好干坐着。
收拾桌子的动静消失后他感觉有很小的东西放在他的左手心,小酒杯一样大的玻璃杯放在他的右手心。
“吃药。”
虞恒猜这是给他开的谷维素片,老老实实吃下去。
又坐了一会儿,等司印戎都扶他去客厅沙发上坐着的时候,虞恒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他照例要求siri帮他接听电话,电话接通后传来一道意外的声音。
“小恒?”
虞恒震惊:“余姐?”
余语婕这个时候不应该在休产假的吗,怎么还给他打电话。
“我听说你撞到头失明了。”余语婕的声音很焦急,“现在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你看医生了吗?谢森刚才在公司群里告了你一状,说你在医院里乱跑,人跑丢了,不服从安排,拍完宣传片没有回公司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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